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真心
李沁道:「其實姨媽,我對那些人也不是很了解的,但是,或許那幾個小兵說的也根本不是蕘姐姐。我只是聽到了,但是不是很真切,更不認識他們,所以,我還是希望蕘姐姐能慎重一下,畢竟事關自己的幸福。」
曲姨媽只能點頭,出了門才發現,李沁並沒有給她一個真真切切的答案。但是,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模稜兩可,所以,就只能盡量多去打聽打聽範文謙的事兒了。
送走了曲姨媽,兩人就去街上幫忙了。
都在年裡,攤子上還是一樣的火爆,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尤其是小孩子,手裡拿著一兩個銅板,也能花上許久。
當然,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各色的糖葫蘆了,經過兩天,街上已經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糖葫蘆,有夾核桃的,有夾松子的,也有夾大棗、葡萄乾的,只有想不到,沒有夾不到的,但是最火爆的,還要數最原始的葛老大這裡。
李沁沒想到,前腳她才挑撥了範文謙的話,立刻就在葛老大這裡遇見了。
範文謙又帶了一撥子人過來,各色小吃點了一大堆,走的時候還帶回去不少。尤其是那糖花生,幾乎全都給包下來了,甚至還和葛老大商量著,隔個兩三天,就給他準備個兩斤,他要過來拿。
不知怎麼的,再看到範文謙,她的心裡還是有些異樣的,當然,這會兒的她,也還是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有多渣。只是,她看不到,希望秦蕘能看到吧。
正月初七是人日。北方的規矩,這天天要是晴好的話,小孩兒(未婚的)是要吃麵條的。人命脆弱,說是吃麵條能把孩子的腿拴住,避免早夭。當然這天如果是陰天的話,就要正常吃了。
不過今年年後的天兒一直不錯,全都是大晴天不說,天也一天比一天暖和。
收了攤之後,李沁就直接和於斐回了家。於斐和面,她則做鹵子。
於斐手有勁兒,可以把面和的稍微干一點,這樣揉出的面就會硬一些,煮出的麵條就會更加勁道。
於斐和好的面果然很硬,李沁都快擀不動了。於斐接過擀麵杖,呼哧呼哧的敢著。擀成大麵餅之後,李沁把兩邊分別向中間卷,匯到中間之後,把面反過來,光滑的一面朝上,然後就細細的切了起來。等全部切好之後,拿根筷子往兩個小卷中間一挑、一提,所有的面就都開了。
鍋里的水已經燒開了,李沁直接把面下鍋,等面飄起來,就立刻撈了出來,稍稍過了一下冷水,就立刻裝碗、淋鹵子。
李沁做的鹵子比較簡單,酸菜丸子湯的,往面上一澆,就正好了。
李沁滿滿的吃了一大碗,於斐也吃了兩碗。可是看著陶盆里還剩下了差不多半碗,於斐立刻推到了李沁這邊。
李沁向來飯量不太大,雖然比同齡人吃的多,可是相對於斐,總是少的,每天能到他的三分之一就不錯了。所以今兒這面她自己就留了一碗,剩下都是打算給於斐的。結果於斐就是不吃,一直往她這邊推。
「你兩碗吃不飽的,而且也沒什麼菜,你快些吃了吧!」李沁給推了回去。
「你吃了吧,我不想你離開。」
這莫名其妙的話,當場就讓李沁愣住了。離開?誰說要離開了?
可是看於斐的眼睛,明明裡面就透著濃濃的哀傷,還有、不舍?
「我、去哪兒?」李沁試探著問道,隨即想到了自己白天和秦蕘的談話,「你是想到蕘姐姐說的話了?」見於斐目光有些鬆動,就接著道,「於斐,這事兒既然蕘姐姐提到了,我也實話和你說了。我不會離開你的,這是我的家,是我們共同努力創造的小家,我怎麼會想走呢?」
於斐動了動嘴唇,大概想說什麼,可又沒說,把頭低下了。
李沁隔著碗筷,拉住他的手。
「我八歲以後就沒有過家人了。我從京城一路到這青山鎮,吃了那麼多苦,無非就是想有一個真正關心我、愛護我的家人。現在我覺得我已經有了,我為什麼還要走呢?而且你白天也聽到我和蕘姐姐說的話了,我真沒想過要離開你。」
於斐緊緊的反握著她,又慢慢抬起了頭,頗有些艱難地開了口,「我會對你好的。」
「我知道,」李沁笑著,「你有什麼,都會給我的。我也一樣。」
於斐咬著唇,又低下了頭,在李沁看不見的陰影下,咽了口口水,然後把手鬆開,又去推那麵條,「你吃了吧。」
李沁笑了出來,「我吃的已經七八分飽了,你若是沒吃飽,就吃了。要是吃飽了,咱就都不吃了,省著吃多了睡不著,好么?」
於斐依舊執著著,「還是你吃。」
李沁不知道於斐堅持什麼。不過還是有些無奈的笑笑,「那好,咱們一人一半?」
於斐這才點了點頭,然後放慢了速度,一點一點吃著。吃一口,還瞄著李沁,看她有沒有吃。
李沁更覺得異樣了,「怎麼這樣看我?」
於斐這才笑了出來,「吃了麵條,就拴住了。你要多吃。」
李沁的心一顫,於斐還是不放心,怕她走吧?所以要用初七日的麵條把她拴住——
李沁的嗓子有些哽得慌,艱難地咽了下去,才開口道:「那、我多吃!」
於斐這樣單純,她唯有用更單純的行動來向他表示。於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李沁越吃,越覺得前世的自己可笑的緊。她渴望人對她好,卻把這個對她最好的人拋下了;她渴望別人對她足夠單純,卻又把這個最為單純的人弄得遍體鱗傷,最後丟掉性命!真是可笑、可惡!所以,她今生無論如何也要對他好。甚至,他只要對她好一分,她便要回三分。若他能待她五分,她就更會全心全意。而如今,他對她已滿分了,她給他吃顆定心丸,又有何不可呢?
轉眼就是正月十五了。正月十五鬧花燈,李沁這還是第一次在鎮上過十五,以前不管是做閨閣小姐,還是做奴婢,她都是在一府之地過。後來還在胡家過過,倒還是第一次在鎮上,像一個普通老百姓那樣過。
早上起來,兩個人開始滾元宵、包湯圓。
李沁在南方,習慣包湯圓吃,於斐所在的北方,則習慣吃元宵。
湯圓是用糯米粉包的,糯米粉兌了溫水揉成麵糰,搓成條后拿刀切成劑子,然後用手焐熱些之後,雙手對壓,形成面片,把裡面放上豆沙餡料或者黑芝麻餡料,用虎口把面片收緊,再搓成小球就可以了。
元宵比湯圓製作起來要稍微難一些。同樣的餡料,李沁給兌到了一起,又加了點擀碎的花生仁、瓜子仁、蜂蜜和豬油拌勻了,用擀麵杖在木托盤上擀平,在做湯圓之前,就把它們拿到外面去凍。等包完了湯圓,又把已經凍得稍微硬實一些的餡料拿了回來,用刀切成了一個個小方塊,然後放到笊籬上一些,迅速地隔著笊籬過一下涼水,然後倒進盛著厚厚糯米粉的陶盆里,蓋上蓋子,搖晃盆,讓它們不停地在裡面滾。等滾的差不多了,打開蓋子,把它們再摟進笊籬里,迅速再過一下水,再倒進陶盆里滾。如此往複,差不多五次之後,就成了大大的糯米糰子,也就是元宵了。
湯圓講究煮,而元宵則可以煮、可以蒸、可以炸,吃的方式很是多樣。相較之下,湯圓更加順滑,元宵更加軟糯,各有千秋。
李沁把元宵分成了兩份,一份放在帘子上蒸,另一份則在小鍋這邊燒了熱油炸。
於斐在旁邊給李沁架著火,眼瞧著一個個胖胖的元宵進了油鍋之後,沒一會兒就變成淺黃,然後金黃,體積也大了很多。盛出來之後,放在盤子里,遠遠的,就能聞到那股子香甜。
等這邊的元宵都炸完了,大鍋里蒸的元宵也差不多了。蒸好的元宵更加白胖,看著就很軟和。
因為只蒸了元宵,所以鍋里的水還是很乾凈,而且也是開著的,李沁就近就把湯圓都倒了進去,稍微用笊籬推了推,不一會兒,裡面的湯圓就都浮了上來。
李沁包的湯圓大,也很多,大約有四五十個,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也吃不完,李沁就讓於斐趁早給葛家送去一些。北方都是元宵,湯圓應該算個稀罕物的。
等於斐回來,李沁這邊也收拾好了桌子。
湯圓屬於甜食,李沁又在水裡加了些白糖,吃起來當真是香甜軟糯、順滑無比。
於斐還是第一次吃湯圓,差不多吃了兩大碗,將近二十個。然後又吃了一些蒸的、炸的元宵,一頓早飯,吃得他滿足極了。
不過,還沒收拾完碗筷,葛老大就跑了過來,直嚷嚷著這個湯圓太好吃,想趁著今天十五多做點賣。
這倒沒有什麼,湯圓好做,關鍵是餡料不好做。湯圓最經典的就是黑芝麻餡兒,可是黑芝麻現磨的話又很耽誤時間。今兒葛老大還得出攤兒,要是再磨黑芝麻餡兒、再包,就指不定要什麼時候了,到時候能不能來得及賣,也是未知之數。關鍵是要是做了湯圓,就勢必要耽擱攤兒上的其他生意。要是因為做這一樣東西,弄得其他生意耽擱了,就得不償失了。而且,從初五開市到十五,也就這一天能從早到晚的擺攤,人也是最多的時候。要是在這時候耽誤了慣常賣的東西,那就是捨本逐末了。
李沁把其中的利害關係一說,葛老大也便明白了,但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直說要是提前幾天,能備下些就好了。
「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啊!今年咱們攤位上的吃的都是大家感覺很新鮮的,又有了之前這十天的鋪墊,我們攤位只會火到爆滿,根本不需要再用湯圓來拉客人。可是到了明年,這一年的時間勢必有很多人會學到咱們的一些東西,咱們為了吸引客人,就必須拿出一點新東西了,那麼,湯圓就很必要了。」
「也是,咱現在買賣火爆的,根本就不愁沒人來。也成,那咱們就等明年!」
十五的晚上,不光家家戶戶燈火通明,街上也掛滿了花燈。十四的下午鎮上的商家和官府就開始掛花燈了,到了十五的晚上,加上明媚的月光,整個鎮上都亮堂堂的。
街上,有打雜耍的、有演皮影戲的、有踩高蹺扭秧歌的,還有賣各種吃的的,熱鬧極了。
趁著人少的功夫,葛大嬸讓幾個小的先出去玩玩看看,等街上人多起來的時候,大家就都回來幫忙了。
等著收攤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戌時了。
大家鮮少這麼熬夜,所以到了家,幾乎都是很快睡著了。
過了十五,年味兒就淡了,最明顯的,就是街上消費的人沒有十五之前多了。大家的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軌,攤位上的客流量也就慢慢固定了下來。
差不多三四天,每天都能有個三四百人光顧,相較於其他小攤,也還是不錯的了。
正月二十三是胡翠兒成親的日子,所以胡家是要在二十二辦的,那麼,二十一差不多就要張羅切菜之類的了。而於斐他們兩個也打算好,二十這天就回去,看看有什麼可幫的。
但是,不等她們來找,十九這天,就有人不請自來了。
這兩天攤位上不是很忙,所以李沁也就中午那段兒過去,其餘時候,要是有時間了,也會去幫幫忙。
十九這天早上,李沁本打算洗洗衣服的,二十就回胡家了,總要換洗一下才行。哪知這衣服才洗了一半,胡錦兒就找來了。
胡錦兒的模樣,李沁愈發不敢認了。這會兒,大概是楊氏給她收拾過了,才十二歲的小姑娘,沒一個小姑娘的可愛模樣,反倒頭髮披散著,頭頂分了一塊出來,綰了個小髻,上面還簪著兩朵小花。這也罷了,偏她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裳,頭上又簪著紅花,再加上她穿的短衣,這一身就多少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