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城26.27.28倒V看過買
蘇琬白第一個想法是轉身離開,可走了沒兩步,又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閃身進了暗處,默默盯著兩人。
可惜離得有點遠,不能很清楚地聽到兩人的對話,只有「比賽」「打得保守了一點」「張指導」「沒事」之類的詞語斷斷續續的順著夜風傳過來。
聽又聽不清,兩人只是站著聊天也沒什麼好看的,蘇琬白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秦蓁動作了,她上前一步擁住了許鈺,許鈺頓了一下,也伸手環住了秦蓁,一邊安撫性地用手拍著她的背。
這是許鈺輸比賽不是你秦蓁輸比賽吧?明明應該是你安慰他怎麼現在變成他安慰你的樣子了?
蘇琬白緊緊抿著嘴唇,轉身就走,她低著頭沖回會場,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順手放到侍者的盤子上,深呼吸幾口氣調整好表情,找到何領隊,跟他說自己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休息,得到首肯后回到了酒店裡。
到了房間門口一翻包,蘇琬白髮現自己竟然忘了帶房卡,她脫力地一頭磕在門上,真是禍不單行。
自己沒帶工作證,讓酒店前台來給自己開門又要折騰半天,蘇琬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反正晚宴也快結束了,就等周姐回來吧。
蘇琬白嘆了口氣,靠在門上,看著走廊的盡頭,她知道隔著五個房間的位置就是許鈺的房間,她知道不管有沒有比賽,他每天都七點起床,她知道他每天都在洗完澡后給球拍粘海綿,她知道他蝴蝶骨上有一顆痣,她知道這麼多他的事,可還是跟他離得這麼遠,連比賽之後想安慰他都沒有機會,沒有資格。
靜悄悄的走廊讓剛剛看到的畫面在蘇琬白腦海里不斷重播著,她抬手捂住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她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她生氣自己,她生氣自己嫉妒秦蓁卻不敢承認,她生氣自己因為許鈺一點點對自己表現善意的行為就開始分不清東南西北,她生氣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對許鈺慢慢變質的感情卻也不敢承認。
蘇琬白雙腿好像突然就失去了力氣,她自暴自棄地順著牆滑到地上坐著,不想再想了,就這樣吧,暗戀一個人真的好累。
回到酒店的許鈺看到的就是蘇琬白蜷著腿,縮成一團靠在門上睡著的場景。
怎麼在這裡睡著了?許鈺在她面前蹲下來,探了探額頭,還好,不是生病了。他撿起落在一邊的包,打開看了一下,沒有房卡。
許鈺想起之前蘇母痛心疾首地說她從小就有粗心大意的毛病,輕笑了一聲,看來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這樣睡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許鈺看了看手錶,晚宴還有一會才結束,贊助商剛剛還特意邀請了整個中國代表團夜遊雅加達,估計跟她一個房間的周姐還要一會才能回來,那就讓她去自己房間休息吧。
許鈺伸手拍拍蘇琬白的手臂,「醒醒。」蘇琬白恩了一聲,側臉換了個方向,完全沒有要醒的樣子。
許鈺笑著搖搖頭,看她睡得這麼熟,都不忍心喊醒她了。第一次跟隊參加這麼大型的比賽,還是一個人,肯定累得夠嗆吧。
許鈺想到每天訓練時,她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不論哪個人露出一點不舒服的表情,她都會衝上去緊張地問東問西,生怕出一點意外。每天晚上的放鬆時間,原本是定好每人半個小時,她卻覺得不夠,總是延長又延長,連張指導都笑著調侃了一句,場上隊員拚命,場下隊醫也是拚命三郎啊。
許鈺起身把她的包拿到手上,又彎下腰,輕手輕腳地把手放到她的背上和腿彎處,把她抱了起來。回到自己房間,他輕輕地把蘇琬白放到自己床上,給她蓋上了被子。
拿好東西,許鈺走到房間門口,想想還是折回來,在床頭柜上撕了張紙,想給蘇琬白留個便條。
沒想到蘇琬白的眼睛迷迷糊糊睜開了一條縫,看見許鈺之後又閉上了眼,邊翻身變嘟囔了一句,「怎麼做夢也是他,煩死了。」
許鈺目瞪口呆地看著又睡過去的蘇琬白——
煩死了?自己把她抱回來結果就得到這麼一句話?
許鈺報復地彎腰捏了下蘇琬白的臉,真是小沒良心的。不過他還是認命地寫完了便條,又給她掖好了被子才離開。
???
一覺醒來的蘇琬白髮現自己突然躺在了酒店的床上,猛地坐起來之後發現這也不是自己的房間,她驚恐地四下打量,發現手機放在床頭柜上,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她一把拿過手機和紙條——
「晚上贊助商還有活動,估計大家回來得會比較晚,你先在我房間休息吧。許鈺」
所以說這裡是許鈺的房間?自己睡在許鈺的床上?
蘇琬白張大了嘴,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她站在床邊,用力搖了搖了頭,開始認真梳理眼前的狀況。
也就是說,剛剛自己站在門外等周姐的時候睡著了,然後被許鈺發現了,之後他把自己搞到他的房間來,讓自己睡了他的床?
神啊!原來剛剛自己不是在做夢啊!是真的看到許鈺了啊!蘇琬白欲哭無淚地想,自己好像還說了句什麼,這也太魔幻了!
不行不行,這太尷尬了,蘇琬白鬍亂用手抓了抓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自己剛剛是睡得有多死,從自己房門口到他房間這麼遠距離,都沒醒過來。
顧不得想別的事,蘇琬白只想先趕緊離開這個房間,她一把扯過包帶子就往外沖,結果一個沒留神被絆了個狗吃屎。
砰。
蘇琬白整個人坐進攤在地上的行李箱里,所幸箱子里有很多衣服,所以並不是很痛,但她還是有點摔懵了。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結果發現衣服被箱子勾住了,她只能費勁地側過身子跟衣服和箱子做搏鬥。
就在這時候,「叮鈴」一聲,房門開了。
蘇琬白手一抖,「嘩啦」一聲,衣服完美的從箱子上扯下來了,但是也完美的被劃了一個口子。
「小白?」
林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琬白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是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僵著身子緩緩轉過身,看著許鈺和林翕兩臉錯愕地看著自己,著急地一揮手想跟他們解釋,「我剛剛……」
然後蘇琬白就說不出話了,因為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錶帶勾上了一個不明物體,然後隨著自己揮出去的手直直飛向了許鈺的臉。
啪。
「這是……許鈺的內褲?」
「所以,你坐在鈺哥的行李箱里,然後把鈺哥的內褲甩到鈺哥臉上了?」紀子騫不敢置信地看著蘇琬白,在看到她點頭之後,不厚道地發出了嘲笑,「哈哈哈哈哈,小白你神了啊,簡直年度最佳。」
蘇琬白瞪著紀子騫,「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你還笑我?」
「后……後來呢?」紀子騫笑得話都說不連貫。
「還什麼後來,我道了個歉就跑出去了。」蘇琬白生無可戀地拿筷子狂戳面前的土豆塊,「到現在都沒敢跟他說過話。」
「誒我說你這一生氣就虐待食物是什麼毛病啊?」紀子騫實在看不下去被蘇琬白戳得一塌糊塗的土豆,伸手把盤子從她面前拿走,「行了,我也不笑你了,你要真這麼在意,找個機會再跟鈺哥道個歉就是了。」
「恩。」蘇琬白有氣無力地答了一句。
吃完晚飯,紀子騫去訓練,蘇琬白心煩意亂地回到宿舍,坐在桌前什麼事都干不進去,想了想之後,她換上運動裝,準備跑個步紓解一下心情。
做完熱身剛跑沒兩步,蘇琬白髮現操場上已經有一個人在跑了,夜色勾勒出的剪影讓蘇琬白辨認不出是誰,她聳聳肩,戴上耳機繼續跑。
那人跑得很快,蘇琬白跑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剛好從她身邊經過,看清側臉后的蘇琬白吃了一驚,下意識就想掉頭。
幹嘛每次看到他就要跑?蘇琬白暗暗給自己打氣,剛剛不還想著要找機會跟他道歉嘛,擇日不如撞日,乾脆就今天。
於是,空曠的操場上,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繞著跑道一圈又一圈地跑著,原本被遮住月亮從雲層中探出身影,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柔又繾綣。
不知跑了多久,兩人心照不宣地同時停住腳步,蘇琬白跟著許鈺走到操場邊的長凳上坐下來,看許鈺拿著礦泉水就想喝,她喊住許鈺,從包里翻出一個保溫杯,「喝熱水吧,我帶了兩瓶水,這瓶還沒喝。」
許鈺看了她一眼,道了謝,放下礦泉水接過水杯。
「其實運動之後喝熱水比較好,可以促進肌肉中的乳酸代謝,緩解肌肉疲勞。」蘇琬白有點緊張,只能先隨便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情緒。
許鈺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蘇琬白知道今天下午隊里開會的時候,張指導在全隊面前,又把決賽許鈺那場的錄像放了一遍,最後還讓許鈺明天交一篇五千字的檢查給他。
張指導的做法是為了許鈺好,蘇琬白也明白,只是許鈺這麼驕傲的一個人,第一次在這種大賽上表現成這樣,還一直被指責,蘇琬白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心情,正想著要怎麼開口,許鈺卻先說話了。
「你覺得我比賽的時候悶頭打球,看著就像完全沒有求勝*嗎?」
「怎麼會,我覺得很好啊。」蘇琬白立刻回答,邊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而且當初喜歡上你就是因為你打球時波瀾不驚的樣子啊。
「我一直覺得打球時喊不喊都無所謂。可是這段時間,張指導和王指導都說我打球太沒有血性,屬於技術到了,心態不到位,結果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許鈺語氣清淡地說完這段話,平靜得好像說的不是這段時間一直困擾他的事一樣。
原來是因為這樣,怪不得從全錦賽結束之後就覺得許鈺有時候怪怪的,這段時間他的壓力很大吧,蘇琬白看他一向筆挺的背,肩膀竟然有點塌,一瞬間除了心疼,蘇琬白心裡再沒有別的想法,她也很想像秦蓁一樣,給許鈺一個擁抱,告訴他沒關係,要相信自己,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她不是秦蓁。
所以蘇琬白只是伸出手,猶豫地拍了兩下許鈺的肩膀,「雖然我很想告訴你,你沒有問題,不需要任何改變,但是我不懂,我給不了你專業的建議,所以我不能瞎說。不過,不管你怎麼做,我……」說到這裡,蘇琬白頓了一下,「我們……我和子騫都會一直支持你的。」
蘇琬白承認自己很慫,一句「我會一直支持你的」都沒膽子說,還得拉上紀子騫,欲蓋彌彰的樣子真是可笑。
聽到蘇琬白的話,許鈺一直微微蹙著的眉頭舒展了不少,「謝謝。」
「不用謝啦,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蘇琬白真的覺得有點泄氣,除了懂點醫療知識,別的方面,自己還真的一點都不能給許鈺幫忙。
「大冬天的晚上坐在外面聽我發牢騷,這還不算幫忙嗎?」許鈺邊說邊起身,「回去吧,再坐下去明天張指導見到的就不是我的檢查,而是我的病假條和缺席的隊醫了。」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路口分開的時候蘇琬白突然想起來正事還沒說,她看著許鈺的背影,心一橫開了口,「許鈺,等一下。」
「怎麼了?」許鈺回過頭,看蘇琬白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有點奇怪。
「那天晚上……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個意外!我那天有點嚇傻了,就那麼跑出去,真的很對不起。」
蘇琬白除了開頭時卡了一下,之後連氣都沒喘,噼里啪啦說完這一段話,說完卻又緊張得不敢看許鈺,眼神飄忽不定,手心的汗感覺都快滴下來了。
許鈺愣了一下,慢悠悠地開口,「真的嗎?我還以為是你覺得我那天比賽打得太差,所以故意砸我的。」
「怎麼可能!」蘇琬白一聽,急了,小跑著到許鈺面前,仰起頭想解釋,「我怎麼會故意砸你!還有我怎麼會覺得你比賽打得差!明明最後贏了!明明之前半決賽的時候徐嘉言也差點輸了!為什麼大家都只苛責你一個人!」
情急之下,蘇琬白把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說完看許鈺沒說話,才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了,她張了張嘴想補救一下,沒想到許鈺卻笑開了。
許鈺張著嘴笑得開懷,蘇琬白第一次見他這樣,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許鈺看著急得臉都快皺在一起的蘇琬白,想到那晚荒謬的場景,還有像一隻受驚的小倉鼠一樣的蘇琬白,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伸手捏了捏蘇琬白的臉,「跟你開玩笑的,看你緊張成什麼樣了,臉都快皺成包子了。趕緊回宿舍,外面起風了。」
回到宿舍洗完澡,躺上床的蘇琬白,腦子還一直暈乎乎的。她摸上自己的臉頰,剛剛許鈺是對自己笑得那麼開心,還捏了自己的臉嗎?
蘇琬白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我的媽,痛痛痛!
再掐一下,還是痛!
真的不是做夢!
蘇琬白一把用被子蒙住臉,過了一會,她又一把掀開被子,用力揉著笑得發酸的臉頰,一點小事,笑成這樣至於嘛!丟人!
她把被子蓋好,規規矩矩地躺好,睡覺。
十秒之後。
蘇琬白抱住被子,在床上打起滾來,怎麼辦,真的太開心了!完全冷靜不下來!感覺心裡有幾百隻鳥呼啦啦地都要飛出來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紀子騫看到的就是黑眼圈快到下巴的蘇琬白。
「小白,你昨晚幹嘛去了?黑眼圈這麼重。」紀子騫看了眼昏昏欲睡的蘇琬白,又看了不遠處明顯有點低氣壓的張指導,壓低了聲音,「今天張指導心情不好,你可別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小心炮火殃及到你。」
蘇琬白一激靈,點點頭,「昨天有點失眠。」
她知道張指導的心情為什麼不好,昨天晚上魏齊體能鍛煉的時候,肩傷不知道怎麼又突然犯了,原計劃好由魏齊帶隊去參加的亞洲杯,名單又要變化,而且離奧運會的時間越來越近,這時候主力隊員的一點小傷都讓人高度緊張,更何況還是魏齊這名絕對主力。
周哥的母親生病了,請了半個月的假,所以現在隊里只有蘇琬白一個人。原本兩個人的工作全壓到她一人身上,訓練前的準備工作速度自然也慢了下來。
蘇琬白正幫一個去年年底剛剛升入一隊的小隊員貼肌肉貼,張指導突然大吼了一聲,「郭洋,趕緊過來!周懷瑾等你多久了!」
蘇琬白跟小隊員同時抖了一下,肌肉貼歪歪扭扭的掛在他的胳膊上,「我幫你重新貼。」
「不用了,謝謝小白姐。」小隊員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把把肌肉貼胡亂貼到肩膀上,抓起球包就往訓練場跑。
「哎……」蘇琬白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中,看著小隊員慌慌張張的背影,只能嘆口氣,才十五歲的小孩兒,估計今天要被嚇壞了。
「被張指導嚇著了?」蘇琬白正低頭準備下一個人的飲料和肌肉貼,沒注意許鈺就這麼坐到了她面前的椅子上。
「沒……沒有。」聽見熟悉的聲音,蘇琬白的耳朵不爭氣的紅了,再加上許鈺直接脫下了t恤對著她,蘇琬白就像被放在爐子上烤一樣,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你是隊醫,鎮定,鎮定!
蘇琬白一邊在心裡自我催眠,一邊用顫巍巍的手給許鈺貼肌肉貼,貼完許鈺正要起身,蘇琬白按住他的肩膀。
「我看看你膝蓋。」其實訓練前本來不需要檢查,但出於蘇琬白的一點私心,還是在許鈺身前蹲下來,解下他的髖骨帶開始查看。
「你們在磨蹭什麼!」張指導又是一嗓子,「許鈺,這麼一點傷都克服不了,這麼金貴嗎!還有蘇隊醫,請你速度稍微快一點,你想因為你一個人耽誤全隊的訓練進度嗎?」
蘇琬白正把許鈺的小腿向上提,她的胳膊和許鈺的小腿就這樣尷尬地懸在半空中,第一次被張指導罵,蘇琬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都僵了不知道該怎麼放。
「沒事。」許鈺輕輕把蘇琬白的手從自己腿上拿下來,站起來拍拍她的背,「張指導今天心情不好,不用擔心。別蹲著了,起來吧。」
於是今天的訓練,就在張指導的吼聲中開始了,所有人都提心弔膽,生怕被他盯上。三點,下午的訓練張指導沒有來,坐立難安了一早上的蘇琬白鬆了一口氣,她看沒人注意自己,偷偷把凳子挪到有陽光照進來的地方,喜滋滋地坐下來。
昨晚失眠,中午又在整理最近一次體檢的資料沒有睡午覺,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蘇琬白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開始打架。
「蘇隊醫,上班期間睡覺很舒服吧?要不要給你搬個沙發過來啊?」
張指導的聲音宛若平地一聲炸雷,把昏昏欲睡的蘇琬白徹底炸清醒了,她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紅著臉低著頭,像犯了錯的小孩。
「對不起。」蘇琬白對張指導鞠了個躬,語氣誠懇,認錯態度良好。可是張指導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蘇琬白站在原地,尷尬又羞愧,臉頰燙得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下午訓練結束后,林翕和孫芃過來問她有沒有事,蘇琬白大咧咧地笑著說,「沒關係,我知道張指導今天心情不好。」
「小白!」
「你怎麼來了?」正坐在宿舍旁邊公園長凳上的蘇琬白抬頭,驚訝地看著滿頭大汗的紀子騫。
「我不是國乒007嗎?」
蘇琬白勉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就稍微多練了一會,一轉頭你人就不見了,食堂里、宿舍里都沒找到你人,我就趕緊找出來了。你是要嚇死人啊。」紀子騫一屁股坐到蘇琬白旁邊,「累死我了。」
「我又不是三歲。」蘇琬白小聲吐槽了一句。
「還不是三歲。不是三歲做的出來一委屈就自己躲起來的事?」紀子騫瞪著眼睛看蘇琬白。
「我沒委屈。」蘇琬白拉長了尾音,強調自己確實沒有心情不好,「只是想出來透透氣。」
「讓你小心點,別惹到張指導,怎麼就不聽話呢?」紀子騫恨鐵不成鋼地說。
「我也沒想到啊。」蘇琬白雙手撐在腿上,支著下巴,「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瞎想什麼呢!」紀子騫起身蹲到蘇琬白面前,「你才來隊里多久啊,都一個人跟隊去了世錦賽,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來隊里之後才發現,自己在學校里學的東西很多時候都派不上用場,要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覺得自己跟傻子似的。」蘇琬白越說越覺得喪氣,頭也越垂越低。
「今天被張指導懟傻了?」紀子騫不輕不重地彈了下蘇琬白的額頭,「你是c大高材生,這麼點東西能難倒你?再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看我們打球打十幾年才出成績,要按你那麼說,我們都是大傻子了?」
噗。蘇琬白被紀子騫的歪理逗笑了,紀子騫見她笑了,放了心,拉起她往回走,「行了行了,趕緊跟我吃飯去,餓死我了。」
剛走到宿舍門口,迎面碰上了許鈺。
「鈺哥,你怎麼在這兒?」
許鈺看著面前的兩人,恍了下神,但面上沒有任何變化,「有點事。」
紀子騫點點頭,「那我們先走啦,再不去食堂真的沒飯了。」
蘇琬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紀子騫拉走了,許鈺沒動作,耳邊是身後兩人傳來的孩子氣的拌嘴聲。
「哎,你走慢點,我跟不上!」
「小短腿。」
「你說誰小短腿!」
……
許鈺轉過身,看著兩人牽著的手,低頭掃了一眼自己手上剛剛特意去宿舍加熱的牛奶,一路匆匆跑過來,瓶子的溫度絲毫沒有因為外界的低溫改變。
差點都忘了她跟子騫關係很好,明明看到子騫訓練一結束就衝出去,自己又跑來湊什麼熱鬧。
許鈺轉身往宿舍走,馬上就是亞洲杯和預選賽了,王指導都強調多少遍了,關鍵時刻不能分心,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奧運前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管是主力還是一般隊員,每天都是悶著頭訓練,隨著名單公布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整個訓練館的氣氛也越來越緊繃,除了擊球聲和隊員累極時發出的悶哼,還有教練的指導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
因為魏齊的肩傷再次複發,原定由他帶隊的亞洲杯改成林翕帶領許鈺、徐嘉言參賽,到了這個時候,奧運名單的雛形已經越來越明顯,剩下的兩個名額將在魏齊、許鈺、徐嘉言三人中產生。
因此,亞洲杯和亞洲預選賽的表現就更加重要。
亞洲杯上,徐嘉言狀態大勝,4-3險勝林翕挺進決賽,又以4-2擊敗許鈺奪得冠軍,提前鎖定了明年男子世界盃的參賽資格。
而亞洲預選賽上,魏齊在控制住肩傷后,憑藉著強大的實力和經驗,力克林翕、徐嘉言奪得東亞區資格,許鈺的表現則有點差強人意,在半決賽時再次被林翕擊敗。
這兩次比賽,蘇琬白都沒有跟隊去,新聞上輕描淡寫幾句話寫出的比賽結果,卻讓蘇琬白心緊緊揪起來。
她知道這在外人只是一看而過的結果後面,會對那些比賽的隊員產生多大的影響,一場比賽的輸贏,改變的可能是一個人的命運。
亞洲預選賽一結束,國乒隊就出發去x市進行為期50天的封閉訓練,也是奧運前的最後一個封閉訓練。
跟隊去過一次封閉訓練的蘇琬白比第一次適應了很多,雖然每天的生活仍然是辛苦又枯燥,但每天訓練結束后和隊員們聊天、互相開玩笑,也讓生活有了不一樣的樂趣。
只是——
在一眾吵吵鬧鬧的隊員中,沉默著的許鈺越發顯眼,每天來得最早的是他,走的最晚的也是他,其實很多次,蘇琬白都開口想勸勸他,讓他不要那麼拚命,可是每次蘇琬白剛開口,許鈺不是笑著搖搖頭,就是打斷她的話后換了個話題。
一個月之後,球隊開放了一天給媒體探班採訪。訓練結束採訪的時候,許鈺默默離開人群,坐到場邊開始看技術錄像。
蘇琬白見他一個人在一邊,終於忍不住走過去,「許鈺,我有話跟你說。」
許鈺按下暫停鍵,抬頭看滿臉嚴肅地盯著自己的蘇琬白,點點頭,示意她自己聽著。
「這次你不準打斷我,也不準岔開話題了。你的膝蓋和你的腰絕對不能承受住你現在這樣的訓練強度了,我知道周哥也跟你說過,你為什麼不聽?」
這次封閉訓練的訓練量已經是經過醫療組、教練組、體能組討論之後定下的最大強度,這種強度下,本身傷就沒有完全恢復的許鈺還給自己加練,簡直就是拿自己的身體在賭。
「我知道。」許鈺又低下頭,「會注意的。」
「許鈺!你都這樣說過幾回了!可是呢!還是每天都要周哥來趕你你才回去!」蘇琬白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她第一次發現,他是這麼固執的一個人。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許鈺聲音很低,雖然沒什麼語氣起伏,但還是聽得蘇琬白鼻子一酸。
她知道從年初的世錦賽結束之後,許鈺的狀態一直沒有達到教練組對他的期待,特別是亞洲杯上又輸給了徐嘉言,亞洲預選賽打得也不算好,這些對他競爭奧運會的名額都非常不利,這次封閉訓練對他來說確實很重要。
「可是你也不能用身體去拼啊。」蘇琬白聲音也沉了下來,她能感受到許鈺對這次奧運會上場名額的信念,可是隊醫的職責讓她必須制止他這種自損身體的行為,矛盾的心情讓她剛剛那股勁頭全部散去,肩膀無力地耷下來。
「這次不是敷衍你,之後的訓練我真的會注意訓練量的,跟小專家保證。」許鈺看蘇琬白比自己還糾結的模樣,心底最柔軟的一塊被觸動了,他拍了拍蘇琬白的頭,「謝謝你。」
而這一幕,恰巧被採訪間隙的記者用手機捕捉到了,這個記者是個剛畢業兩年的新人,二十齣頭的女孩子一旦八卦起來,戰鬥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小呀嘛小體記程程:現在隊醫的福利都這麼好了嗎?後悔自己當年沒學醫!許鈺[花心][花心][偷笑]】
配圖:許鈺拍蘇琬白頭.jpg
程程跟隊有一年了,跟隊里的一些隊員也比較熟了,微博一發完,孫芃第一個到達了戰場。
【孫芃乒乓:程程姐你搞事啊[狗頭]】
【我是周懷瑾:厲害了我的妹!】
【紀子騫:你這偷拍水平,不當狗仔可惜了】
本來還只有幾個朋友在互相調侃,但這條微博很快就被粉絲髮現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今天嗑芋圓了嗎:我們芋圓啊tat真的被這個小姐姐拿下了嗎】
【我為芋圓續一秒:天哪,我失戀了,簡直暴擊啊】
【才不是包子臉:許鈺在搞什麼啊,都快奧運會了,還有心思談戀愛?】
【從此天涯不再見:封閉訓練的時候還談戀愛?感覺被自己喜歡的人狠狠打了一個巴掌[微笑]】
……
評論里祝福的、脫粉的、罵街的,轉發量也很快就上千了,原本只是一條玩笑性質居多的微博,程程沒想到會引來粉絲這麼大的動靜,她看著底下有些評論,言辭激烈地讓她覺得實在是對不起許鈺,想了一會兒,還是把微博刪了。
可是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脫粉回踩的和粉絲之間的戰火越燒越烈,許鈺後援會的管理人員也沒料到這事會鬧得這麼誇張,會長唐琦本來還在加班,因為這事連班都沒心情上了,匆匆結束工作,她一邊往家趕一邊給許鈺打了電話。
剛剛從訓練館回來準備去洗澡的許鈺,看到唐琦給自己打電話,還有點奇怪,他接起電話,「喂。」
「許鈺,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有事你說吧。」
「你看微博了嗎?」
「什麼微博?」許鈺問完,突然想起剛剛紀子騫給自己看的程程發的照片,再加上唐琦突然給自己打電話,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是不是粉絲說什麼了?」
唐琦沉默了一下,「粉絲鬧得挺厲害的,粉絲群里也一直在吵架。」
許鈺知道程程只是想開個玩笑,也就沒在意,沒想到粉絲因為一張照片這樣。
唐琦聽許鈺沒答話,有點慌了,許鈺現在在訓練的關鍵時刻,自己卻一激動那這種事來打擾他,「許鈺對不起啊,一著急這個時候給你打了電話,也沒有多大事,我們幾個管理會處理好的。」
「沒事。我等會去粉絲群里說一下吧。」
「好,那你訓練加油。」
唐琦掛了電話,打開微博發現程程已經刪博了,然而「許鈺」的話題裡面還是有很多截圖和照片,她點開照片仔細看了一遍,很少笑的許鈺,卻對著那個女生笑得溫暖,還去拍了她的頭,印象中,許鈺只會對秦蓁做這種比較親近的動作,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可是這個女生,跟他認識不過半年……
叮咚。
微信提示音響起,「琦姐琦姐,又有粉絲吵起來了。」
唐琦回完消息,有點脫力地靠到椅背上,從喜歡上他的那一天開始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啊,陪他一起走了快十年,偶爾見面還能一起出來吃飯,作為粉絲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啊?
終於,經過許鈺在粉絲群的發言,在管理組的控制下,這件事暫時被壓下去了,而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蘇琬白,因為這兩天太忙,沒有時間上微博,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隨著封閉訓練尾聲的到來,隊內的緊張氣氛達到□□,教練組每天訓練結束后都在開會,四個主力隊員省隊的主教練也一直給隊內打電話,許鈺、魏齊、徐嘉言也輪番被找去談話。
會議室里,張指導和許鈺面對面坐著。
「許鈺啊,你跟我說說,這次奧運會你怎麼想的?」
「盡最大努力去爭取吧。」
「如果這個名額沒有給你呢?」
許鈺沉默了幾秒,「尊重隊里的安排。」
張指導沒回話,站起來拍了拍許鈺的肩膀,走出了會議室。
封閉訓練的最後一天。
訓練結束后,所有隊員聚集在一起,張指導先是總結了這次的封閉訓練,表揚了一下隊員。
「……這次封訓時間很長,大家在這麼高強度的訓練下能從頭到尾都保持良好的狀態和熱情,非常好。今天我也不說太多,我知道你們都急著知道,下面就宣布一下這次巴黎奧運會的名單,林翕、魏齊、徐嘉言、許鈺。」
張指導掃視了所有隊員一圈,「他們四個人在這個奧運周期的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名額都是他們一點一點拼來的,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像他們一樣,嚴格要求自己,不鬆懈不放棄。」
說到這裡,張指導咳了一聲,看了一眼許鈺,才繼續開口,「下面宣布單打名單和團體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