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個視頻
季明靖小心翼翼地把那盒遊戲拿到手上,到這次為止,季明靖已經第三次接觸到這盒遊戲了,拿在手上時也彷彿別有一番熟悉感。
除此之外,季明靖有種直覺,剛才溪昱晉想要隱瞞的東西,就在這盒遊戲裡面。
明知道這樣去故意窺探溪昱晉的秘密並不好,但強烈的好奇心讓季明靖無法停止自己的行為,或許是因為「做賊心虛」,緊張的感覺令季明靖後背發涼,手心冒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季明靖雙手微顫,將那盒遊戲前後上下翻看了一下,除了發現遊戲盒外包裝的塑膠封套居然沒有被打開過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盒子的外觀看上去也和初夏生博客里發出來的那張圖裡的沒什麼區別。
想起了初夏生的博客,季明靖緊接著就回憶起了初夏生在博文中曾經提到這個遊戲每一盒都會有一個特殊的編號,初夏生那盒的編號是「200」,那麼這一盒呢?
季明靖不經意地想著,將手裡的遊戲盒豎了起來,視線落在了盒子左側的編碼上。
當她看到盒子上的編碼的那一個瞬間,季明靖就像是被一道雷電劈中了一般,渾身猛地一震,全身一時間變得動彈不得,拿著遊戲盒的雙手卻抖得比剛才更加厲害了。
季明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再地確認著上面印著的三個數字,直到季明靖確信自己的眼睛並沒有出現問題也沒有欺騙自己之後,她的腦中冒出了無數個念頭,混亂不已。
溪昱晉為什麼會有這盒遊戲?季明靖不斷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是買的?是假貨?還是說……這盒遊戲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如果說這盒遊戲本來就屬於他的話,那就是說,溪昱晉就是她一直都無比崇拜著的那個人嗎?
正當季明靖頭腦混亂之際,本應該在廚房的溪昱晉卻忽然間急匆匆地衝進了書房裡,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驚慌與不安。在看見季明靖手裡拿著那盒遊戲之後,他的驚恐更甚了,季明靖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動搖的模樣。
季明靖被突然出現的溪昱晉嚇了一跳,她本來就不平靜的心跳此時更是鼓動如雷,但最令她心虛凌亂的,並不是被抓現行,而是手中這盒遊戲以及溪昱晉的表情。
雙方呆站在原地僵持了許久,季明靖儘可能地從紊亂的思緒中整理出目前最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開口問溪昱晉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盒遊戲?」
出聲之後,季明靖才發覺自己全身都抖得厲害,就連說話都帶著顫音,喉嚨被什麼頂住似的,每說一個字都要用力從喉嚨擠出來一樣艱難。
面對季明靖的疑問,溪昱晉沉默地別開了臉,濃眉緊皺,嘴唇緊抿,像是強忍著什麼一般,肩膀用力地綳著,拳頭握緊垂在身側,從表情到動作,似乎都在跟季明靖說不要再問了。
「你告訴我啊!」季明靖的聲量因為激動的升高,「你這盒遊戲,編號是200,而遊戲公司當年送給初夏生的那盒遊戲的編號也是200,全世界只此一盒,它為什麼會在這裡?」
溪昱晉不希望季明靖繼續問,但季明靖絕對不允許他逃避,這件事對於季明靖來說,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必須要搞清楚的事情。
季明靖喜歡初夏生已將近十年的時光了,初夏生在季明靖心目中,早就不僅僅是偶像這麼簡單了,他可以說是她的信仰,她心中的其中一根支柱。
正因為初夏生對季明靖而言如此重要,因而由始至終,季明靖都對初夏生的突然消失耿耿於懷,幾乎成為了她的一個心結。
季明靖曾想,要是有機會見到初夏生的話,她一定要問他,為什麼他要悄無聲息地離開。
「你說話啊!」
季明靖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向前兩步跨到了溪昱晉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鍥而不捨地追問他,誓要撬動他的嘴巴。
溪昱晉始終保持著他的一貫作風,嘴巴像是被縫起來了一樣,密不透風,一言不發。
「你就是初夏生嗎?」季明靖又問。
溪昱晉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睛卻不敢看季明靖:「……不是。」
「不是?那這盒遊戲為什麼會在這裡?」季明靖緊追不捨,「你在網上買的?你知道怎麼聯繫賣家嗎?」
「……」
「為什麼不說話?」
「……」
除了「不是」兩個字,溪昱晉始終不肯再說一個字,季明靖越來越沒有信心自己能夠從他口中挖掘出些什麼來了。
但根據溪昱晉一直下來的表現來看,季明靖已經在心裡認定唯一一個可能性了——溪昱晉就是初夏生。無論他自己承不承認也好,季明靖想不到其他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
遙想起當初她提出新工作室要取名為「初夏生工作室」的時候,溪昱晉在電話那頭曾經有過一段奇怪的沉默。
初夏生的視頻從來沒有解說,除了不想影響觀眾對遊戲的理解之外,溪昱晉不喜歡說話的性格也許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之一。
還有這一柜子的舊遊戲,溪昱晉的年齡……
一切種種,此時此刻在季明靖看來,都使得溪昱晉與初夏生無比吻合。
而她現在拿在手中的遊戲更是難以被推翻的鐵證。
然而不管再怎麼相信,季明靖還是想要聽溪昱晉親口承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帶懇求地對溪昱晉說道:「老闆,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求求你了,告訴我實情吧。」
聽了季明靖的話,溪昱晉動搖得更加厲害了,他身形晃了一下,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遍,才吐出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了吧,在我因為我的身世而消沉的時候,是初夏生讓我重新振作起來的。」季明靖緊緊地扣住溪昱晉的手臂,努力地向他解釋,祈求他可以給自己一個答覆,「雖然這麼久以來,我對初夏生的了解僅限於他的視頻和博客,但他對我來說,真的是一個十分十分重要的人,我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為什麼他要離開,以及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溪昱晉依舊沒有正面面對季明靖,只是聲音低沉而冷淡地說道:「他已經不在了,你不要再執著於他了。」
「我想知道原因。」
「他做不了視頻,做不了評測了。」
「為什麼?」
「就是……做不了了。」溪昱晉眉眼低垂,一邊埋下了頭,一邊喃喃著,「不可能再做了。」
季明靖被溪昱晉臉上以及語氣之中沉重濃郁的低落與傷感震住了。
與此同時,季明靖瞬間明白了溪昱晉之所以一直對此閉口不提的原因——或許初夏生離開的理由對於溪昱晉來說是一段難以啟齒,不願去觸碰的往事。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就如同是在無情地挖開溪昱晉的傷口,季明靖立刻打住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放開了溪昱晉,退後了幾步。
比起解釋,偶像的喜悲才是更加重要的。
「對不起。」發熱的頭腦降下了溫度,季明靖垂首望著手中編號「200」的絕版遊戲,萬分愧疚地向溪昱晉道歉,「是我太任性了。」
溪昱晉輕輕地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老闆你就是初夏生……哈——我的天!」
這句話說出口,季明靖猛然反應過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由得用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剛才知道真相之後,由於多年的心結,季明靖首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初夏生消失的原因上面,直到冷靜下來的現在,季明靖才留意到了另外一些也挺重要的事情。
例如,自己多年以來崇拜的男神現在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他還是自己的老闆!自己的朋友!她和他吃過很多次飯!她看過他上半身!更加不得了的是,此時她還和他孤男寡女地在他的家裡!
頓時,像是有一顆炸彈在季明靖的腦中爆炸了一般,季明靖的思緒又變得雜亂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在腦海之中飛來飛去,亂成一團的是一些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
接著,季明靖又想起來自己曾經無數次在溪昱晉面前絲毫不含蓄地表達自己對初夏生的景仰和喜愛,季明靖的臉就不可控制地燒了起來。
季明靖羞恥得直想撞牆,她舉起那盒遊戲擋住了自己的臉,難為情地喊道:「天啊,老闆你居然是初夏生!」頓了一下,季明靖又叫道,「天啊,我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偶像居然就站在我的面前!而且我還一直不知道!」
喊著喊著,突然一股激動來勢洶洶地湧上了季明靖心頭。季明靖只覺得胸膛一熱,那道熱勁直衝上腦,隨即鼻頭一酸,眼睛就濕潤了起來。
季明靖霎時有些理解那些見到偶像之後會痛哭的人的心理了,過去都只存在於想象,無法觸碰的那個人活生生地出現在你的面前,甚至和你有了接觸和交流,真的很難不覺得感動。
既然他就在自己面前了,不多看兩眼豈不是吃虧了?
季明靖這樣想著,一點一點地將遊戲盒放下,露出了一雙眼睛,望向了沉默地站在書房門口的溪昱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