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變回人類的第十一天
清伊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她變成了一隻泰迪熊。
但實際上也不全是泰迪熊,也有她正常的視角。不過有些奇怪，只有一個人能看到她。
清伊覺得自己是喜歡那個人的，非常非常喜歡,所以只有他才能看到自己。
夢裡面的她經歷了很多，也過了很長時間,等她終於睜開眼睛,就看到一抹魚肚白透過窗戶鑽了進來。
整面窗帘都微微透著淺淡的光,足夠令人毫無障礙地看清楚整個房間。清伊就睜著眼睛,有些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病房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就和醫生的白大褂一樣白,但夢裡面的那個房間卻不全是白色的,就連她經常睡得那張床也不是白色的,但她很喜歡那張床，或者說……她很喜歡睡在床上的那個人。
一想到那個人睡覺的樣子,清伊只覺得臉頰在慢慢升溫，有些燙,而且變得更燙了。
她抬手捂著臉,但眼睛依舊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她又偏頭看向坐在床頭的泰迪熊。
和她穿進去的那隻很像，除了顏色，這隻顏色更淺一點，和她發色相似。清伊抿著嘴，起初有些緩地抬起手來，但下一秒就快速將泰迪熊抱了起來，絨絨的觸感非常舒服。她看了看，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蹭」一下彷彿燒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壓低了泰迪熊，最後把臉埋在它軟軟的肚子上。
這隻泰迪熊大概洗過了，有股陽光和檸檬的味道，很香很好聞。
想到將這隻熊送她的瑪蒙，清伊覺得，可能瑪蒙早就認出她了吧。和xanxus不同，那男人是知道自己原本的模樣的，瑪蒙卻什麼都不知道，但他還是認出她了。
反而是她，竟然到現在才記起來。
眼眶突然有些燙，但清伊卻並沒讓眼淚流下來，她彎了彎嘴角，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
——還好，全部記起來了。
房門這時候竟然開了，「咔擦」一聲，有些突然。
清伊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泰迪熊，有些慌亂地坐了起來。清水柊吾推開門，抬頭就被清伊那張紅彤彤的臉驚到了，她臉上還有幾分驚慌失措，就連眼眶也有些泛紅。
清水柊吾眉頭一擰，慌張地快步走了過去，就連房門也只是往後一甩，關沒關上都沒在意。
「怎麼了？哪裡難受？發燒了？怎麼還哭了？」清水柊吾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繼而又開始後悔昨晚沒有陪夜，因為清伊堅持所以就回去什麼的，他決定以後不會有第二次了。
手指撫上那張紅紅的臉頰，索性臉上並沒有濕，只是有些微燙罷了。
但也不像是發燒，所以清水柊吾又低低呼出了口氣。
「做噩夢了？」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安撫地開口道。跟著坐到床沿，面朝著這個沒吭聲的女孩，餘光卻瞥了眼她拿在手裡的泰迪熊。
清伊還是沒說話，那雙眼睛已經不紅了，但還有些水水的，看起來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清水柊吾還以為自己猜中了，忙不迭將手從她臉上挪開，然後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像是對待著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清伊乖巧地接受著他的安撫，然後輕聲解釋道：「我做了個夢，但不是噩夢。」
擱在腦袋上的手頓了下，清水柊吾收回手，「嗯？」了聲，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夢裡我變成了一隻泰迪熊……」清伊剛說完這句話，清水柊吾皺著眉，臉一瞬間就黑了一半
。
清伊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眨著眼睛，喊了聲「爸爸？」。
這一聲好歹讓清水柊吾回神了點，他收起臉上的神情，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也說了，只是個夢而已，夢醒了就好了。」
「可我不覺得那只是夢，那是過去發生的事。」清伊還是一如既往地聲線平靜，但裡面卻透著連清水柊吾都驚訝的堅定。
清水柊吾一時有些沉默，他想了想，又勸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一個中國故事。」
清伊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
清水柊吾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繼續，「叫莊周夢蝶。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但醒來以後什麼都沒變，他還是他，蝴蝶還是蝴蝶。」
清伊抿了抿嘴，有些猶豫：「可這個故事不是為了告訴我們蝴蝶和莊周其實都是一樣的，只是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清水柊吾：「……」
清水柊吾語塞，他一方面覺得自己舉了個非常糟糕的例子，一方面又覺得女兒在這方面記性太好也不好。
明明容易忽悠會更可愛一點不是嗎？但同時他又會擔心太好忽悠了，就真的被那群混蛋忽悠過去了，這也是非常糟糕的。
短短几秒鐘，清水柊吾腦子裡過了不少事情，可惜沒一樣是有用的，全是細枝末節的東西。
清伊有些擔憂地望著坐在床沿的清水柊吾，這人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扯嘴角，也不知是怎麼了。
「爸爸。」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他終於抬眸看過來，她又歪了歪腦袋，臉上漾起一抹非常柔和的笑，「其實你是知道的吧，那時候就認出我了吧。」
終於捅破了最後一層紙，但清水柊吾發現自己的心情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他的女兒臉上掛著笑，又討好似的挪了過來，那張怎麼看怎麼可愛的臉湊過來，額頭就抵在他肩膀上。
她身子看起來還是那麼纖細，柔柔弱弱的，清水柊吾覺得自己就算心中有不滿沖著她估計也發不出來，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肩頭，像只貓咪一樣，頓時把他的心都給柔化了。
但僅僅一瞬，他就立刻立場堅定地把她掰正了。
一想到那混蛋那麼粗魯地對待自己的女兒，清水柊吾就怎麼都無法接受女兒喜歡他，甚至還要湊上去這件事。
清伊被按著肩膀，她有些奇怪地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的清水柊吾，原以為他會厲聲說些什麼，然而她等了片刻，面前的人忽的笑了下，笑得特別友善。
這下清伊更加莫名了。
清水柊吾卻自顧自感嘆道：「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他就是不想提到那男人的名字，就算是自欺欺人，清水柊吾也不想自己提起xanxus這個混蛋名字。
清伊起初有些愣了，回過神來也跟著笑開了。她笑得非常明媚，就跟能治癒人心靈似的，清水柊吾覺得自己都快忘了xanxus是誰了，結果下一秒，清伊的一句話又把他打落到了地獄。
「說起來，瑪蒙好像也一下就認出我了。」清伊聲音甜甜地說道。
清水柊吾卻一點也不想和這人一樣，並且他終於能體會到昨天草薙出雲聽到「瑪蒙」這名字時內心的崩潰了——都以為失憶了就沒關係了，沒想到對方這樣都能找上來。
清水柊吾狠了狠心，輕咳了聲說道：「清伊，其實我並不希望你和那些人再有任何往來。」
「啊？」清伊有些懵了。
看著她這個表情，清水柊吾明知她只是沒反應過來，卻還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們畢竟是黑手黨，甚至還是黑手黨的暗殺部隊。」清水柊吾咬咬牙，繼續，「你爺爺那麼努力洗白家業，就是不想和黑道上再有牽扯，這點你也知道……」
清伊沒說話，清水柊吾望著她那雙澄澈的眼睛，有種自己完全被看透的錯覺，肚子里編排的好些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其實這些那些都是屁話，他就是不滿那男人對自己女兒那麼粗魯罷了。
但這話他並不想直白地說出來。
相對清水柊吾的沉默，清伊卻忽的扯起嘴角，輕笑著說道：「其實我知道爸爸在想什麼，xanxus他只是有點……有點……」「不善表達」好像不足以形容這個人，她想了想，擰著眉特別認真地吐出一個詞：「傲嬌！」
清水柊吾：「……」
這個辭彙太潮了，清水柊吾表示他聽不懂也無法理解啊。
還有一點他敢肯定，這並不是那個人可以粗魯地對待他女兒的理由。
清水柊吾不能苟同這一點令清伊有些苦惱，不過她臉上倒也沒愁眉不展，下一秒像是想通了什麼，她微微彎起嘴角笑道：「其實爸爸只要多接觸一下，就會知道他其實脾氣也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呵呵！」清水柊吾頭一次無法做到愛屋及烏，甚至覺得那傢伙更加可惡了，脾氣不好性格又差還那麼粗魯，憑什麼他女兒喜歡他甚至超過自己呢。「與其多接觸一下，我寧可花點時間去找世界第一的殺手幹掉他。」
「爸爸……」清伊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
倒是清水柊吾覺得神奇，挑了挑眉問道：「你不阻止我嗎？我可是非常認真的，爸爸這幾年在外面還是有這個人脈的，要雇傭世界第一的殺手也不是難事。」
清伊乖巧地點點頭：「嗯，我相信爸爸有這個本事。」
清水柊吾很滿意，但同時也覺得她還有后話，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道，「但我同樣也相信就算真的有殺手動手，xanxus也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說這話時，清伊的眼睛特別亮，几絲笑意夾雜在裡面，那是滿滿的信任。清水柊吾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嫉妒那男人，但也不想再違背女兒的意願。
最後，他深深地吐出口氣，又努力牽起嘴角：「爸爸不會請殺手的，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只要你開心就好。」
清伊臉上的笑容更加耀眼了，「謝謝爸爸。」
清水柊吾卻突然豎起一根手指，「不過爸爸有個要求，今天你得乖乖聽我的話。」
清伊點點頭，清水柊吾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出門準備給她去辦出院手續。本來就打算今天出院的，現在就去辦也不算過分。
不過等清水柊吾出了門，看到站在對門的人，整張臉頓時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