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冬露膏藥

  上次小混混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不欲再重提。反正這下好了,以後她也不用擔心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楊小白信以為真,撓了撓頭道,「姑娘說的是,你一個姑娘家是挺不易的……只是這樣的話,你可能就掙不了那麼多錢了…」


  「沒關係呀,」寧如玉揚起個笑,反而寬慰起他,「放心吧,我以後定能想到其他掙錢的法子的。」


  「嗯嗯,姑娘如此聰穎,肯定可以的。」聽了她的話,楊小白也笑了。


  在與楊小白說笑的同時,她也沒有忽視一旁投來的視線,眼角瞥了立著不說話的符墨一眼,心一動。


  她略一沉吟,主動朝他的方向看去,感激而恭敬的沖他一笑,「今日的事還得多謝大人,為我想出了契書這個主意,免去了後顧之憂,不然的話事情也未必能如此快得到解決。」


  符墨對上她的眼,只見她清澈靈動的明眸里倒映著燦若星子的光芒,說話時的聲音帶著幾分隱隱的親昵,他便覺得整顆心都舒適熨帖了,剛剛目睹她與楊小白旁若無人談笑的那一抹不適也瞬間消逝了,溫言道,「不過是區區小事,姑娘客氣了。」


  寧如玉道:「這段日子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實在抱歉……」


  「姑娘莫要這樣說,「楊小白快言道:姑娘在外孤身一人,我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大人,你說是不是?」


  符墨「嗯」了一聲,一雙幽深漆黑的眸子看著她,知曉她這麼好強的性子,心裡定是不好受的。因為楊小白在此,他不好開口,念頭轉了轉,最後淡淡的道:「寧姑娘不必多想。」


  楊小白看他們二人似乎還有話要說,極有眼色的尋了個借口先出了去。


  於是院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寧如玉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符墨的在衣袖下的手緊了緊,從袖中拿出一個粉青色的的小巧瓷瓶,放在桌子,卻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視線只盯著那瓶子,清了清喉嚨,「這個是冬露膏,搽了不會留疤痕。」


  她一聽,知曉是拿來擦手臂上的傷口的,遲疑的接過去,道了謝,好奇的打量小瓶子,隨口的道:「大人怎麼會有這個葯呢?」


  她本是隨口一說,符墨卻是一頓。


  他含糊的道:「是杜神醫聽說了姑娘的傷口后,讓我給姑娘送的。」


  而事實是他昨日從她的家裡回去后,心裡一直惦念著她的傷,突然想起杜潤祺處備有上好的葯,便去了他的住處。


  杜潤祺應得倒是爽快,只是拿葯時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在他出門那一刻,還是忍不住道:「真沒想到呀,符大人竟然也有憐香惜玉的一天,就是不知哪位姑娘有這個福氣呢?」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勁,所以並不理會杜潤祺的揶揄,冷眼給了一個「讓他閉嘴」的眼神,拿了葯便走了。


  他知曉姑娘家最害怕傷口會留疤痕,剛好想起好友那裡有葯,便順手要了,這實在正常不過了,他心裡一直是這麼想的。


  明明就是如此理直氣壯的事,就算面對好好友的揶揄也能面不改色。卻不知為何被她這麼一問,心裡竟覺得有些不自在。


  「杜神醫有心了。」寧如玉信以為真,感激的道:「那下次我再見到杜神醫時,一定要好好向他道謝。」


  「不用!」他脫口而出。


  看著對面的女子露出略驚訝和疑惑的表情,他的心跳微微加速,忙解釋道:「杜公子這段日子有事要忙,姑娘恐沒什麼機會能見到他了。若姑娘不介意,我下次見到他,會向他轉達姑娘的謝意的。」


  若是讓她見到杜潤祺,那豈不是會讓她知曉這冬露膏是他主動去求的?想到這,他的心突然漏了一拍,身子有些緊繃。他握了握拳頭,堅定了心裡的想法,絕不定讓她知曉。


  她全然不知他內心的掙扎,瞧著那圓鼓鼓粉青色的瓷瓶,杜潤祺那裡的冬露膏,那應該是很有用吧。她昨晚還擔心著,古代的醫療條件這麼差,到時候留疤怎麼辦?沒有哪個姑娘不在意自己身上有一道那麼難看的疤痕的。


  沒想到今日他便拿了這麼一瓶葯了,她喜出望外,心裡開心,看著對面坐著的符墨,心裡對他又多了一分感激,「不管怎樣,也多謝大人為我拿葯過來了。」


  「順路罷了。」看著她把桌子上的契書收好,他想了想,「姑娘把攤子讓出去是另有原因吧。」他沒有相信她剛剛對楊小白的說辭。


  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一怔,隨即笑了笑,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她不知覺便坦蕩的說了,「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其實經過昨日一事,我心裡也明白,自己一個姑娘家在外做生意確是不妥,心裡便有了要把攤子讓出去的想法。今日翠竹大嫂這一事,讓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契機,於是便順手推舟了。」


  他挑眉,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有些猜到是這個緣故了。


  不繼續擺攤子也是好事,他心裡閃過一絲欣慰。昨日他去審了那幾個小混混,看著他們在大牢里哀嚎的樣子,心裡卻沒有半點快意。


  這一次他幸好碰上,可是下一次呢?


  他有些犯愁。昨晚他從衙門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該如何是好,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每日派捕快去她那條街轉一轉,這樣的話他也能放心。


  其實若是可以,他內心裡更想她不要在外擺攤子了。非是他不喜女子拋頭露面,而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這個念頭他也只是一閃而過,因為他知曉依她的性子,是一定不會贊同的。


  所以當今日她親口說出要把攤子讓出去時,他心裡驚訝,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依舊那麼聰穎,竟讓她想出專賣給翠竹大嫂那麼一個主意。


  他心一動,清咳一聲,「姑娘可知,裕華城裡每隔一年便要向城裡的百姓收一次稅,每隔三個月要向所有大大小小的商鋪收一次稅,每隔一個月要向水上的客船收一次稅?」


  「?」寧如玉不解的看著他,不知他為何跟她說這些。


  「每個月衙門都要負責將交上的稅記錄在案。前段日子,之前專門負責記錄的老先生因病已告老還鄉,而如今衙門裡還沒找到新的接手的人。」


  「然後呢?」這次再聽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寧如玉眨巴著眼殷切的看著他。


  他抑住要上揚的嘴角,話鋒一轉,「姑娘可識字?」


  「認識認識!」她猛地點頭,她從小練過書法,雖然寫的不能算十分好,但也算得上清秀端正,」我會寫小篆!」


  那一雙水靈靈彷彿浸了陽春白雪的眼,小臉紅撲撲的,帶著那麼幾分討好,直直的盯著他,他甚至有點不敢去看她那神采奕奕的眼神,左手握拳在唇上清咳一聲,也不再賣關子了,「登記稅收這差事俸祿並不是很高,一個月也不過十兩銀子罷了,若姑娘不嫌棄的話,可以來衙門做個記賬先生……」


  「願意願意!」還沒待他說完,她已經一臉興奮地打斷了他。雖然俸祿只是她平時賣糕點的三分之二,但是勝在清凈,又不用跟外人打交道呀。她高興的語無倫次了,「那我什麼時候去上班……哦不,我是說我何時可以去衙門上工?」


  他道,「既然姑娘願意去的話,那我回去后便向陳大人報備,兩日後姑娘來衙門便是。」其實報備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只是他還挂念著她手臂上的傷,想了想,兩日後應該可以痊癒了。


  寧如玉歡快的應下了,「好好,我記得了。」


  讓她去衙門做事,只是他不忍她為了生計苦惱而突然升起的一個念頭。只是看著她高興雀躍的樣子,他胸腔里也彷彿被什麼熨帖過一般,漸漸舒展開來。他思緒不自覺的放空,想到若是姑娘以後真的到了衙門做事,那他豈不是每日可以看到她……


  說不定他還能每日吃到姑娘親手做的糕點……


  他不禁心神激蕩,竟也暗暗期待起來,浮想聯翩。


  「大人?」寧如玉疑惑的看著他,對他久久不語的舉動有些奇怪。


  對上她清澈而探究的眼神,他心裡那一點旖旎立即散了,臉上有些發燙,但仍保持著冷靜的語調,張張口,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只好道:「那寧姑娘好好養傷吧,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我送大人出去。」寧如玉跟著站起來。她自覺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大恩人,於是很是殷勤的一路將他送到門口,這才返回去。


  符墨回頭瞥一眼已經重新被關上的門,深吸一口氣,摒去腦里的雜思,大步的朝衙門的方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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