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加冕3
奧德維希.斯諾.威斯頓的加冕儀式在一個陽光正好的上午舉行，地點是真理之神的神殿。然而新任皇帝陛下眼中的神情卻比冰月的雪花還要寒冷。
艾露菲爾站在台階的盡頭看著法師一步步向她走來，無聲的嘆氣。
就在昨天夜裡，在莊園的露台上，月光灑在兩人的肩頭，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美好，不過再美妙的氛圍也被艾露菲爾一句「我分不清對你的感覺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所破壞。
而法師的反應也讓艾露菲爾措手不及。奧德維希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幾秒，轉身就走。艾露菲爾連叫了幾聲「等等」，法師卻不給她再次說話的機會，徑直離開了莊園。
直到，今天的加冕儀式開始。
奧德維希已經走到了精靈的面前，他身披聖名為勇氣的披風，長長的拖尾落在台階上，更顯得他修長挺拔。
台階下觀禮的奧術師們虔誠的禱告，這一刻非關乎對神的信仰，他們所追逐的是真理的求知，還有對帝國的美好祈願。
全知的真理之神啊，請聆聽信徒的禱告。我們從未停止對真理的追求，對未知的探索。在新皇加冕的時刻，您虔誠的信徒祈願奧術從逆境掙脫，不讓無妄的災厄瀰漫。
「願聖光護佑著你。」拋卻兩人的情感糾結，在時刻，艾露菲爾只想揚起微笑，真誠地為法師送上祝福。
她為法師戴上象徵皇帝權利的權戒，金色的戒圈上銘刻著象徵知識的真理之書和六種基礎魔法陣，一如伊塔利吉斯的帝國徽記。
奧德維希看著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權戒，突然輕聲道：「我更希望你為我戴上的是另一隻手的戒指。」
左手無名指，象徵著婚姻。
艾露菲爾愣了愣，在真理之神的神像前，在永望峽谷數萬奧術師的目光下，法師的行為和求婚無異。她將權杖遞給法師，然後她聽到自己說：「讓我再想想。」
精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不過她很快為自己找到了借口——為了讓加冕儀式順利進行下去。
奧德維希在精靈不注意的時候露出了並不明顯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淺淡的只有他自己才確定那是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伊塔利吉斯帝國的加冕王冠在聖城法蘭戰亂時被帶到了煉金之城潘多爾，之後隨著潘多爾的隕落而長眠在冰湖湖底。因此奧德維希今天使用的這一頂加冕王冠變成了西蒙從神之遺迹中帶出的秘法王冠。
傳說，它的第一任主人是真理之神的祭祀。三萬年前，這位祭祀讓鍊金術師打造了一頂純金的王冠，上面鑲嵌著四顆封印著禁咒的紅寶石和十一顆帶有防禦性法術的祖母綠，其餘大小總計三千七百二十六顆鑽石寶石分別帶有二十二種功能性附魔，底座上則刻著十三個空間法陣。祭祀將這頂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價值的王冠獻給了真理之神，永遠存放在神台上。
艾露菲爾不知道她手中這頂王冠是否真的是傳說中那一定，但它確實是西蒙從遺迹中的神殿供桌上取出，也確實散發著濃郁的奧術氣息。
王冠很重，艾露菲爾將它端放在微微屈膝傾身垂眸的奧德維希頭上時彷彿能感受到沉重的責任同時落在他的肩頭。
從這一刻起，奧德維希便是伊塔利吉斯帝國的新皇；從這一刻起，帝國的責任與未來都交付與他。
西蒙、瑪姬、漢米敦以及鮮少出現在公共場合的瓦倫同時上前向新皇行禮，他們承認奧德維希的地位，同時也獻上忠誠——對魔法帝國的忠誠。
奧德維希的目光略過他們，看向遠方，所有的奧術師都是同樣的姿勢，單膝跪地，右手貼在心臟的位置。他們中有已經很少有人親身經歷過盛魔的黃金年代，但從一代代奧術師留下的隻言片語中仍能拼湊出那個輝煌時代的影子。而他們也相信擁有「神眷一族」稱號的威斯頓能帶領奧術師重新沐浴陽光。
威斯頓家族的人被稱之為「神眷」是有原因的，卡那多大陸所有的奧術師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家族盛產天才。先天施法者依靠的是血脈的力量，然而這種力量在代代傳承中會慢慢削弱直至消失，萬年以前，大陸上的先天施法家族有數十個之多，到今天卻只剩下了威斯頓一個。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先天施法者都有家族傳承，偶爾的返祖現象也可能出現，但概率非常渺小（這也是為什麼尼克勒斯會被如此重視的原因）。
威斯頓卻從不擔心血脈力量的減弱，神似乎偏愛著他們，每一代總會有一個孩子繼承最強悍的天賦，這一輩的便是奧德維希。
——
因為奧德維希的加冕儀式，圓環集會似乎更加熱鬧了。所有人都帶著喜氣洋洋的笑容，除了康納利德。
他被看守在法師塔中，禁魔法陣的存在將他聖階的力量壓制到了五階，僅僅和一個中級奧術師相同的實力。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蒼老，但眼中的瘋狂卻更加炙熱，好像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然而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西*自站在禁魔法陣的範圍外，神情冷淡道：「康納利德，你對不起的不僅是那個孩子，還有你故去的老師和師兄。」
「哈哈哈，奧德維希？我對不起他？他有拿我當做老師嗎？是他不得不選擇了我，因為他原本的老師，我那位天才師兄死在了神之遺迹里。」康納利德發出陰冷的笑聲。
「其實我當時一點兒也不傷心，他死了，我終於不用活在他的陰影里了。就因為天賦，所有人看到的只有克拉倫斯，而我不過是老師和克拉倫斯的附帶品。無論我多麼努力，我總是追不上他們。」
「奧德維希也一樣。他比克拉倫斯更加天才。哦是的，神眷，威斯頓家族的特質。我曾經花費了很大的心血去教導他，可是你看見過他的眼神嗎？不屑，彷彿在看一隻低級的哥布林。」
「我是他的老師，是一位法聖，他尊重過我嗎？沒有！他甚至不聽從我的命令獨自跑出議會，哈然後呢？殺了幾百個神術師讓教廷注意到我們，差點暴露峽谷的位置，我讓他反省卻遭到你們的聯合抗議。現在更不得了，還帶了一個神術師回來，一隻精靈。」
「你閉嘴。」前來找西蒙的瑪姬剛推開門就聽見了康納利德的激烈陳詞，「你有盡過一個老師的責任嗎？你把奧德維希當做復仇的工具和權利的傀儡，你以為你能藉此掌握伊塔利吉斯從而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利，可是你高估了自己，你連教廷的一個樞機主教都無法抵擋，區區一個異端審判所就能讓你聞風喪膽。」
「你懂什麼？聖言術的威力你們先天施法者根本體會不到，你們可以憑藉血脈的力量繼續施法，而我們只能像折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等待絕望。」康納利德幾乎吼叫般沖著瑪姬說道。
「不是你們。」西蒙別過頭，提高了聲音道：「只有你。漢米敦也不是先天施法者，但他一樣能在聖言中施法。每個人都可以和魔網形成特殊的聯結，這個聯結幫助奧術師在聖言術的環境中保持與魔網的聯繫，這是奧術師在進入高階后自行領悟的能力，每個人都不相同，老師在教導弟子時也不會提起，因為它無法複製。」
「不要將所有的無能都歸咎到天賦上。」瑪姬留下這句話，拉著西蒙離開了房間。
法師塔外，奧德維希正和精靈輕聲說著話，兩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相處模式。
艾露菲爾撫摸著基座上的魔法印記，感受到了無比流暢的魔力迴路，她讚歎道：「非常精巧的魔力架構。」
奧德維希在一旁充當解說，他已經換下了沉重的禮服和王冠，穿回了那一套黑色的法袍，只是右手上的權戒提醒著人們他已經是伊塔利吉斯帝國的新任皇帝。
「這些魔基的最大作用是鞏固整個議會所有魔法陣的魔力運轉，三座法師塔將魔網節點圈在議會的中心，塔底埋藏著魔力轉換器，從魔網中抽取的奧術能量通過魔基輸送到議會覆蓋的所有範圍。」
說著，奧德維希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基座上那個閃亮的印記，一縷凝結的奧術能量被抽取出來。
艾露菲爾看著奧德維希將那縷淺白色的能量裝進了一個水晶瓶。然後，水晶瓶遞到了她的眼前。
「送給你。」奧德維希說：「如果我不在，可以直接吸取裡面的奧術能量。當然——」他頓了頓道：「我希望你永遠都用不到它。因為，我比它更加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