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聲寫意
她內里的魔息有條不紊地流轉著,雖然有一些還在洶湧地往外逸出,但總體上卻也不至於令她混亂不能自控。
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她知道這又到了緊要關頭。她會發狂失控。
但願那辟魔丹能發揮到效果,讓她在發狂失控的時候也能有那麼一絲清醒。
華靈采又恍恍惚惚到了那個血腥悲涼的場景當中。
鮮血浸染的大地上,到處都是殘損不全的軀體。一陣陣腥風刮過,將那些死去的人形、獸形以及半人半獸形的面容吹開,卻又使得他們益發模糊起來。
他們是誰?
華靈采卻怎麼也想不起他們究竟是屬於哪個族群來……但她又總覺得熟悉得很,他們的死讓她悲愴,難過。這是一種屬於對待親朋好友抑或是一個族群的感情。
她又忽然痛恨起來。
她要替他們報仇,替他們殺,殺,殺!
在這時候,她的手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那橫貫了殘肢,嵌在土地上的那把大刀。
整個世界劇烈地顫抖起來……
「小采,我這裡還有辟魔丹——」
是韓畫的聲音。
華靈采一驚,陡然清醒過來。
她不屬於那個血腥充滿恨意的世界。
她的雙腿還在,她不是那個想要拿起大刀再奮起一戰的人。
華靈采無神的眼眸里又恢復了幾分清明。她汗濕的小臉白里透著一團誘人的粉色,唇色也艷麗了幾分,最是一雙媚眼,眼尾處還多出了一抹胭脂紅。小嘴微張,因為激動而微微喘息著……
這模樣看得韓畫心裡一陣火熱,他雖然基本是個鬼,卻也忍不住渾身燥熱起來。
他才將手裡的瓶子遞出來,那隻一門心思只對付他的大蚊子立即就搶了過來。倏地一聲就將它那細長而鋒利的口器戳進了他的手背上。
「啊——」
那又癢又痛的滋味直接濾過了他的皮肉,滲入到了他的魂體當中。這時候他哪還顧得獻殷勤給華靈采遞什麼藥瓶子?手裡一松,跳著腳忙著拍那大蚊子去了。
父親說他可以儘管放心在外頭玩鬧,正常情況下只有那魔人界的蠱蟲才能叫他不順。
可這蚊子又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這正是那所謂的蠱蟲?但這是仙人界好嘛!
韓畫被大蚊子追得團團轉,過了一會兒又怒不可遏地把大蚊子追得團團轉。一時之間,兩個之間就像是對上了玩不疲的遊戲,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忙得不可開交。
華靈采匆忙掏出兩顆辟魔丹服下,又將韓畫本欲遞出又半途掉落的藥瓶撿在手裡。她倒是沒想到韓畫還真沒騙她,那裡頭居然真的盛放了六顆辟魔丹,成色品相也與樂聰給她的一模一樣。
辟魔丹難得,因而她一開始沒捨得多吃,這會兒又服了兩枚辟魔丹下去,神智又恢復了不少,這才心知這辟魔丹確實有效,並且一次吃了四枚辟魔丹也是值得的。
若是她順著那股莫名的恨意執意要將那柄大刀拔出來……那後果她簡直不敢去細想。
她隨即動了動腿,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掙脫了縛魔索。
準確來說,是毀了那縛魔索。床邊以及地上都是縛魔索的殘骸,雜亂的白色碎布條兒羸弱得跟尋常的布料沒啥分別,早已不是它作為縛魔索時的威武大氣。乍一眼看到,還以為是被老鼠啃噬過後的破爛。
再看那薄透的紗賬以及先前印象中還好端端的被褥,無一不是一副慘狀。
就連整張床也都四分五裂了,落在地上儼然已成了地鋪——若說那還算床的話。
看到這樣的景象,她才總算勉強能明白樂聰所說的恐怖兇殘為何狀了。
華靈采嘆了口氣,盤起腿預備闔目調息。
「華靈采,你而今這模樣根本就不配活著!」
寫意在空中顫了顫,那女聲狀態忽然就冒了出來。
華靈采沒應它。
她當然也有看到除了她身周以外的一應物事的狀態。骷髏女鬼臉少了將近一半,寫意和參魯也該有閑心說話了。
女聲寫意又道:「你根本就是一個大魔頭,你多活一日只會多一日的禍害!」
它才說完,寫意又緊接著發出了男聲:「你閉嘴!你又不是她!」
「我怎麼不是她?哦對,我是你的靈兒,她不是!你不許幫她——」
男聲寫意又打斷它的話:「我只幫我的靈兒!」
「你的靈兒?」女聲寫意呵呵笑了起來。
她笑聲未斷,忽的就有個婀娜身姿的女子從釵子當中沖了出來。
女子身形薄透,體態輕盈,這一下就直往華靈采而去。
她這身姿實在是快極,連參魯都忍不住讚歎:「好敏捷的功夫!」
華靈采卻感受到一股凌厲的殺意自這女子身上散發出來。她當即啟動護身防禦罩,騰地一聲撐開了一個約莫一丈方圓的火球,這種以自身鳳火靈力為源頭的防禦罩還是從前熙恆教她弄的。她實在沒想到這防禦罩會在這時候就給她拿出來用了。
因為深知自己道行低,又還未正式拋頭露面晃到那些正道修士的跟前,所以她一直就持著謹慎的態度,把這個保命的技能留作最危險的時候用。
還未曾對上那些潛在的敵對,卻竟然先在這私底下用了!
「華靈采!」女子果然不敢再靠近了,咬牙切齒道:「熙恆將那靈魔同修的法門也教給你了?!」
又道:「他果然待你不錯!」
華靈采看著這女子。
媚眼如絲,即便怒氣喧騰也掩蓋不了她那慵懶華貴的形容。若說自己前身真是那隻可憐的倒貼貓妖,那麼眼前這位就是貓女王吧?
華靈采心下一動,問:「你是誰?」
「我就是你!」女子更怒了。
華靈采「哦」了一聲,隨即自然而然地掏出幾張符紙出來,手指在符紙上一番勾畫,就有黑霧在血色字元上氤氳起來。
她又道了一聲「起」,這幾張符紙立即就衝出了火圈,直往那女子的頭臉身軀以及四肢而去。
女子瞳孔一縮,便有金光自她整個面部投射過來。這一瞬,她那一張臉居然有了幾分神聖的意味。一時之間,她那一張臉仿若那駐滿浩然正氣的烈日驕陽,光束所照耀到的地方立即就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