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變成熊的第四天
清伊被路斯利亞帶走了。
儘管中途她就想直接離開，但考慮到泰迪熊很可能因此變成一隻她都認不出來的丟臉的熊，清伊還是放棄了。
路斯利亞拎著泰迪熊的手臂進了自己的收藏室。
房間有些暗，清伊卻仍舊裝死不敢動，只從有限的視角看到立在她正前方的事物——
等人身高的男子……模型。
不，太逼真了，清伊覺得就跟看到真人似的，有種微妙地看到一具光|裸的屍體站在那的感覺。
如果泰迪熊能張嘴的話，清伊覺得這會兒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這樣的=◇=
路斯利亞將手中的泰迪熊放到工作台上，便開始碎碎念地找道具和材料。
「先是染料，然後是毛絨圍脖，和我的領子同色系的怎麼樣？橘色的。」
像是在問自己，但清伊繃緊了神經，堅強地連眼睛都沒動一下。
路斯利亞也沒期望得到回答，繼續翻找東西，又把一把裁縫用的大剪刀放在桌上。
清伊用餘光瞄了眼，碩大的剪刀感覺能把泰迪熊的脖子「咔擦」剪斷了。清伊嚇得渾身一凜，回過神來她快速看向路斯利亞。
好在這個頂著莫西幹頭型的男子正背對著她繼續找東西。
清伊鬆了口氣，倒是路斯利亞突然「哎呀」一聲，令她又一次僵直了身子。
「還缺幾條蕾絲邊……」路斯利亞轉過身來，伸手拍了拍泰迪熊的腦袋，「小傢伙就乖乖待在這裡，我去去就回。」
隨著關門聲響起，清伊秒速爬了起來，逃命似地從工作台上跳了下去。
開了燈的收藏室比之前亮了很多，清伊這一看，又被嚇了一跳。剛才她只是覺得那等人高的模型像屍體，卻沒想這裡真有屍體，就放在一邊密封的玻璃保存槽中。
同樣是個男子，同樣也是光|裸的，但具清伊分析，這位的身材比模型還要好一點……
嗯，當然比xanxus要差一點。
屍體不會動，也不會說話。清伊無視那豎在房間里的保存槽，又環顧了一圈。
房間里都是死物，清伊反而沒有之前那樣害怕了。她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右走了幾步，最後停在窗戶邊上。
黑色的厚窗帘拉得嚴嚴實實的，不透一絲光線，清伊仰頭看了一眼，擺弄著雙臂鑽進拖地的窗帘內。
瞬間有種兩個世界的錯覺。
窗帘外陽光明媚，碧藍的天空上一朵白白的雲飄過，有點像瑪蒙頭上頂著的那隻青蛙。
清伊眨眨眼睛，彷彿被外面的耀眼迷住了。
身後傳來開門聲，腳步聲由遠及近，但沒兩步，就傳來路斯利亞震驚的尖叫聲。
清伊轉身小心地拽住窗帘。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所在的窗帘就被拉開了。
嘩啦——
清伊跟著窗帘被拉到一邊。路斯利亞低頭一看，不管是地上還是窗台上什麼都沒有，窗戶也都是關著的，沒可能是從窗戶出去的。
路斯利亞不信邪地拿下墨鏡擦了幾遍，又仔細查看了兩遍房間，還是沒找到泰迪熊的身影。
「奇怪！！難不成真是開門出去的？」路斯利亞滿臉疑惑，但最後還是走出了房間，帶上門后還不忘上鎖。
清伊聽到「喀嚓」一聲，身子一放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她並沒有坐太久，未免路斯利亞回來發現她，清伊努力爬上窗檯，又開了窗。就是窗戶有點重，她幾乎用了全身力氣去推，忙活了好一會兒，窗是推開了，不過重心落得太外面了點，泰迪熊的身體也順勢滾了出去。
清伊對瑪蒙說，想去外面。
然後，她真得到了外面。
掉下去的時候，清伊還在想，虧得這身體是布偶，萬一是木偶或是瓷偶，掉下去估摸著不會比留在路斯利亞那裡好上多少。
清伊最後還是主動離開了泰迪熊的身體。
剛一脫離，她就立刻到了半空中，位於四樓左右的位置，低頭的話還能在左下方的水池邊上看到掛在那的泰迪熊玩偶。
就在不久前，清伊不慎滾進水池裡，虧得落水之前抓著根救命稻草，否則真就屍沉水底了。
說到底玩偶的身體還是太會吸水了，半個身子進水沒多久，就沉得跟被掛了塊大石頭似的。等她花了老大的力氣爬出來，撲在地上都能聽到「噗」一聲響——
重重的身體撞上地面，就跟濕毛巾甩在桌上差不多，撲了一地的水出來。
清伊看著看著，忍不住愁眉苦臉起來。
雖然不能說這隻泰迪熊就這麼廢了，但這麼一隻渾身濕透的玩偶丟在那裡，是個人都會以為誰不要的垃圾，撿起來估計也是送垃圾桶去的。
有些失望，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清伊又懷念地看了兩眼，終於挪開了視線，轉身就穿過落地窗戶進了房間。
這是xanxus的首領室。平時沒見他如何履行一個首領的職責，不過一些該處理的文件他也從沒落下過。
清伊進去的時候，xanxus沒在幹活，而是躺在椅子上休息。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淡淡的白光籠在他身上，勾勒著他深邃的五官，一瞬間炫目得宛若神祗。
清伊有些晃神，明知別人看不見自己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卻還是放輕了手腳走過去。
但椅子上的人還是忽然睜開了眼睛，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清伊頓時停住了腳步，就愣愣地站在那兒。
xanxus看著她，喉結動了動，近乎無聲地罵了句「蠢女人」。果然下一秒就發現站在窗邊的人回頭去看窗外面，不過窗外什麼都沒有，她又一臉疑惑地轉回來。
清伊轉回腦袋，xanxus也跟著從她身上挪開視線，一切自然地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xanxus繼續閉目養神，清伊站在原地，有些鬱悶地鼓起了臉。
就在對上目光的那一剎那，清伊都以為xanxus能看到自己了，但顯然是她想多了。
她快步走到椅子邊上，一手支著下巴，閑著的手晃了晃，有點想對躺在上面的人做些什麼。但她很快放棄了，連嘗試都沒有就垂下了手。
反正都碰不到，做弄了也沒用。
這時候，她又忍不住懷念起在泰迪熊里的時光，儘管只是短短的一兩個小時，也似乎萬分兇險，但那時候她能觸碰到別人，她還和瑪蒙說話了。
xanxus再度睜開眼睛，就看到剛還在他身後的人忽得衝出了房間。
落地的玻璃窗在她面前形同虛設，就和他的火焰對她沒用一樣，她就邁著急匆匆的步子跨了出去，浮在半空中望著下方。因為背對著，xanxus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她急切而又努力的背影上似乎能看出她的焦躁。
她很急迫地想要下去，但他在這裡，所以她連一步也無法向前。
真可悲！xanxus哼了聲，轉回頭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水池那邊目前沒人經過，仍舊濕透的泰迪熊還孤獨地躺在那裡。
清伊想要下去，但身體就像卡在半空中，她努力了又努力，然後……身體奇迹般地往前去了幾步。
欣喜了不過一秒，清伊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回頭看去。xanxus不知何時站到了窗邊，那雙猩紅色的眸子帶著氣性，掃過她這邊最終落在水池邊上。
他也看到了那隻泰迪熊，清伊真想拽著他讓他幫忙把泰迪熊撿回來。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臉上不可避免地露出失落。
她耷拉著腦袋，有些無精打採的。
xanxus卻在這會兒轉身回到了辦公桌邊。清伊本就處於極限距離，他這一動，瞬間往回去了點。
……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都不用低頭看也知道目前的情況，清伊不再強求，甚至連回頭留戀一下都沒有，就猛一頭栽進了首領室。
進去的時候正好聽到xanxus叫斯誇羅過來。
大概是有什麼事吧。清伊默默地站在一邊，不想站了，索性「坐」到了桌上，晃著腳的時候還不時會穿過實木的桌腳。
xanxus就站在她面前，距離不到幾公分，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性感的下頜曲線。
清伊瞄了眼，結果下一秒伴隨著開門聲，就聽他兇狠地喊道：「下去。」
「啊？」剛進門的斯誇羅有些莫名其妙，睜著眼睛看他家首領又發什麼瘋了。「你叫我過來不會就是想耍我玩呢。」
「喂……」又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了。
xanxus抬眸看了他一眼：「下去把水池邊上的那隻垃圾帶上來。」
「……哈？」
斯誇羅倒還記得從這房間能看到水池，便快步跨過辦公桌站到落地窗前。
距離有些遠，斯誇羅看了一圈，最終目標鎖定在了癱在草地上的泰迪熊。
簡直跟見了鬼一樣，早上還在餐廳里的泰迪熊莫名其妙不見了，最後竟然落到了水池邊上。但斯誇羅肯定今天不止他一個見鬼了，而是他們巴利安上下都活見鬼了——
貝爾還在滿世界找這隻泰迪熊；瑪蒙也不知在尋什麼東西，樓上樓下跑個不停；路斯利亞扭著腰盯著每一張裝飾桌兩側看，就差沒把桌子翻過來了；只剩個列維還算正常，至今還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知折騰些什麼玩意；現在就連他們首領都對一隻玩偶感興趣了……
世界末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