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卷宗》第二十二章:巧遇任重頓悟友誼
?漣城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說:「已經沒事了。」
我還在剛才的餘悸之中不能回神,目光獃滯的看著他。剛才那可是一個活人啊!我身邊都是一些什麼人?為什麼所有人都可以殺人不眨眼!最開始誄大哥也是,小彐也是,後來銀子也是,現在連漣城也是如此!接下來呢?是不是換成我了?
「子衣?」他面露擔憂的拍著我的臉頰,「沒事了,怎麼?嚇著了嗎?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小。」
都這樣了他竟然還有心情可以開玩笑,到底怎麼樣他才能動容一下?楚燕喜歡他有錯?我轉了轉眼珠目光停留到他的臉上,一字一頓的開口:「漣城,你就這樣殺了她。楚燕死了,對嗎?」
「子衣……」
「噓——你不要說話,我只是覺得這不是我們這一類人該做的,這不是我們的職責不是嗎?」頓了頓我轉過身背對著他,「我不覺得自己多麼無私,漣城你不覺得不對嗎?如果有一天別人這樣對我們呢?」
「你滾!不知好歹!」站在一邊的小彐三步並做一步沖了上來,揚起拳頭打在了我的臉上,「要不是慕容組長剛才死的就是你了!現在活下來了是吧!所以就有力氣來教訓慕容組長了是吧!要是這麼想死剛才為什麼不阻止?說空話你很有本事是嗎?你這個虛偽的滾蛋!敗類!」說完又給了我一拳。
我握緊拳頭忍住和一個小孩子計較的衝動。剛才阻止?剛才我根本我沒有來的及反應漣城帶給我的驚嚇好嗎?殺了人還很有理由了是嗎?用保護我的借口來殘害別人?
我看了看他們一行人,自嘲的後退,怨恨的開口:「是!我是虛偽!我又不是你們,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從文化大學畢業的大學生罷了!我所學的都是這個世界被所有人拋棄的道德,我所知道就只有讓你們深惡痛絕的善良,我所嚮往的是每個我這個年齡最崇拜的正義。我沒有你們那麼了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我不是風雨誄,沒有女朋友,更沒有想要食其骨血吞其皮肉的殺妻兇手,我不需要向誰復仇,誰也不欠我的!」
「我不是你南宮彐!我沒有你不堪的童年,我沒有變態的養父!我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人,我還有家人!呵呵呵呵……」
「漣城我不是你,我對屍體沒有興趣,我沒有變態的愛好,我也不需要為了什麼家族,也沒有商業鬥爭。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而已。」
「十銀,我也不是你,沒有神秘的不可告人的身世,我不懂陰陽之術,不會抓鬼,沒有看遍生死百態。」
「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二十一世紀的青年,作為一個刑警,我抱著的是滿腔熱血的警察夢。我做不到你們那麼冷酷無情,我自私也好,虛偽也罷。不需要你們看得起!」
最後看了他們一眼我就低著頭沖了下去。
「子衣!」後面傳來的是一直沉默著的銀子的聲音,那個我最熟悉的聲音。
但是我沒有理會他,只想要快點擺脫他們。出了客棧我拐進了另一條小巷子里,看著追出來的他們朝著城的中央追了去。張犬牙他們在剛才我被楚燕推倒漣城救我的時候就跑了,應該也去城中心了。我想要靜靜,所以不想和他們同路,自己選了一條幽僻一點的巷子。
手裡也沒有火把,我鑽進一間酒樓拿了一條碳化的桌腿,將衣服撕成布條纏在桌腿的一端,在用打火機點燃,一個簡單的火把就做好了。
拿著這個火把我向著巷子的深處走去。漆黑一片的四面讓人如同身在地獄,這不僅是一座擁有上萬年歷史的古城,也是一座對於現代人來說的死城。
我在碳化的牆壁上看到了一些划痕,是剛留下不久的,地上還落了刮下來的碳塵。這裡還有人嗎?是那兩個提前進來的人嗎?還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鬼還是屍蟲?
咽了咽口水,我現在不想回去,只要一想到漣城他們我心中就有一口悶氣。帶著賭氣的心理我選擇了繼續前進絕不回頭。
腳下的碳石很脆弱,時不時發出幾聲被踩碎的聲響,在這寂靜到只能聽到我的呼吸的黑暗的巷子里突兀的可怕。
我想此刻要是突然冒出來一個鬼怪的話我也看不到,銀子給我的獵鬼槍根本用不了,也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古城千年孤寂黃土下,
歷史掩蓋過往的繁華,
一闕一句都是哀愁佳話,
誰刻錄愛恨情仇將往事傳達,
君王醉江山美人權傾這天下,
三千將士踏馬邊疆不記情長為熱血廝殺,
壯麗山河誰綉其下上彩的錦畫……」
我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在唱歌,唱的很凄涼,還有些詭異,就在不遠處。聲音並不空靈,十分低沉渾厚,氣氛很沉重,有歷史貫有的無奈。
我尋著聲音走去,在一間低矮的草屋找到了源頭。
推開門還沒有來的及看清什麼就被扣住了脖子,被裡面的人按到門板上,後背撞得發疼,不由的悶哼了一聲。手裡的火把也落到了地上,借著火光我看到一張清俊的臉。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應該就是提前進入古墓的任重。
「說!你是什麼人?」他緊了緊我的脖子。
我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現在被他掐著連呼吸都不能我該怎麼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似乎意識到了以我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回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樣子實在是太無害了,他竟然放開了扣住我脖子的手!他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火把,用火把照了照我的臉:「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趁著他放開手我緩了緩才恢復正常的呼吸,看著他說:「我認識你,網路歌手任重對不對?我是跟著慕容大哥來的,君子衣。」
他挑眉,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緩和:「想不到你認識我,不會是我的粉絲吧?」
「不是,在今天之前我根本就沒有聽過你的名字。」我乾笑著摸了摸頭,「我和朋友吵架了,所以就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他白了我一眼,隨意的坐在地上:「君子衣,你膽子夠大嘛,竟然撇下朋友跑了,怎麼活夠了啊?看你這傻傻的樣子,算你運氣好遇到我了。」
任重的樣子隨意,開朗,最重要的是有一雙清明的眼睛,和張犬牙他們那一群人不一樣。
「你就一直躲在這裡?」
「是啊,一直在這裡,大概躲了七八個小時了吧。從與李月兒那個女人分開后我就在這裡。」他攤攤手坦蕩的回答,絲毫不避諱和顧忌。
「那李月兒呢?」
「還能怎麼樣,死了唄。」
「啊?死了?」我張大嘴巴冷冷的盯著他,「你躲在這裡是什麼原因?」
他不屑的輕笑一聲:「她當然死了,我躲在這裡是因為遇到了活死人。」
「李月兒那個小|賤|人,為了幾塊好看的石頭惹了一個死屍,竟然還想把我推過去做炮灰,可惜我快她一步跑到前面了,她還沒來得及碰到我就被那個死人抓住了,這是我從一塊銅鏡里看到的她的動作,本來還想救她的我也沒救,她要死就死,還拉我,所以成全她好了,所以我就躲到這裡來了。」
「李月兒、司建南、蔡祭文、潘成雲、楚燕,已經死了五個人了,現在活著的就只剩下十個人了……有多少人能活著離開……」
「哈!死了這多人了?這麼快啊,她們都是怎麼死的?」他好奇的問。
「古城的古老病毒,楚燕是慕容先生殺死的。卻也是死於病毒。」
「是嗎?我還沒見過這個慕容先生呢?他就是你的朋友吧?殺了那個女人應該是為了你吧?不錯的一個人。」他撐著下巴打量著我,「你這樣的獃子也有人在意哈!」
「他不應該用保護我的名義殘害別人!」
「那你的意思是他應該看著你死嘍?」
任重一句話堵的我無言以對。
「小傢伙,你才十八九歲吧?」
「二十……」
「哦,那也比我小很多。」他無所謂的撇撇嘴,「小東西我告訴你,這可是我活了二十九年的人生經驗。」
「這個世界可不是任何東西都值得包容和守護的,人的一輩子太短,所以很多人都是自私的。善良的人是可以讓被善良對待的人喜歡,但是善良不是用來對待任何人的,物極必反。」
「人活著只需要守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就好了,不需要對一切都那麼好。有時太多的善良和心軟只會傷害到你最寶貴的東西。太善良對你需要守護的人來說就是殘忍和無情。」
「小傢伙,你想要做那一類人?人人稱讚的救世主?還是為朋友出生入死赴湯蹈火的生死兄弟?」
「去他|媽的救世主!這個世界不需要救世主,你救不了他們的,冠冕堂皇的好處你要嗎?我勸你做第二種人吧。人一輩子不可能對得起所有人,為何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傷害對你那麼好的人呢?你說是吧?」
「真正活著的人不需要對得起所有人,只要對得起一部分人就好了。人活著難道就是為了讓所有人記住不成?所有人都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小東西,告訴哥哥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活著的意義嗎?我低下頭第一次覺得這樣迷茫。這個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就是覺得作為一個刑警應該盡忠職守,而從來沒有想過其他的意義。
銀子說,總有一天我也會和楊宇浩一樣。他為什麼那麼篤定?
不得不承認,無論是漣城和銀子,對我都很好,小彐不敢恭維,誄大哥對組裡所有人都很好。
我應該為了誰?銀子和漣城嗎?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漣城和銀子會遇到什麼危險,從來沒有想過什麼人會對他們下手,因為他們總是那麼聰明和自信。假如失去他們嗎?怎麼可能?不敢想也無法想象不可能的事。
「小傢伙,你們下墓是為了什麼啊?也是為了那些千年寶藏?」他打斷我的思考問道。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不帶任何雜質的雙眼,沒有像張犬牙他們那樣事事都有所圖,句句話都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猶豫了一下我反問:「那你呢?你是為了什麼?」
「我?我能為了什麼?反正說來你也不會相信,」他側了一個身躺下,望著碳化的屋頂,「我可不是為了那一些一拿出手就被人盯上不放還帶著古老細菌的垃圾古董,這是我第一次下斗,純粹是為了好玩而已。古墓這樣陰森的地方說不定還可以開發一下我的靈感呢。這就是哥哥我下斗的原因,怎麼,一點也不像對吧?」
「我相信。」我說的是實話,任重的性格隨意的放蕩不羈,一看就是不屑於說假話的人,「相信你不會騙人。我也不是為了寶藏。」
「哈哈!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像盜墓的!小傢伙,下了墓還鬧脾氣,哪裡像盜墓賊了?」
面對任重的鄙視我撇開頭不去看他。左一個小傢伙右一個小東西,他也不過只比我大九歲而已,我好歹也有一米七九的身高好不好?
「哎,那個啥?你叫君子衣是不是?」他在後面戳了戳我,「你還真是一個彆扭的人,好像很多個人變成了一個人,你說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啊?」
「你才有人格分裂!」這是人說說的話嗎?什麼叫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他就不能尊重別人一點嗎?
「哈哈!炸毛了?真是經不起逗啊!」他的語氣中似有無奈,這是什麼心態,還不等我反駁他又說,「十點多了,該休息了。明天要去什麼地方我陪你,反正我無聊著。」
「你怎麼知道現在十點多了?!」我轉過頭撲向他,「手機電筒都不能用了,這裡有很大的磁場,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他眨眨眼無辜的看著我。
「那你……」
「誰說我看的是手機了?」他嘴角抽了抽,「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嚇死人了。我看的是手錶,機動的,不需要電池之類的,就是齒輪帶動,利用了物體本身具有的慣性原理。要知道這塊手錶可花了我一萬多人民幣呢,要是還怕什麼狗屁磁場我不虧死了嗎我?」
我尷尬的抓著他的衣領乾笑:「我只是太好奇了,一時激動。」
「看你有時候認真起來還是蠻是那麼回事的嘛!怎麼這會兒腦袋短路了?你缺根筋啊?」他朝著我拋了一個媚眼,「哎,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開我啊?現在你也知道為什麼了,打算壓著我到什麼時候?」
「對不起。」放開他躺倒一邊,用背對著他。直到聽到身後傳來平緩的呼吸,他睡著了,我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也許我真的少了一根筋。辦案抓人的時候我可以沉著冷靜,而面對銀子和漣城他們的時候,我發現我真的不是一般的任性,就像一個自以為是的孩子一樣,真的是他們對我太好了嗎?為什麼總是覺得他們應該為我想,是因為習慣了嗎?
四周白霧茫茫,辯不清東南西北,我在這片霧靄里跌跌撞撞,銀子不見了,漣城也不見了,連小彐和誄大哥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心裡從未有過的慌亂,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必須找到他們,否則我將永遠的失去他們。於是,我強迫自己疲憊的身軀在白霧中掙扎,像糊漿一眼的腦海里只剩下「必須找到他們」六個字。
「銀子!漣城!你們出來啊!我知道你們在這裡……銀子……漣城……你們出來啊!對不起……我再也不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了……」
我就像溺水的人幾乎溺死在這一片茫茫白霧之中,任憑我如何嘶叫也得不到一點回答,我就像被全世界拋棄在莫名的空間里,這裡沒有開始也沒有終結,只有無盡的寂寞和絕望,迷茫和沉默。
「子衣……」
「你傻子啊……」
「滾……」
「你好好想想吧……」
深陷重重白霧中的我,突然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熟悉的聲音。銀子的沉重,漣城的無奈,小彐的厭惡,誄大哥的欲言又止,它們通通都朝著我席捲而來。似在眼前又似在天邊。
我扯開喉嚨大喊也得不到回應,就像對我故意的懲罰。用我的朋友來凌遲我的生命,我終於知道他們對我的重要性了!
哀嚎一聲,我仰天大喊:「你是誰?!放了他們,你想要我怎麼都可以!什麼都為你做……」
說到最後我已經帶了哭腔。像是聽懂了也同意了我的話,身邊的白霧開始朝著四面褪去,露出大火焚燒之後乾裂的土地,還有殘留下攔腰截斷的樹木。
我看到銀子他們被綁在燒剩下的樹樁上,他們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手腳都被長釘釘在了樹樁上,汩汩的鮮血染紅了他們腳下的土地。他們的臉上都是痛苦,向著我看來。
轟的一聲我的腦子炸了開,只想把他們變成這樣的人抓出來碎屍萬段。
我向著四周大喊:「放了他們!放了他們!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看看這四周,都是他們毀了的,生靈塗炭,白物凋亡,禍亂天下,擾亂六界蒼生平衡,藐視天威,不將九天放在眼中,這些人都該殺!」洪荒亘古的古老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震得人心神不穩。
「呸!放了他們!」
「他們都是為了你!你要負大部分責任!用守護你的名義危害六界……」
「子衣快走!」漣城朝著我呼喊。
「不,我不走……」
「一生有些人永遠不可以辜負,有些人不得不辜負……不是所有人都應該不負如來去負卿。我此生對你君子衣永不相負……無關兄弟和朋友,只是珍重君子衣那麼一個人……」
「慕容漣城此生未負君子衣,子衣……切莫負我們的苦心,好好活著……」
「君子衣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會有這樣的下場?為什麼你們都那樣向著這個賤|人!我不甘心!君子衣你不得好死!」
我苦澀的笑了笑了,小彐還是那麼討厭我。
「子衣,你還小,很多事情需要好好想想。風雨誄不負兄弟,足矣!」
愛的恨的,都一起走到了最後。
我看到從地底鑽出無數藤蔓,它們撕扯著他們的身體,短短的一瞬間在他們的悶哼聲中將四個活人給分屍了!
「不要!啊啊啊——」我凄涼的慘叫,用這一輩子最悲痛的心情……
什麼都沒有了!一顆心空的沒有一點邊際,同時失去了所有的同伴。漫天下起了紅色的血雨,我想要毀了這個世界,反正他們都沒有了,其它的東西留著還有什麼用?一起毀了算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