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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四)少俠11

  (四)少俠11

  阿肆還小的時候,她是有兩個阿兄的。


  年少的時候,阿肆身子不好,三頭兩頭地生病,尋了諸多大夫,卻也總險些藥石無醫。


  母親因她難產而亡,可所幸那時候祖父還在世,阿爹也未曾白了頭,而她因著身子骨不好的緣由,一家人往往是極盡縱容著她。


  以至於養成了女紅不會,書畫不精的模樣,總是叫阿爹氣急的。


  大哥小字誠貞,是祖父取得名字,取自楚辭,有「哀居者之誠貞」之意。


  因著是家中長子的緣由,父親總是對他苛刻些,往往是見不到的。


  好在還有個二哥,她常常趴在二哥讀書的窗前,看著先生道一句子曰,二哥再重複一句。


  那個時候的二哥,隱隱約約有了現在的好看影子,通身散發著朝陽初上,令人眩暈的味道。


  只是,那時候的二哥,不喜讀那四書五經的,年輕氣盛,眼裡閃爍著那個時候孩童固有的天真,斷不是現在的樣子的。


  他帶著她掏鳥窩,兩個人偷偷摸摸跑出去買些街上的吃食,大哥偶爾回來了,見他倆這樣,這只是稍稍斥責幾句,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也從未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阿肆五歲那年,大哥從軍,在軍營里屢立戰功,連祖父都要逢人讚歎一句,自家犬子不失為棟樑社稷之臣。


  這朝堂百官,甚至是趙太傅也是這般認為的,家門振興在望。


  卻不料,天不遂人願,最大的一場戰役里,阿爹未盼來阿兄的人,卻盼來了一具冰涼的屍首。


  祖父承受不了打擊,一命歸西。


  阿肆至今記得自己看著宮裡來的賞賜一件件地抬入府中,房檐上掛著的白綾不斷飄動,晃花了她的眼。


  這個家就變了。


  二哥被阿爹看管了起來,她再難見他。


  每每深夜驚醒,阿兄的屋內也總是燭火通明。


  他們的阿爹,壯年喪妻,中年喪子,再而喪父,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自己的小兒子身上,渴望,以一種不大讓他們理解的急切心態,去栽培他的小兒。


  為人父母,從最初人開智知了道義禮法,到如今,無不期盼著自己的子女有出息些。


  後來,她的身子再度好轉,阿爹聽了旁人建議,將她送往她師傅那兒學些花拳繡腿。


  她年年都被人接回來,也年年發覺她的阿兄,愈來愈不像幼時的他。


  她看著千軍擁簇的趙翕,大概是她曾一度不能忘懷的親人。


  已經流轉了這麼多年,那時候的少年面孔,早已褪去了稚氣天真,官場,名利,貪慾,將他層層包裹起來,不再是原來那個他。


  她也早該知道的。


  她看見他伸手,一如既往地溫柔,開口,說道:「阿肆,過來。」


  「來,到阿兄這兒來。」


  可她退後,手攏緊身上的狐裘,聲音里有著慌亂:「你不是阿兄……阿兄不是這樣的!」


  他皺眉,猛然地站起,適才包紮好的傷口牽扯著裂開,洇開鮮紅的血,凄厲地大笑。


  「你又覺得阿兄是什麼樣的?」


  他多想要一個他心悅的人啊,他多想不叫她看見他這幅模樣?


  自阿兄戰死疆場,這一切,就註定回不去了。


  他記得那日父親將他帶入祠堂,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說道:「你是趙家唯一的男丁,只因著你生下來就是趙家的子孫,你就要承擔一切趙家於你的東西!」


  他痛苦,跌坐在祠堂里,一夜。


  多麼輝煌的趙家,自此,他不再是阿肆的阿兄,只是趙家的二公子。


  他眯眼,風雪裡,他的姑娘那麼好看,叫他那麼地歡喜。


  得到他啊,本就是他的姑娘……


  他要搶過來的,搶回屬於自己的姑娘。


  他笑了,像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語氣裡帶著理所當然。


  「動手吧。」


  萬箭待發。


  遠處的西涼太后捆著秦嫿,一樣笑的那麼暢快猖狂。


  她丹唇輕啟,那樣無聲地對沈青書道:「你怎麼斗得過我。」


  她有些慌亂,轉身去看沈青書,卻依舊不動聲色。


  他輕笑,看不清眼裡的翻滾的是什麼,平平淡淡地問他們:「這就是你們的手段嗎?」


  她不懂他的不動聲色來源於何處,只是知道,遠方的箭射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撲了上去。


  他怎麼能死呢?

  世間的小姑,包括她,都那樣喜歡他。


  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再說著討厭他,也從心底里討厭不起來。


  阿肆很久以前,也看過話本子上主人公死的畫面。


  無非是兩種,死前吐露真言的,或是回眸流轉凄美一笑的。


  她嚮往著,甚至想著她若是有朝一日,萬般為之奈何,戰死在江湖沙場上,她死的也要壯烈些。


  可是她想岔了。


  疼。


  鑽心入骨的疼。


  大腦里一片轟鳴,甚至是連帶著每一處,稍一牽扯就只剩下了疼。


  要活過來啊……


  她對著自己說。


  忍不住嗚咽。


  阿爹在等她,他老人家看見她把自己弄成這樣,又要拿先皇賜予他的手杖打她了。


  她這子女當的,實之不孝。


  可是血液的不斷流逝,宣告了最後的希望破滅。


  自她十餘年的生命里,從未覺得如此迫近死亡。


  掙扎無用。


  她顫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沈青書。


  他是那樣的好看。


  縱然自己都已風塵僕僕,面頰上帶著泥灰。


  他卻如若皎皎明月,月牙白的袍子上竟是不染纖塵。


  她幾乎是有些發怔地,痴痴地看著他,他那樣含笑的眉眼,是要一點點帶入黃土裡的。


  妾何以心悅於君?

  有君子如雲溫潤兮,見之不忘,思之如狂。


  蓋此,傾其一生,再難相忘。


  她微微一笑,身上每一處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只有那雙眸子,是那樣的明亮。


  我心悅你啊……


  我心悅你……啊。


  她忽地落淚,頹然倒下。


  倒在沈青書的面前。


  遠處的趙翕看到了,似是不相信這樣的場面,急急地跑向阿肆,第一次叫喊出來以後,竟是這樣的嘔啞難聽。


  他宛若瘋狂一般,奔向她。


  剎那間萬箭齊發。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趙翕一群人的兵馬。


  不知是何時了,當那虎符亮出來的一瞬,便是倒戈之時。


  毫無餘力的倒戈。


  一切來的那麼快,那麼驚心,若不是空氣里散不去的血腥味道,難以叫人想象這一切的變化。


  一切忽然結束。


  西涼太后還未曾反應過來,就已經看見趙翕倒在血泊當中。


  怒目圓睜,煞是猙獰。


  她的內心無形里泛上無可言喻的恐懼,腦海里只剩下兩個字。


  完了。


  她的一切,都完了。


  遠處篝火通明,卻讓她的容顏頃刻宛若衰老十歲。


  _______

  她隱隱約約察覺被人扶住,耳畔是他的聲音。


  鼻尖縈繞著魂牽夢縈的松煙香。


  彷彿兩人初見之時,他一襲長袍,風骨十足,處處都能聞見他的松煙香來。


  他們看他笑的那樣好看了,揉進了世間最好的顏色。


  沈青書的聲音低沉,含笑,抱起她,慢慢而行,如若君子出遊,踏歌而行。


  只是手指還是顫抖的。


  沈青書彎下身來,那樣小心翼翼地,抱緊了阿肆,像是對待最珍重的人。


  那樣溫柔地,低沉地,說,

  ——「阿肆,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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