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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6

  寒潭之側,水珠飛濺。


  這潭水處在此寒涼之地,比別處格外冰冷,阿殷方才激戰出了身汗,被這潭水一激,渾身霎時涼透。定王常來此地,哪能不知其中厲害,吩咐那邊侍衛放哨箭叫人來援救,卻是就地一滾,同阿殷到了巨石掩藏之下,將她整個人揉進懷裡。


  他的身上極熱,方才那番激戰也是他生命僅逢的危險,拼盡全力應敵之下,渾身汗熱,正宜將阿殷身上的寒氣驅走。


  阿殷固然貪戀這暖意,卻更擔心他的傷勢,才定了神,低頭瞧見他胸前的血跡,不由驚駭,「殿下傷勢如何?卑職帶了葯,先敷一些么?」


  「不礙事。」定王搖頭,疲憊之下抱緊了她,又道:「剛才是做什麼,不要命了!」


  「卑職是想捉個活口……」阿殷這會兒也發現剛才似乎冒進了,有些慚愧。


  「捉了也沒用,這種死士最擅求死。」定王低頭,看到她面頰漸漸恢復的紅潤。方才九死一生,他面對十名死士都不曾有半點畏懼,卻在阿殷失足的那一瞬驚出冷汗。還好她沒事,否則熱身子經這寒潭之水浸泡,怕是得落下滿身的病根。這個陶殷,出手前也不想想後果,有時候奮不顧身得叫人害怕!

  那雙明眸也正惴惴打量著他,定王呼吸尚且急促,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多謝你來救我。」


  「保護殿下是卑職的職責。」阿殷的手就在定王胸前,摸到其間溽熱,看到定王稍見蒼白的臉,卻還是擔心,「卑職還是先幫殿下上藥吧?」她說話間就想直起身來,卻被定王用力再度攬入懷中。局勢已定,那點傷無關緊要,他現在只想抱著她,平息洶湧翻滾的情緒。


  金戈交鳴的險境不足畏懼,這會兒卻讓定王感到后怕——今日大意至此,若是真的葬身在寒潭中,她該怎麼辦?

  指尖罕見的顫抖起來,定王將手臂收得更緊,像是想把阿殷嵌入身體。


  夏日裡衣衫單薄,身體相貼時,她的輪廓起伏便格外清晰。


  十六歲的姑娘比之初見時又長開了許多,定王的手臂落在她腰間,胸膛相抵,甚至能察覺她呼吸間的起伏。那是他從未體嘗過的柔軟,叫素來冷靜自持的他都開始心猿意馬。二十餘年不碰聲色,多年習武卻是氣血方剛,身上像是要燒起火,愈來愈緊繃,叫他眸色愈發暗沉,就連呼吸都似添了強忍之意。


  阿殷有所察覺,道:「殿下怎麼了?」


  「無妨。」定王不敢玩火,鬆開阿殷,深吸了口氣,想要看她的傷口,入目卻是玲瓏身段。


  那一襲緋色的官府平常被穿得修長磊落,此時卻緊貼在她身上。遺失冠帽后的烏黑髮絲垂了兩縷在膩白臉頰上,她的胸脯腰肢皆顯露分明,甚至修長的雙腿都在濕透的官袍下輪廓清晰。定王只覺得口舌驀然乾燥起來,方才強壓下去的那一股邪火又開始在體內流竄。


  阿殷注意到他陡然炙熱的眼神,低頭一瞧,臉蛋立時如有火燒。


  「卑職……」她畢竟是姑娘,下意識將雙臂收攏在胸前。這樣子當然不能讓旁人瞧見,否則她這右司馬的臉面就要全都丟光了。迅速左顧右盼的尋找對策,瞧見地上的死士,她又嫌棄皺眉——難道要剝那衣服穿?很噁心啊。


  忽覺定王碰了碰肩膀,阿殷如被火燙,回首就見定王已將外衫脫了下來——


  「有血污,卻能遮著,回去再換身衣裳。」


  他的眼神語氣,也頗不自然。


  阿殷大窘,這時候哪還計較尊卑,也不顧定王身上只留了中衣,當即接過來,「多謝殿下。」


  那邊侍衛發出求救的哨箭后沒敢過來打攪,此時也不敢分心處理傷口,圍成一圈緊盯外圍動靜,以防還有旁人來襲。


  寒潭之間,只有瀑布的水聲轟隆隆作響。


  定王緩了片刻,才算是穩住心神,復看向阿殷,察其傷勢。


  方才阿殷窘迫萬分,接過衣裳后便罩在身前,背後還是空著的。那襲緋色官服經水后色澤變深,更看不出哪裡有血跡,只是後背……定王探身過去一瞧,便見阿殷後背衣衫似被劃破,這會兒破損處微往外翹。


  定王心頭一跳,伸手過去探,發現那破損竟有一尺長,連同中衣也劃破了,指尖觸及裡面溫熱的肌膚,竟有血珠。他不知傷勢深淺,自是懸心,道:「背上有傷,轉過來我瞧瞧。」


  「很輕的,回去再瞧吧。」阿殷的目光在藤蔓間游移,明顯是躲避之態。


  定王這會兒才不會縱容她的小性子,當即斂容,沉聲道:「想抗命了?」


  阿殷方才被他看了個全,更從他呼吸眼神變化里察知他的心思,正在羞窘之時。且她後背衣衫被劃破,除了外衫中衣,就連抹胸都破了,雖則衣衫貼身,並未受多大影響,然而那畢竟是姑娘家私密之物,下意識就不願叫定王看見,又聽見他這語氣,當即惱了。


  ——就算是關心她,難道不能好好說話,非要用威勢來壓?


  她驀地看向定王,臉頰依舊泛紅,杏眼裡卻是負氣固執,「就是想抗命,殿下打算怎麼處置?」這一瞧,才發現定王面色和緩,與方才的沉肅語氣截然不同。她質問的氣勢當即弱了些許,「可別忘了那麒麟玉牌。」


  定王挑眉,「玉牌呢?」


  那樣珍貴的玉牌,阿殷當然不會隨時帶在身上,丟了怎麼辦?

  她沒吭聲,定王竟自笑了笑,語氣緩和,「是我不對。轉過來我瞧瞧,總不想背上留了疤痕吧?」


  這提醒比威壓還管用。阿殷當時為救護定王拼盡全力,對敵之外別無雜念,連缺胳膊斷腿都不怕,這會兒既已脫險,自然要注重外貌了。男子留疤無妨,她是個姑娘,能不留疤,自然是不留疤的好。


  阿殷猶豫片刻,轉過身將後背給他,「多謝殿下。」


  定王勾唇,分開破損的衣衫,看到她悲傷有一道極細長的痕迹。因劍氣鋒銳,這一下割得頗深,皮肉卻損傷不大,只是激戰中被撕扯開了些許,血珠子往外冒個不停。


  指尖觸及溫軟的肌膚,那感覺令人戰慄。他卻不敢分神,怕露出異狀又惹得阿殷惱怒,只擦凈血跡,取了藥膏抹上去止血。這藥膏是極好的藥材製成,藥效極佳,不過片刻,血珠便慢慢停了。定王又撒一些藥粉,將衣衫重新合上,扯了段尺許寬的衣襟壓住破碎處,自阿殷腋下遞過去,叫她自己綁好。


  末了,才取過他那件衣衫,叫阿殷穿好——自然是格外寬大,卻也能將那玲瓏身形完全罩住。


  此時蔡高已率人來救,因此地不宜久留,收拾殘局后,帶上那是個死士,便往別苑趕。


  *

  回到別苑,定王渾身的傷將嘉德公主嚇得險些哭出聲來。


  阿殷自去尋了套衣裳換著,又因激戰疲累,吃了幾塊糕點。待她再回到定王居處時,忽然那邊人頭攢動,閣樓外站著不少人,簇擁著中間一位盛裝婦人。阿殷透過空隙也瞧不出那是誰,只見嘉德公主陪在旁邊,想來那也是位貴人。


  待阿殷走近,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聲「她來了」,那一堆丫鬟僕婦便齊齊轉身看過來,自發讓出路,讓嘉德公主和那盛裝婦人走過去——竟然是高相的夫人。


  阿殷不用猜都知道是高夫人找她,難道也是跟高妘懷疑的散播流言有關?


  她穩步上前,行禮道:「高夫人。」


  高夫人面上盛怒,與從前在萬壽寺相見時的一團和氣截然不同,待得阿殷近前,她也不發一語,竟是揚手就要朝阿殷打過來。阿殷敬她是誥命,並未直接去捉她手臂,只是往後疾退半步避開,面上笑容也消失殆盡——


  「高夫人這是做什麼?」


  「你做了虧心事,還有臉問這話?」高夫人盛怒之下,厲聲道:「你縱不喜皇上為妘兒賜婚,她也是欽定的永安王妃。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出手傷她?妘兒若是有半點閃失,我就取了你性命!」


  這指責太過突兀,非但阿殷,就連嘉德公主都愣了,「夫人這話是怎麼說的?陶司馬傷了高姑娘?」


  高夫人瞧一眼面露茫然的阿殷,倒冷笑起來,「果真會演戲。我只問你,鳳凰台便的斜坡上,是誰將妘兒推了下去,叫她受傷受驚?那鳳凰台是何等險要的地方,你是會武功,不怕什麼,妘兒卻只是個閨中嬌養的姑娘,她滾落斜坡,渾身不知傷了多少。別以為攀附定王我便不敢動你,回去稟報聖上,我絕不饒你!」她咬牙切齒的說罷,非但聲音,就連那雙手都在顫抖。


  阿殷聽得一頭霧水,「夫人是說我將高姑娘推下了斜坡?」


  「你還裝!」高夫人更怒,也顧不得一品誥命的禮儀了,盛怒中扯住了阿殷的衣裳,「妘兒和眾丫鬟親眼所見,就連常家那位姑娘都遠遠瞧見了,你還敢裝無辜!走,叫你看看妘兒的傷勢!」她的眼睛都是赤紅的,看樣子,彷彿高妘真負了重傷,叫她全然失了往日的穩重。


  可是……


  阿殷敬她是長輩,沒敢還手,只肅容道:「高夫人說是我在鳳凰台的斜坡上推了高姑娘,可我自公主受驚后,便直奔寒潭去找定王殿下,直到方才回來。中間根本沒再去過鳳凰台,怎麼可能對高姑娘出手?」


  「你還抵賴!」高夫人更怒,厲聲道:「妘兒親眼所見,難道是她說謊!惠定侯府的蘭蕙也看到你經過鳳凰台,難道她也是說謊?陶殷,你未免也太張狂!」


  這一聲厲斥滿含怒氣,滿院丫鬟僕婦皆被震得不敢擇聲,就連嘉德公主也愣了,沒敢輕易插話。


  閣樓前片刻安靜,忽聽門扇被推開,旋即便是定王沉肅的聲音,「鬧什麼。」


  他身上傷處已然包紮完了,換了乾淨的衣裳,外頭罩著青金色的雲紋長衫。比起高夫人的厲聲斥責,這聲音著實平緩,甚至不帶情緒,然更因不帶情緒,便見威儀沉肅,令人心頭凜然。非但阿殷,就連高夫人都轉過身,朝定王看了過去。


  定王緩緩步下台階,打量著高夫人,只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這態度在五十歲的高夫人看來,未免倨傲,加之有端午那日拒婚的舊怨存在心裡,當即冷笑道:「定王好大的威勢!臣婦前來是有要事。」她回頭冷然瞧著阿殷,「小女今日前往鳳凰台,不知是何處得罪了陶司馬,竟被陶司馬推下斜坡,身負重傷。小女縱無官職在身,卻也是皇上欽定的永安王妃,即便沒這層身份,只是個貧賤女兒,難道也任由欺辱不成?定王即便身居高位,也不能如此包庇縱容吧?」


  「若此事屬實,自當依律裁決。」定王踱步向前,「只是高夫人未經查問便定了罪責,未免輕率。陶殷——」


  「卑職在。」阿殷肅容。


  「是你推的嗎?」


  有了定王鎮著,高夫人縱有再大的怒氣,也不至於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不給人開口辯駁的機會。


  阿殷得了空隙,拱手道:「卑職隨公主同往鳳凰台,碰到常姑娘與高姑娘,因高姑娘有事要說,便隨她前往往上的那座亭子,這事不管宮人或是高家的丫鬟,皆可見證。在那亭中話還沒說完,卑職聽見鳳凰台上有人尖叫,便立時趕回去,公主說看到有人影晃過驚駕。」


  她微微一頓,旁邊嘉德公主印證似的,點了點頭。


  阿殷便續道:「隨後卑職請公主回別苑,由蔡高帶人護送。因怕定王殿下有閃失,便點了五名侍衛趕赴寒潭。這之後便一直在定王殿下左右,直到回這別苑,也沒再見過高姑娘片刻,如何將她推下斜坡?」未待高夫人反駁,她又搶著道:「夫人說有尊府的丫鬟看到我推了高姑娘,是誰看到的?」


  高夫人身後便步出個丫鬟,目中也有憤怒,「是奴婢。」


  「你何時看到我推了高姑娘?詳細說說。」


  這是高妘的貼身丫鬟,因為給自家姑娘抱不平,對阿殷便含怒,道:「你聽見尖叫後去了鳳凰台,過了會兒常姑娘派人過來說此處危險,讓我家姑娘一塊回去。我家姑娘到了鳳凰台的時候,公主殿下已經走遠了,常姑娘陪我家姑娘一起走,到了斜坡的地方,你突然衝出來將我家姑娘推下斜坡就逃走,當時奴婢和常姑娘親眼所見,你難道還想抵賴!」


  這樣一說,阿殷反倒吁了口氣。


  若高家說是在嘉定公主尖叫前她推了高妘,那麼在場的只有她和高家眾人,無人作證,她想辯白都說不清。


  這下么……


  她將那丫鬟打量兩眼,「你看清了是我的臉,是我推了高姑娘?」


  「陶司馬這身裝扮容貌,難道我還能認錯!」


  「這就怪了。」阿殷脊背挺直,朝高夫人道:「當時我擔心定王殿下安危,點了侍衛后便趕往寒潭,率先趕王殿下身邊,這件事殿下和眾侍衛親眼所見。那樣短的間隙里,我不可能中間折返去害高姑娘,又在其他侍衛之前趕到。隨後我一直在殿下身邊,難道夫人不信?」


  高夫人冷笑了聲,「這麼說你是毫不知情了?妘兒和常姑娘親眼所見,難道是撞見鬼了!」


  她既然不肯信定王,認準了高妘所說的話,阿殷再辯白也是徒勞,便道:「高姑娘受傷,理應過去探望,不如我隨夫人走一趟,與她當面問個清楚,如何?」


  「請!」高夫人冷聲。


  後面定王怕阿殷獨自前去吃虧,便道:「我也去瞧瞧。」又召來蔡高,叫他先看守好那些死士,加緊周圍戒備。


  一行人出了別苑,便往高家的住處去。途中阿殷回想前後事情,只覺得疑竇叢生——從行刺定王的十名死士,到假扮她推傷高妘的人,處處都是蹊蹺。


  定王居於高位,這半年因為姜家的事情樹敵不少,若有人行刺他,也勉強說得過去。


  可為何有人要冒充她?

  從先前那無端的流言,到今日之事,挑起的皆是她跟高妘的矛盾。兩個姑娘實在無足輕重,可兩人如今都是待嫁皇家的人,高妘又是高相的千金,難道是有人藉此事做文章?

  心中猜疑不定,到了高家的住處,高夫人請定王先入隔壁廳中喝茶,帶著阿殷到了高妘居處,就見那邊丫鬟圍了滿地,有兩名女醫正在旁邊等候。高妘仰躺在床榻上,因屋中都是女眷,她只穿了中衣,手臂和腿上拿細布包裹,似有許多傷處。


  見了阿殷,高妘目中當即噴出火來,想撐著坐起身,卻哎唷痛呼,躺回榻上。


  「你居然還敢來!」高妘咬牙恨聲,「娘,斷不能饒了她!」


  「高姑娘且慢。」阿殷迎上她目光,清晰看到其中的憤怒,「今日之事有蹊蹺,我特意過來探望姑娘傷勢,順道將話說清楚。高姑娘可看清了,推你的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當時在場那麼多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當時蘭蕙也在那裡,她也看得清楚!」高妘目中面頰上有被坡上亂石樹枝劃破的血痕,因情緒激動,竟自流出淚來,「害了我的性命,毀了我的容貌,於你有何好處!陶殷,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處心積慮壞我名聲,還要如此害我!」


  「這不是我做的。」阿殷看她這樣子,便知此事不是高妘憑空構陷。


  那麼,會是誰冒充了她?


  高妘還在憤怒指責,旁邊丫鬟忙拿著帕子輕輕擦拭,不敢將眼淚流到傷處。


  這般境況,阿殷瞧著也不忍。


  她跟高妘原本並沒什麼仇怨,從前高妘為兄長而「紆尊」向她討教馬術時,她當時還覺得這姑娘挺有意思。哪怕後來皇后意圖賜婚,那也怪不到高妘的頭上,甚至先前在鳳凰台的涼亭中,高妘說那番話時,阿殷也沒覺得怎麼樣——當眾被拒婚,高妘要找回些場子,人之常情。


  同為姑娘,她也是同樣愛惜容顏,此時瞧見高妘滿面傷痕,阿殷也覺可惜。


  故而高妘哭泣怨怪,她憐其傷勢,並未擇聲。


  好半天,高妘才哭夠了,阿殷深吸口氣,徐徐道:「今日之事,我以性命擔保,非我所為。」


  「呸!」高妘才不信,「我親眼所見,你還不認!」


  「那我當時可曾跟你說話?」


  高妘冷哼了聲,彷彿碰見了極好笑的事情,冷嗤道:「你裝什麼!」她這幅模樣,自然已認定了當時就是阿殷,且根本不願聽解釋。阿殷默了片刻,朝高夫人道:「今日推傷高姑娘的應是有人假扮成我,夫人若不信,盡可稟報皇上深查。有人意圖栽贓,怕是想藉此挑撥尊府和定王殿下,我自會儘早查明。」


  「哼!」高夫人冷嗤,「既然你不認,便請皇上裁奪!送客!」


  這般翻臉,阿殷自拱手告辭,又覺此事著實可疑,同定王稟報了一聲,便往常蘭惠那裡去了一趟。


  常蘭惠自然不像高妘那般受害憤恨,聽阿殷說了因果,便也將當時情況說了一遍——當時那人確實是阿殷的服侍,從道邊疾衝過去,推下高妘就走。在場眾人確實看到了那人的臉,就是阿殷的模樣,只是當時變故太快,那面容一閃即過,眾人將高妘救上來,聽高妘說了在涼亭中的事,便認定是阿殷報復。


  「如今想來,確實可疑。」常蘭惠倒是鎮靜許多,「我當時就覺得奇怪,那般眾目睽睽,陶司馬推了她就跑,著實不合情理。」


  阿殷苦笑,「我若當真想害他,那裡林木隱蔽,我拿暗器令她失足便是,又何必做這樣愚蠢的事?多謝常姑娘,這事我會去追查,告辭了。」


  這一日先是定王險些遇刺,后又有人冒充她害人,著實蹊蹺。阿殷辭了常蘭蕙,回到別苑,便應命動身回城。


  高家的馬車緊隨其後回城。


  到得晚間,定王正同常荀檢看那些死士時,便聽人來報,說是高相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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