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城
「小白？」電話另一端的許鈺很訝異，他沒想到蘇琬白會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為什麼騙我？」
許鈺心一沉，看了眼時間后，語氣有點緊張，「你怎麼現在給我打電話？我記得你航班應該一個小時之後才到的。」
蘇琬白眼珠一轉，想嚇嚇許鈺，「我沒去德國。」
「什麼？」許鈺音調一下揚了起來，「那你現在在哪兒？」
「在你心裡啊。」
「別胡鬧，你到底在哪兒！」
「你再這個態度，可真的會失去我的！」
許鈺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行了，我認輸。不管你去沒去德國，你先告訴我你在哪兒可以嗎？我只想確認你安不安全。」
聽到許鈺熟悉的關切的語氣，蘇琬白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在眼圈裡打轉，「你這麼關心我，之前為什麼要那麼做。」
從接到蘇琬白電話的那一刻，許鈺就知道瞞不下去了，他又嘆了一口氣，「如果我不那樣說，你會去德國嗎？」
蘇琬白一愣，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什麼想法，但是我不想看你因為我放棄你自己的人生。」許鈺聲音低低的，在嘈雜的機場中卻無比清晰地在蘇琬白耳邊響起，「答應我，好好完成你的夢想，我也會繼續自己的目標。」
半晌后，蘇琬白用力點頭，「好。」
為了自己，為了對方，我們都要成為更好更優秀的自己。
許鈺在蘇琬白離開后，心無旁騖地全心投入了訓練，再次成了那個每天最晚離開的人。蘇琬白在德國過得也很忙碌充實，每天在實驗室忙碌，偶爾還抽空去聽個課。有時候還跟研究室的同事一起出去玩。
只是，在自己的宿舍里，蘇琬白掛了一張地圖，用鉛筆在海德堡到北京之間連了一條線，筆直又清晰，像是她的決心。
這漫長的八千公里，這地圖上的一步之遙。
這一步，終究會跨過去的。
五月。
德國。
杜塞爾多夫世界錦標賽。
奧運前的世錦賽，誰拿到男單冠軍，就能直接鎖定奧運的單打名額。許鈺在經歷過去年的頹勢之後，在世界排名上，今年再一次回到世界第一的位置。
作為這一屆的衛冕冠軍，又關係到奧運會，許鈺這次比賽的壓力可能是職業生涯中最大的一場，但一想到能見到蘇琬白，滿心都是她的面容，那些焦慮的情緒竟通通感受不到了。
今年過年，因為實驗室太忙，蘇琬白終究沒能回國。從分開到現在，許鈺和蘇琬白已經快一年沒見面了。可是兩人期待很久的見面，卻因為蘇琬白臨時被派去外出抽查樣本，而遺憾告吹。
男單決賽。
許鈺對紀子騫。
自從亞運會之後，兩人在國際賽場上一共交手了十三次，許鈺九勝，紀子騫四勝，可以說，許鈺在技術上還是比紀子騫成熟的，只是，每逢大賽，紀子騫敢拼的血性被激上來之後，總是會超常發揮，然後打出讓人驚艷的成績。
打到第五局的時候，許鈺2:3落後。
場邊休息時，許鈺看見入口處一個身影狂奔著入了場，手上還拖了一個行李箱，目光交接的時候，兩人都笑了。
「加油！」
許鈺辨認出蘇琬白的嘴型，微微點頭，感覺一直空落落的內心終於有了地方安放。
紀子騫也在同一時間看見了蘇琬白，只是她滿眼都是許鈺，連一點餘光都沒有分給自己，他猛地灌下一大口水，好像這樣就能沖刷去一些內心的心酸。
後面的兩局，許鈺的狀態越打越好，把比分扳平后，又在第七局10:7領先，手握三個冠軍點。
世錦賽男單兩連冠、奧運單打，還要和她的約定。
許鈺把球高高拋向空中，用力抽向對面的球桌——
自己絕對不會退縮。
「好的，隨著許鈺一記正手發球得分，他成為本屆世錦賽的男單冠軍，讓我們恭喜他……」
「wow！serve!s……」（精彩的發球！祝賀……）
「gluckwunsch……」（祝賀……）
隨著不同語言的祝賀聲向世界各地傳播著祝賀消息，許鈺蟬聯了世乒賽男單冠軍，一掃之前的陰霾，再次向世人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蘇琬白還要趕回海德堡交資料，今晚就必須出發，但比賽結束后，又是例行的採訪和新聞發布會。她等了一會，許鈺還是沒能結束，眼見再不走就要錯過車子，她也只能遺憾地離開了。
她一下車就趕著去了體育館，根本沒有時間吃飯，看比賽時沒感覺，這會才覺得餓得不行。
隨便進了家快餐店，蘇琬白拿著點好的東西找到座位坐下來，剛準備吃，對面突然坐下一個人，手上拿著張巨大的報紙，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
奔波了一天的蘇琬白有點懵，下意識就用中文說了一句，「這裡還有很多位子，你這樣坐會擠的。」
「我就想和你擠在一起。」
隨著落下的話音，報紙被緩緩放下，看著熟悉的眉眼一點點出現在自己眼前，蘇琬白驚訝地話都說不完整，「許……許……許鈺？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新聞發布會一結束，許鈺顧不上休息，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招了輛計程車就來了車站。
「捨不得你，想多看你一會。」
蘇琬白臉一紅，嘴上嘟囔了兩句，「這麼久沒見，怎麼還油嘴滑舌了。」
「想你想的。」
許鈺抓住蘇琬白還沾著漢堡上芝士的手，與之緊緊相貼，十指相扣，然後拉到自己臉頰邊，蹭了蹭蘇琬白的手背。
蘇琬白本來還想吐槽手上都是芝士黏黏糊糊的很噁心，但是看到許鈺的動作，心忽然就軟了，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許鈺，前兩天我從超市扛了一袋米回家，扛上三樓的時候我就在想，我連米都能扛，可是怎麼就是扛不住想你這件事呢。」
「小傻子。」許鈺起身坐到蘇琬白旁邊，扶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真想把你放在口袋裡藏起來。」
許鈺把頭靠在蘇琬白肩窩，像只大型犬一樣左右蹭了蹭，蘇琬白剛褪去熱度的臉又燒了起來，她想推開許鈺，但又實在太過想念他的懷抱，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地伸出手，環住了許鈺——
「我很想你。」
「我也是。」
「我想親你一下。」
「公共場合注意影響。」
……
「留到五個月之後。」蘇琬白在許鈺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只好加了這一句，安撫一下他。
許鈺是第三天一早的飛機。
法蘭克福機場。
許鈺正被一眾粉絲圍著簽名，突然有個女生開了口，「鈺哥，我今天跟我男朋友一起來的。」
還是第一次有粉絲說是跟男朋友一起來的，一直低著頭的許鈺抬起頭朝人群中好奇地看了一眼。
突然一面鏡子伸到自己面前，「我男朋友就在這裡啊。」
然後許鈺就看見自己詫異的臉映在鏡子里。
他抬頭，一雙笑得眯起來的眼睛直直闖進眼帘，雖然戴了口罩和帽子，許鈺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這套路給滿分！」
「小哥哥又被套路了哈哈哈。」
「嗚嗚嗚情敵好多好氣哦！」
於是，在粉絲驚訝又羨慕的眼神中，許鈺把自己的手送到蘇琬白手裡，「那你要抓緊了，別把你男朋友弄丟了。」
然後，許鈺顧不上粉絲們倒吸一口涼氣的驚愕，拉著蘇琬白一路小跑出了機場，隨便拉開一輛計程車的門就坐了上去。
蘇琬白摘下帽子和口罩，環住許鈺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嘴唇撞上來的力度沒控制好，兩人都有些疼，許鈺輕柔地舔舐著蘇琬白的唇瓣撫慰著，留下屬於自己的氣息。
直到蘇琬白快要喘不過氣來，許鈺才放開了她，一邊揉揉她的頭頂，一邊輕笑著問，「不是說留到你回國嗎？」
蘇琬白軟綿綿地靠在許鈺懷裡，氣息還有點不穩，「五個月……五個月實在太久了，我覺得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許鈺笑著還準備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何隊催我過安檢了。」
蘇琬白雖然不舍，但還是乖乖從他懷裡出來，「一路平安。」
許鈺又低頭親了親蘇琬白的額頭，「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蘇琬白沒有告訴許鈺自己熬了一天一夜趕完調研報告，昨天又是一夜沒睡，趕最晚的一班火車來這裡送他回國，就像許鈺也沒有告訴她，為了跟她肩上一面而擅自推遲了採訪，被張指導罰了一個月工資外加一篇檢查的事。
梁實秋說：「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會接你。」
可我不，我偏不。
我要山一程水一程的送你，無論多大風多大雨的送你，讓你在漫漫旅途中全都是我的影子，要你再不能忘記送別時的場景，讓你不管在哪裡，看見什麼樣的風景，想起的都是我。
因為我捨不得你。
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