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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太子駕到

  冬日天短,夜色來的很快。北風嗚鳴,鴉鳥早早歸巢,沉沉天色里,只見樹梢上一點微光。


  今年的第一場雪自午前開始落下,至此未停,還越來越大,雪花猶如鵝毛,乘著北風,翩翩起舞,任性的積了一牆一樹,帶著清涼冰冷的氣息,落了歸人滿身。


  天際最後一點光亮消失之時,城門守官應著時辰,吆喝著說著笑,呵著氣搓著手,關城門下鑰。就在城門即將關上的一瞬間,一人一騎突然沖了過來,飛速從越來越窄的門縫穿過。剛剛穿過,門就「砰」的一聲,在守官推力慣性下關了個嚴嚴實實,著實驚險,叫人嚇一身汗出來!


  守官們面面相覷,回頭時一人單騎已走遠,玄衣黑馬,瞬間消失在視野。


  「娘的,誰啊,一身黑乎乎的都看不清!」


  「馬也是好馬啊,跑那麼快,聲音還那麼輕,咱們都沒聽到!」


  「他這是沒停,還加速了啊,怎麼就算準了能剛剛好進來?咱們這城門可重,差一點沒準就要被卡死啊!」


  「看身形還是個少年……」


  「嘿嘿……莫瞧不起少年,這年頭最厲害的就是少年啊!哥兒幾個聽說沒?今日皇莊那邊發生了件大事,咱們的太子爺啊……」


  「啥?咱們大安還有太子爺?」


  「嘖,你這嫩皮後生見識就淺了吧,咱們不僅有太子爺,還是正統嫡出,先帝爺指的呢!來來,去打壺好酒孝敬孝敬哥哥,哥哥就同你說一說咱們這位太子爺的事!」


  ……


  越是心急,越是事多,楊暄下西山前,昌郡王發脾氣大鬧,又是找茬又是趕客,擔心有意外,楊暄就在西山多停留了一段時間。事實證明停留還是對的,大雪天,山路難行,他的暗衛救了好幾個突發意外的世家,官員。


  可這一耽擱,他回城的腳步就被拉住了,直到此時,才將將入城。


  頭肩披雪,面前白茫茫一片,連路邊酒家挑起的紅燈籠都白了一半,光線柔柔潤潤的,照著朦朧不太真切的前路。有飯菜香氣順著人家街道傳來。


  長安城,一如既往和平安康,充滿親切的煙火氣。


  可楊暄眼下什麼都不顧不上,雙腿輕夾,催馬前行,直直往謝家的方向奔去。


  崔俁崔俁崔俁——他想見崔俁!


  ……


  謝家此時……正在開會。


  家主謝延老爺子,謝聞謝叢兩兄弟,還有兩兄弟的爹謝和,母親鄭氏,重量級族人……總之,現在在長安的,眼光實力皆不俗,能參與族中決議的人物,全部都在。


  謝叢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祖……祖父,沙三,呃不,太子他……崔六知不知道?」


  謝聞看了眼弟弟:「眼下崔俁知不知道都不緊要,關鍵是咱們要以怎樣態度應對。崔俁現在在咱們家養病,太子定然不多時就會到來。」


  二人的爹謝和一臉凝重:「聞兒所言不錯,太子如今形勢堪憂,洛陽那邊若計較起來……怕是一番凄風苦雨,咱們需得謹慎。」


  「最好避一避。」


  「要不要另置他處,請崔俁移往養身子?」


  「若能撇開關係……」


  兩位族人的話還未說完,謝聞就嘆了口氣,起身行禮:「兩位族叔,非是侄兒不敬,侄兒需得提醒大家,咱們與太子……前事可是瞞不住的。」


  謝和與鄭氏對視了一眼:「今年秋宴。」


  「是。今年秋宴,太子幫咱們謝家操持,席間也是見了客的。」


  謝聞此話一落,室內瞬間安靜,眾人皆皺眉斂眸,神色頗為凝重。


  良久,族人看向一直未語的謝延:「此事,還需族長給個話。」


  謝延捋著鬍子,眼皮耷拉著,半晌,嘆了口氣:「可惜啊。」


  族人面面相覷,可惜啥?這話說的有點沒頭沒尾啊。


  謝延看著西山方向:「可惜老夫不想見那四皇子,便推了梅宴沒去,若能在場,就知如何了……」說著,他矍鑠目光落在謝聞身上,「今日太子表現果真不凡?」


  「當時場景,孫兒已俱實轉述,太子確是驚才絕艷,令人記憶深刻,孫兒相信,今日在場諸人,永不會忘記那一刻。」


  謝聞見族人們態度仍然猶豫,想起一事,沉聲道:「太子還拜了王老山長為師……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知不知道。」說完忽的笑了,語音清越,「就算不知道,現在應該也知道了。老爺子那麼喜歡太子,不知態度會如何啊。」


  「自然不能讓那老小子專美於前!」謝延瞪了孫子一眼,「你這小兔崽子別也在這耍心眼,當我瞧不出來呢,你就向著太子呢!」


  謝聞摸了摸鼻子:「那也是情勢所使么……」


  謝延哼了一聲,拍了拍桌子:「旁的且先不說,我謝家自十代往上,就沒出過忘恩負義之輩!太子救過叢兒,不管怎麼說,都是我謝家恩人,實力不足不能照顧便罷,萬沒有落井下石往外推的道理!」


  幾位族人眸色微變,長長嘆息。


  「咱們謝家是何地位?經過多少大事?改朝換代征戰從龍,你們數數,可還少?可咱們謝家倒了么?沒有!世家,有世家的風骨氣度,也要有相符的眼光膽色,擔驚受怕,時時想著歸避,能避到何處?你們要歸往山林,不在這繁華之都過了么!」


  中氣十足訓過族人,謝延鼻子哼了哼:「早早晚晚,謝家都要入這朝局,依老夫看,如今正是機會!」


  族人不解,看向謝延。


  謝延卻不說話了,閉著眼睛捋著鬍子,沖謝聞哼了聲。


  謝聞只得躬身回話:「聖上几子,數得著有望承統的,目前只越王,平郡王,昌郡王,太子四人。越王昌郡王同母,他們二人,不管是誰,若登了位置,會對我謝家有好處么?」


  田貴妃親近自己族人,越王昌郡王也喜和田家來往,早年經營,已有數個勢力倒向,越王即將大婚,王妃也是世家,他們並不缺人支持缺人調用,謝家現在倒過去,不會得到什麼利益,日後亦不會有多少功績。


  平郡王……表現略圓滑,許是田貴妃越昌兩位皇子看的緊,他對所有勢力態度都顯曖昧,並無任何確切表示,實力也不足,若這麼靠上去,只怕會成靶子,平郡王也護不住,早晚得完……


  再加上謝家展望的方向,並不容易實現……


  這麼一看,好像太子最適合。


  雪中送炭,最是難得情誼。太子如今雖勢弱,蔫知潛龍不能飛天?

  再者說,他們和太子綁在一起,是有理由的么,救命之恩,怎能不報?以後若有意外,也不是沒辦法迴轉操作……


  響鼓不用重鎚敲,根本無需細細解說,眾人拋開突如其來的恐懼,認真思量……自己就能發現,謝老爺子眼光不錯,謝聞這孩子也足夠聰明出色,若無意外,謝家前程……無需擔憂。


  「報——」房門外大管家急急高聲提醒:「老太爺,那位來了!」


  眾人目光一停,齊齊看向謝延。


  太子與崔俁交好,崔俁在這裡,太子一定會過來,遂哪怕開會,謝延也叮囑了下邊,看到『沙三』一定要第一時間來報。房間內大家都明白,可誰也沒料到,太子竟來的這麼快!

  「祖父——」謝聞聲音微急。


  謝延頓了頓,抬腳就往外走:「謝和謝聞謝叢,隨老夫去見客!」


  事情雖未議出個結果,但眾人心思已齊,眼見謝延行動,幾個族人立刻跟著往外走:「我等去外面看著,爭取無甚影響!」


  鄭氏也往外走,麗色不減,神情越發肅穆堅定:「我去看著內宅,保證不出岔子!」


  眾人分幾路退走,井然有序。


  謝聞給謝延老爺子披上厚毛披風,有些擔心:「不知道太子他……」


  「放心吧小子,不知者不怪,太子不會怪我們之前無禮。」漫漫大雪中,謝延嘆了口氣,目光看向高遠夜空,「倒是別的人家,恐怕不會像咱們家這樣太平。」


  今日之事太突然,如何對待太子,幾乎是全長安城有頭有臉人家面臨的首要難題。不是誰家想法都與謝家一樣,內鬥不止的家族更是容易出事。


  謝家此時偏向太子,是機會,但接下來的挑戰與疑難,肯定更多。


  可既然做出了選擇……「好好努力吧,孫子啊!」


  謝延老爺子很開朗,謝聞卻在提醒下,開始了興奮之後的思考……


  楊暄進謝府,當然第一時間就沖向二人同住小院。結果剛看到藍橋,還沒來得及進房間,就被謝延老爺子帶著兒孫當庭攔住。


  「謝延攜族人,請太子金安!願太子平順安康,福澤綿延!」


  楊暄頭回被這麼拜見,還是熟悉的人,感覺……略尷尬。他現在很急啊,能不能先見崔俁再說!


  「老爺子請起。」楊暄虛扶起謝延,見謝延面色激動,雙目內似有水光,再見謝聞謝叢一臉激動,想多看他幾眼又礙於規矩不能妄動……更加尷尬。


  聰慧如他,根本不用多想,已明白謝家表現出來的意思,站的立場。按理,他應該『君臣相得』一番,感動於謝家所為,說點場面話拉拉關係表示親近,最好還情緒高漲,一塊去喝個酒吃個飯……可惜,他現在只想見崔俁。


  遂憋了一會兒,他並沒有傾情演出,而是直接說了一句:「孤想先見見崔俁。」


  謝老爺子是帶著表演加成的,見太子不照常理出牌,略意外了一下。不過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立刻微笑接話:「太子請——」


  楊暄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樣行為一點也不像個太子:「孤有些事急需處理,此行上門唐突,老爺子勿怪。」


  「太子把咱們看做自己人,才舍了那些門面工夫,老夫甚為心喜,在這謝府,您可隨意行事,切莫掛懷多思。」


  謝延老頭話說的漂亮,楊暄也放鬆自在了很多:「老爺子說的是。」他對謝家,其實還真同別人不一樣,下意識有親近感的。


  唯有站在門口的藍橋,此時雙眼瞪大,獃滯無神,像被雷劈了一樣。


  他聽到了什麼!

  謝家喊沙三太子,沙三是太子!

  楊暄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唇色淺淡的崔俁,心下驚痛:「這是怎麼回事?可是病了!」


  謝延解釋道:「已請大夫過府看過——仍是上回仲夏請過的那位老大夫,對崔俁體質很熟,說是勞累過度,神思有傷,只消湯藥養著就好。昏睡是人體自我保護修養手段,睡夠了,神思回歸,自會醒來,無甚大礙。」


  楊暄這才眸梢微展,暗嘆口氣:「有勞老爺子了。」


  「不妨事不妨事,崔俁這孩子,老夫也很是喜歡,照顧他是應該的。」謝延觀察著楊暄神情,心說對崔俁的照顧程度,只怕還得更高些。


  他的確看好崔俁,有意交好提攜,因崔俁大才,與眾不同,現下再看,以前的重視,還是少了。


  「嗯。」楊暄坐到床邊,控制不住想握崔俁的手。可他知道時機不對,眼下他已不是可以全然不顧一切的沙三,而是太子楊暄。


  他重重看了崔俁幾眼,帶謝延眾人走到偏間:「今日生事,驚著大家了。」


  謝延也不贅言,直接切入主題:「這倒無妨,只是眼下有幾樁事,需得特別注意……」


  楊暄很喜歡這種方式,微微頜首,靜靜聽著。


  其一,太子在眾人面前現身,雖都是世家官員,消息已不可阻,這事要怎麼傳,傳成什麼樣,達到什麼效果,楊暄需得有個章程。


  其二,今日世家官員中,有部分曾見過楊暄,謝家可先為太子周旋,拖延些時間,保證所有人不亂說話,但這個時間多長,謝家並不能保證,楊暄需得有適宜對策,萬一有人起了不良心思……該如何從容應對。


  其三,就算長安情勢控制的住,沒有人起心思告發,太子公開露面,就是對田貴妃越王等人的威脅,接下來來自洛陽的小動作必不可免,楊暄需得提防。


  其四,聽聞今日太子與諸官探討朝事,心下必有思量打算,這些官員里,哪些看得上,打算拉攏,謝家也可幫忙。


  ……


  如此種種,事情繁多。


  楊暄之前都是一個人做事,手下多是武者,打地盤靠實力,近半年來認識崔俁,崔俁會教他,幫他想主意,但崔俁是自己人,不算,這基本上是第一次收到世家關懷襄輔,感覺頗為新奇。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發揮。


  他本就胸有城府,常年在邊關征戰,膽氣十足,又因崔俁教導,接人待物方式有所轉變,言行舉止透著從容大氣睿智無雙。再者來前,這些問題他皆已想到,粗粗有了應對之法,現下徐徐道來,言之有物,舉重若輕,給人感覺相當舒服。


  既然謝家站出來,向他表示臣服,他便斷了自己做的想法,只指出方向,想看看謝家本事。


  謝延如何不知道?他方才只提出問題,未給予自己建議,就是想看看太子有沒有想法,之前他重點關注崔俁,對太子疏忽了幾分,一時間拿不準其才。現下聽完,他矍鑠老眼迸發出灼灼亮光,這位太子,才識不下於崔俁啊!

  如此,他便也較著勁,胸中頓生豪情,想好好大展一番拳腳,讓太子看看他世家威風!


  ……


  終於,賓主盡歡,謝延帶著兒孫離開,準備大展拳腳去了,楊暄終得清靜,坐到床邊,守著崔俁。


  他終於可以無所禁忌的握住崔俁的手。


  這隻手骨節修長,皮膚滑潤,軟軟的,觸感和以前一樣。只是太涼了些,也不似以往像凝了玉脂,瑩瑩有光,應該是病了的緣故。


  楊暄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的人……他的兔子……為何每次都保護不好,總是生病?

  崔俁知道他是太子,會不會怪他?


  窗外有雪聲簌簌,風聲嗚鳴,室內燃了炭盆,暖意融融,楊暄的心,卻似丟入外間裹滿北風,怎麼也暖不了。


  「少爺……該吃藥了。」藍橋端著葯碗,顫微微過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楊暄,他從未面對太子這樣貴人的經歷。


  楊暄接過碗:「孤來。」


  「可是——」藍橋有點怕這樣的太子。


  楊暄橫了他一眼:「孤比你熟。」


  藍橋猛然想起,幾個月前,主子生病進謝府,就是太子獨自貼身照顧的……他並不懷疑楊暄的真心的技術,只是——「您是太子,怎能,怎能做這伺候人的活?以前不知便罷,如今,如今……少爺醒來會罵我的!」藍橋垂著頭,手指捏著,十分不安。


  楊暄嘆了口氣:「藍橋。」


  「在!」藍橋條件反射的應聲。


  「我還是我,太子還是沙三,在崔俁這裡,都不會變,你可一如以往,不必如此害怕。」


  藍橋小心翼翼的看著楊暄,弱弱的問:「當真?」


  楊暄視線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我從不戲言。」


  藍橋是個萬事不過心的,既然太子答應了,他就放了心,立刻把葯碗搶了過來:「那這樣就不用您伺候了,少爺是藍橋的少爺!」


  楊暄頓時黑了臉,聲音壓沉:「嗯?」


  藍橋敵不住這樣的威壓,乖乖把葯碗遞迴去,小聲嘟噥:「明明說好一切照舊,結果還不是嚇唬人!」


  這笨蛋小廝,到底是怕他,還是不怕,楊暄自己都拿不準了,反正是沒生氣。


  不過,如此一來,他心情略好了些,物似主人形,崔俁……應該也不會生他的氣吧。


  楊暄熟練的抱起崔俁,讓他倚在肩頭,伸手拿湯勺舀藥液,正準備喂的時候,崔俁嘴唇微張,輕輕吐出兩個字:「楊暄……」


  那聲音輕輕的,弱弱的,像從舌尖繞出,不甚清晰,裹著萬千情緒,重重砸在楊暄心頭。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崔俁喚來,是這般……動聽。


  藍橋見楊暄怔住,出言解釋:「今日不知怎的,主子一直喚這名字,暈倒時在喚,昏睡時也在喚。我不記得主子認識這個人,或許……主子是做夢了。」


  「他識得的。」楊暄目光一寸一寸滑過崔俁面容,極為繾綣。他是太子,他是楊暄,崔俁早就識得,如何自己偏沒看出來?若早些……


  藍橋微愣,和著就自己不認識嘍?


  不過他向來不是追根問底的,只要主子好好的,旁的他都懶的管。


  楊暄果真很擅長照顧崔俁,葯喂的很好,一滴都沒灑出來。


  扶著崔俁肩頭把人輕輕放回躺好,不經意間,手臂一滑,枕頭移了些位置,楊暄眼尖,一下子就看了枕邊字條。


  他把字條拿起來看——是一間鋪子的名字。


  「這是什麼?」他眸色微冷。


  藍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給少爺換衣服時發現在袖袋裡,我擔心是重要東西,不敢丟了,就放在枕下,少爺一醒來就能看到。」


  楊暄微微眯眼,慢慢把字條收起來:「先放在我這裡。」他得去查查,看看又是誰,想從他這裡摘桃子!

  崔俁一直恍恍惚惚,意識迷離,周身痛感揮之不去,尤其膝下痛楚,連做夢都不放過他。許是副作用懲罰,夢境都是張牙舞爪,詭異恐怖場面,好像不把他嚇死,誓不罷休一樣。


  他並不知道,他這一睡,足足睡了五個日夜,只知道一醒來,看到的就是楊暄的臉。


  崔俁一醒,楊暄就意識到了,立刻探身來看。


  二人直直對視,大眼對小眼,氣氛十分安靜,落針可聞。


  楊暄想,現在該說點什麼?問崔俁是怎麼知道他身份的?還是先關心身體,和以前一樣?可態度同以前一樣,崔俁會不會失望,覺得他不配太子這個身份?

  崔俁想,現在該說點什麼?先道歉說對不起我早知道你是誰了,還是直接打招呼說嗨太子你好?好像都不太合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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