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9
離定王的別居六十里處,有個叫桃谷的地方,以漫山遍野的桃花聞名。
嘉德公主常困在宮中看那四四方方的天,難得有空出來散心,聽定王說要帶她去桃谷看桃花時,高興得幾乎雀躍——如今正是二月中旬,宮中的桃花雖已打了花苞,盛開的卻只有零星幾枝,不夠盡興觀賞。桃谷地氣和暖,桃花開得比別處早,每年二月初就進入花期,如今正是開得正好的時候。
既有好景,當然不宜再拖,嘉德公主還要趕在傍晚前回宮,當即催著定王動身。她身邊自然有宮裡帶出來的二三十名侍衛,定王又傳令馮遠道和魏清過來,阿殷和蔡高帶十數名侍衛隨行,這般防護之下,在京郊自然不怕出岔子。
嘉德公主十四歲,馬術不算精,卻也會騎。因怕馬車來回太慢耽擱時間,當即騎了性情溫良的小紅馬,尋了個精緻的帷帽遮塵,命侍衛在前開道,疾馳向桃谷。
桃谷外遊人如織,遠近聞名而來者數不勝數。
定王自然不會讓嘉德公主往這人堆里鑽,事先已派人去知會主管此處的官員,命他早些開道迎候。
這桃谷既是京城賞桃花的佳處,從王公貴族到平頭百姓皆慕名而來,官府因此特地辟了一處通道,專供皇親權貴及公府侯門使用,沿途桃花絕佳,也無外人煩擾。
嘉德公主遠遠就能望見滿坡如雲的桃花,出了官道后便是青嫩草地,她摘了帷帽,在水畔駐馬,隔水仰望坡上桃林。
這裡已是桃谷深處,尋常百姓不能踏足,只有遠處幾位貴家子弟賞景,瞧見這幾十名虎狼般撲來的侍衛,哪敢過來打擾,只遠遠觀望。
谷內風清水凈,如今春日艷艷,滿坡如彩織錦繡,賞之不盡。
「定王兄,咱們到桃花林子里去玩好不好?」
「你們去,別走太遠。」定王目光落向阿殷,「貼身陪著公主。」
嘉德公主見他還要點選侍衛,當即攔住了,「這桃谷外面守得嚴,裡頭能有什麼事?派這麼多人過去,什麼賞玩的興緻都沒了。定王兄既然不肯去,我就跟陶殷去,你們——」她環視一圈,便指著河對岸,「都去那邊等著吧,我也不走遠,有事立馬能趕過來。」
定王也無異議,放任她和阿殷去了,叫侍衛們沿山腳護衛。又囑咐馮遠道和魏清、蔡高三人遠遠跟隨,只別叫公主發覺。
眾人依命而去,只剩下定王騎著黒獅子立在原地。
滿坡桃花的景緻在定王眼中如同無物,他的目光鎖在阿殷和嘉德公主身上,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卻是昨晚那個夢境。
因怕睡覺后忘了那匪夷所思的夢境,定王昨夜驚醒后便徹夜未眠,此時依舊精神奕奕。
駿馬趟過粼粼河水,她們兩人並未嬉戲,在山腳棄馬,進了桃花林子。
阿殷來這裡的機會並不多,今日也算是趁著公務玩賞,瞧見嘉德公主那興高采烈的模樣,愈發興緻勃勃。她前世十八歲的時候遇見嘉德公主,也曾陪她在林中賞玩桃花,隨後又在水邊策馬,也是難得美好的回憶。而今隔了一世,故地重遊,看著這小她兩歲的公主,也覺愉快。
兩人整整在桃林中逛了一個半時辰,才從桃林里出來。
定王最初還精神奕奕的等著,誰知半天沒動靜,忽然又覺得自己著實可笑——無非是個夢境,這般鄭重其事的做什麼?難道他夢見了鬼神,也要特意印證不成?無非是事涉阿殷,當時又覺得震驚,才如此疑神疑鬼。
跳出來想想,著實好笑!
他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瞧阿殷和嘉德這架勢,自然不會有在水邊騎馬嬉戲的事了,索性不再枯等,翻身下了玉獅子,就地盤膝而坐,開始賞景。直至阿殷和嘉德公主走出桃花林,才算精神稍振。
嘉德公主顯然是累及了,扶著陶殷的胳膊,雙腿像是灌了鉛。
阿殷是習武之人,走走停停的一個半時辰完全不當回事,依舊精神奕奕,扶著嘉德公主上了馬。
兩人渡水而來,嘉德公主雖然疲累,面上卻全是笑意。
侍衛早已在此處鋪了可供休息的毯子,嘉德公主席地坐下,意猶未盡,「這回出宮,可算是暢快!能把這滿坡桃花挪到皇宮裡去就好了——或者回去跟父皇說說,往上林苑裡種滿桃花?」她看了看定王的神色,自知這是在白日做夢,遂嘆道:「有時候真羨慕皇兄,想來這裡就能來,我缺要費盡口舌求得父皇恩准,才能來這兒,還限著時辰。」
定王將侍衛倒好的清露給她潤喉,「想隨時來看,也不是不能。」
「真的?」嘉德公主眼含期待。
「等你出宮建府,父皇母后還能拘著你?」
嘉德公主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立時臉上浮起飛霞。公主從小養在宮裡,只有招駙馬後才能出宮建府,定王這打趣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她將喝完的空杯擲回定王懷中,嗔道:「皇兄!」
定王接住,向來冷肅的面上,也有了些微笑意。
旁邊阿殷陪玩有功,此時也在毯上坐著歇息,聞言道:「公主不能將滿坡桃花帶回,不如卑職去折幾枝給公主,也算尋得春歸。」
嘉德公主聞言甚喜,「好,多謝你了!」
阿殷原就是想起了前世為她折花的事,覺得有趣便想再送一束桃花給她,聞言起身,縱馬向河岸而去。趟過粼粼河水,滿坡如煙霞般的桃花已然不遠,阿殷縱身躍起,足尖點在馬背,躍向那片桃花林。
定王幾乎是有些驚駭的看著與夢境相似的場景,見對岸春風拂過,滿坡桃花隨風而起,她身如玉燕,輕盈盈的竄入桃花之中。她的官服是深色,與粉白交織的桃花迥異,坐在此處遠望,便見她蜻蜓點水般在桃花林中來去,起起伏伏,如燕兒輕飛。沒等多久,她便懷抱一大束桃花出來,飛身上馬,依舊渡水而來。
嬌艷花姿映襯她如玉的面頰,原本就美麗的眉目愈發顯得嬌艷奪目,連那笑容都愈添光彩。
定王怔怔的看她翻身下馬,抱著滿懷桃花走近,而後到了嘉德公主跟前——
「公主,這便是滿坡桃花。」
嘉德公主喜悅的聲音幾乎是擱在雲外,定王牢牢盯著阿殷,猛然伸手攥住了阿殷的手腕。他的力道很重,重得讓阿殷吃痛吸氣,彷彿她只是個夢,若不抓緊便要飛走似的。
阿殷吃驚,扭頭時便見定王雙目牢牢的盯著她,像是要直射入她心底。
「殿下?」阿殷沒敢動手腕,皺著眉頭提醒。
「皇兄做什麼?」嘉德公主也驚著了。
定王不發一語,也不看嘉德公主,猛然站起身來,拽著阿殷快步走到十數步外。
「陶殷——」定王的聲音低沉而急切,「我們以前當真沒有見過?」
阿殷也不知他突然發什麼瘋,被那幾乎泛紅的雙目盯著,意識到定王已經是第三次這樣問了。難道是他同她一般,記得些舊事?這也未免太荒唐!且不說看定王如今行事,全然不像記得前世之事的人,就算記得,前世那麼倉促的見面,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會記得。
可這發問也著實奇怪,阿殷眼眸流動,探問道:「殿下何故這樣問?」
定王審視她的眼睛,繼而看向不遠處好奇觀望的嘉德公主。她們兩人全無異常,只有他心中翻騰驚濤駭浪,就算質問陶殷,又能問出什麼來?這瘋狂的猜測既然源於荒誕的夢境,只能從中求證探尋,他又常在阿殷值夜時做夢,不如——
「明日起,你與蔡高輪流值夜。」定王鬆開阿殷的手腕,沉聲吩咐。
阿殷圓睜雙眼,沒明白這前後兩件事有什麼聯繫,更想不通他為何突然這般安排。
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她的每個表情都被定王收入眼底。春光里她的容貌極美,唇色嬌艷肌膚細膩,長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斜投暗影。這愣怔的一瞬,不見平常的敬重持禮和機靈應變,也沒像從前那樣說「卑職遵命」,獃獃的望過來,反倒現出姑娘家該有的憨態可愛。
要不是不遠處有嘉德公主和成群的侍衛,定王甚至想俯身親一親。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
阿殷回府後跟陶靖稟報了此事,當晚便與蔡高約定輪流值守。當然,定王府中守衛齊備,右衛帥和副帥無需親自執刀守夜,只是在定王住處的廂房辟出兩間值房,他們夜間宿在此處,便於待命。
自定王將薛姬帶到別苑獻曲之後,定王府外夜間便熱鬧了起來,阿殷從馮遠道處得知這消息,值夜便愈發盡心。
到得三月初三上巳之日,闔城男女外出踏青,京城上下期待已久的馬球賽終於在北苑舉辦。
正是春光濃盛之時,從帝后眾妃、公主王爺,至百官公卿,皆換上了春衫,熙攘而來。
阿殷去年前來是為打球,這回卻是跟著定王觀賽。高台之上是皇帝帶眾妃、重臣和皇親公侯,沒有侍衛的立足之地,便只在台側列隊等候。這球賽由禮部和諸司奉旨舉辦,自然齊全周到,特地搭了涼棚供眾人休息,阿殷同蔡高、馮遠道入內坐著,舉目但見錦繡綾羅、珠玉滿目。
才坐了沒多久,就見台上宮人團團簇擁一人過來,卻是嘉德公主。
阿殷稍覺詫異,忙同馮遠道等人行禮拜見。
嘉德公主也不看他兩個男子,直奔阿殷而來,「定王兄說今日你也來了,咱們先去騎馬!」
阿殷倒沒料到嘉德公主還惦記著她,見馮遠道首肯,便陪著去了。
北苑佔地極廣,裡頭林木陰翳蔥蘢,清風徐徐。從這馬球場出去,有獸苑、有獵場,亦有花圃亭台,一路觀玩過去,竟在途中碰見了傅垚。阿殷舊日的好友,有兩人已隨父遷出京城,如今能常見面的也就傅垚了,駐馬打個招呼,傅垚性情直率,也頗得嘉德郡主青睞,雖同行觀玩。
一路賞春踏青,終在一處亭外駐足。
嘉德公主有些累了,入亭內稍稍歇息,忽見亭中有投壺箭支,便問道:「你們會射箭嗎?」
「都會一點。公主想玩投壺?」
嘉德公主道:「以前定王兄教過我投壺,只是宮裡沒人能投好,所以這些年都沒玩過了。你們既然會射箭,想必也會這個,咱們試試?」她既然起了興緻,阿殷自是聽從,叫宮人在空地上擺好壺箭,與傅垚陪她共投。這投壺源自射禮,原本是宴飲中頗莊重的儀式,有禮官主持,樂工奏樂,流傳至今漸而為遊戲,其儀禮漸漸淡化,便沒什麼拘束。
阿殷既會射箭,還能放袖箭,投壺自然不在話下。
嘉德公主雖是嬌生慣養,不會彎弓搭箭,這投壺的準頭卻極好,十來支箭遞出去,竟無一支落於壺外,倒令阿殷意外。只是傅垚畢竟是文官之女,雖則性情直率,這上頭技藝有限,好在她口齒伶俐言辭大方,說說笑笑逗得嘉德公主十分開懷。遂起了比賽的興緻,翻著花樣比,竟自不相上下,整整玩了半個時辰,直到宮人來請才停了下來。
那宮人小跑而來,瞧見嘉德公主時,便跪地行禮,笑眯眯的,「可算是找著公主了,馬球賽打了兩場,劉妃娘娘沒見公主心裡,心裡著急。皇後娘娘有命,請公主早些回去,看那邊比賽呢。」
「哎呀,倒忘了馬球賽!」嘉德公主接過帕子自擦了汗,便被宮人扶著上馬,「母妃必定等得著急了,咱們走吧!」走了一程,又有些遺憾,「你若是我宮裡的侍衛就好了,能常陪著我玩,不像那些人木頭似的,連說笑幾句都不敢。」說罷,便揮著馬鞭兒馳回馬球場,被一群宮人簇擁著上去了。
這頭阿殷辭別傅垚,進入涼棚還沒坐穩呢,便見一位內監腳步匆匆的來了。
「哪位是定王府上的陶副衛帥,皇後娘娘召見。」
阿殷同馮遠道對視,上前道:「卑職正是,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有什麼吩咐,上去不就知道了。」那內監臉上倒是帶著笑的,在前面引路,直將阿殷帶上高台。
這兒全都是權貴皇親,阿殷從遠處眺望,大略記得方位,此時往皇帝左側瞧過去,果然看到了定王的背影。他生得原本就比旁人高大,又是軍伍中歷練過的,比及太子的庸碌和代王的文氣,那背影挺拔如山嶽高峰,十分奪目。阿殷心裡不知為何就踏實了下來,她放輕腳步,跟著內監從後面繞過去,最後走到帝後跟前——
活了兩輩子,阿殷這還是頭回離皇帝、皇后和眾妃如此近,只是不敢抬頭亂看,低垂雙目盯著腳下的地面,而後依著內監指點恭恭敬敬的行禮。
上頭帝后還未發話,就聽旁邊嘉德公主道:「母后可瞧見了,就是她。」
繼而便是一道端莊的聲音,來自阿殷正前方,「起來我瞧瞧。」
阿殷依命起身,不知嘉德公主提起她是為何事,只站直了身子,目光依舊落在帝後腳邊的台階上,未敢直視天顏,只看到了台階之上的一角明黃。那是帝后才能用的尊貴顏色,綉了繁複細密的檀色雲紋,莊重而威儀。
——若她此時抬眸,必定能捕捉到永初帝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
旁邊孟皇后倒是沒什麼異常,只道:「長得倒是精神,也好看。年紀多大了?」
「十六歲!」嘉德公主搶著回答,繼而過來拉住阿殷的手,道:「母后剛才問我在哪裡絆住了腳,我便說了投壺的事。宮裡面能陪我的人不多,且她們的身手也不及你,陶殷,我想求定王兄幫個忙——」她笑著睇向定王,道:「把你討到我身邊來做侍衛首領好不好?」
阿殷未料她竟真有這個心思,大為詫異。
這種事由不得她做主,阿殷不能當著帝后的面拒絕公主,也不能自作主張的應了,眼光偷偷瞟向定王,暗禱他能開口。
好在他果然開口了,還是慣常的清冷態度,「這侍衛是我新挑進府里的,身手還算勉強,只是畢竟年紀有限,行事欠妥當。若是進了宮,恐怕不能護好嘉德。」見嘉德公主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就想撒嬌,定王先發制人,「況父皇母后叫你這兩年多讀書叫性子沉靜些,若送了她進去,你還不趁勢胡鬧,辜負父皇幕後的苦心?」
這麼一說,孟皇后便笑了笑,「果然是了,不能總縱著你的性子。」
嘉德公主有些失望,卻也沒多說,蔫蔫的退了回去。
孟皇后便笑道:「嘉德誇你這兩日將她陪伴得極好,定要我重賞,你且說說想要什麼賞賜。」
阿殷哪敢要呀,當即跪地道:「定王殿下安排微臣侍奉公主,便是微臣分內之事,不敢領賞。」
「雖是如此,她的心意也不能辜負了。」孟皇后命女官將個漆盤托到阿殷跟前,將裡面潤澤的羊脂玉如意賜給阿殷,又安慰嘉德公主,「雖不能給你調入宮裡,往後多召她入宮陪伴,好不好?」
嘉德公主蔫蔫的精神頭總算好了些,軟聲笑道:「多謝母后!」
阿殷便也跪謝賞賜,而後在內監的指引下退回原處。
定王端然坐在案前,目送她走下高台,修長的身影、挺直的脊背,在平常看來,跟松柏般欣欣向上,此時卻忽然令他生出種憐惜——嘉德公主雖是妃子所出,卻自幼受皇上疼愛,十四歲的年紀也還是貪玩活潑,撒嬌耍蠻也是常事,雖生長於宮廷,卻還是一團爛漫。阿殷只比她年長兩歲,行事卻穩重艱辛許多,除了那回雪夜醉后露出狡黠軟語,平常都是以侍衛的身份行事,漸漸能獨當一面。去歲在西洲,十五歲的她深夜值守,負傷了也悶聲不吭,甚至數次剿匪,冒險拿下了悍匪周綱。
她從前在臨陽郡主府中,到底是在過怎樣的生活?
定王的目光停留在高台之側,一時出神,忽然又聽見有人在叫他——
「……玄素?玄素?」
定王回過神,發現是太子在叫他,遂道:「太子有何吩咐?」
「我是說你府上人才輩出。」太子面上是和煦的笑意,「先前那薛姬一曲,叫我和代王兄念念不忘,沒想到這女侍衛也如此出彩,叫嘉德也上了心。這侍衛雖不肯給嘉德,樂姬卻是能借吧?初九那日我想設個小宴,屆時借你的樂姬獻樂,玄素不會捨不得吧?」
他雖是與定王說話,聲音卻也不算太低,上首帝后及周圍諸王在觀看馬球賽的間隙里,也饒有興味的留意這邊動靜。
定王徐徐往杯中斟酒,道:「薛姬不過鄉野之人,怎能跟太子身邊的樂工相較?」
「各有所長,我的樂工彈不出那味道。怎麼,連樂姬也捨不得了?」
先前她已尋了借口拒絕嘉德公主,如今帝后和皇親俱在,定王若再拒絕,那也未免太過冷硬。他睇向太子,道:「那倒不是。太子既然青睞,到時我派人送她過去就是。」
「那麼為兄先謝過了。」太子面上笑容大盛,彷彿真是為此高興。目光瞟過代王,兩人卻是心領神會的一錯即過。
這插曲只如石子掠過湖面,只盪起些微漣漪而已,馬球場上依舊精彩迭出,眾人目光皆被吸引過去。
到得球賽結束,日頭尚早。
北苑的春景自與別處不同,永初帝命眾人各自散開游賞,他在高台上連著坐了兩個時辰,此時也有些疲累,便帶皇后和眾妃到就近的宮殿歇息。定王隨太子等人一道送他過去,待告退時,永初帝卻開口叫他留下。
定王依命駐足,待得眾人退出,掩上殿門,永初帝才開口道:「今日你那個女侍衛,是從何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