第179章 老爺子的虐戀情傷
深秋午後, 天空高遠,樹葉燦黃,陽光像破碎的金子,穿過樹枝灑在地上, 明亮的近乎刺眼。
徐徐風中已帶了涼意,慵懶一拂, 燦黃樹葉輕輕抖動,打著旋飄落在地,與金子般的明亮陽光相遇,撞出一片暖意。
空氣略有些乾燥。
不過沒關係, 蜂蜜水果茶甘甜潤喉, 十分合宜。
連一向只喜肉食的小老虎, 都乖乖趴在小桌前, 『啪嗒啪嗒』的舔喝了一小碗。喝完還覺得不夠,前爪按著碗往白氏身前推了推。
也不知是故意, 還是精的, 小東西粉嫩嫩軟軟乎乎肉墊沖前, 正好對著白氏。白氏看過來,它還搖著尾巴歪著頭,撒著嬌「喵嗷——」叫了一聲。
意思很明顯:人家還要!
白氏一大把年紀, 差點沒忍住捧臉大叫「阿丑好乖好可愛!」
雖然沒喊出聲,那表情神態也是夠夠的。
崔俁悄悄沖小老虎比了個大拇指:乾的好!
他這個祖母,老辣持重,人情練達, 什麼時候臉上擺出過真正心情?也就見了這小東西,才少女心萌發,能讓人窺得一二。
小老虎傲嬌的昂起頭,「嗷嗚——吼!」來了個散發著王者之威的顯擺連吼。
白氏笑的眼睛更彎了,抱著小老虎圓腦袋,擼著老虎毛都不願意放手了!
把小老虎伺候夠了,白氏這才想起孫子,喝了盞茶理了理情緒,開始講那段陳年往事。
「這英親王楊菽,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什麼人情心眼,到他跟前根本沒用,整個就是一個無賴熊貨!」
這開篇總結,崔俁有些意外,老爺子是有點熊,但不是蠢人啊,政治嗅覺還是有的。
「你覺得不對?」白氏眼梢微抬,看了崔俁一眼,也不解釋,「你聽我說說就知道了。」
英親王楊菽,先帝的親弟弟,太康帝的親叔叔,父母早逝,打小跟著哥哥混,哥哥又忙,打起仗來常不見人影,就把他扔在侍衛營里,皮著長大。大略有天賦的人都不會被埋沒,楊菽又靠著軍營,機會很多,十歲第一次跟著打仗,就立了軍功,到十三四歲,已是小有名氣的玉面小將。
嗯,老爺子當年,模樣長的還算過的去。
十六歲時,他認識了王嫵。
那是一個春末夏初的午後,天空下著細雨,不大,很綿很細,看起來很纏綿的那種。打著傘顯多餘,不打傘吧,離近了,別人會看到你髮絲眉里睫間的水霧。
崔俁見過這種雨,很美:「像霧一樣。」
「對,就是像霧。」白氏目光越過窗子,落在院里燦黃樹葉上,突然笑了,笑意十分舒展。
那時,宇文朝都還沒完全建立,大安朝就更甭提了,楊家不是什麼宗室,只是戰場拼殺,時時都可能馬革裹屍的人。世家呢,也不像現在這樣,規矩越來越嚴越來越苛刻,世家的女子,地位是很高的,出門是可以隨意的,甚至同男人坐談,說古論今也是沒毛病的,沒那麼多人跳出來挑理。
王嫵幼時近親族人全死,被抱到王家養大,並沒受任何委屈,是照著那時候的世家標準養成的貴女,資質絕佳,才華橫溢,眼光胸襟無一不差,根本不是現在這些所謂的貴女能及。除了脾氣有些倔強,性格有些堅韌外,幾乎沒一點缺點。
「雖然我並不認為這是缺點。」白氏聲音有些懷念,「除了尋常的貴女之才,王嫵最擅長的有兩樣,一是醫,一是舞。醫術你應該知道,你打探過消息,當知她在外有個名號。」
崔俁頜首:「白衣聖手。」
「對,一個女子,能以醫術得此稱號,並得全天下認可敬仰,這是何等的本事?」白氏笑笑,「不過當時她可沒表演什麼望聞問切,她興之所致,跳了一支舞。」
大約突破了新藥方,或者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抑或單純喜歡那纏綿雨線,反正周圍又沒人,興緻一起,王嫵就跳了支舞。
她那日穿的是紅裙子,跳的是胡旋擺。
綿綿細雨里,樹木蒼翠,草葉凝露,花朵明妍,有紅裙美人,四肢修長,身材柔軟,腰肢纖細,或急或徐酣暢淋漓的跳那麼一曲胡旋曲,誰能不欣賞,誰能不沉迷?
反正正好在樹上偷懶休息的楊菽看到了,欣賞了,這一迷,就迷到了心裡……
楊菽是個熊的,也不知道什麼叫害臊,既然看上了,王嫵舞一停,他就躥下樹搭訕了。
彼時王嫵剛跳完舞,髮絲上蒙著水霧,眉眼間卻因出了微汗,一片水潤,再加上微染緋色的臉頰,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王嫵很是氣惱,因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她被人偷看了!不過她也算有錯,看著四下無人便以為真沒人了……
面前這個人,鬍子拉茬,眼有血絲,衣裳也不幹凈,下擺都是泥點子,還有這搭訕行為,一看就是莽夫!偷看姑娘家跳舞也就算了,一點臉面都不給人留,直接過來搭訕,這是個登徒子!不,登徒子形容他都不夠,這就是個流氓啊!
王嫵骨子裡有傲性,並不怕事,拒絕態度十分明顯,話也放的相當很,這位壯士別往前來了,她瞧不上!
楊菽被甩了一臉狠話,卻摸著下巴沖著王嫵背影發獃,眼神更亮:這姑娘夠辣,我喜歡!
所以他才不會聽話離開,就在莊子附近,守了王嫵幾天。
王嫵一次都沒見他。
待到下山回家時,王嫵運氣不好,遇到了山賊,正是表現時候,楊菽怎麼會錯過?手中長|槍都耍出花來了,把一群沒眼色的小山賊揍的屁滾尿流,還順便朝王嫵秀了他的七十二步翻雲好身法。
事畢,楊菽問王嫵:「這救命之恩,你認是不認?」
王嫵能怎麼說,垂眸答話,話音十分乾脆:「認。」
「好!」
此事後,楊菽就沒了消息。
王嫵心下慶幸,又不免納悶,這愣子是……消失了么?
直到八個月後,楊菽再次回來,什麼事都不幹,專門給王嫵送禮物。
他沒討過女孩子喜歡,不知道怎麼做,軍營里的漢子們都說,哄媳婦就是要買禮物送,他就送了。
聽說女人都喜歡漂亮衣服,他不懂做,就衝到各綢緞鋪子,買空了幾乎整個洛陽城的布料,送到了王家;聽說女人們喜歡漂亮首飾,他就砸錢搞到好些玉石,寶石原料,還送了幾大箱他的戰利品,金子和珍珠;做為男人,還得替女人安全著想嘛,他又送了幾箱刀劍,長的短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樣都有,他還送了一隻鷹,他親自捕來熬的黑鷹,特別威武!
王嫵好懸沒氣炸,八個月沒消息,她還沒以沒事了,誰知人根本沒放下,之前是沒空,得了空,就集中火力來了!送的這是什麼啊!好不想要!
一堆料子,什麼檔次都有,那顏色花俏輕浮的,她沒幾樣喜歡,裡面竟然還有純白孝衣料!東西這麼多,即便她挑兩樣做了衣服,過了季就不能穿了,待明年過時,更不能裁新衣,多浪費!至於首飾原料……她王家富可敵國,什麼沒有?金玉珠寶一樣不少好嗎,她喜歡的是各種巧心巧匠首飾成品,不是原料!至於刀劍就更別提,她一個女人,沒習過武,要這些有什麼用,拿給護衛玩嗎?那鷹……看到它她就害怕好嗎!到處在家裡亂飛,還專門朝接近她的人啄,誰受得了!
送禮物都這麼不走心,誰瞧的上!
可這些東西,還不能拒絕,因為一旦送回去,楊菽就一句話:「我聽說,世家人頗有風骨,不會對救命恩人無禮。」
行!你牛!你是救命恩人你厲害!你隨便送成了吧!
楊菽就憑『救命之恩』四個字賴上了王嫵,死纏爛打,怎麼都說不服。
王嫵面無表情,應對之策就是:您是大爺,隨便您玩,您的東西呢,我都收好了,隨時您可以收回去,但是見面什麼的,別想!
楊菽犯起熊來還挺有心眼,看送禮見不著,他就每回受了傷往王嫵那跑。你不是大夫嗎?我是病人,過來求醫,這下你總該見吧。我這人戒心重,還真就不想別人治,就讓你給治,你要不見不治,我就乾脆這麼死了……讓天下人看看你王家怎麼報答『救命恩人』的!
王嫵……王嫵對這個二皮臉無賴熊貨沒轍,傷,給治。
於是二人真正見面的時間,幾乎都在治傷……
崔俁差點笑噴:「沒想到老爺子當年……」這麼無賴啊!
白氏也笑了,捧著茶盞啜了一口,繼續往下說。
王嫵天資絕佳,早年就被藥王收做徒弟,並不像一般女子常年居於家中,每年裡都有段時間出外行走。
這一次呢,又遇到了意外,因楊菽隨時尾隨她,自然第一時間趕去相救……
這次具體經歷過程,外界不可察,只知這次真是有生死之危,王嫵被人針對,又是毒又是死士的招呼,命懸一線,楊菽為她真是不惜性命,從容赴死,最終重傷墜崖,呼吸近無。若非王嫵醫術精湛,知道的偏方妙方無數,換了誰在當場,楊菽都救不回來了。
當然,最後結果是沒死成。
但有此一番,王嫵心也不再那麼硬,慢慢的,就被楊菽給捂化了……
「那時世家的規矩呢,沒現在這麼嚴苛,世家貴女地位很高,自由度很大,但世家傲骨,卻是比現今還重,王家絕無可能將王嫵許配楊菽。」
白氏說著,舉了個例子,當時的前朝,曾太平十數年,最繁榮時看不出有半點危機敗相,皇帝想和世家聯姻,世家拒絕嫁女,皇家想嫁公主到世家,世家也不願意,若皇帝逼迫,家主就一頭碰死在金鑾殿,以死明志。
在世家心裡,他們是傳承數百年的家族,尊貴,有傲骨,哪怕你現在是皇帝,可你祖上無名,也不配與我家聯姻!
皇帝無法,就攛掇別家鬧。
當時還出了些小笑話,比如皇帝使壞,知道哪兩家互相有了意思,就下明旨,你們不準聯姻結親。可過不久去看,這家的女兒就住在那家嫡子房裡,孩子都懷上了。皇帝就責問,不是說了不準成親,這不是抗旨嗎!家主就出來答話,這不是抗旨,兩家根本沒走三書六禮,也沒有結親辦宴,就是孩子不聽話,自己睡一塊去了……
皇帝說這奔為妾,世家就這麼不要臉面么!世家就姿態擺出來,反正就算沒名沒份這麼糊塗著,也不允許女兒外嫁!
世家們當時是十分團結的,聯姻只聯世家,不考慮任何旁人,皇帝怎麼逼,都沒逼出個結果。之後朝滅,這皇帝倒了台,世家們拍手稱快,紛紛給當年沒條件辦事,名分模糊的人重新走程序,三書六禮補齊,連婚宴洞房都重來一遍!
所有世家都這麼熱鬧,一度還成了美談。
白氏聲音略重:「照當時規矩,王嫵是貴女,感激救命恩人可以,交友可以,甚至悄悄起心思也可以,但是,絕不準下嫁成親!」
崔俁眉心微蹙:「老爺子那脾氣,可是惹出了什麼禍事?」
白氏長長一嘆:「是啊……」
當時王鐸思想正值形成之際,堅決反對此事,二人不知道杠了多少回,氣氛最緊繃時,王鐸直接放話,已給妹子選好了夫婿,楊菽氣的眼睛通紅,也放話說已同王嫵有了肌膚之親,王嫵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崔俁輕輕將茶盞放回桌面:「不管是真是假,這話說出來,怕要引眾怒了。」
「嗯,」白氏摸著老虎毛,眸色微沉,「王鐸回去就抓了王嫵,說要沉塘。」
崔俁偏頭:「王姑娘就任他抓?」
「清醒著肯定不行,但王嫵那些日子剛好病了,喝過葯,睡的昏昏沉沉。」就被抓了個正著。
「被綁著要沉塘時倒是醒了,可已經被吊上,有什麼用?王鐸是未來族人,下面人不敢不聽他的話……而且這幾個,都是往常看王嫵不順眼的,王嫵若說話,他們就道,你這貴女,不是生來就是,是王家養出來的!不報恩也罷,萬萬不能連累王家名聲!」
崔俁目光微凝:「老爺子去了?」
「去了,正好攔住沉塘,王嫵搖頭讓他不要管,她在王家不是沒一點話語權,族裡人們不可能看著她這麼死,可楊菽害怕,王鐸神色太堅定太冷酷,他害怕王嫵就這麼被弄死,直接就動了手。」
「動手了……」
「當時情勢非常兇險,他氣狠了,沖王鐸放了枚暗器,」白色聲音輕緩,似有嘆息,似有遺憾,「他沒下死手,王鐸自然躲過了,可正好站在他背後的王鈺……沒躲過去。」
崔俁似是明白了什麼:「死了?」
「死了。」白氏點點頭,「王鈺是王鐸王復胞弟,年紀與王嫵相仿,天資聰慧,性格溫潤,是王家那一輩最出色的小輩,與王嫵感情也是最好。」
崔俁微微闔眸,睫羽微顫:「所以二人有情,但隔在他們中間的,除了門弟,還有恩親,還有人命。」
「是。那時宇文家獨大,楊家還沒坐上龍椅,楊菽也不是什麼宗室,軍功再不小,也無甚權勢,比起王家簡直不值一提。他殺了王家人,王鐸當即調人,誓要留下楊菽人頭,以命償命。」
崔俁嘆了一聲:「如此,倒苦了這位王姑娘了。」
「是啊。」白氏見小老虎不喝水果茶了,就從匣子里翻出幾塊牛肉乾給它啃著玩,「王嫵性烈,倔強堅韌,打小就有主意,也不願欠人。她阻了這場生死之戰,併當場發誓,王鈺之命,算到她頭上。自那日起,她一輩子不嫁人,退守王家家廟,以餘生所有,報王家恩,贖自己罪。她自認有幾分本事,願為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而對楊菽,她一輩子不嫁,也算對得起了,誓約永生不見,若得相見,不是她對著楊菽的棺材,就是楊菽對著她的棺材。若楊菽執意要見,那麼,見的會是她最後一面……」
崔俁垂眸看著桌上白瓷茶盞里清亮微紅的茶湯,緩言道:「這是發誓,只要活著,就不見面,若老爺子衝動,憑武力到她面前,她避不過見了,稍後就會自盡。」
白氏:「她當場割發明志,姿態決絕,誰也阻不住。不過那場危機,果真這般解決了。」
自此,二人真就幾十年未曾見面。
相處日久,楊菽了解王嫵脾性,未認真時,容得他耍賴胡鬧,可一旦真下了主意,誰也拉不回來。他想見王嫵,卻又不敢,他怕王嫵真的自殺了,他阻不住。
這些年來,楊菽在邊關殺敵,少有回都,王嫵住在王家家廟,少有出門,以自身所有能力為王家謀福。
偶爾楊菽回都,再思念,再想,也不敢出現在王嫵面前,日日盼著她出門,好讓他遠遠看上一眼。可王嫵,從不出門。
及至夜間,楊菽便提著壇酒,運起輕功,躍至王嫵房頂,雙腿盤坐,或是賞星,或是賞月,一口酒,就一眼景,就這麼坐到天亮。
陰雨不輟,大雪不返。
困了,就橫身一躺,睡一覺。
一壇酒,相伴一夜,全部飲完,剛好天邊泛白。
幾十年……也就這麼過去了。
白氏話音落後,房間內久久沉默,安靜無聲。
「喵嗷——」一聲,小老虎打破沉默氣氛。
白氏擼著老虎毛,笑問崔俁:「那老頭竟也有份痴心,你是不是沒瞧出來?」
這個還真是。
崔俁點頭承認:「老爺子和王家姑娘……讓我很是敬佩。」
白氏看著小老虎,聲音似嘆息:「這人啊,命運如何,都是性格造就,楊菽今番瞧著挺通透,會審時度勢,一部分是他資質,另一部分,大約是這份感情賜予他的成長吧。」
崔俁:「所以老爺子和王家,尤其與王鐸的不對付,起因便是此事?」
「是,」白氏應著就笑了,「那老頭仗著武功高,夜夜往王家家廟房頂上跑,外人許不知道,王家不可能不知道。放任不管,是管不了,也認命了,他倒洋洋得意,以為人家怕了呢!」
崔俁想起日前王家出事時白氏的態度,又問:「那日您多問了幾句王家家廟起火之事,便是關心這二人有沒有相見?」
白氏垂眸:「年紀大了,看什麼事都想得個圓滿,王嫵發過重誓,必是不能違的,若上天成全……」
接下來的話,白氏沒有說,崔俁也沒追問,房間再次陷入了安靜。
小老虎尾巴勾了勾崔俁的手,崔俁下意識摸了摸它。
白氏叫丫鬟進來,換了壺茶,親手執壺倒了一杯,放在崔俁面前。
崔俁這才回神:「謝祖母。」
「你問這個,是不是想幫忙?」白氏靜靜看著崔俁,明明上了年紀,眼角有細細紋路,可一雙眼睛,卻通透沉靜,宛若晴空,彷彿什麼到她面前,都跟淺盤子似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崔俁也不隱瞞,手指輕捻,笑容溫潤:「祖母看出來了。我是覺得……很遺憾。」
「確實很可惜。」
白氏一邊說著話,一邊倒了一點點,遞到小老虎面前讓它嘗嘗。見小老虎舔了一下直接扭頭,還打了個噴嚏,知它不喜歡,立刻拿走,將原來的蜂蜜茶給它漱漱口,還緩緩拍哄:「哦哦不喝,咱們不喝,這個不好喝,回頭奶奶給你做新的!」
視線微轉間,見崔俁表情微凝,眸斂思索,她笑容略深:「不管你為了什麼,這件事若能做成,祖母很欣慰。」
「規矩,不是這麼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啾大大和夏木森森大大投喂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