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一五個視頻
你對我的愛不夠, 我離家出走了, 三天之後才會回來。正文留。 在工作室里度過了一個下午，季明靖幾個小時都只是默默坐在自己位於角落的座位上掃雷, 無所事事。
聽其他同事說, 之所以會沒有工作, 都是因為上一單的工作元旦前才剛剛結束, 這段時間是專門給他們休整的。
季明靖心想, 說得這麼好聽，說白了就是沒接到工作。
入職第一天, 季明靖從同事們的介紹以及對話中大概了解到了一些這家工作室的現狀。
這麼一間小小的工作室里，分為了四個部門：財務、人事、秘書以及遊戲製作。
到了今天, 季明靖才發現辦公室里有許多座位都是空著的, 整間公司的員工，包括上新入職的季明靖，其實就只有二十個，難怪那天她看著這間辦公室會覺得這麼冷清。
而且各部門的人數也很不合理, 其中財務部門和人事部門竟然各有六個人, 秘書卻只有沈芝艾一個, 剩下的七個就是遊戲製作部門的人。
這遊戲製作部門，不僅人少，而且清一色都是程序出身的，只會碼程序。遊戲策劃這個職位一直都是空著的, 完全不像是有意想要製作遊戲。
事實也確實如此。
工作室基本上就是每個月都去接別的大公司發出的外包來做, 員工們的能力都很一般, 確確實實就如同季明靖的第一印象一般，絲毫沒有幹勁，大部分員工不做實事——也沒有什麼實事可做——每天回公司就只是來混混日子的。
這一天下來，兩位高層的房門始終沒有打開過，看來是都沒有來公司。既然上司們都不在，員工們當然不可能會認真工作，全都聊天的聊天，看電視劇的看電視劇，打遊戲的打遊戲，完全沒有一點辦公室的樣子，氣氛悠閑自在。
不用工作，季明靖倒也不會覺得失望，但她很擔心自己下個月能不能拿到工資。
畢竟沒有工作，公司就沒錢可賺，自然也就發不出工資了。
下午四點半未到，同事們都很「自覺」地提前下班了。
季明靖快速地收拾妥當，特地在公司樓下等沈芝艾。
當沈芝艾出門時，季明靖叫住了她：「艾艾！」
沈芝艾沒想到季明靖會在門口等她，又被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季明靖，說話結結巴巴的：「季，呃，靖哥哥。」
季明靖熱情地提議：「我們一起回家吧？」
「……好吧。」
季明靖之所以會約沈芝艾一起回家，除了因為同路以外，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從她口中探聽一些事情。
一整天在公司，季明靖在無聊掃雷的同時，發現這家公司的分裂非常明顯。整個公司被分成了兩派，形成了兩個小團體，小團體之間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
但究竟這兩派是按什麼分裂出來的，季明靖暫時還看不出來，所以她打算從沈芝艾這裡打聽打聽。順便還有那個溪總監的事，季明靖也想問問是什麼一個情況。
沈芝艾的性格沉默寡言，大部分時間都只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刷微博，似乎沒有跟哪一個團體走得近。
季明靖又想著自己和她有些不一般的關係，所以感覺問沈芝艾挺合適的。
兩人一同走了一段路，季明靖挑起話頭，故作不經意地感嘆道：「上班第一天，果然有點不習慣啊。」
沈芝艾乾笑了一聲，勉強接話：「是嗎？」
「艾艾，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呢？我總感覺同事之間的氣氛好像怪怪的，很冷淡的樣子，還是說我第一天來，和大家不熟悉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沈芝艾低頭走在季明靖稍後一點的地方，沉默了一下，小聲地說道：「……這不是錯覺，他們的關係確實不怎麼好。」
季明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她：「真的嗎？為什麼？」
沈芝艾還是沒有立刻回答，遲疑了好幾秒才回道：「……工作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季明靖苦起了臉：「別呀，萬一我不小心說錯話了不就糟糕了？前輩你就指點一下後輩吧！」
沈芝艾斟酌了一下，還是隱晦地給予了提醒：「總之，跟著財務主任和人事主任的人都不要惹。」
「梅姐和珍姐？」季明靖挑起眉，「她們是什麼人嗎？」
「……」沈芝艾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季明靖假裝沒有注意到，執著地等待她的回答，沈芝艾沒辦法，左右前後地瞄了幾下周圍，戰戰兢兢地壓低聲音對季明靖說，「她們都是楊老闆的親信。」
這下子季明靖徹底懂了，看來兩派之中的其中一派是親信黨，以梅姐和珍姐為首，巴結著她們就等同於巴結老闆，難怪今天聽他們一群人聊天，她們兩個不管說什麼，其他人都只會點頭說是。
那另一派看來就是不願意拍馬屁或者是馬屁沒拍好的一黨了。
季明靖順著話題下去：「那楊老闆又是什麼人呀？」
沈芝艾的眉頭越皺越緊，心中在苦惱為什麼話題還在繼續：「……楊老闆嗎？」
「嗯，今天都沒有見到他，他不經常回來嗎？」季明靖就像個「問題少女」，問題接二連三。
沈芝艾回答得模稜兩可：「呃，還好吧。」
「他可是老闆誒？」
「……」
又經過了一段靜默，沈芝艾似乎終於放棄了掙扎，不再像擠牙膏那樣，季明靖問一句她答一句，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其實這家工作室是楊老闆的哥哥注資的，因為楊老闆說現在遊戲產業發展前景好，所以楊老闆的哥哥就給他錢開了這家公司。」
「楊老闆本來就是從事這個行業的嗎？」
「他……他只是負責管理，遊戲方面的都是溪總監在做。」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沈芝艾的嘴角抽了一下，視線游移，語氣發虛，好像她自己也不認同自己說的話一般。
所以說，那個楊飛隆其實對遊戲一竅不通咯。
季明靖倒是一點也不驚訝，而且看楊飛隆的樣子以及聽沈芝艾的語氣，看來他也沒有在管理上出什麼力。
搞清楚了楊飛隆只是個徒有虛名的「CEO」，季明靖把話題轉向了另一名高層：「那溪總監又是什麼人？」
說到這位溪總監，沈芝艾的態度立馬就不一樣了，多了些讚許：「溪總監是楊老闆哥哥物色的人，本意是希望他幫楊老闆搞好這家工作室的，不過……情況你也應該看到了……」
「他也不負責任？」
聽季明靖這麼說，沈芝艾第一時間又搖頭又擺手的，生怕季明靖誤會了他一般，連忙辯解道：「沒有沒有，溪總監一直工作都很盡心儘力的，為了工作室付出了很多，工作室也是靠他一個人在經營的。」
看沈芝艾心急解釋，甚至連自己說漏嘴了都沒發覺，季明靖心裡偷笑，臉上卻還是帶著疑惑，故意說道：「但是我看他今天也沒有上班啊？」
「溪總監這兩天只是去出差了，在外地和別的工作室談合作的事情。」
季明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問：「我今天聽說，聘請我是溪總監的意思？」
「嗯，是的。」沈芝艾肯定，隨即神情又變得躊躇，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其實……」
季明靖立刻鼓勵她：「想說就說，你看我視頻和直播也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喜歡嚼舌根的人吧？你說的話，我不會到處亂傳的。」
沈芝艾看了季明靖兩眼，還是被季明靖說服了，坦白道：「你自己也知道的吧，楊老闆根本就沒有參加你的面試，所以原本你是完全不在考慮範圍之內的。但是面試過後的那個下午，溪總監沒有向楊老闆請示就直接決定聘請你了。後來楊老闆知道之後，對他自作主張很生氣，還向自己哥哥告狀了。不過幸好楊老闆的哥哥明道理，反而站在了溪總監這邊，所以楊老闆才發脾氣，沒有來上班。」
他是小孩子嗎？發脾氣就不上班了？
對於楊老闆，季明靖表示「槽多無口」，簡直就無奈得想笑。
不過這不是重點，季明靖趕緊把自己注意力拉回來，終於有機會問出了中午之後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那你知不知道溪總監他為什麼不惜這樣也要請我？」
「……」面對這個問題，沈芝艾先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半晌之後才猶豫著反問道，「你真的是那個UP主靖哥哥吧？」
季明靖愣了一下。
怎麼還要問這個？明明都聊了這麼久了，不應該已經確定了么？
季明靖莫名，眨了眨眼睛，頜首道：「是啊，你不都確認了嗎？」
「也、也不算是很確定。」
季明靖不解：「這有什麼關係的嗎？」
「溪總監就是因為你是靖哥哥所以才錄用你的。」
「因為我是靖哥哥，所以他才執意要請我？」
沈芝艾一點頭：「嗯。」
「為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這樣問過一輪之後，一切都明了了，季明靖對這家公司的情況更加了解了一點。
這間飛隆工作室，資金是楊飛隆的哥哥提供的，溪總監負責業務方面的工作，還因為楊飛隆的不理事而被迫兼顧了管理工作。總的來說，楊飛隆就只是一個挂名的老闆，什麼都不會做，甚至還很可能搞事搗亂。
楊飛隆的幾個親戚應該也不是省油的燈，辦公室內的員工大多數都對她們馬首是瞻，恐怕得罪他們就會很吃虧。
這工作室最終會請她是因為溪總監的一意孤行，但是季明靖始終搞不懂，為什麼那個溪總監會因為她是一個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的UP主就請她呢？而且還不惜得罪自己的老闆？
由於上班並不是很累，季明靖在晚飯之後還是心痒痒，開了直播。
觀眾們都特別驚喜。
【靖哥哥！！！！！】
【不是說今天上班了嗎？】
【我沒有看錯吧！！】
【感謝上蒼】
見大家這麼高興，季明靖也心生滿足：「上班不算很累，所以還能直播一下。現在八點，大概十一點左右就要下了，今天就玩點短小一點的小遊戲吧。」
【短♂小】
【噫！靖哥哥今天要短小的】
【2333瞬間好污】
世界第一美麗炸炸：【靖哥哥下播以後上一下Q|Q可以么？】
說這話的是其中一個房管，季明靖看到之後心生疑惑，應了一聲：「好的炸炸。」
到了十一點半的時候，季明靖關了直播。
隨後她如約上了Q|Q，敲了炸炸。
靖哥哥：【有事嗎炸炸】
炸炸：【靖哥哥，那個靖哥哥家的小迷妹是誰？】
靖哥哥：【怎麼了？】
炸炸：【她有點問題啊】
從會議室里出來的時候，楊飛隆已經不見蹤影了，看來是又離開了公司，不知道到哪裡耍脾氣去了。
季明靖默默地回到自己那個位於角落的位置坐下，開始困擾起各種事情來。
自從和這見鬼的飛隆工作室扯上關係以來，季明靖就感覺自己的煩惱與困惑徒然增多了不少。
其中最讓季明靖摸不著頭腦的，是那位迷樣的溪總監。
本來公司里的人都已經幾乎認定季明靖和溪總監關係不一般了，再經他這樣突然一反常態，在整個公司的人面前如此用心用力地誇讚季明靖，這下子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更加厘不清，道不明了。現在就算她逢人就說「我和溪總監真不熟」，也絕對不會有人相信了吧。
季明靖只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莫名其妙地「被」惹了一身是非。
會後，領到任務的製作部主任超哥給製作部的成員們分配了工作。
拿到手后，季明靖粗略地看了一下，只是一些很基礎的系統程序，並不複雜，估計bug也不太多，完全不需要特地外判給別人來測試檢查。這看著像是工作室去向別人討工作，人家不好拒絕，就隨便拿出一些根本不必要的工作來敷衍一樣。
季明靖不忍想象溪總監究竟是怎麼樣接到工作的。
任務很輕鬆，季明靖只用了一個下午就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
下午五點下班后，製作部的幾位同事提出要請季明靖吃一頓晚飯，以示歡迎。季明靖本來是打算趕快回家處理「小迷妹」的事情的，但顧慮到拒絕這次邀約不太合適，所以還是答應了。
幾個人湊在一起離開公司，走出大樓門口的時候，一陣寒風刮過，季明靖縮了縮被吹得涼颼颼的脖子，猛然發現自己竟然把圍巾忘在辦公桌的抽屜里了，只好又重新回到辦公室去取。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同事們都在下班后第一時間離開了，整間公司只有溪總監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季明靖有一瞬間想要過去看看，但她想了一下，還是匆忙拿到圍巾，走出了公司。
然而當季明靖站在電梯前等電梯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了電梯間，季明靖扭頭一看，正是溪總監。
季明靖微笑著向他打招呼：「溪總監。」
溪總監一如既往反應淡淡，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在離季明靖稍微有些遠的地方站定，沒有作聲。
直到目前為止，季明靖始終沒有遇上與溪總監正面接觸的機會，關於他的事情，季明靖依舊維持在不怎麼清楚的狀態之中，甚至連他的全名是什麼都不知道。
只不過，雖然這個男人的性格有點無聊，而且某些行為可能會讓其他同事誤會，引起一些閑話，但他今早為季明靖說話，替她出了口氣，這件事還是令季明靖心生感激。
所以說，現在季明靖對這位溪總監的印象挺不錯的，也對他產生了些許想要去探知的興趣。
電梯很快就到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電梯門緩緩地關閉，小小的空間里，就只有季明靖和溪總監兩個人。季明靖站在溪總監的后側方，趣味盎然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季明靖今天穿的是運動鞋，因而和他的身高差距更覺明顯，讓季明靖不禁再一次感嘆溪總監的身材高壯。他的背看起來很寬厚，腰板挺得直直的，身姿挺拔如松。墨黑色的西裝穿了一天，卻依舊筆直平滑。
有些時候，季明靖覺得他一點都不像是做遊戲的，倒是更像是在大學里的那些治學嚴謹，為人嚴肅的教授。
難得能和他說幾句話，季明靖抓緊這次機會，向前一步，站在了溪總監的身旁，問出了自己這幾天都一直在想的事情：「溪總監，難道我那天面試之後，你去查過我的資料嗎？」
溪總監側了側頭，聲音醇厚低沉：「沒有。」
季明靖不怎麼相信：「可是今天會上你好像很熟悉我的樣子。」
溪總監淡淡回應：「你簡歷上寫的。」
這理由……沒毛病。
但季明靖始終覺得這裡面處處透著可疑。
走出電梯，幾個同事在大樓門前等季明靖。
超哥一見溪總監，立刻笑臉嘻嘻迎過來：「溪總監，我們正要請靖哥哥吃頓飯，要一起來嗎？」
溪總監拒絕道：「不了，謝謝。」
大家都知道這並不是客氣，而是真的沒有興趣，超哥也不多作邀請了，向溪總監告辭：「那我們先走了。溪總監明天見。」
溪總監的視線掠過了季明靖，想了一下，囑咐道：「不要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