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琢磨
水蘿蔔、香芹、絲瓜、豌豆、大蔥，葛大嬸把家裡能划拉的種子都給李沁包好了，每樣兒雖然只有一點點，只能種上不到半畝，但也足見她的心意了。眼下已經是五月末了，到六月初種菜其實也沒幾天了。李沁覺得，還是應該把剩下的地直接都種蘿蔔和白菜，反正今年也過去一半了。
「今兒太陽要落山前，你給種上，澆點水就行了。本來我是打算跟你一起種的，但是前天的那些肉，今天還得接著處理，怕是沒功夫和你一起幹了。到時候你就按我跟你說的方法去種，不明白的，你再過來問我。」
李沁連聲道謝，一邊拎著飯，一邊拿著菜籽回了家。
不光葛大嬸忙，李沁也是需要把於斐沒處理完的最後部分做完。而且她還需要抽空給木耳澆水，當真是忙的不亦樂乎。
終於到了太陽西斜，李沁便開始一樣一樣兒的依照葛大嬸的吩咐種了起來。不過還好她記憶力不錯，到家之後，又把每樣種子都放在地頭，用樹枝在地上標註了是什麼青菜，以及什麼種法，她才能這樣得心應手。
種菜其實不難。在早就陂好的壟台上用粗木棍隔半步遠杵出一個一指來深的洞，把種子丟進去，再蓋上土就可以了。不過這腰一彎一直也著實浪費體力，後來李沁就乾脆先把所有洞都先杵完，再統一填籽、覆土。不過就算這樣，在弄完半畝多地的時候，她也還是累的直不起腰了。
好在這時候於斐回來了，搭了把手，兩人又是提水又是煮菜，總算趕在天黑之前把所有活兒都做完了。
家中有糧心不慌，雖然還沒種出滿地的蔬菜，可是李沁彷彿已經能看到到處長滿綠油油的青菜的樣子了，加上知道小貓如今有了葛大嬸的悉心照料，這一晚上，她睡得無比香甜。
第二天早上，難得地，李沁起的有些晚了，睜開眼睛的時候，隱約看到有個人正在湊近她。等再閉上、睜開，才看清是於斐正要喊她起來吃飯。不過不知道是剛剛她沒太睜開眼睛還是怎樣，總覺得之前要湊近她的於斐似乎更溫柔一些，而不似如今這般，像是木頭疙瘩一樣。
於斐已經把菜張羅完了，飯也從葛長青家取回來了，溫熱的洗臉水也放到炕上了。
李沁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更累的是於斐，可睡懶覺的卻是她。
「還有四天，咱們要回胡家。」吃著飯，於斐忽然道。
於斐向來話少，若不是她引話題，他鮮少開口，這會兒卻又提了一次出山的事兒。
「嗯，我記著呢。」李沁應道，「我會想著葛大嬸幫咱們照料一下家裡。還有小猞猁，讓她也順帶著幫忙養幾天。」
「嗯。」於斐應了一下，卻頓住了筷子，再不動作。
「怎麼了？」李沁見於斐似有心事一般，便開口問道。
於斐眉毛越來越糾結，半晌才道：「舅舅讓把東西都拿出去。」
於斐所謂的東西李沁是知道的。於斐賣的銀錢向來是要交到胡家的。而這次進山之前，胡大山已經給於斐下了命令，讓於斐把這段時間獲得的所有肉乾、皮毛都帶回去，在胡翠兒訂婚的時候充門面。
前世里也是如此。不過前世里於斐壓根兒沒和李沁說這樣的話，只是乖乖的把所有東西都送到了胡家，而就這樣，胡丁氏還嫌於斐帶的太少，懷疑是都給李沁補了身子，最後把李沁扣在了胡家。其實也就是變相的想要留一個勞力在家給胡翠兒準備嫁妝而已。這倒是正中了那時李沁的下懷，所以也就藉由著留在了胡家。一直到了中秋，收完了地，胡翠兒的嫁妝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胡家才鳥盡弓藏，把她踢還給了於斐，任她再苦苦相求，都沒有用。
但是這次，於斐竟然問了。
李沁不禁挑了一下眉毛，抬眸看著於斐。
他依舊是憨憨傻傻波瀾不驚的樣子，可是李沁怎麼都覺得他的話很有深意。
「舅舅說讓全給，你若是不給，他不會發現么？」李沁反問道。
不過下一刻，於斐的回答就讓她失望了。
「哦，那就都拿回去吧。」於斐應著，又繼續迅速吃起飯來。
李沁看著他的筷子在碗里飛舞，總覺得於斐剛剛的話是個陷阱。在將軍府的幾年，面對的虛虛實實太多了，所以養成了她總喜歡去琢磨別人話語的習慣。這次重新來過，她的身邊目前大多都是耿直的山裡人，所以她覺得自己的這項技能已經在慢慢退化了，可是不覺間，她竟然分析起於斐的話來！關鍵他是於斐啊！是那個憨傻的小夥子啊！
李沁停下了自己越來越慢的夾菜動作，看著於斐快速地扒拉著碗底的飯，李沁自嘲地搖了搖頭。
「要麼，我們就留一點吧？」李沁試探道。
於斐的動作戛然而止，不過電光火石之間，他又扒拉起碗中的飯來，只是動作比原來輕慢了許多。
直到一碗飯吃完了，放下了碗筷，於斐方認真地看著李沁道：「可以嗎？」
「舅舅不會知道咱們之前的陷阱會有這麼多動物吧？」李沁瞪大了眼睛，很是真誠地看著於斐。
於斐的身子僵了僵，連呼吸都屏住了，好半天才搖了搖頭。
搖頭是不知道，還是不會？
「其實我覺得吧，你拿回去多少，他們也總會嫌少的，就像以前那樣。」李沁道，「那麼，咱們就乾脆少拿，到時候他也不會真的來山裡看。」
這倒是事實。胡大山平日里很少會進山，只有冬天要封山的時候，才會進來把能搬的都搬出去，美其名曰：為了小斐好，怕他累著。但是其實呢，拿回家的東西，幾乎就沒有再拿回來的。
於斐的表情好像立刻鮮活了起來，「那怎麼可以偷偷留下一點給你和小虎、小豹他們了嗎？」
李沁的笑臉立刻綻放開來，「對啊！你現在要養著我們呀。要是都拿出去了，我和小虎它們餓壞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