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卷宗》第四十章:捉弄冷子興
?等到冷子興消失在迴廊中我們三人才進屋去,屋中窗邊站著一個穿著輕紗絲羅裙的女子,她背對著我們看著琴玉樓下的街道。
屋子中的擺設沒有變,青色為主調,屋中間的青簾掛著,桌上放著一套茶具,兩隻茶杯中還有未飲完的茶水。左邊是案台,案台上放著筆墨紙硯和一本翻開小部分的書,案台旁是楠木書架,書架上的書基本都是治國之道和一些藏籍古書。另外屋中雕門后兩邊各放著四盆植物,月季,長青樹,文竹,薔薇。榻在屋中最裡面靠著牆,橙色的被褥摺疊的整整齊齊。
朝著女子走去我嬉笑著叫了一聲老師,而後女子回頭看來。雪白的膚,單薄的唇,小巧的鼻,細長的眼,兩條罥眉,看似多情又無情,曉似無情又有情,憐有三分意七分,一眼驚艷回味良久。
她的臉上露出驚訝,對剛才與冷子興的爭吵是否落入他人耳中未曾有半點追問。笑如彎月,口含朱丹:「小忘回來了呢,看過寒先生了嗎?」
「自然是看過了,現在該來看看老師您。」我說。
她笑意如斯卻不嫵媚,反而有一股不拘一格的脫俗:「禮套了,讓你費心了還記得我。」
「老師的教誨我終身難忘。」
「你的皮劣也實在叫我這個做老師的難忘啊!」她調侃而談,完全沒有一點方才同冷子興爭吵時的銳利,但整個人卻還是犀利的。
藏兵大哥趁機擠到我們之間,朝著老師拱了拱手說:「陰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特來請教陰姑娘,不知陰姑娘可能賜教。」
她掩唇一笑,如深夜裡曇花一現美得奪人眼目:「哦,藏公子也有疑惑,我可不深棋藝,若是問局小女子也解不了你疑惑。若是詩詞倒是可以一解之。」
藏兵大哥滿臉憂愁:「與局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想問問陰姑娘什麼是大同?兵與政結合怎樣才是最好?若是戰事到了必敗除了保存最多兵力怎樣才能反敗為勝呢?君與民如何為仁?」
「藏公子這問題就多了。」挽指如蝶倚著雪白的下巴半思考起來,「大同?這天下七分於世,若得大同需先一統河山,大同安富貴,權者不欺民,官者司其職,君者擇良臣去其佞,鄰里和睦,子孝家和,親善,近為大同。」
「兵政國之樑柱,兵強國政興民,明君治之安富山河福澤萬民,愚君治之民不聊生傭兵四起,烽火連天。政興而兵弱,他國蹂躪戰無止休,民心失之,兵興政弱,易暴政伐異國,天下恨之。固國而強兵,興國而修政,則萬世無疆。」
「君仁:愛民勤政,以德而治天下。臣仁:忠君愛國,以厚待民芳流芳百世。民仁:勤業愛國,以安居樂業福饋子孫。此乃天下大仁。」
「陰姑娘說的是,不過我要問的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兩人侃侃而談已經將我忘在一邊,我無聊的去看七皇子,他正拿著兩張宣紙在看,不用想肯定是老師寫著用來玩樂的詩歌。
小步跑過去搶過一張來,只見上面寫著:
無題
東街陰雨西街晴,
一花開時萬花殞。
誰把女兒禍國民,
妄你詩書滿口讀。
姑娘若將朝堂立,
贈爾東齊半壁山!
看完之後欲要去搶另一張,卻見七皇子如看穿我的心事般把那一張遞了來,一面問:「你能看的懂嗎?識字不?」
呵呵!不識字?!我不發一言的接過遞來的宣紙,筆墨還是新的,看來才寫不久:
雀占
喜鵲昨占忙燕巢,
芍藥替了牡丹貌。
縱我青絲到白頭,
不見紅轎花蓋頭。
看完之後我摩挲起下巴來,老師這是失戀了的節奏啊!作為徒弟的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呢?
一隻手在我眼前晃蕩,我一巴掌拍開,接著手的主人問:「想什麼呢?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啊。」他說著為了配合氣氛還故意搓了搓胳膊。
不好意思還真是被他真相了,我勾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靠過來,他也故意搖搖頭擺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望著我,我雙目一瞪他縮縮脖子極不情願的靠了過來。
我壓低了聲音,師父和藏兵大哥的談話蓋過了我們的討論,等到計劃好了七皇子才臉色詭異的直起身子,那樣子和吃了屎沒有區別。
我們結束時就聽到老師長嘆一聲:「藏公子好抱負,小女子不及,兵變之詭異,行,色,勢,我只是耳觀,無法為藏公子解答。」
「哎,要是可以上一次戰場在下定能弄個明白。」隨著藏兵大哥最後的嘆息宣告著他們的談話終於結束。
七皇子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扶於小腹上朝著兩人走去:「陰姑娘好見識,藏公子好見解。所謂兵即先為人,戰之於千里,勝之於人為;利天地之形勢,將士之悍猛。勝者除了利用戰形更重之於人心,三軍將士同心同德才能將一個軍營的實力激發之最大,將軍就是軍營的皇帝,治軍如治國都需要一個賢明的頭領。兵終究是兵,可不能紙上談兵。」
「公子說的好!」藏兵大哥拱手看著七皇子的神情恨不得將他腦袋掀開看看,「公子可曾上過戰場?你可見過軍營?」
「未曾上過現場,不過見過駐軍,見過鐵骨錚錚的將士。」
七皇子的都要讓藏兵大哥眼睛冒星星了,我看不下去了,知道按照這樣下去藏兵大哥不知道還要拉著七皇子說多少所謂的兵道,於是開口轉了話題:「師父,子興哥要娶女人了嗎?他怎麼不娶你呢?」
「是啊,冷子興要娶妻了。」師父悠然的開口,就像說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七皇子就不能理解師父的瀟洒了,問:「你不氣嗎?」
「氣有什麼用?怎麼不氣?」她目光上下掃了七皇子一眼,最後撇撇嘴只有一個印象,富家子弟紈絝世子,接而調侃,「氣有什麼用處?生氣你能娶我嗎?冷子興這樣的人我還不稀罕呢。甜言蜜語都可以膩死人了,花言巧語,真以為我陰世英非他不可似的,他也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哈,對了以前沒見過你,不知公子名諱?」
「方七,叫我七公子就好。」七皇子不太適應別人這樣拿他開玩笑,在老師調侃他時臉色就羞赧的紅了起來,也不在主動找話題了。
倒是也能理解,這只是七皇子放不開,身為皇子誰敢輕易拿他開玩笑,所以面對琴玉樓姑娘公子調侃他只能措手不及羞赧和尷尬。
我也看出了七皇子雖然佩服老師和藏兵的才華,卻不能適應大家的相處方式,所以就對老師告了別,老師也沒有多做挽留,她也看出了七皇子的不自在吧?
出了琴玉樓趁著時間還早我和七皇子去了冷子興常去的地方,打算找機會折騰他一下。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街道熱鬧漸漸平息下來,花燈已經開始擺出,即使這並不是什麼花燈節,可是愛好猜燈謎的男女還是不可勝數。
一清秀儒雅的男子從街道那邊緩緩而來,卻在一家客棧前凌空一盆水潑了下來。男子濕了一身頭頂還粘著菜葉,狼狽的樣子引起周圍的人一片鬨笑,這讓他羞紅了臉抬頭欲要找人理論,可是這一看上面哪裡有什麼人啊!這盆水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他就像佔了道被淋是活該!可是他也不傻,這一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針對他,潑了他就跑了。
四周的人還在看熱鬧,男子看到這些指指點點的人就煩,不就是被潑了一盆水嗎?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看什麼看!沒見過嗎?要是知道是誰潑的誰看我不打斷的他的手腳!」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四周看他的人眼神更加怪異了,由看戲變成了不屑。男子氣的無地自容只能甩袖氣憤的快速離開。
客棧里我趴在窗口縫隙興奮看著下面的一幕,直到冷子興離開后才意猶未盡的回過頭看著平靜的靠在桌邊的七皇子,他取出銀子打賞了送來洗菜水的小斯后一直安靜的坐在一邊。
我提著手裡在雜市上買來的一隻黃尾鳥問:「用什麼樣的辦法可以準確無誤的讓一個人被鳥糞砸中?」
「很簡單,要試試嗎?」他抬眸看著我,眼中帶著惡趣味的笑。
「當然啊!」我立刻將手裡的鳥和籠放到他跟前,「怎麼整他?剛才那一點水潑下去時嚇死我了,還好你拉了我一把,不然就被他發現了。」
「我說了我來誰讓你不聽。去找小二要點墨水。」
等我找來墨水就見七皇子將鳥腳全在墨水中浸了個夠,等好了又帶了一點墨水,做好一切后重新將鳥放回鳥籠中:「走,我們去找冷子興,等一會兒墨水就幹了。」
我還不知道古代有這樣有趣的惡作劇。被淋濕了一身後的冷子興走得很快,他正向自己家裡趕去,不過我們還是在他離家不遠的的一個巷子里追上了他。
巷子寬三四米長二十幾米,灰磚鋪成的巷道像是北京的梧桐巷子,不過這巷子的四下沒有梧桐樹。巷子里就只有冷子興一個人不用擔心誤傷別人。
我們躲在巷子的轉口。七皇子取出鳥兒又替它腳上上了一層墨水,接著在鳥翅上點了一下,我看到黃鳥抖了一下,然後下一刻黃鳥就被七皇子朝著冷子興扔了出去,同時出手的還有一顆小石子被打出。石子先打中冷子興的後腦勺,冷子興罵著回頭時黃鳥恰好撞到冷子興的臉上,留下幾個黑色的腳印。一個印在左眼一個印在右眼,另外兩個印在鼻子和嘴唇上,看起來很是滑稽。我同七皇子在轉口笑得前翻後仰。
出來的時候大概是下午,捉弄完冷子興之後天色慾黑,我與他便乘著出來時的白鬃馬回去。
夕陽浸透了半個天空,雲層鮮艷而不均的鋪灑在頭頂,小蘑菇的,小拳頭的……不已計數。整個烽都城籠罩在一片將要沉睡的慵懶與美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