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愛蘭卡公國
在東方平原的中轉站停留了幾天後，奧德維希決定再次啟程。他們通過奧術師的傳送門來到了最貼近愛蘭卡公國的荒原上。
說它是荒原再合適不過了——冰月正在逐漸過去，氣溫漸漸回升的同時讓大地到處都充滿了濕噠噠的糟糕感覺——枯黃的草叢上沾滿了化開了的雪水，那些大片大片的田地，也許曾經長滿爆滿的麥穗，此時卻只餘下被割斷的根系一茬一茬杵在泥濘的田地里，空曠的四野偶爾有一兩隻冒頭的野兔或是土撥鼠也很快鑽回洞里消失不見。
「為什麼沒有人呢？」艾露菲爾一邊拽著她的披風一邊試圖尋找合適的落腳點，但顯然她失敗了，到處都是濕滑的泥地，她的鞋子已經徹底無法拯救：「連個人影都碰不到，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讓我們騎著馬趕路。」
「我親愛的精靈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所說的馬和人類理解的馬不太相同。如果你執意要管你的『小可愛們』叫馬的話。」法師回頭看了一眼精靈，在這條稱得上寬敞的大路上，精靈的輕盈絲毫沒有顯現出來，提著裙角和披風底邊的精靈就像一個行動遲緩的老太太：「從你走路的樣子來看，或許我叫你老奶奶更合適一些？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這件事有些非同尋常，我們得小心點兒，以防碰到某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件。」
「我還年輕，謝謝。」艾露菲爾嘟囔著道：「事實上，我真的有馬類坐騎，當然，它們可能和普通戰馬有一點點不同，我是指除了那些華麗的鞍具之外。」
「好了艾露兒，濕滑的土地確實令人討厭，不過再忍耐一下，愛蘭卡是著名的商業之國，哪怕是一個小鎮也擁有相當不錯的酒館和旅店，我們的目的地是金蘋果小鎮，那裡有全大陸最美味的蘋果醬，你想來點麵包加果醬嗎？」奧德維希用近乎誘哄的語氣誘導著精靈。
艾露菲爾嘆了口氣，放棄了拯救她沾滿了泥水的鞋子：「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漂浮術在平地上像鬼魂一樣的效果，我真的會用它來趕路。」
奧德維希想象了一下精靈飄在低空的場景，微微彎了嘴角：「真的不是像氣球的效果嗎？」
「哦，奧德維希。」艾露菲爾一點不優雅的撇了撇嘴：「你發現沒有，你身上法師的小毛病們正在逐漸蘇醒——比如剛才的惡趣味。」
「那是你記憶中的法師們的通病嗎？」奧德維希道：「我很榮幸，更像一個法師了。」
「先生，容我提醒。你也一把年紀了，太活潑不好。」艾露菲爾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想過作為年紀更大的老人家，她比法師來的更跳脫，在很多時候。
尤金一直默默看著法師和精靈的互動，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格溫多琳不是獅心公會的成員，而是一個獨行的神術施法者，他們是否也能一起同行？不必擔心連累她的朋友和家人。然而沒有如果，格溫多琳是卡那多的神術師，她能拋去教廷數百年來的宣教選擇了他已經是他的幸運。
那麼，足夠了不是么？尤金隔著布袋子捏緊了那枚達倫送給妻子的玫瑰指環，無論奧德維希正在謀划什麼，他希望奧術師和神術師之間不會再出現達倫和蘇珊那樣的事情，不會再出現下一個隕落的翡翠城。
一些土黃色的建築慢慢出現在了視野中，艾露菲爾拉著法師的袖袍問：「是那個嘛？」奧德維希沖精靈點頭道：「我們快到了。」
一個有著美味蘋果醬的小鎮就在眼前，這個認知讓艾露菲爾走路都快了幾分，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換下這身沾滿了泥漿的衣服了。
三人加快速度，走了不到十五分鐘，就踏上了小鎮門口的石板路。站在乾淨堅硬的石板路上，艾露菲爾狠狠跺了兩下腳，好像這樣就能把泥巴剁下來似得。奧德維希注意到了精靈的小動作，無論艾露菲爾如何強調她的年紀，她的一些小動作總能暴露她未泯的童心，或者說的直白一點——孩子氣。
三人沿著石板路走進了小鎮，這個鎮子似乎在籌辦什麼節日，到處在作著裝飾工作，一些廉價但顯得喜慶的綢帶被沿街的老闆們利用的淋漓盡致，還有一種彩紙做成的裝飾性小花球被用來懸挂在街道中間牽起的彩色細線上。到處都能看見人們興緻勃勃地討論著如何能讓這些裝飾品看起來更漂亮些。
「這裡有什麼節日么？」艾露菲爾看向法師，可惜這一次奧德維希沒能給出答案：「我並不記得最近有什麼值得大肆慶祝的節日。」
「先生女士們，你們是臨時決定來愛卡蘭的傭兵吧？」一個胖乎乎的老頭突然搭話道，他將手上的綵球扔給了他的孫子，小男孩高興地捧著綵球到街道上找尋玩伴。
「是的，我們想去英諾瑪湖北岸採集一些冰晶草，你知道這個季節正是它們瘋長的季節。」奧德維希對答如流。
胖老頭連連點頭：「哦是的，冰晶草。之前已經陸續過去過幾批傭兵了，他們來得更早些，還順帶抓點雪兔。可惜那時候我們還沒得到確切的通知，今年教廷的大主教要來愛蘭卡宣講，我們小鎮是第一站，這真是個好消息不是嗎？我還從沒見過大主教呢。」
「宣講？」艾露菲爾好奇道。
「是的，我們已經搭建起了露台，就在小鎮的中心，你們如果不抓雪兔的話可以停留幾天，聽大主教親自宣講可是不可多得的機會。」胖老頭熱情地邀請他們一起參加教廷的宣講活動。
艾露菲爾看看奧德維希又看看尤金，最後看向了笑的很燦爛的胖老頭，心想：請兩個法師聽教廷的宣講，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大主教？」奧德維希道：「這可真是，非常的難得。」他的聲音有些冷淡，完全聽不出該有的欣喜，不過胖老頭根本沒聽出法師的淡漠，他指了指背後道：「確實非常難得，所以你們決定留下來一睹大主教的風采嗎？我家的旅店可是鎮上設施最好的。」
艾露菲爾這才仔細看了看他家的店名：老潘的旅店，原來是家旅館啊，精靈似乎明白了胖老頭店老闆為什麼極力推薦他們去聽宣講了。
尤金看向了奧德維希，他有些擔心是教廷得到了什麼風聲，否則為什麼會無緣無故來一次宣講？還出動一個大主教呢？「先生？我們——」
奧德維希猜到了尤金想說什麼：「我們當然得留下來看看大主教的樣子，不知道是哪一個樞機主教親自前來。」
「哦，太好了。那一定得住我們家的旅館，最近搞活動，住店還贈送烤蘋果派喲，是小姑娘都愛吃的口味。」
於是，沖著蘋果派（起碼精靈確實是沖著蘋果派去的），奧德維希三人在老潘的旅店住了下來。
房間內部並不大，但床鋪很乾凈，木製的床頭柜子上還擺放著麻布縫製的蘋果布偶，裡面塞著不知名的香料，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淡淡的香味。
艾露菲爾如願換下了臟衣服，穿上了乾淨的新衣，在她磨蹭地梳理剛洗完的髮絲的時候，奧德維希已經和尤金坐在大堂里聽胖老闆興奮地講「最新見聞」了。
「剛才神父接到了聖殿騎士的通報，說大主教會在後天上午達到，這比預計的時間要早了兩天，這下鎮長可得愁死了，鎮子上的布置還沒完成呢。」
「現在有消息透露是哪一個大主教嗎？」有人問道，似乎是鎮上的鎮民，他手上還拿著裝飾用的綢帶，「我希望是漢弗萊大主教，聽說他是最有希望在150歲前步入聖階的神術師。」
旅店老闆哈哈大笑：「我看你是希望看見漢弗萊大主教身邊的女神術師吧，聽說那位閣下的女徒弟長得非常漂亮，並且神術高超。」
「老潘，閉嘴吧。」那人道：「我是希望能沐浴一下神之光輝，聽說大主教親自做的宣講結束后都有神聖光環籠罩，我女兒快要出嫁了，想蹭個好兆頭。漢弗萊大主教的神術似乎是最強大的。」
「那你恐怕得失望了。」旅店老闆攤手道：「來的似乎是泰倫斯大主教，你聽過這個名字嗎？我怎麼沒什麼印象。」
「泰倫斯？我也沒聽過，新加入的樞機主教嗎？」另一人參與了討論。
尤金聽到泰倫斯的名字時，眼中堆起了凝重，那是所有法師需要特別注意的教廷人員名單上排名前三的神術師，異端審判所的負責人之一。正常情況下，宣講是用不到審判所的神術師的，所以，教廷這一次的舉動已經暴露了什麼。
「收起你的驚疑和緊張。」奧德維希冷淡的聲音在尤金耳邊響起。他正拿著有些廉價的紅茶往嘴邊送，可能紅茶的香味實在不那麼吸引人，他最終沒有選擇喝下它。
「我們的蘋果派來了嗎？」艾露菲爾輕快地走到桌邊，她脫下斗篷后完全顯露出來的容貌讓旅店老闆和其他正在聊天的鎮民大為驚嘆。
「嘿，老潘，我是不是在你店裡看見了天使？」
「額，我想，那是今天剛入住的女孩，他們是一個小型傭兵團。」胖胖的老頭吶吶道：「哦，蘋果派，蘋果派應該好了，我去給他們端出來。」
艾露菲爾對於人們的目光仍然不是那麼安然自若，儘管這裡要安全的多，但人類盯著她的目光仍然讓她有一種要被集火的錯覺。
「放鬆點。」奧德維希對著艾露菲爾的時候明顯溫柔的多：「他們只是在欣賞你比星塵還要美麗的容貌。」
「謝謝誇獎，但是……」艾露菲爾聳聳肩：「好吧，也許蘋果派會讓我放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