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計較
沒有了前世的局促、不安、惶恐，靜下心來，李沁終於也覺得這是一個家了。整個人都沉到浴盆之中，讓那灑滿花瓣的水浸潤著整個身子，李沁覺得放鬆極了。
來時穿的有些隨意，但也顧及到了伯爵府的顏面，穿了長裙，只是質地實在很是一般。行路的都是些男人，他們在外也是輕裝簡從，都不會注意到李沁穿什麼。不過有了多一世的體驗，李沁對這些外物反倒不是十分看重了。
只是，那些衣服到底是與這伯爵府不相匹配的，所以沐浴之後，再送上來的，便是一水兒的曳地長裙了。
天青色、水紅色、嫩黃色、蔥綠色、淡粉色，都是極襯小女孩的顏色，春華道：「前些日子爵爺傳回來的信兒，就說讓給大小姐做幾身衣裳，奴婢估摸著著人做了幾身，大小姐看看可還有能看得入眼的，便先穿著。晚些再叫府里的裁縫過來，給大小姐量體裁衣。」
李沁點了點頭，「難為你們沒我的尺碼，也能趕出這麼多。」說著，向前走走，挑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她不是真的十五歲的小姑娘，不會如前世一樣，穿那自己膚色襯不起來的粉色。也不會在一個普通的家宴就穿大紅的正色。至於黃色，未免稚嫩，蔥綠又和府中丫鬟的衣服顏色有些相像，倒是天青色中規中矩，夏日裡穿著，看著也清涼。
看到李沁的目光在天青色的衣服上流連了許久，春華讓那捧著衣服的丫鬟上前一步，另外一個二等丫鬟把衣服拿了過來，伺候李沁穿。
這天青色的衣裙顏色有些素淡，不過是層層疊疊堆積起來，才有了天青色的模樣，可真穿起來，又比疊著的時候淡了許多。
心境不同，穿出衣裳的感覺便也不同。一身天青色，反倒映襯的她充滿恬淡的氣質。
頭髮由二等丫鬟給綰了一個小小的蝴蝶髻，又簪了一朵小巧的宮花，便由秋月引著，又去了前廳。
說是家宴，伯爵府人口簡單，也就李仁和李沁二人，不過於斐來者是客，便也有了他的位置。
李仁和於斐一路走到京城也算有了些交情，尤其是於斐身為獵戶，是李仁過去從未接觸過的，所以話題也算很多。李沁到的時候，就見兩人正坐在那裡說話，李仁面色有些激動，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模樣。
見李沁進來，兩人都站了起來。李沁一看，於斐竟也換上了一身灰綠色的麻衣，只是看慣了他短衣的模樣，如今見他長衫玉立，竟有些不太習慣。
於斐顯然也不太習慣自己如今的模樣，看著李沁泰然自若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一會兒就入席，咱們先飲一會兒茶水。」李仁見狀，忙說道。
李沁點了點頭，便坐在了李仁的旁邊，拿起茶杯慢慢的飲著。
李媽媽進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那獵人大概不太喜歡穿這樣的衣裳，袖口總是刮到桌角。可是李沁卻坐直了身子，兩手看似隨意地端著茶杯，可規矩方面，竟然一絲錯處也尋不著。再看她自如的模樣，好像一點隔閡都沒有，直接就把這裡當成她的家了。
李媽媽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看著李沁這樣，就覺得莫名地刺眼。
「小少爺，晚膳都準備好了，請您入席。」
李沁眉毛一挑，這李媽媽似乎比前世有些不同了，讓入席的時候，竟然沒叫她和於斐？在她的記憶里，李媽媽雖然懂的不太多，可這樣普通的規矩，她還是遵守的很好，甚至時刻督促她去學的。
李仁也注意到了這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沁，卻沒給李媽媽一個提示，反倒自己道：「姐，小斐哥，咱們一起入席吧。」
李沁和李仁倒是沒什麼計較的，笑著站了起來，就和他一起往餐廳走去。
「大小姐。」李媽媽忽然叫住了她。
李沁回頭，看向李媽媽的眼神有些不解。
李媽媽低眉順眼地道：「小少爺如今已經是爵爺了，大小姐初回府中恐怕有些不習慣，但若是在外人面前，還請大小姐謹記，是不能和小少爺並肩同行的。這樣有失規矩。」
李沁知道李媽媽這話沒錯，可總覺得她有些在故意找茬的意思。她自是明白不能與李仁並肩同行，就因為他有爵位在身這一點，就不允許她如此。可如今是在府里，一家人第一次正式在家裡吃飯，便是親密了些、有些淡了規矩，也不該這樣當面就說出來吧？
李沁淡淡一笑，「媽媽說的是，我定當記住的。只是既然李媽媽這麼說了，我也想說一句，李媽媽以後還是叫弟弟為『爵爺』吧，畢竟如今這伯爵府是他當家。」
李媽媽照顧李仁多年，稱呼「小少爺」已經成了習慣，這也是一種親近的稱呼，在人人都叫李仁「爵爺」的情境中，這聲「小少爺」尤其顯得親密。李沁對李媽媽自然有些感激在裡面，可是，前世她多番誤導自己，讓自己學這學那，最後卻沒一樣兒是大家閨秀和媳婦該學的東西，以至於嫁人之後，處處被人嫌棄，可以說，自己前世的悲劇，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李媽媽造成。可是重新來過，她本就一切都做的很好了，又不打算再進將軍府，那麼自認和李媽媽之間的那點嫌隙也不該存在了。那麼，李媽媽就安安靜靜地做她的半個主子好了。哪料自己還什麼都沒做，她便又開始挑了毛病！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心翼翼又唯唯諾諾沒有安全感的小女孩了。李媽媽這才一見面就各種挑刺兒，讓她心裡實在不快！那麼，就不能怪她再撅回去了。李媽媽再對李仁有恩，那李仁也不是沒給她回報，而他也的確動過把李媽媽奉若親母的念頭。可是出身決定了，李媽媽註定不能走到太高的位置。但如今李沁再看，才發現，這李媽媽是有些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李媽媽常教育自己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會給伯爵府丟臉，會給李仁抹黑云云，可怎麼就記不住，自己這個樣子，有沒有讓人瞧不起伯爵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