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呼之欲出
他一頓,有些不自在的握拳於唇邊,輕咳一聲,「姑娘剛剛在程府里為何盯著程姑娘頭上,莫非是發現了什麼不妥?」
她「啊」了一聲,頓時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猛地點頭,「差點忘記跟大人說了,程姑娘今日頭上戴的那個簪子很是眼熟,我記得曾見過。若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方二送給她的。」接著她便將上次看見方二在許記金飾買了一支一模一樣的梅花絡簪子的經過如實說了,若有所思的道,「這麼看來方二心悅程姑娘的事,十有*是真的了。」
他看著她認真思考的樣子,鬢邊一根髮絲隨著微風俏皮的拂在她的側臉,她卻渾然不知,還在嘟囔著」方二、程姑娘」等詞,心裡一動,按捺住想要伸手拂去的衝動,別過臉直直的看向前方,「那我們還是先回衙門再說吧。」
寧如玉從諫如流,隨著他一起回去。誰知剛回到衙門,就碰見了立著一旁的楊小白和杜潤祺。楊小白看見他們,大步走上前,鬆了一口氣道:「大人,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符墨看著他有些急切的樣子問道。
楊小白神色肅然,「大人,剛剛我和杜神醫發現了新的線索。」
符墨目光冷靜,沖他點點頭,「回書房再說。」於是四人一起到了書房,關上門,楊小白這才道:「今日我遵了大人的吩咐去暗中調查程大他們四人的鋪子和酒樓,查到關於方公子和程大不和的事。」
原來一個月前,方公子曾和一專賣名貴香料的人談了一筆大生意,驗貨的夥計當時並沒有認真查收,待到後來才發現,除了上面一層,其餘的香料都是假的。但香料商早已逃之夭夭,尋不著蹤影了。眾人這才發現被騙了。即使報了官,但是他們都知曉,找回那個香料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這次一共損失了一萬多兩,因香料商是方二找來的,所以這宗生意的負責人也是他。楊小白還打聽到,程大和方二曾因這件事發生過口角,甚至差點鬧到要斷絕兄弟關係的地步。
說完后,楊小白欲言又止。寧如玉看出他的神色不對,道:「楊捕快有什麼便直說吧,反正這裡也沒什麼外人。」
楊小白撓了撓頭,神色有些費解,「我還打探到一件事,也不知曉這其中有什麼關係。酒樓里的掌柜道,有次無意聽到他們吵架時,提及到程家的程姑娘……似乎是叫什麼程……」
「程茹?」寧如玉快言道。
「對,就是這個名字!」楊小白猛地點頭,隨即驚奇的道:「寧姑娘,你怎麼知道的?」
符墨與寧如玉對視一眼,「因為我們今日剛見過她。」他沉聲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他,聽得他驚訝的張大了口。接著從袖中從程府書房拿回來的賬本,命杜潤祺將之前程大的「遺書」取出來。
杜潤祺挑挑眉,心裡雖不解,但還是照實做了。符墨將賬本翻開,與遺書一併擺在案几上,告訴他們賬本上妙是方二的字,示意他們去看上面的字跡是否有什麼相同之處。
二人俯下身子去看,過了一會,楊小白「咦」了一聲,大驚失色,「程大遺書上的字怎麼和方公子的字一模一樣?」杜潤祺也跟著點頭,稱遺書上面字跡的筆勢勾畫,看起來確實跟賬本上方二的字很像。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遺書是方二寫的?」楊小白拍了一下桌子,「這麼說,殺死程大的人是方公子了?」
杜潤祺沉吟半刻,「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跟我之前的推測有矛盾之處?……你們可還曾記得我上次是如何推測出遺書是程大寫的嗎?程大的遺書當時是放在衣衫上隱秘而難以被人發現之處,若不是後來小捕快的一個意外,咱們根本不可能會發現這遺書的存在,由此而推出這遺書極有可能是程大自己所寫的。」
他皺起眉頭,「難道你們不覺得其中還有很多疑點嗎?若照小白所說,殺人兇手是方公子,遺書也是他寫的,那麼他寫這麼一封隨時能暴露自己的遺書是何意?要將它藏得如此隱秘的目的又是為何?」最令人費解的是,他為什麼要在明眼人都看得出程大是被殺的情況下,偽造一封讓人認為程大是自殺的遺書?!
「這……」楊小白語塞,最後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符墨。
符墨指著遺書道:「你們再仔細觀察遺書上面的字跡。」
聽了他的話,寧如玉湊過去認真的看了半刻后,有些遲疑的道:「遺書上面的字確實和賬本上的字跡一樣……只是不知為何,對比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乍看之下是相同,但一細看,卻又覺得有著說不出來的彆扭。
符墨讚賞般看了她一眼,卻並不語。杜潤祺摸索著下巴想了想,「也許是隔了幾年時間,字跡難免有些變化?」
符墨搖了搖頭,伸手把賬本翻到程大所寫的那一面字上,指著其中一字道:「你看此字的筆鋒跟遺書上的是不是一樣?」
杜潤祺俯下身子看了,睜大了眼睛,他又去翻帳本上方二的字。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不敢置信的又把賬本翻回程大寫的字上面,來回在他的字和遺書上看了看,一拍案幾,恍然大悟般道:」我知道了,這遺書不是方二寫的!」
「為何這麼說?」
他指著賬本和遺書道,「寧姑娘你看,賬本上方二的字雖然和遺書看起來一樣,但是卻要比遺書上的的偏瘦一點嗎?且看這字裡行間的筆勢,怎麼看也不像是同一人所為。」
寧如玉聽得有些懵。杜潤祺耐心的向她解釋道:「姑娘小時也臨摹過名家的字帖吧,但是一般來說,人在臨摹時,習的也不過是字型。當達到一定程度后,便會不自覺形成自己的風格,正如我們所說的字如其人,便是一百人去模仿同一字體,即使寫出來相同,但真正內行的人是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的。」
她終於明白了,腦子轉得很快,「那杜神醫是想說,這遺書其實是程大寫的?」
「姑娘說的不錯!」杜潤祺贊道。
「那程大為何要模仿方二的字跡寫這麼一封留言自己自殺的遺書?難道是想嫁禍給方二?」
楊小白和杜潤騏隨著她的疑問陷入深思。
她摩挲著賬本,腦子飛速運轉。模仿方二字跡的遺書,失敗的生意,四人間的爭吵,被下了毒的茶壺和沒有中毒的程大,一封沒有署名的邀請信……
腦子裡倏的閃過一絲亮光,似乎有什麼將要呼之欲出。
緊握的手心逐漸放開,她這才發現手心已經出了一層汗。寧如玉暗暗的吐出一口氣,抑住「砰砰」直跳的心,在腦海里把整個思路過了一遍,確定沒有出錯。緊繃的身子終於鬆了松,猶豫的道:「也許我知曉是怎麼一回事了。」
二人皆看向她。
面對兩雙齊齊刷過來的眸,她心一跳,突然後悔開口了。那不過是她大膽的猜想罷了,萬一說錯了怎麼辦?因為她也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會是如此的匪夷所思,出乎意料。
符墨看出了她的緊張,鼓勵般沖她微微一笑,溫言道:「不用緊張,說錯也沒關係。」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看向符墨:「其實大人心裡也想到了吧。」
符墨並沒有開口,目光投向遺書,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話。在回來的路上,他便將整件事捋了一遍,腦海里已浮出了大概的想法。再經過他們剛剛的討論,他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案件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難解。
「你們到底是在打什麼啞謎,」楊小白頗有些急切的看著淡定的他們,「姑娘,你趕快說吧。」
寧如玉與符墨相視一笑,清了清喉嚨,這才道:「你別急。其實事情也沒有咱們想象中那麼複雜,只是我們查到的線索中有一些干擾了我們的思路,所以才會讓案件看起來複雜了些。你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