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第501章 這就是當惡魔的下場
驟雷伴隨著狂風暴雨一同落下,姬軒淵老爹蘊含不測意味的視線對上王忠那非人的亡者之眸,良久的沉默無言之後,猛然將門啪的一聲關上。
「抱歉,我走錯門了。」
「我也很抱歉,因為我無法接受這個解釋。」
兇橫的地獄魔氣洶湧而出,薄薄的木門頃刻化作碎片四散,王忠昂首闊步而出,精神意志化作囊括一切的黑暗夜幕,試圖鎖定那道遊離不定的身影。
王忠踏出房門後步步緊逼,而姬軒淵老爹卻一步不停的後退著,與王忠維持著一個恆定的距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任由王忠如何拉進都不曾縮短這個距離,而面對王忠的精神鎖定,姬軒淵老爹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門,明明人依舊存在於此,但在王忠的精神感應之中卻模糊的宛如一道虛幻的鬼影一般,根本無法鎖定。
十三步之後,王忠放棄以精神意志鎖定姬軒淵老爹,而後鼓盪全力畢全功於一擊的想法,靜靜的凝視著這個先是下藥,然後半夜前來夜襲的老男人。
粗布麻服,面目滄桑一臉鬍渣,手上滿是久於農事的老繭,從形象氣質來看,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普通的鄉下老農,若不是王忠有著一雙看透物質表面的亡者之眸,也無法發現這廝潛藏著的本質,但在這一刻,這個老男人卻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縱然形象和衣著都不曾變幻,但那雙滄桑的眸子,卻一掃之前被繁瑣生活折磨的疲倦,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魅力,宛如擦去了塵埃的上好美玉一般,整個人都泛著巍峨的威嚴。
狂風暴雨伴隨著雷鳴閃電,姬軒淵老爹一步步後退的同時,卻沒有驚擾到半點風雨,而是整個人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這一刻,倒影在王忠眼中的存在,不在是一個孤立的生靈,而是與整個大自然,與這狂風暴雨,雷鳴閃電融為一體的偉岸存在。
王忠心頭閃過一抹訝異,這份念動之間與天地萬物相融的能耐,在神武界中,可是六品之上的先天階強者才有的威能,且看姬軒淵老爹那毫無破綻,精湛無比的天人相融之勢,就然王忠不是這個力量體系中的存在,也知曉姬軒淵老爹暴露出來的這一手非得是沉浸多年方能有所得的。
一個沉浸先天之境多年的強者,在一個偏僻鄉村之中默默無聞的隱藏著,而且隱藏之深,就連自己兒子都不知道一點蛛絲馬跡,這背後必然有不為人知的故事,而且王忠訝異的還不止這一點,姬軒淵老爹的暴露出來的力量屬性也讓王忠很詫異。
一個多月的時間,王忠也走過許多地方,入目所見的武者必定種有魔種,無論所修鍊的武學是何種,舉手抬足間必定有股深邃幽暗的魔氣,而姬軒淵老爹身上卻並沒有魔種的魔氣。
就算身為世外之人的王忠也知道,這是一個非常詭異的事情,魔庭以魔種為核心根基,孕育出來的魔種武者,實則是一種遠超以前舊時代的新修鍊模式,植入魔種之後,便能具備吞噬克制幽冥鬼物的異能,而且還能使用諸多專供魔種武者的天材地寶還有諸多寶具,現在魔種武者修鍊一日之功,足以抵過之前普通武者一月修鍊之功,對於追逐力量有著無盡狂熱的神武界居民來說,拋棄舊有的修鍊模式,投入魔種的懷抱中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之前新聞所見我還頗為不以為意,只道是普通的異界來客而已,卻不料今日一見,卻發現你是一頭滅世凶魔。」
姬軒淵老爹含笑吟吟,自從不再掩飾自己之後,他氣質一變再變,眼下看來,除了那份天人合一的先天威嚴之外,舉手抬足都是儀態風流的瀟洒,還有落落大方的颯爽,一襲農家漢子服裝,卻硬是讓他穿出了宴會貴公子的派頭,那滿臉的落魄鬍渣,更是為他添上三分不羈的瀟洒。
他的眼神中蘊含著一絲濃厚的凝重,在這一進一退的十三步中,他和王忠已經在精神領域還有氣勢層面都做了一場肉眼看不見的交鋒,而結果則讓他心驚肉跳。
如果以神武界的力量體系去評論,王忠展露出來的力量怎麼看都不會超過四品,再怎麼都不會被他這個先天強者放在眼中,但方才短暫而激烈的交鋒,卻徹底出乎他的意料之中。
王忠身上散發的每一點每一滴魔氣,性質都是難以想象的兇橫,宛如最邪最惡之毒一般,一經出現便腐蝕著周遭萬物,姬軒淵老爹的精神挾著天地偉力與之交鋒,明明是持強碾壓,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他所散發的氣勢剛剛與王忠接觸,便反遭到慘無人道的碾壓。
打個比方,姬軒淵老爹方才的氣勢攻擊如千軍萬馬齊聚,掀起浩蕩軍勢衝鋒,那麼王忠的氣勢就猶如地核中激涌噴發的熔漿一般,浩蕩軍勢落入滾滾熔漿之中,只來得及發出噗嘰一聲便被燒焦,這是一種讓姬軒淵老爹難以理解的詭異克制之力。
先天強者在神武界而言,是一種特殊的存在,縱萬千武者踏足修鍊之旅,但能抵達先天之道的也許只有那麼一兩個而已,在過往的時代中,每一個先天強者都是驚采絕艷之輩,以自己的天賦資質智慧很意志,跨越了後天之身,叩響了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之門,縱然現在魔種普及,神武界的整體力量層次再攀升,但先天強者也不是隨處可見的爛白菜,而姬軒淵老爹能夠踏足先天,智慧自然不會差。
結束氣勢交鋒是在他退後的第八步,而在第十步,他已經對王忠的存在和力量模式有了模糊的概念,而十三步落定,王忠的力量之秘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姬軒淵老爹所說的並不是假話,因為在他的眼中,王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他身上散發的力量,是一種與世不容,甚至可以說是冰與火關係的力量,與其說是在方才的交鋒之中王忠克制了他的力量,還不如說是王忠以一己之力反向侵蝕了他駕馭的天地之力。
違逆天地的力量,侵蝕萬物的存在,這就是姬軒淵老爹對王忠的評價。
王忠對姬軒淵老爹的評價不予置評,從那封印了他力量上限的雷霆天譴來說,王忠就明白了自己不是一個受這個世界歡迎的存在,而他所駕馭的地獄魔力,其實也並不是一種對世界有益的存在。
「我是什麼,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意若為何,堂堂先天強者潛伏鄉村,隱姓埋名,就連兒子都不知你有這麼一身強絕力量,現在卻又為何在我眼前暴露。」
「呵呵,我隱姓埋名於此,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和圖謀,你的到來,卻恰好有可能干擾到我的圖謀,為了保險起見,我自然不可能放過你。」
姬軒淵老爹微微一笑,話音剛落,人便消失在原地,一眨眼的功夫便翱翔到王忠的頭上,雙手十指如鉤猛然落下,姬軒淵老爹這一擊用力巧妙,本身發揮的力量並不多,卻巧妙的勾動了天地偉力,氤氳天地靈氣瘋狂彙集而來,讓他以一分力發揮了十分力的效果,十指划落,左陰右陽,左手帶著無邊冰霜,右手裊繞無邊烈火悍然落下,兩者既排斥,又互相融合,讓姬軒淵老爹這一爪在出手之後威力不住瘋漲。
王忠本想辯解一番,不做無謂的交手,但姬軒淵老爹果斷出手,王忠也只能悍然應對,降臨神武界之後,一身力量遭受天譴抹殺,實力跌落到和神武界四品武者相當的境界,但卻不代錶王忠面對姬軒淵老爹只能認栽了,鼓盪地獄魔氣,王忠以四品之力使出自己自創的子彈擊,同樣十指連彈,許多道銳利的指風洞穿而去,
剛一交手,姬軒淵老爹便發出一聲悶哼,卻是在掌背處被撕裂了一條小小的血口,王忠的攻擊雖然蘊含的力量弱小,但性質卻太過凶邪,一分力便可侵蝕掉十分天地靈氣,加上王忠的子彈擊最擅長破堅,觸不及防之下姬軒淵老爹便吃了一個虧,絲絲縷縷黑紅霧氣裊繞在這個傷口上,瘋狂的向內侵蝕著,姬軒淵老爹也不敢大意,鼓盪真氣開始撲滅地獄魔氣的腐蝕。
而王忠也並不好過,他轟出十二道子彈擊,最初的戰術意圖是逼退姬軒淵老爹,卻不料這廝相當勇猛的和自己硬拼一擊,這一擊氣勁變化不定,看似直線的攻擊,氣勁卻繞開一個弧線在自己肩膀上狠狠抓了一擊,撕裂魔氣所化的黑袍,在骸骨魔軀上留下了一道爪痕,但對於王忠來說,這種傷勢完全沒有在意的必要,魔氣遊走,輕易就將這道傷勢治癒了。
相互間小小的互換了一手,兩人都大約明白對方的一些力量底限,再度交手的時候不約而同小心了許多,姬軒淵老爹雙手幻出道道幻影,寒冰與烈火之力形成一道磨盤,以纏磨砸之勢和王忠纏鬥,而且身法轉換間也小心了許多,避開王忠的許多攻擊,蓋因以他先天之力,如果真要吃中了王忠一擊,那邪祟兇橫到無以復加的地獄魔氣也能狠狠教他重新做人。
身處姬軒淵老爹以寒冰烈火之力交織形成的陰陽大磨盤中,王忠並不好過,先天武道強者對力量的精妙運用遠不是他所能望向的,一招一式之間的變化都可謂神妙萬分,不知其來也不知其往,如羚羊掛角不可尋蹤,但王忠也不是一個喜歡坐以待斃的人,拳掌指腿交互運用,所用的卻是那套貫穿他一生的軍體拳,所走的意境,是勇冠三軍,唯我無敵的路子,哪管你用繡花針雕出了江山社稷圖,我只有狼牙棒一棍當頭,這就是王忠的迎戰方法。
配合那非人的自愈之力,倒也和姬軒淵老爹拳來腳往十數回合不落於無力回天的下風,但戰了一會,王忠心頭突升疑惑,因為姬軒淵老爹的力量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強大。
先天強者以一己之力駕馭天地浩瀚偉力,就算尋常的武道殺招配合天地偉力的增幅,殺力也足以暴增十倍以上,如果是一些先天殺招,威能更在後天之身的武道殺招數十倍之上,其實這個境界王忠也曾體驗過,在地獄內加冕為爵,念動間支配一境地獄之力,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同樣的意境,所以王忠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姬軒淵老爹現在所用的技巧也許是先天級的,但力量並不符合他先天強者的身份。
是不願出手呢?還是……不能出手呢?王忠心思如急電轉動,眼神微微轉動,卻陡然注意到一件異事,他和姬軒淵老爹戰鬥良久,不乏猛招硬拼的場面,拳風激蕩氣勁四散,按照常理來說,這區區普通農家小院早應該給這些餘波給弄塌了,而在方才王忠一掃眼之下,周遭用黃泥堆砌的牆壁竟然分毫未損,注意到這一點后,王忠再看,卻在牆壁,腳下的黃泥地面上看見一些若隱若現的符籙痕迹,頓時心頭大驚。
「哈哈哈,現在才發現,已經晚了。」姬軒淵老爹朗笑一聲后,那些若隱若現的符籙閃爍起來,王忠一掃眼,心頭大駭,蓋因他入目所見的一切,都被無窮無盡的符籙所遮蓋了,牆壁上,大地上,空氣之中,道道符籙盤旋升起,纏繞在一起,幻化出一個個金甲神人,對著自己怒喝著,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絕倫的壓力碾壓過來。
雖然不知道姬軒淵老爹想要做什麼,但王忠卻不會如他所願,魔氣鼓盪到極限,甚至連烙印在他骸骨魔軀之上的天譴烙印都動搖起來,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魔氣柱沖霄而起,這無窮符籙大陣幻化出了三百六十五尊金甲神人,團團將王忠圍困住,但被王忠的魔氣一衝,竟動搖了起來。
「好一尊兇橫的異界魔物,沒想到我姬家今時今日還有機會為世界除一大害。」姬軒淵老爹神情動搖了一瞬,而後化作堅定,雙手連連掐手勢,調運著大陣運行,在他的支配下,大陣不住吸攝地氣和天之力,金甲神人之威愈發強橫。
而在三百六十五尊金甲神人的威壓,王忠低頭,右手收在腰間,雙腳一前一後,擺了一個最正宗不過的弓步沖拳的姿勢,但當他擺出這個姿勢之後,漫天魔氣憑空倒卷,匯入魔軀之內。
昔日在地球和大力神一戰,王忠彙集一身所學,創出了子彈擊這一招,從而一舉擊殺了大力神,而這一擊帶來的諸多奇思妙想開拓了王忠的思想極限,經過這些時日來,王忠反覆推演,便再度創造出了第二式。
他的一生,從頭到尾都打上了軍旅的痕迹,他是一個軍人,是一個誓死不低頭的戰士,從前,他為家國大義而戰,現在,他為自己的信念而戰,錚錚鐵骨從不曾改變,與絕境和窮途之中,心意合一,射出了子彈一擊,洞穿了一條生路,而現在,他的拳上醞釀的卻是另一番意境。
世間艱難險阻無窮多,如何越?萬千困境絕途橫於前,如何跨?縱然昂首大步前進,但入目所見只有無邊黑暗,如何才是真道?
想要復仇,想要前進,從華夏國到地獄再到神武界,無窮迷茫和疑問瀰漫在他的心頭,如何報仇?報仇了又能如何?這些繁雜思緒沉澱在心頭,而且越積越多,截至這一刻!
拳勢已蓄,無窮無盡的魔氣崩塌式的壓縮著,伴隨著的還有王忠的心靈與意志,沉浸在拳勢之中,王忠的視線之中,只有深入骨髓的迷茫和黑暗,這是他的心境陰影,這就是他的心魔。
大陣在姬軒淵老爹的駕馭之下,威能不住攀升,三百六十五尊金甲神人結陣使力,無數道金光驟然降臨,如繩索一般向王忠捆綁而去,但卻在觸及王忠體表一寸之地猛然停下,繩索的盡頭不住的震顫著,彷彿所觸及的地方不是空無一物的虛空,而是劇烈翻湧爆炸的水波一般。
很快,爆炸的餘波蔓延開來,縱然是姬軒淵老爹也感受的那爆炸的勢頭,空氣在爆炸,大地在爆炸,入目所見一切都開始做不規則的爆炸,這一半是氣勢爆發以致的幻覺,另一半則是真實不虛的現實之景。
尚未出拳便已經如此威勢,那出拳便又如何?姬軒淵老爹臉色不變,卻加緊操控大陣之力。
抬頭,王忠咧嘴一笑,一掃之前的陰冷笑意,笑的無比豪邁和狂熱,口中呢喃出兩個鏗鏘有力的音節:
「炮!擊!」
出拳,並沒有一個固定的打擊對象,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弓步沖拳,然後擊在眼前虛空之中,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法直視的大爆炸!
精氣神,心意與靈魂,還有一切的力量都濃縮到這一拳中,然後在出拳之後,進行最肆無忌憚的燃燒,和最璀璨,最毫無保留的綻放,這一式,是王忠對自己心魔的解答,無窮迷茫,無窮艱難險阻又如何,他不知道最終的答案是什麼,但又何必知道,大好男兒行走天地,簡簡單單,轟轟烈烈的大鬧一場不就好了嗎。
最激烈最璀璨,最肆無忌憚的爆炸和燃燒,盤亘在王忠心頭已久的迷茫心魔驟然轟散,這一拳,代表了他的信念和人生,代表了他日後的前進動力。
炮擊一拳的威力,不僅在現實中引起的連綿殉爆,王忠以拳轟散心魔的的意志,也在精神層面掀起了無窮的風暴,控制大陣之力,姬軒淵老爹藉助大陣濃縮的天地之力擋下了王忠這一擊炮擊,但卻在隨後生出一股幻覺,一道璀璨金光帶著最豪邁,最狂暴,最肆無忌憚的力量直接沖入了他的識海之中,化作一道勢不可擋的金龍橫衝直撞。
猛噴一口鮮血,姬軒淵老爹控制大陣都有些不利索了,但卻強鎮傷勢,誓要將王忠先解決掉,而這個時候,王忠再度蓄勢,第二次炮擊蓄勢待發,但就在此時,王忠臉上突兀的露出一抹詫異,而後竟然散去拳勢,任由那金甲神人轟出的金光繩索將自己捆住。
繩索越捆越多,直直將王忠捆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光繭,姬軒淵老爹也不知王忠最後為何放棄反抗,連連結出法印,控制大陣之力一層又一層的疊加上去。
這個時候反抗也已經晚了,王忠露出一抹苦笑:「沒想到我居然會有朝一日被當做魔王一般用大陣封印起來,真是新鮮無比的體驗,那麼這樣的話,我是否還要應景的留下一句符合我身份的狠話呢……」
當光繭被大陣挪移虛空,深深封印在村子地下百米之地時,一股尚未散去的裊繞餘音飄蕩在空氣之中。
「今日我被封印,是天意弄人,他日我破封而出的時候,當帶著黑暗與死亡再度降臨,以無邊血孽回報此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