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完美謀殺(七)
最後的線索也沒有了,眾人黯然。
忙活了半天,什麼也沒查到。只知曉死者的身份以及死因,可是他生前為何會喝那麼多酒,又為何會出現在清門庵的後山,無從得知。
「從目前死者身上的狀況來看,應是是他自己失足掉下去的。」他道,「如今只有先回去打探看看,兩日前誰見過死者。」
符墨「嗯」了一聲,想了想,低聲吩咐了身邊的人幾句,這才和眾人一起下山。
經過街市時,很多行人紛紛停下腳步伸長脖子去看,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
「又有人死了?捕快抬的人是誰呢?」
「不知道呢,聽說是樵夫在山上發現的,死得可慘了!」一人回道,說得好像親眼見過一般,和身邊的人說得起勁。誰也沒有發現,從二樓的茶館窗邊投下來的一道視線。
待到官府的人完全消失在轉角后,芩少璟這才面無表情的把杯里的茶喝完,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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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衙門,便見大門上已有幾個衣著富貴的人在那裡守候。「大人,他們都是梁府的人。這位是梁老爺。」一衙役忙上前對疑惑的眾人道。
說話間,那個被稱為梁老爺的中年男子對符墨行了禮,一臉急切的看著身後蒙了白布的擔架,欲言又止。「先進去再說吧。」符墨大手一揮,示意他們跟著,一同進了衙門。捕快們把擔架放下。
符墨道:「梁老爺,這屍首是我們在清門庵山下發現的,你看看是否是令郎?」
一下人忙上前,顫抖著掀開白布,頓時現出一張蒼白的臉。「我的兒啊!」梁老爺不敢置信的叫了一聲,眼睛瞪得極大,身子搖搖欲墜,幸好身邊的管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接著一陣哀嚎聲響起,梁老爺臉色慘白,蹲在屍首旁慟哭起來,眾人面露不忍,出言去寬慰他。
過了一會,他突然猛地抬起頭看向符墨等人,「符捕頭,我兒是在哪裡發現的?到底是誰害了我的兒?!」
「梁老爺請節哀。」符墨回道,「梁公子是樵夫在清門庵後山下發現的,經我們查過後,發現令郎是因後山上的護欄斷裂而致失足掉下去的。」
「清門庵?」梁老爺一怔,「我們貴兒怎麼會跑去那裡呢?」
「這也是我們想要問的,」杜潤祺道,「經過我們的驗屍結果發現,令郎兩日前便已身亡了。這兩日梁老爺難道沒有發現梁公子失蹤了?怎麼沒見府上的人來報案?」
「我……」梁老爺滿臉的懊悔,哽咽著道:「他這人好酒,前幾日已經被我勒令了不準出門,還派了小廝嚴加看守。誰知是兩日前小廝一時不察,被他偷偷跑出了府。我也派人出去尋過了,一直找不到他。本來以為他只是頑劣好玩,故意藏了起來不讓下人找到。直到今日衙門的人上門讓我過來認人,我才知曉貴兒他……他竟然已經……我的兒啊,你怎麼這樣去了?」
「梁公子好酒?這巧了,我們還查到他死前喝了很多酒,故極有可能是因為酒醉才失足的。不知他平日喜歡去哪裡喝酒,我們好去查查事發當日是否有人看見過他。」楊小白道。
「來人,」梁老爺忙招手讓兩小廝上前,厲聲道:「你們都是一直服侍少爺的,平時少爺出門做什麼,去過哪裡,你們趕緊給大人一一交代!」
兩人跪下來,臉色惶恐的道:「是。回老爺,少爺出門最常去的地方是東門的賭坊,賭坊里的人都認得我們少爺。少爺若是賭贏了,常常會和陳少爺、魯少爺他們一起去迎春酒樓喝酒作樂……」
「那清門庵呢?梁公子以前去過那裡嗎?」
「這個……」一小廝猶豫著,有些不敢看梁老爺。
梁老爺瞪他,「有什麼直說!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什麼?」
「小人不敢,」小廝一咬牙,開口道:「少爺以前興緻好的時候最去清門庵後山那裡爬牆去偷看庵里的道姑,不但如此,他還曾命小人給庵里的人傳過書信……」
「簡直胡鬧!」梁老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醜聞,更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做過如此不堪的事,指著他顫抖著道:「少爺去清門庵的事你怎麼不向我稟報,你,好個欺瞞主子的奴才,我今日非要……」
「梁老爺先息怒,」寧如玉阻止他,繼續問他們:「那個收信的道姑呢?」
「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那信是小人硬塞過去的,可道姑也沒理過少爺。不然的話,少爺也不至於還要去後山偷看啊!」
杜潤祺突然想起了什麼,取出梁思貴的外衫對他們道:「你們來聞聞,是否認得他身上是什麼酒?」
一人低下頭很認真的聞了,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這是少爺最喜歡喝的玉珍春!」
玉珍春?符墨沉吟,這種酒價錢高,一般只有大酒樓才有供應。於是低聲對楊小白道:「你帶人隨他們去梁公子常去的地方查問是否有人在兩日前見過他,去查查他當日和誰一起喝過酒。」
待楊小白走後,梁老爺臉色沉重,悲痛的自責道:「都怪我沒有好好看守住他,讓他一個人跑了出去……明知那裡是個懸崖,他怎麼會去了那麼個危險的地方啊!如今只能叫我白頭人送黑頭人……」說著趴在他身上慟哭起來。
眾人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
……
一個時辰后,楊小白終於氣喘吁吁地回來了,身後還帶了兩人,對符墨道:「我剛剛遵大人的吩咐去了迎春樓。可迎春樓的掌柜說,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梁公子去過了,事發當日也沒見他在那裡買過酒。我也去了賭坊,那裡的人說,當日梁公子去過那裡賭錢。」
「然後呢?」
「他在賭坊里玩了一個時辰,把身上的錢輸光后便走了,之後便沒再見過他。」他指著身後的二人道:「這是賭坊的管事和下人。」
符墨打量了一眼,冷聲道:「你們可發現那日梁公子可有什麼異常?」
二人忙搖頭,仔細回想道,「沒有,梁公子經常在我們賭坊里賭錢,賭坊里的人都認得他,那日他是中午時分到的——對了,小人記得他那日身邊沒有帶小廝,平時可都見公子帶的呢……後來出了賭坊后,我們也沒注意他了。」
「那奇怪了,」寧如玉凝眉,「梁公子沒有去迎春樓,那他的酒是哪裡買的?」
楊小白快言道:「我也隨小廝去問過平常和他一起喝酒的幾位公子,皆說當日沒有和他一起,也沒見過他的人。」
「從他出賭坊后,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嗎?」
楊小白忍不住納悶道:「剛剛杜神醫不是說了,梁公子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是繼續查下去,也查不了什麼啊。」
杜潤祺點點頭,「沒錯,從屍體的狀況來看,應該不是他殺。」轉過頭詢問符墨,「該查的也查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你看……」
他沉吟一會,最後點了點頭,「那先這樣吧,小白,剩下的事交給你處理了。」
於是捕快們遵吩咐開始忙活起來,一般來說死者的屍首是不會留在衙門的,眾人協助梁府的人把屍首送回去。
符墨在一旁沉默的看了一會,轉身朝籤押房走去。一直細心留意他臉色的寧如玉自然注意到了,也悄悄跟了上去。
「大人。」她快步追上去。他停下來轉頭有些疑惑的看她,溫聲道,「怎麼了?姑娘。」
「大人,你是不是對梁公子的死有其他看法啊?」她有些試探的道。
他一怔,有些意外她竟然看出自己的心思,頓時心裡一暖,想了想,蹙眉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發現他的屍體時,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聽了他的話,她回想了下,喃喃的道,「……我怎麼沒發現呢?」
「這是這個月發生的第二起意外,你不覺得發生的有點巧合嗎?……不過杜神醫驗的屍是不會錯的……算了,也許是我太敏感了。」
「賭錢的人有個習慣,一般喜歡把口袋裡的錢都輸光了才會走,」她也沉思起來,「如今我們唯一不清楚的是,梁公子當時喝的酒是怎麼得來的,是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若是別人送的,那會是誰呢?只可惜人海茫茫,應該很難查的到了……」她也沉思起來,
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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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頭時分。
芩少璟剛從外面回來,依習慣先去把出去時的衣衫換了,這才在案幾前坐下。
衙門的人已經發現梁死貴的屍首了。他白天潛在人群里看見梁府的人已經將他的屍首運了回去。
不知道衙門的人查到了什麼?
他凝神看著眼前的燭光,別的他不擔心——是符墨這人不好應付。雖說已經六七年沒見了,但對他,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只要有一絲絲的不對勁,他都會窮追不捨追查到底。
他們之間的較量,已經無聲的展開。
正想著,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找他呢?他回過神來,皺起眉奇怪的想道。
他應了一聲,起身出去,輕輕打開門,借著月色,只見門下站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符墨?」他張張口,眼裡閃過一絲詫異。(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