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方清怡X殷虞
一個普通的FD章~胖友,知道晉那個江嗎?~ 【可惜是抄襲。】
【這一個點就足以掩蓋所有的優點,東西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可笑的粉絲還拿「好看」來洗地,「原作者寫得不如她好,我不管抄襲,我就看這個」。可抄襲就是抄襲,跟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沒有任何區別,都是違法亂紀。
【「雖然她是抄襲的,但是真的很好看啊,我忍不住。」這種話是對原創行業的褻瀆,人都有為自己想要的未來投票的權利,給抄襲作品的每一個點擊都是對版權的踐踏和無視,都令認真做原創的人萬箭穿心。】
【因此,在此聯名請求還給影視劇一片澄澈的天空。】
……
編劇們實名發布長微博,聯合要求抵制抄襲作品影視化。這件事情迅速發酵開來,小說圈被抄襲的作者們全都轉發表態,與侵權作者劃清界限。
這件事情與娛樂圈的關係不大,即使有人因此抵制演員,也未必能掀起大風浪。
——本來是這樣的。
但白澄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在事件最為白熱化的時候,發了一條相關微博,內容還是為《囿於宮闈》站台。
@白澄V:【《囿於宮闈》抄襲又怎麼了?誰不是抄出來的呀,讀者喜歡就可以了,原作沒有火,說明寫得沒有這本書好看唄,我只想給粉絲們提供最精彩的劇情和表演[心]】
好在下邊評論的三觀還是正常的。
「人家正正經經寫文,除了你家原作者誰是抄出來的?哦對了,我忘了這種人連作者都不配。」「這本爛書有讀者?沒看見話題下面都是噴她的嗎?」「你那也叫表演?快別侮辱這個詞了,先修鍊一下怎麼做人好嗎?!」「非粉絲不能評論,你就是來炒作的吧?大家不要被利用了,她就是想漲粉啊!」
在版權意識逐漸提升的現在,在大家卯足勁撕一個常年抄襲並從中獲利並死性不改的作者時,白澄發出這樣一條微博,也不知道到底圖什麼。
她要真的這麼想,那是蠢;要是為了博關注而「特立獨行」,那就是惡了。無論如何都絕對會對藝人形象造成負面影響。
隨後大批正義之士便去她的微博叫囂,又因為她設置了非粉絲不能評論,微博的粉絲數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只是點開評論和轉發就不太好看。
從這一行為來看,白澄明知故犯的可能性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大家一邊罵她沒有法律意識,一邊罵她為了提升熱度這樣表態很不要臉。就算明知道罵也是正中白澄下懷,也沒辦法壓制住心中那口不平之氣。
有那麼多人在為了一個更好的世界而戰鬥,卻還是有人因為一己私慾拉人後腿。可悲的是,哪怕這人已經壞到這樣肆無忌憚,她還是吃香喝辣。就好像抄襲作品總會有人買賬一樣,只要死皮賴臉混在娛樂圈,就總會有粉絲和資源,甚至比其他老實本分的藝人得到的更多。
她搞了這麼一出,《囿於宮闈》劇組未必會感激她,但張振華方面卻有了更多的考量。
張振華自己做原創劇本,要是起用一個視版權和原創如無物的女明星當主演,那張振華在反抄襲倡導書上籤的名字就成笑話了,為了這個,他跟周製片撕了很多次。周製片雖然知道白澄做得不地道,但還是堅持要求要白澄。資本力量大於一切,張振華一邊罵一邊扯皮,到現在還在努力著。
不過這些都屬於私底下的齟齬與角力,不管是路七還是言林,都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這時候的言林,還在吃瓜看戲。
她對著張本吐槽:「笨笨,為什麼白澄要這麼做啊?」
張本說:「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覺得她這是自己作死……這樣敗壞自己名聲,不是永恆的黑點嗎?」
言林攤了攤手,覺得白澄跟自己絕對不是同樣的物種,至少自己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這樣想著,她忍不住給一個普及版權法的評論點了贊。
張本大驚小怪:「哎呀,你這樣以後是會被當成你跟她不和的證據拿出來掛的!粉絲拉踩那一套我太熟悉了,趁著她們沒截圖,快快快取消!」
言林正想要取消的時候,門就被敲響了。一個同樣是李桃手下但資歷不如她的小藝人對她說:「李姐找藝人開會,就在練功房,言姐你快來吧。」
李桃有個習慣,不定時把手下的藝人召集到一處,集中囑咐一些事情。她清楚這個慣例,因此點了點頭,將手機塞給張本,說:「那我去開會了。」
練功房裡有一面很大的鏡子,李桃讓藝人們面對鏡子站好,自己就站在最前面,看著所有人。
「我很久沒有開會了,因為最近實在是有點忙,你們都知道,公司簽了一批新人,分給我帶。我要跑關係,所以對你們的關注都少了一些。」李桃說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澄。
誰都知道,李桃手下的「新人」其實只有白澄一個,而她跑斷腿也都是為了這個寵兒。
李桃又說:「看來大家都知道是白澄啊,白澄最近很努力,先後拿下了《囿於宮闈》和張振華新片子的女主角,拍完《囿於宮闈》之後要趕緊去下一個劇組了,雖然忙得要死,但還是得到了很多,人氣都在增長著。干我們這一行的,就是要能吃苦,能做他人所不能之事,大家都是這麼紅起來的。」
言林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所謂的「他人所不能之事」,就是陪別人吃飯睡覺咯?
「特別是有些人,不要老想著機會會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要善於爭取,敢於犧牲。我手上資源也有限,肯定是要給敢拼敢做的人,這點大家都沒有異議吧,以後多努力。」李桃又說,「尤其是言林,你現在有了一點小成績,也不要沾沾自喜。這股勁頭要保持下去,多認識不同的人,要向白澄一樣努力。」
言林看了白澄一眼,她們倆一個專業的,上學的時候言林是校花,而白澄的長相和成績都不如言林,可謂先天后天沒一個出彩的。可工作之後,反而是白澄火得比言林快,言林也不知道怎麼說。此時被李桃這樣說,又想起李桃或多或少用自己的名義給白澄爭取的,一時間有些委屈。
可接下來,李桃話鋒一轉:「大家也不要太驕矜,這個圈子裡豁不出去的人是什麼都得不到的!就算有黑點又怎麼樣,後續洗白的辦法多得是,只要不沾吸毒,什麼都沒關係。先紅,先出名!話又說回來了,現在吸毒也不是什麼事兒,不過在你們有某人那麼紅之前,別想了,公司不會花錢給你洗白的。」
李桃這話一說,在場大部分小姑娘小夥子的表情都變了。他們是來工作的,都是想拿堂堂正正的錢,出正正直直的名。李桃的這種思維他們暫時還不能接受。
李桃指著幾個人問:「對我說的有什麼意見嗎?這個社會,臉有什麼用?你們出來當藝人,還把臉皮看得太重,這樣是出不了名的。所謂的名聲,都是可以塑造的。」
言林越聽越不是個味,終於忍不住問:「那抄襲無所謂嗎?跟人睡也無所謂嗎?只要能出名,什麼都可以?那還算什麼藝人,我們賴以生存的不是自己的能力嗎?」
李桃皺著眉頭,盯著言林看了一會兒,開口說:「言林,你最近是不是反了?私自接了那麼多活兒,覺得自己很能是吧?現在說話這麼不經過大腦了?抱了誰的大腿?」
抱大腿抱大腿!所有的資源都是睡來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憑藉實力拿到一個代言或者一個角色!你眼裡的娛樂圈就是這個樣子嗎?!
言林盯著李桃,一言不發。半晌突然轉身摔門而出。
身後李桃氣急敗壞:「言林你給我滾回來!你跟我橫什麼!回不回來?!再不回來我就雪藏你!」
隨你吧,你要是能做到就做吧,反正現在也跟雪藏差不多了。言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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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七開始從練功房的小窗戶里開始偷窺的時候,李桃正在滔滔不絕地訓話。她聽不清楚李桃在說什麼,也懶得聽,只是凝神尋找著言林的身影。
洪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經紀人訓小新人,有什麼好看的?」他朝練功室里看了一眼,突然有些恍然:「你之前說的做藝人的朋友,也在裡面?」
路七從門邊退開了些,笑著對洪書說:「就是路過,忍不住看看。不過她沒看到我,算了。洪老不是還要上樓開會?就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吧。」
洪書想了想,說:「反正是要談張振華那個電視劇的事情,要麼乾脆帶上她吧,還有她經紀人,一塊兒叫上,好好談一談。」
路七扭頭看了門內一眼,門沒關死,隱約聽到李桃在教訓言林。路七搖了搖頭,說:「沒事兒,到時候再跟她說吧。我們先上去。」
說來也巧合,原來張振華那部片子的最大投資商就是言林的公司「柏華」,因此周製片也是同公司的人,怪不得對自己公司的員工這樣「偏愛」了。
洪書點了點頭,剛剛要轉身上樓的時候,聽到一聲巨響,身後練功房的門被推開了。
路七詫異的聲音響起來:「你怎麼了?」
路七扭頭看了看練功房裡,李桃氣得眼睛鼻子都歪了,正怒視著這邊。
而言林本來像個戰鬥的小獅子,見到路七的一瞬間表情就塌下來了。她抽了抽鼻子,抱住了路七,說:「路七,當明星怎麼這麼累啊……就不能正經地出名嗎?」
聲音從耳朵邊上傳來,帶著哭腔,聽起來楚楚可憐。
路七心裡一動,輕聲問她:「要是我當你的經紀人,你會不會好過一點?」
這天之後,路七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那一刻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那種問題。
如同受了蠱惑一樣。
這一世還能回頭,路七便借著「葉允君養女」的名義接觸著這些人,死了一次,換了個腦子,總還能分辨出誰是真心對你好的。
這不,一位老朋友約她出去爬山,她便去了。
爬山的這位朋友名叫洪書,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平時注重養生,作為製片人常年活躍在大熒幕上。雖然觀眾不見得知道他,但業內的名聲還是如雷貫耳。
洪書一見著路七,便笑道:「你跟你媽真像。」
路七說:「只是收養而已,基因可沒傳給我。」
見過路七之後,大多數人都驚嘆過面前的這個人多麼多麼像葉允君,路七總是會否認。她的確是以葉允君的意識回來的,但她並不是原先那個滿腦子愛情的葉允君了。
並且對於路七,她總是有隱隱的愧疚。這愧疚不知從何而來,說來應該算裝模做樣。畢竟路七才是那個失去了人生的人,而她偷竊了對方的身體與未來,自若而鳩佔鵲巢地活著。
她做不到將之看作理所當然,可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也不願意將身體還給路七,還過去了又能怎麼樣?路七能活過來?又或者,她一個智障的靈魂,真能妥善打理這具肉身?
……不,說到底,還是自己自私又怯懦,鳩佔鵲巢不說,還不敢自認卑劣,總想將自己的行為包裝成「無可奈何」,包裝成「為某某好」。徹底的白蓮行徑……也是有夠假惺惺的!
一面將新的人生完全活成了葉允君模式,一面卻不希望直接冠上「葉允君」的名字,似乎保留路七的名字,就是對那個可憐的孩子的緬懷和祭奠。
葉允君下意識不去思考這件事情,沒想到卻在山前被老友指出來,隨後心裡產生了很複雜的情緒。
愧疚、自責、羞恥、慶幸、厭惡……
如果路七還活著,她會想做什麼呢?她還是智力障礙,不能正確認識這個世界,自我意識得不到發揮……問她想做什麼是個白搭,她甚至聽不懂問題。
那麼再退一步,假設通過某種手段使得路七懂得了這個問題本身,那她會給出什麼答案呢?
葉允君發現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路七,並不知道那個人到底經歷什麼,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慾望。
她頂多只能憑藉一顆卑劣又偽善的低俗心臟,去臆測「路七想做什麼」。
假設另外一個人的想法,本來就是偽命題。所有的「我為你好」也都是借口,如人飲水、子非魚……
可魚是死了,是被自己吃了……
還好洪書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自我剖析:「路七是吧……路七,好名字,是允君給你起的么?」
路七搖了搖頭,將心神重新聚攏回來,說:「福利院里院長起的,大家都這樣叫。」
洪書點了點頭,背著手在石板道上前行。現在是清晨,山上瀰漫著霧氣,吸進肺里讓人全身都彷彿被冰鎮過一般。兩人默不作聲地爬了一路,洪書終於開口問她:「年輕人身體不錯,這麼久了也沒喊累,毅力可嘉。」
路七笑:「最近鍛煉身體,想變得更強大一些。」
就算像上輩子那樣被人從身後套頭,路七也希望自己有能與之匹敵的武力。她現在誰都不信,只希望自己能變強。
洪書笑了笑,又問:「想進娛樂圈嗎?想搞幕後嗎?」
路七便挑眉問:「什麼意思?」
洪書說:「你跟允君很像,又跟了殷虞一陣子,我還以為你有這方面的想法,比如……導演?」
洪書一邊說著,一邊分神瞥著路七,似乎是在觀察她。
路七卻並沒有注意到洪書的眼神,而是眯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
她到底想幹什麼呢?導演也不是不可以,演員演多了自然有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她上一世就想著以後有空一定要拍一部自己的片子,導演眼裡的女主角一定會是最美的那一個,到時候就讓顧蓮如當女主角……
可現在,這個想法也腹死胎中了。她跟著殷虞看了很多,暫時還沒有創作的衝動。
「導演……我覺得我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我只想多看看,」順便整死顧蓮如,路七笑了笑,將頭髮撩到耳後,「洪書你相信靈魂嗎?使一個人成為人的,到底是肉體還是靈魂?這兩個部分被拆分開來各自為政,那還算個人嗎?還是另外一種生物了?」
「『名字是最短的咒』,你覺得一個人的名字,是不是代表了這個人的某些本質呢。我知道有的女孩兒看到偶像的名字就很開心,也有人寫一些編造的掛著偶像名字的小短文,除了名字以外,角色和真人一點也不像,她們還是樂此不疲。她們愛的只是一個名字嗎?人是被自己的名字所限定的嗎?『你很像葉允君』,是說我就是葉允君了嗎?」路七呢喃著,幾乎已經忘記了背後還有一個人。
每個人都說她像葉允君,這說明靈魂才是一個人的本質嗎?可她沒辦法否認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具身體並不是她的,還有另外一個人真切地消失了。
殺死一個植物人,難道就不是謀殺嗎?何況只是智障而已,會笑會走會說話的啊……
她陷入了嚴重的自我認知障礙之中,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要離開身體。
洪書笑了一下,說:「看來你只是想法沒有完善而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是有興趣的話,希望你還是能進入這個行業里來……作為製片人,我想把錢投給一些有深度的東西,現在隨便集結一群演員,導演和編劇請剛畢業那種,就算是成品了,這讓影視圈還要怎麼發展?我想看的不是這麼個烏煙瘴氣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