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為了你好
經過一處處鬼斧神工的假山流水,經過雕欄玉砌的亭台樓閣,東方澈站到風國皇宮裏的勤政殿前時已是將近傍晚。
勤政殿前當值的小太監看見他,慌忙迎上來,恭謹地福身行禮:“奴才見過平王殿下。”
“皇上在殿裏嗎?”問這話時,他已提步登上台階,走到那大紅厚重的殿門跟前,他暗自笑笑自己多此一問,這個時候父皇一般都是在殿內批閱奏章的。
沒成想父皇還真的不在勤政殿,小太監說父皇不讓人跟著,隻帶著徐公公,也沒說要去哪裏。他微微蹙起眉頭,父皇會去哪裏呢?
徐公公自父皇年幼時就開始侍奉父皇,是父皇身邊的老人了,很得父皇信賴,今番不讓人跟著,隻帶了徐公公,定是去了那不方便或不適合很多人去的地方。風國皇宮裏有很多這樣的地方,不過他所熟知又比較肯定的隻有一處,父皇應該是去了那裏。
想到這裏,他便打定主意要去那裏看一看,離了勤政殿,穿過冗長的回廊,經過禦花園時竟撞見了陳皇後。自從他知道是陳皇後毒害了他母妃,他就不樂意見陳皇後。有時候,他會想,自己對陳皇後不以牙還牙是不是不對呢?
本來他想避開的,偏偏陳皇後已經瞧見了他,他便硬著頭皮上前行了一禮,卻不喊陳皇後“母後”,隻說:“見過皇後娘娘。”
陳皇後本來是和幾位妃嬪賞花說笑來著,猛然見了東方澈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此時竟會在這裏碰到他,麵上卻又迅速恢複了自然神色,端著個莊重的笑虛扶一把:“平王殿下不必多禮。”
她抬頭看看已有些暗了的天色,和藹地問道:“平王這麽晚了還在宮裏,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東方澈也抬頭看看天色,冷冷扯出一絲笑:“天還沒黑,本王還有事,就不打擾皇後的好興致,先告退了。”
陳皇後麵色有些發青,卻還是端莊一笑:“平王殿下好走。”其實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嵌入掌中,掌心傳來清晰的疼痛,眸中閃著惡毒的光,東方澈的倨傲無禮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當初怎麽沒把他和那賤人一起毒死?她眼睛裏閃爍著惡毒的光芒,總有一天,要讓他栽在她手上永世不得翻身。
東方澈眼也不抬地走開,幾轉幾不轉便出了禦花園,沿著一條有些僻靜的小路走著,腳下是踩上去吱吱作響的落葉,頭上是寧靜澄澈的藍天,遠處那座隱在綠樹叢中的院落依稀是他記憶中熟知的模樣,隻是似乎更加破舊衰敗。鼻子忽的有些發酸,這座院落他來過無數次,獨自一人,或者和二皇兄一起,每一次來都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像是回到了母妃的懷抱一般。
院落的門紅漆剝落,門上方懸掛的匾額也蒙了不少灰塵,隱約能辨別出“聽雨軒”三個字,屋簷一角也結了層層蜘蛛網,到處都是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
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便開了,院內荒草叢生,如今草木枯黃,更是添了蕭索意味。他邁步進去的時候,想是聽到響動,屋子裏有人出來,果真是徐公公。
徐公公一臉驚詫:“平王殿下,您怎麽來了?”
東方澈幾步走過去:“父皇在裏麵?”
想是風帝聽到了徐公公和他的對話,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澈兒,你怎麽也來了?”
“父皇,是想念母妃了嗎?”東方澈並沒有把話接下去,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望著天邊絢爛的火燒雲有些傷感地笑著,繼續道:“兒臣也好久沒來這裏,母妃該怪兒臣了。”
聽聞,這聽雨軒是母妃的居所,母妃也是死在了這裏。據說母妃恩寵正盛的時候,來巴結的人不少呢,母妃定是沒想到她死後這裏會荒涼成這樣子。嗬,世事原就是這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淒涼一笑,仰起臉,毫無畏懼地看著風帝:“母妃冤死,二皇兄無辜失蹤,父皇當真是不清楚真相,還是刻意隱瞞?“
風帝麵色一沉,眸中神色變了又變,終是壓抑住不悅,剛想說什麽卻聽東方澈又說:“聽說,當年太子囚禁過二皇兄,父皇沒聽過此類傳言嗎?還有,前幾日的那場刺殺,父皇揪出的背後主謀怕是替人背了黑鍋吧?”
風帝臉頓時冷得如三九寒天:“你什麽意思,是說朕包庇你太子皇兄?”
“難道不是嗎?”
“你、你……”風帝顫抖著手指著他的鼻尖,“你這是什麽態度,有兒子這樣和父親說話的嗎?”
“兒臣以為,父皇還記聽雨軒,還記得母妃,心裏定是也有我和二皇兄的。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你明知道二皇兄喜歡踏月,卻為何逼著踏月嫁給了太子?”東方澈毫不回避自己的目光,有些悲涼地直直盯著風帝。
風帝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指著東方澈的手顫得厲害,嘴張了又張,好半天才吐出一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永遠都不會明白。”東方澈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我知道,父皇終究還是畏懼陳皇後背後的勢力,所以才會讓我母妃含冤而死,二皇兄才會生死不明……”
“啪”的一聲,在寂靜地庭院裏格外響亮,風帝望著自己的手有些怔怔然,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打了這個放在心尖尖上的兒子。
徐公公慌忙跑過來:“皇上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遂又轉頭勸東方澈:“平王殿下,你就服個軟吧,皇上終究是為了你好,你就體諒體諒皇上的苦心吧。”
“徐公公!”許是怕徐公公說出不該說的話來,風帝厲聲喝住。
東方澈一時有些怔忪,苦心?他疑惑地望著麵容威嚴卻似乎有些戚戚然的風帝,難道父皇還瞞著他一些其他的事情嗎?
望著風帝的白發,他終究語氣還是軟了下來,他的父皇老了,不管做過些什麽對的還是錯的事,終究還是他的父皇,也許真的有些事情,站在他的角度是看不全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