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紀傾城的身體漸漸開始好轉,她的底子好,恢復得不錯,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精神也好了許多,沒過幾天就能自己下床走動了。
「我就知道!」毛軟看著紀傾城各項生命體征都開始正常,得意地說:「見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
紀傾城無奈地問:「哪裡不一樣了?是多張了一個腦袋,還是多長了一條腿?」
「都不是。」毛軟意味深長地說:「你一看就特別的耐`操的人!」
如果不是毛軟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紀傾城可能就投訴她了。
最後幾日紀傾城的精神不錯,手術做得很成功,也沒有再出現新的併發症,想到身體在康復,心情也大好,章朝說要來看望她她也同意了。
見,當然要見,劫後餘生,看見誰心裡都覺得高興。
……
其實之前章朝也來過好幾趟,尤其是手術剛做完的那幾天,章朝很迫切的想要見紀傾城,可是都被人擋下來了。
最讓章朝感到不安的事情是,在這樣一個人情社會裡,明明處處都是漏洞,只要你想,總能找到一點縫隙來鑽空子,況且紀傾城又不是什麼國家領導人,又不是被嚴密地保護著,照說章朝想要見她應該不難。
然而這一次,章朝卻碰壁了……
醫院似乎忽然成了一面鐵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跟章朝作對,就是讓他無論如何都見不到紀傾城……
他隱隱覺得不對勁,他不相信厲時辰和毛軟有這個力量。在生意場上馳騁多年,章朝對危險總是有敏銳的嗅覺。雖然他還沒有弄清那是什麼,但是他有一種直覺,他感覺黑暗裡,藏著一股就算是他也無法忽略的強大力量。
直到今日,章朝才能夠見到紀傾城,而離她進手術室,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是什麼人,或者什麼勢力,竟然擋住了他半個月?
章朝很期待跟他或者他們面對面的那一天……
這一日章朝早早的就來了,身後還跟著來道歉的曾國少,他們來的時候紀傾城正準備打今天的第一針。
護士在,紀傾城對兩人點點頭,沒有先招呼,而是把袖子挽起來,露出胳膊讓護士打針。
因為進醫院之後一直都在打針,時間太久,所以紀傾城的手臂上是大片的青痕,兩個手臂上幾乎找不到什麼能夠下針的地方,護士翻了半天才找到一處。
章朝與曾國少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紀傾城打完針。
毛醫生跟章朝說紀傾城現在精神好了很多,可在章朝看起來,紀傾城的模樣依舊憔悴不堪。她人瘦得不成樣子,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要把她捏碎,兩隻手臂上都是青紫,簡直就像是被烤焦了一般……
章朝很想知道,如果現在算是精神好多了,那前段時間她到底是什麼模樣?
一旁的曾國少也看得很唏噓,之前他只覺得紀傾城是個心機深的女孩子,跟那些目的不純想要接近章朝的女人沒什麼區別,直到調查了一番她的背景對她才稍稍改觀。後來知道她病了,想到之前的為難,心裡有些內疚。可現在,當他真真切切地見到了紀傾城的模樣,才覺得後悔。
這小丫頭的樣子,看著真讓人心裡覺得不忍,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覺得看得難過,他瞟一眼章朝,琢磨著他心裡是個什麼想法……
紀傾城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護士把她弄痛了。
護士把針在紀傾城的胳膊里戳了半天也打不進去,只得又抽出來,重新又戳,卻還是不見回血,挪了幾下位置也不行,又抽出來。
「怎麼搞的?」章朝的聲音里有一絲不悅。
護士有些尷尬地說:「抱歉啊,她的胳膊不好打。」
小護士又試了一次,沒有成,準備嘗試第四次的時候,章朝沒有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章朝居高臨下地看著小護士,強忍著怒意,語氣不容置疑,道:「你去換有經驗的護士來打。」
「對,這個人是不行,換一個。」曾國少也附和道:「我打個電話,找人派資歷老一點的護士來。」
小護士尷尬得臉都紅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你們有毛病啊……」紀傾城黑著臉開口道。
她一張嘴,章朝又是一愣,紀傾城的聲音怎麼這麼嘶啞……
「別管他們,你繼續打。」
小護士正想繼續,抬頭看一眼章朝,又嚇住了……
這個人長得好看,但是好可怕。
紀傾城發現,章朝還是那個章朝,她連白眼都懶得對他翻,不耐煩地說:「這就是我之前不想見你的原因,你們給我消停點,不要恐嚇醫護人員,要不然馬上趕你們走。我這胳膊本來就不好打,小范的針已經打得很好了。」
章朝拿紀傾城沒辦法,嘆一口氣,鬆開了小護士的手,皺著眉道:「抱歉,你輕點。」
曾國少一愣,沒想到說一不二的章朝這麼聽話,看來還真有人治得了他……
「換這邊打吧……」紀傾城把另一隻胳膊伸向小護士道。
另一隻胳膊一樣青痕累累,章朝都不忍心看……
幸好,這一回小護士一次就把針打進去了,打完她立刻逃也似的走了。
針打上了,紀傾城才又看向章朝和曾國少,聲音嘶啞地說道:「坐吧。」
兩個人坐下,紀傾城看向曾國少,覺得他倒是挺有趣,上次見面那麼狠,可這一回跟在章朝身後,態度卻很矜持,她竟然能從他眼裡看到一絲不自在。
紀傾城來了興趣,故意譏諷道:「喲,曾總來了呀,看我死沒死么?這一回沒帶酒來啊……」
「嘖……這就沒有意思了……」曾國少陪著笑臉,自嘲地笑了笑道:「你看看,我已經很自責了,你就不要再諷刺我了好不好?你瞧你嗓子啞的,都這樣了還要冷嘲熱諷我,不要這麼給我面子嘛……」
紀傾城打量了他一番,又問:「曾總手上抱得是什麼啊,送我的么?」
「對!」曾國少趕緊獻殷勤,道:「虎刺梅,我聽章朝說你老房子里種的都是這種花,特意找人包的一束。」
紀傾城點點頭,依舊面無表情,道:「曾總有心了。」
「給你。」
曾國少笑眯眯地把花遞給紀傾城,可是紀傾城卻沒有接。
紀傾城抬起頭看向曾國少,用不陰不陽的語氣對他說:「曾總,您知不知道,虎刺梅不適合送病人啊,因為它有毒。」
「毒?什麼毒?」曾國少驚訝地問。
紀傾城面無表情、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致、癌。」
曾國少這一回是真的傻了,人家得癌症,他卻偏偏送致癌的植物,這就相當的尷尬了。想他也不是沒遇到過棘手的人際交往的狀況,但是這一回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
紀傾城凝視著曾國少的眼睛,冷笑著說:「曾總,您上回灌我半瓶酒,這回送我虎刺梅,為了我的病,您也是操碎了心啊。」
「我……我……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曾國少百口莫辯,看向章朝道:「你快幫我解釋一下!」
可是章朝卻扶了扶眼睛,暗笑起來,由得紀傾城譏諷他,完全沒有要幫他的意思。
曾國少知道兄弟不站在自己這一邊,頹然地解釋道:「我這一回真的是發自內心來道歉的。」
「我知道。」
「我真的很內疚,買虎刺梅是為了哄你高興……」
「我知道……」
「我其實……」
紀傾城打斷曾國少,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說了,我知道。」
紀傾城一笑,整個人便看起來生氣勃勃,曾國少愣了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紀傾城對自己笑,簡直有種恩賜的感覺,原來她也不是永遠一張撲克臉啊。
見到曾國少還在發獃,紀傾城又說:「呆醫院這段時間好無聊,也沒人可以欺負,所以就欺負一下你咯。」
曾國少也笑起來,舔著臉說:「給美女欺負,那是我的榮幸。」
「你還站在這裡幹嘛?」見到兩人互動起來,章朝的臉黑了下來,嚴肅地看著曾國少道:「還不把花扔了。」
「這就去扔,馬上回來!」
「不用回來了。」章朝說。
……
曾國少呆了呆,這是嫌棄他了,只得無奈地看向紀傾城道:「那我先走了,咱們有機會一起吃個飯。」
「沒有這個機會的。」紀傾城毫不猶豫地說,然後伸出手跟曾國少揮手道別道:「我記仇。」
……
曾國少無言以對,他覺得要是以後章朝真的跟紀傾城好了,他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曾國少走了,章朝便走到紀傾城身邊坐下,語氣柔和了下來,問:「你的嗓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哦,沒什麼……胃管插得世界太久,所以嗓子潰爛了,過段時間慢慢就好了。」
章朝心情複雜,弄得嗓子都潰爛,是吃了多大的苦,這段時間紀傾城真的是一個人熬過來的么?他見過不少堅強的女性,可像紀傾城這麼硬的,真的是屈指可數。
「你能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么?」紀傾城不耐煩地說:「這就是我不想人看我的原因,本來鬥志滿滿的,你們這看可憐人的眼神往我身上一放,我就有一種我命不久矣的感覺。」
章朝無奈地說:「我那明明是欣賞的眼神……」
「得了吧,明明是看小貓小狗的眼神。」
章朝大笑起來,在他心裡,紀傾城就是一隻野貓。
「什麼時候出院定了么?」章朝問。
「明天就走了。」
「這麼快?」章朝皺皺眉,問:「明天幾點?我早上有個重要的會議……你不如下午出院吧,我可以來接你。」
紀傾城滿不在乎地說:「我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醫院裡多呆的,你開你的會,我又不是沒長腿,我讓毛軟幫我把車子開過來了,明天自己開車回去。」
「那我把會議取消了來接你。」
紀傾城黑著臉看著章朝道:「能別這樣么?你這樣讓我有一種自己命不久矣,需要你放下一切抓緊時間來見我,因為見一面就少一面的感覺……你不要這樣搞啊……我不喜歡被特殊待遇,還想做朋友,你就正常一點。」
章朝無奈,他發現自己拿紀傾城沒有辦法。
「那我開完會再去看你?既然做朋友,正常的關心總還是可以吧?大病初癒,慶祝一下?」
紀傾城想了想,心裡也還是感謝章朝這段時間對自己的關心,點點頭道:「可以,約個時間我請你吃飯。」
章朝心情一松,很高興,只覺得紀傾城卸下心房,願意跟他親近了。
可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紀傾城說:「行了,你差不多該走了。」
「這就趕我走?」章朝相當驚訝。
「我一個大病初癒的人,還要強打精神見客,你饒了我行不行?」紀傾城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嫌棄臉。
可即便是這樣,章朝也是看得高興的……
「那你休息,有任何需要就找我。」
「嗯。」
章朝起身走了,走到門口,似乎又想到了寫什麼,轉身問:「對了,你那個導師,叫做原佚的……」
「怎麼了?」
「他來見你了嗎?」
「還沒……」
「所以,我是第一個看望你的人嗎?」
紀傾城想了想,她痊癒之後,還真的是第一個見的章朝,道:「不算醫生護士的話,你是第一個。」
章朝微微揚起嘴角,臉上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
「那明天見了。」
章朝走了,紀傾城繼續躺在病床上,現在她一個人住,毛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給她騰出了一間單獨的病房。
對啊,為什麼宙還不出現,她都已經好了。
叫他消失就消失,怎麼別的事情不見他這麼聽話……
「你想見我么?」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紀傾城猛地一回頭,是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