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扯線木偶
「……」湯婧沐的眸底一閃而逝狠厲之色。抬頭，眸光沉靜如水的看著喋喋不休，依舊在教訓她的陳知瑤。「期末考我一定能考第一。」語氣堅定，氣拔山河。
「……？寶貝，你確定你一定能考第一？你這麼有信心？」陳知瑤見女兒點頭，欣喜的笑彎了眉眼。
「醫生讓我明天還要再去醫院掛一天的吊水，你陪我去。」
「這……，寶貝啊，媽咪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難聞人又多，亂鬨哄的，明天我直接打電話叫家庭醫生來家裡不就可以了，你幹嘛非得去醫院？」
「那我自己去。」湯婧沐二話不說，躺下，扯上被子蓋住肩膀，背對著陳知瑤。
「……好吧，為了寶貝的健康，為了你能考出好成績，媽咪，媽咪，明天陪你去！」
「嗯。」
「你不舒服，多睡睡，晚飯我會讓張姨直接端到你房間來，你也不用下樓了，媽咪走了。」
傳來陳知瑤離去的腳步聲，以及關上門的聲音。
湯婧沐眸底乍現精光，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詭笑，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吃過早飯，陳知瑤按照約定，陪湯婧沐去醫院掛吊水。
一共要掛三瓶吊水，才掛了一瓶，陳知瑤就有些不耐煩，坐不住了。
湯婧沐眼角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道；「我有點口渴，你下去幫我買杯珍珠奶茶。」
陳知瑤正愁沒有借口離開這家難聞的醫院，立馬笑著點頭答應站起身來。
湯婧沐低著頭玩著手機，忽然提醒道；「你最好走樓梯下去，搭乘電梯的全都是病人，小心傳染上。」
陳知瑤抬頭看了一眼四周，來來往往的人不是咳嗽流鼻涕，就是身上各處打著繃帶，想了想樓層也不高，才四樓，寶貝女兒如此為她著想，點頭答應。
湯婧沐自己玩著手機看了好幾遍，發現今天邵卓然居然沒有給她發簡訊！心裡琢磨著，或許是昨天訓練太累了，今天給忘了？
等到她快掛完吊水，已經過了中午，邵卓然依舊沒有給她發簡訊。
湯婧沐這才驚覺，她居然來來回回把手機掏出來十幾次，只為了怕邵卓然發來簡訊，她沒有聽見！
「習慣真可怕！」湯婧沐喃喃自語了一句，把手機丟進隨身帶來的包里，她根本沒意識到，她已經對某人動了心。
叫來護士拔完針，湯婧沐拎起包包走出輸液室。來到樓梯口，又拿出手機，撥打了陳知瑤的號碼。
剛接通那邊傳來陳知瑤急切的抱歉聲。「寶貝對不起，對不起，我被你哥哥氣糊塗了，把你給忘了！我現在就在二樓走廊這裡，你下來就能看見我。」
湯婧沐一句話也沒說，掛斷了電話，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來到二樓，果然看見陳知瑤一臉陰沉的站在一邊，眼神仇恨如刀般射在坐在椅子上埋頭的湯皓軒，一刻不停的死死的盯著他。
湯婧沐漸漸走近，寂靜無聲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驚動了母子倆同時抬頭看向她。「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陳知瑤一見乖巧的寶貝女兒，在對比這幾年沒事就給她惹禍的兒子，臉色稍緩，狠剜了兒子一眼。高傲的把頭扭向一邊，恨恨的出聲。「你問你哥！」
湯皓軒看著不過才十歲的妹妹，剛才一直被陳知瑤教訓的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來，站起身低吼道；「她還小，你讓我跟她說這個？！」
陳知瑤看著近在咫尺發火的兒子，這才發覺，兒子的身高已經隱隱有了超越她的架勢，渾身散發的怒火，強勢的令她第一次感覺受到了威脅，不敢對視兒子噴火的雙眼。
她驚懼的有些想要後退，在意識到這個動作之前，猛的驚醒。
為了掩飾尷尬，跟心底的不安，側過臉看向女兒。「寶貝，我們下樓。」見到女兒點頭，這才轉過身，陰沉著臉看向兒子，瞥了一眼依舊亮著紅燈的手術室。
「我們在樓下的車裡等你。」
湯皓軒怒火熄滅，無精打採的看了一眼湯婧沐。「你跟媽咪先下去，我等會就來。」
湯婧沐轉身離開。
陳知瑤狠剜了一眼兒子，惡狠狠的道；「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轉身急匆匆的去追女兒。
湯婧沐坐在後車座上玩著手機，偶爾抬頭看向車窗外。
車停在醫院對面馬路的停車位上，後邊則是一片活動公園，四周景色迷人。
她只要一抬頭，就能清楚的看見，從醫院大門進進出出，形形色色的人群。
陳知瑤臉色陰沉的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令開車的司機小許，有些局促不安，緊張的東張西望。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湯皓軒從醫院大門口急匆匆的走了出來，左右張望了幾眼。
司機小許機警的按響了車喇叭。
湯皓軒立刻發現，從馬路對面小跑了過來。
湯婧沐看著他接近，打開了車門。
「皓軒！」
湯皓軒突然回頭，看著站在醫院大門口，朝他大叫的蔣雪雁。
陳知瑤冷眼一瞥著急想要橫穿馬路追過來的蔣雪雁，眸中閃爍著凌厲的寒光，冷冷的厲喝一聲；「上車！」
湯皓軒轉身上了車，帶上車門。
司機小許已經發現事情很不對勁，聰明的立刻開車。憐憫的眼神透過倒車鏡，看著追車的女孩，身影淹沒在身後的車流中。
一回到家，陳知瑤讓湯婧沐自個回房間，把湯皓軒叫到了書房，緊閉房門，緊接著裡邊傳來壓抑的訓斥聲，以及砸東西的聲響。
樓下做事的保姆們，互相對視了幾眼，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嚴謹的默默做事，不再像平日里那般輕鬆。對樓上發出的巨大響動，裝作沒有聽見。
一個小時以後，書房內的動靜漸漸停息，沒過多久，房門打開。陳知瑤走了出來，回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湯婧沐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了書房，一眼看見湯皓軒面對著牆壁跪在地板上。
聽到腳步聲的湯皓軒回頭，冷冷的瞥了湯婧沐一眼，倔強的轉過頭繼續跪著。
湯婧沐往裡走了兩步，一掃整個書房的地上一片狼藉。書桌上的所有東西全部掃落到地上，連筆記本電腦也沒有幸免於難。視線一轉落在湯皓軒的身上，發現他的左臉有些紅腫，很顯然挨了一巴掌。
蹲下身子，把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件件的撿了起來，放在書桌上。
有些東西，比如碎掉的茶杯之類的，用掃帚掃進垃圾桶里。
電腦重新弄回書桌上插上電源，發現一片黑屏，不知是顯示屏壞了，還是主機壞了。
湯皓軒聽到身後傳來動靜，轉過頭看著妹妹正在一點點收拾殘局。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搗鼓著電腦，眼神複雜，晦澀難懂。
湯婧沐放棄了繼續擺弄電腦，看著凌亂的書房再次整潔乾淨，舒了一口。她有點強迫症，無法忍受凌亂的環境。
瞥了一眼繼續跪在地上的湯皓軒，一句話也沒有問，走出了書房。
湯皓軒鬱悶的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心裡抓狂。他以為妹妹進來是安慰他的！結果她什麼也沒問，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走了！有沒有會搞錯！不是說小孩子的好奇心都很旺盛的嗎？
他都已經想好，妹妹過來安慰他，他好發發牢騷，訴說委屈，結果呢？結果呢！
很快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陳知瑤出了房門，下樓。看見女兒坐在沙發上正在看科技教育欄目，問道；「你爸爸回來沒有？」
湯婧沐回頭瞥了她一眼，搖搖頭。
陳知瑤不悅的拿出手機撥通了湯永寧的手機。「難道你今晚又要加班？」
「今晚要陪一個重要客戶，很晚才會回家，不用等我。」手機里傳來湯永寧短短的一句交代，隨即掛了電話。
陳知瑤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她已經察覺到，老公對她越來越冷淡了。把手機扔在茶几上，看著女兒道；「你爸今晚又要應酬！我們自己吃，不必等他了！」壓抑著怒火，坐到餐桌前，等著保姆們把飯菜全部端上來。
面對著一桌子的珍饈美味，陳知瑤根本一點胃口也沒有。看著偌大的餐桌上，只有她跟女兒兩個人，心裡越發的煩悶難受。
抬頭看了一眼樓上，想到兒子有可能還在跪著，心裡泛起一陣陣心疼，想要原諒他，卻又不甘願，恨他如此不爭氣！越來越混賬不像話，不長進！
回頭看著女兒好似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吃的津津有味，陳知瑤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被點燃！聲色俱厲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上去，看看你哥反省的怎麼樣了，如果沒有反省好，讓他繼續反省！」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如果他想好了，就讓他……下來吃飯吧。」
張姨站在一旁，看著陳知瑤遷怒乖巧的湯婧沐，眼中一閃而逝埋怨之色。
湯婧沐放下碗筷，眸色沉靜如水的瞥了陳知瑤一眼，離開餐桌上了樓，進入書房。
正坐在地上摸混時間的湯皓軒，聽到書房開門的聲音，嚇的趕忙重新跪好。心虛的回頭一看，居然是湯婧沐，埋怨的道；「老妹，你嚇死我了！」隨即又癱坐在地上，認真罰跪的人才是傻子！
湯婧沐見他投機取巧，視而不見。面無表情的道；「陳知瑤很生氣，讓我問你，你反省的怎麼樣了。如果沒有反省好，讓你繼續跪著，晚飯也不用吃了。」眸底一閃而逝狡詐之色。
心情已經平復的湯皓軒聽見這話，氣的一拳頭砸在地板上。地板上因為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發出一聲悶響。
湯婧沐看著他發泄的舉動，繼續補刀；「你想的怎麼樣了？她還在下邊等回答呢，你要是不主動認錯，我也得陪著你一起挨餓。」
湯皓軒瞬間抬頭，露出氣紅了的雙眼。聲嘶竭力的低吼道；「我有什麼錯？！不過是早戀，不小心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打掉不就好了！那不過是一場意外！我也不想的！
她就知道怪我，怨我，罵我，還打我！甚至逼我跟雪雁分手！
就因為她是我媽咪，我什麼都得聽她的，一點自由也沒有！
我就像個木偶！她扯著線，動到哪裡，我就得跟著走！
什麼為我好？她就是自私自利的自私鬼！
讓我拚命學習，變成天才，就為了以後繼承公司，像爸爸一向做牛做馬，好供養她的貴婦……。」突然看見站在房門口的陳知瑤，話，戛然而止。
湯婧沐瞬間回頭，看著陳知瑤臉色如調色盤一樣變來變去，最終突然落淚，轉身離開。
湯婧沐追了出去，看著陳知瑤砰地一聲關上房門，還聽到反鎖的聲音。
轉身又回到書房，看著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湯皓軒，眸底乍現精光，幽幽的勸道；「你剛才那番話傷了她的心，你現在立刻去道歉，她肯定會原諒你的。」
本來心生愧疚的湯皓軒一聽這話，立馬咆哮道；「憑什麼我去道歉？就因為我是她兒子？我就該死嗎？！我任她打罵，夠了！」隨即衝出書房，快速下樓，身影消失在大門外。
湯婧沐走出書房，看著緊閉的房門，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詭笑，敲響了幾下，隔著門道；「哥哥跑出去了。」
「……不用管他！讓他，走！」
湯婧沐聽著門內傳來聲嘶竭力的咆哮聲，還夾著哭腔，心情愉悅的下了樓。在眾保姆詭異的眼神中，面無表情的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飯桌前，繼續享受晚餐。
至此之後，幾個保姆們私下裡聲稱；大小姐冷血，像個怪胎。
吃過晚飯，湯婧沐上樓準備洗澡。
張姨幫她把睡衣從衣櫃里找了出來，放在床上。疑惑的問道；「今天到底出了什麼事？」
湯婧沐笑了笑。「陳知瑤今天陪我去醫院看病，撞見哥哥跟他女朋友了。」
「什麼？你生病了？！」張姨立刻沒了八卦心思，上前近身，對著湯婧沐上下打量，還用手試探她的額頭。
湯婧沐拽著張姨的胳膊坐在床邊上。「我沒事，小感冒而已，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