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陽光燦爛的春天裡, 蓮蓉橙子餡被一個叫做稻文的微博號掛了!  於是在師父將望秋閣交給万俟遙的前一年,東離瀾主動叛出師門, 如此便可無視這個恥辱。本文由  首發曾經有多麼的師兄弟情深, 以後便有多麼的怨懟嫉恨, 直到沙場再見時, 東離瀾遠遠望著那個站在萬軍當中的小師弟, 只是冷血地笑了一聲,舉起長劍。


  「殺他者,賞黃金萬兩,一品侯爵!」


  若是說萬人中取敵人首級,東離瀾遠勝万俟遙;但若是說萬人對戰,東離瀾在万俟遙的面前, 連一點勝利的機會都渺茫不見。


  今天下午的這一場戲拍攝的就是兩人的初次見面,在成百上千的群演之中演戲,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容栩和葉橋卻只ng了兩次, 就完美度過了這場戲。


  郭導看著鏡頭中的畫面,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葉橋骨子裡的那股邪氣真的非常適合東離瀾這個角色, 所以當初在投資方推人的時候,郭導並沒有拒絕。而容栩的話……


  顯示屏中, 白衣少年臨風而立,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師兄。


  當初既然選擇了成為楚國的軍師,那万俟遙自然知道,早晚會面對這一天。然而估計多智近妖的他也沒想到, 第一次見面,東離瀾便向士兵下了軍令狀,以黃金萬兩和加官進爵來懸賞他的性命。


  在容栩的表演中,他看似平靜的眼眸之中,卻有著一絲微弱的波動。當東離瀾說出那個封賞后,他的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嘴唇翕動,彷彿要說什麼,但最後卻是抿了嘴唇,沒有開口。


  這種驚詫和難過僅僅是用了一點點的表情細節就演繹出來,令郭導也十分在意。他反覆看了這段攝像,等到後來,他甚至叫來了編劇工作室那邊的負責人,悄悄地開了一個會議:「考慮一下,把男四號提到男三號的位置,戲份加一點。」


  這個會議自然沒有人知道,但是很快容栩就收到了新的劇本。


  在這個新劇本中,他的戲份多了兩集,雖說還不能算是男二號,但已經快要和男三號並駕齊驅。


  容栩至今都沒見過那位男三號,對方似乎也是走後門進來的,但是後台卻不大,差點被郭導刷下去。男三號的戲份在《逐鹿》的後半部分,和容栩沒有什麼關聯,所以得等下個月對方才會進劇組。


  身邊沒有一個經紀人或者助理商量,容栩只能自己在心裡默默地思索這件事。但到了下午,唐夢嵐卻在拍戲後走到他的身邊,笑眯眯地對他說道:「好好演戲,咱們劇組總的來說還是郭導說了算的,投資人也聽他老人家的。」


  容栩抬起眸子看向唐夢嵐,凝視了一會兒后,笑道:「唐姐對我真好。」


  唐夢嵐笑了:「你是羅振濤帶進劇組的,羅振濤也是我們華夏娛樂的經紀人,我當然要對你好一點。」頓了頓,唐夢嵐坐在容栩身邊,偷偷摸摸地伸出手指,指向不遠處的董爭和葉橋:「看到他們沒,他們都是天極娛樂的,是我們的對手,你唐姐要找盟友,當然只能找你這個小朋友了。」


  一句話便將自己和容栩放在了同一個戰線上。


  容栩很喜歡和聰明的人說話,他沒有反駁,而是笑道:「我和葉哥在戲裡面也是敵對。」


  唐夢嵐卻不以為意地搖頭:「敵對?敵對關係,會在你死了以後,他抱著你失聲痛哭?後悔個十天八天,茶飯不思……哦不對,是不吃不喝。等到結局他戰敗自殺時,想到的都是你這個師弟?」


  容栩只能攤手。


  嗯,不能怪他,一切都怪腦洞奇大的編劇。


  拍攝進度便這麼順利地進行下去了,所有人對新出來的劇本都沒什麼異議,畢竟只有容栩和葉橋的戲份有一點點地改動。至於那位還沒進組的男三號,容栩當然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就算他有什麼意見,肯定也沒法撼動郭導,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等到半個月後,已然拍到了容栩的最後幾場戲。


  這天一大早,容栩就來到了劇組。徐姐這次給他化妝的時候,化得格外認真,每一次的塗抹都小心謹慎,在眼妝方面,也給容栩加深了一下黑眼圈,唇色用的是淡色,顯得他整個人有幾分憔悴。


  「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給你化妝了,等你的戲份殺青后,徐姐也給你一個壓驚紅包。」


  壓驚紅包是娛樂圈裡的一種獨有文化,每當某個演員演了死亡的戲份,一般都會收到導演、編劇、同劇演員的壓驚紅包。死可不是一件好事,自然要壓壓驚,免得犯了忌諱。


  「容栩,我也給你一個壓驚紅包。」


  徐姐話剛說完,化妝間門口便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容栩轉首看去,只見葉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化妝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徐姐給他化妝。


  徐姐笑了:「這次狀態不錯,臉上的痘也消下去了。看樣子葉橋也是已經為今天這場戲做足了準備啊,你們可得好好發揮,我聽我家老王說,今天這場戲是全劇最重要的幾個戲份之一,郭導非常看重。」


  化妝組負責人徐姐和其他工作人員不一樣,她的丈夫就是王副導王釗。她跟在郭導的劇組裡已經有十幾年了,比王副導的資歷還要深,在電視劇圈內也頗有名氣。


  葉橋滿口地答應,但是看向容栩,卻發現後者正彎了姣好的眉眼,笑眯眯地看著他。


  不知怎的,葉橋忽然心中一顫,過了半晌,喉嚨沙啞地開口問道:「怎麼了,容栩?」


  精緻漂亮的少年就這樣看著自己,任誰都得有些晃神。葉橋免不得地有點心猿意馬起來,但也算不上是什麼綺麗的心思,只是對待美好的事物,他本能地感到欣賞。


  過了片刻,容栩才收回視線,語氣鄭重地說道:「葉哥,今天我殺青后,也給你一個壓氣紅包。」


  葉橋一愣:「啊?壓氣紅包?那是什麼紅包?」


  容栩搖搖頭,一臉沉重地說道:「今天連累你哭得死去活來,你給我壓驚,我給你平平氣,祝我們這次能一次就過。」


  看著容栩故作深沉的模樣,葉橋這才想起來,對方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孩。心中那最後一點迤邐的念頭在這一刻徹底消散,葉橋擺擺手,無奈道:「那你可千萬別給我這個紅包,我可不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要一次就過,才不要你這個烏鴉嘴!」


  葉橋這時候還只是說說,他沒想到,居然真的會讓容栩一語成讖。


  今天的戲份中,最多的就是容栩的戲份。


  万俟遙在平城布下一個空城局,梁國大軍來犯。按理說平城應當有兩萬兵馬,可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兩萬兵馬此刻只剩下一千,其餘都被万俟遙安排到了都江,與楚國打的其他大軍匯合。


  這總共八萬的大軍連夜渡江,此刻已然侵入了魏國!


  在三國之中,梁國實力最強,楚國被梁國重創之後,實力下跌。而魏國從未參與過兩者的爭鬥,他們憑藉都江這道天塹,作壁上觀。每年楚國都向他們示好,他們卻假裝中立,令梁國和楚國都對它十分忌憚,不敢擅動。


  這一招叫做聲東擊西,梁國十萬大軍壓境,楚國卻派了八萬兵馬,一夜征服了魏國的五座城池。蕭家軍更是有一萬精銳,以最快的速度在三天之內直入魏國深處,在魏國的首都城外紮營布兵。


  而在這同樣的時刻,平城中,梁國大軍已經將這座城池攻破。


  當他們進入城市后,任他們怎樣都沒想到,就是這極少的一千兵馬居然能困了他們這十萬大軍整整三天。


  平城此刻是一座空城,百姓們早已被安排離開,這一千士兵都是以死明志的壯士,還剩下一位對万俟遙忠心耿耿的副將,以及万俟遙一人。


  這時候,梁國領軍的將軍得知魏國都城被攻破的消息,他怒極攻心,一劍指向万俟遙:「你竟使詐!」


  万俟遙端坐在棋盤之前,垂眸望著那一局死棋,並未回答。


  魏國久居安定,他們的士兵早已習慣了和平的日子,哪裡是楚國這些士兵的對手。所以三天破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往是梁國和楚國互相牽制,才讓魏國安安穩穩地生存下去。


  這梁國的將軍完全不明白,万俟遙是用了什麼計謀,才能讓魏國三天亡國!


  聽說魏國有很多城池根本沒等楚國大軍動作,他們就自己打開城門,這才讓楚國的軍隊三天就抵達都城。


  這將軍氣得頭上冒煙,局勢的改變令梁國處於一種不利的局面。他用劍指著万俟遙,決定以他為人質,當作一個棋子。終於,万俟遙說話了。


  他捏著一顆玉白棋子,抬起清澈的眸子,淡然地望著眼前怒火衝天的將軍,輕描淡寫地說道:「若是能被一個人牽制,蕭襄便不是蕭襄,也不是那位鐵血錚錚、巾幗不讓鬚眉的蕭將軍。」


  梁國將軍還在自欺欺人:「你是蕭襄千請萬請起來的,她自然不可能不在意你的生死!」


  万俟遙勾起唇角,明亮的眸子中閃爍著信任的光芒:「但是,她是蕭襄。」


  梁國將軍終於崩潰。


  是,他擊潰了楚國的一道關卡——平城,可是楚國卻直接攻下了魏國!


  梁國贏了嗎?贏了,贏了平城。


  梁國輸了嗎?輸了,輸了魏國!

  梁國將軍雙眼通紅,看到眼前這個白衣少年居然還在下棋,他咬緊牙齒,握緊了手中的劍,鋒利冷冽的光芒從長劍上一閃而過。他怒道:「殺了你,黃金萬兩,一品侯爵!」


  剎那間,万俟遙落子的動作停住了。雙眸微微睜大,清俊秀雅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錯愕,他彷彿終於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被他遺忘在心底、甚至始終當作沒有發生過的事。


  由始至終,他都忘記了那件事,因為不想讓它發生,所以就假裝它從不存在。


  再聰慧的人,也有想要忽視的事情。


  蕭襄確實冷靜理智,可她也不會真的將万俟遙的生死置之度外。在楚國大軍進發前,這位女將軍深夜來到万俟遙的屋子中,以強迫的態度逼問他,如果留他一人在此,這一局會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万俟遙鎮定從容地說道:「以我為人質,將軍不會妥協;待那東離瀾來了以後,我有把握不死。將軍不必擔心。」


  可是他終究沒有等到東離瀾。


  冰冷刺骨的劍刺穿了他的胸口,鮮血頓時噴濺而出,在黑白棋盤上湧現。那絕望的梁國將軍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汩汩的鮮血從他的胸膛之中往外流出。鮮血堵在了喉嚨之中,從他的唇邊溢下。


  這一刻,整個片場里,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個白衣少年身上。


  慘白的面容和無奈的神色,這時候,他竟沒有一點的恐懼,也沒有一點的痛恨。容栩澄澈漂亮的眼睛里倒映著一個驚慌失措的將軍,那人將劍拔出,一個勁地呢喃著「這樣我就不會死,這樣殿下會賞賜我,肯定不會責罰我」。


  不過是短短一刻鐘后,一個紫衣錦袍的俊美男人便大步走到了這間屋子中。他原本是滿臉不耐煩的神色,唇邊泛著諷刺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心裡暗自嘲諷自己那個自以為是的師弟,然而等他走到屋子門口時,一眼看到屋內景象,突然笑容僵住,呆傻地站在門口。


  那將軍見到他,爬也似的跑過來:「殿下!卑職不知這是個計,卑職不知!」


  東離瀾睜大眼睛,看著那個滿身是血、坐在棋盤前的少年。


  紅色的血是那般的多,蔓延在棋盤之上,令黑色的棋子更加深沉,令白色的棋子鮮艷得刺目。他流了好多的血,臉上和嘴唇上沒有一點血色,可是他卻微微笑著看著自己,任憑血液浸染了白衣。


  那個少年對他伸出手,他說:「師兄,好久不見。」


  東離瀾的心頭倏地一顫,他根本抬不了自己的腳,也根本無法動彈一下。他怔怔地望著屋內那可怕的場景,望著少年,聽他遺憾地說著:「當年你離開前,有一盤棋沒有與我完結。這世上……咳咳……」


  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打斷了万俟遙的話。


  葉橋從未想過,當他真的面對這場戲的時候,竟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


  看到容栩吐血,他下意識地便往前一步,用凄厲的聲音大聲喊道:「師弟!」


  容栩又抬頭看他。


  那樣單純簡單的笑容令葉橋幾乎崩潰,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痛極,他好像一下子變成東離瀾,他恍然間明白,當東離瀾看到這一幕時會是怎樣的悲痛絕望。明明上一秒還想著怎樣羞辱自己的師弟,但是當真正看到那個被他說過無數遍的「給我殺死万俟遙」的結局,真正明白自己即將永遠失去這個師弟時,會是多麼的心碎無助。


  這時候已經不是容栩,只剩下一個万俟遙。


  万俟遙溫柔地對他笑著,好像一切都還是十年前,他還沒有叛出望秋閣,他與師弟喜歡一起下棋。他總是輸,師弟總是贏,師弟對他說:「這世上,唯有師兄能與我下棋。」


  東離瀾卻心想:就算只有我又如何,我照樣贏不過你。


  然後他再次聽到,万俟遙的那句話:「這世上,唯有師兄能與我下棋。這局棋等了十年,師兄,你陪我將它下完……好不好?」


  漸漸微弱下去的聲音讓東離瀾的理智終於徹底斷弦,葉橋快速地跑過去,接住了万俟遙倒下去的身體。万俟遙望著他還想說話,可是血液卻堵住了他的嗓子,讓他一個字也開不了口。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凝視著自己的師兄,抬起手指想要撫摸對方俊美的臉龐,但是手才抬起一半,他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任你機關算盡,也沒算到,這一生沒有死在任何一個強者手上,卻死在一個早已遺忘的懸賞之下。


  東離瀾的雙眼慢慢睜大,他的手縮緊,將這具逐漸冰冷下去的身體抱在了懷裡。他緊緊地抱著,彷彿要將對方揉進骨子裡,眼淚在万俟遙徹底沒了氣息后,終於落下。


  在葉橋的演繹下,他號啕大哭,哭得完全不像以前自己表演的東離瀾,因為他潛意識地想這樣哭。他覺得如果是東離瀾,此刻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理性,只會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悲痛。


  然而不過多時,郭導就喊了卡。


  葉橋哭著哭著還打了個哭嗝,容栩無奈地從他的懷中爬了起來,擦了擦唇邊的血跡。


  葉橋也覺得自己似乎表演得過了,於是他對容栩拋去一個歉疚的眼神,然後看向郭導:「郭導,我下一次會收斂一點,您放心。」


  誰知一聽他這話,郭導立刻瞪直了眼睛:「收斂一點?就你剛才哭成那樣,還敢說收斂一點?!你給我真真正正地哭,你到底會不會哭?知道什麼叫失聲痛哭嗎?你現在ng幾次,你就給人家容栩幾個壓驚紅包。現在,你給我立刻用你吃奶的力氣,哭!」


  葉橋:「……」


  容栩:「……」


  不要紅包,要殺青,可以嗎?


  既然已經化好妝、換好戲服,那對於容栩來說,便是試鏡了。


  《逐鹿》是華夏娛樂今年投資的一個大項目,導演是國內電視劇圈最一流的導演郭隆,女主角是收視率靈藥唐夢嵐,男主角也是當紅小生,有一堆瘋狂粉絲。劇組投資接近三億,光是在服裝道具上便花費了一億多,不可謂不精湛細緻。


  《逐鹿》講述的是亂世之際,群雄四起、爭奪天下的故事。


  在這個世界里,梁國、魏國和楚國三國鼎立,佔據一切天時地利人和。故事的主線發生在楚國,男主角謝景閑是楚國太子,但是自九年前楚國與梁國的一場大戰後,楚國大敗,在三國中每況愈下,實力漸不如其餘兩國。


  太子年少且有稱霸天下的野心,於是楚國開始了一場漫長的反抗征服之戰。


  和其餘亂世權謀片不同的是,唐夢嵐扮演的女主角蕭襄並非傳統電視劇的愛情因素,她承擔的不僅僅是本片的愛情部分,她更是劇情線的主要組成——


  蕭襄是楚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

  蕭家世代忠貞,九年前的那場戰爭,蕭家四個兄弟以及蕭將軍全部戰死沙場,年僅十三歲的蕭襄扛起了蕭家的大旗,統率蕭家軍。從此,世上再無蕭家小姐,只有蕭將軍。


  於是劇情線和愛情線來得理所當然,謝景閑和蕭襄慢慢地互生情愫,但是兩人都沒有表露出來。對他們而言,如今更重要的是楚國。


  楚國的地位岌岌可危,唯有稱霸,才能避免被其餘兩大強國吞併的可能。


  容栩扮演的万俟遙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登場的。


  世間有所傳言,得万俟者得天下,万俟先生久居雲夢澤,立下了三座棋局。解棋局者可以進入閣中一探,然而世上卻從未有人解開過第二道棋局,更不用說傳說中的第三道棋局。


  楚國國力式微,但它卻擁有肥沃的土地和百年來積蓄的財富。它比那些小國家更令梁國在意,就算謝景閑再怎樣足智多謀,蕭襄再如何驍勇善戰,以他們二人之力,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楚國落後的劣勢。


  於是這一日,一艘小船駛上了雲夢澤,在望秋閣前停下。


  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帶領二十多位楚國棋手,來到瞭望秋閣前。


  正好今天唐夢嵐也在,於是試鏡的戲份便定為了万俟遙和蕭襄的初見。


  這邊導演郭隆正在和副導演核對最後的角色形象,等聽到一陣抽氣聲時,郭導轉首一看,突然便看到了那個白衣少年。郭導兩眼一亮,滿意地連連點頭,待容栩走到他面前後,他又上下看了好幾眼,然後對唐夢嵐招手道:「夢嵐,對戲的事情可以嗎?」


  唐夢嵐笑著頷首:「沒有問題。」


  畢竟是準備拍定妝照,所以唐夢嵐也換上了一身勁裝,並且上了妝。


  容栩這時候發現了羅振濤,他笑著沖羅振濤點點頭,眸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顏色,很快又收斂起來,並沒有被羅振濤發現。


  不過羅振濤此刻正心情恍惚,哪裡注意到了容栩。


  容栩的形象竟然比鍾弈還要合適,獲得郭導如此贊同。如果他是容栩的經紀人,他已經想到好幾個方法將這個少年捧起來,至少能在半年內將他捧到二線!


  「放心好了,都穿了戲服,妝也化了,而且有唐夢嵐在,那個容栩肯定能發揮好。」不知何時,王副導走了過來,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次試鏡真是太簡單了,看樣子郭導確實很滿意容栩的外形。」


  一聽這話,羅振濤原本浮想翩翩的心思突然揠旗息鼓了。


  羅振濤苦笑道:「希望……吧。」


  讓容栩去當明星?前提是他能演戲!

  指不定五分鐘后,郭導就要大發雷霆地讓容栩滾蛋了。


  羅振濤正想著,那邊,試鏡已經開始了。


  都要拍定妝照了,這時候才開始試鏡,著實有些奇怪。劇組裡許多人都聚集過來,連男二號都走了過來在一旁看著。郭導隨意地坐在導演椅上,雙目卻凝聚精光,緊緊地盯著片場中央的唐夢嵐和容栩。


  彷彿攜著一股冷風而來,冷厲遒勁的女將軍邁著大步,快速走到矮桌之前。當她盤腿坐下時,腰背甚至沒有彎曲一下,冰冷嚴肅的氣息瞬間席捲全場。


  只聽唐夢嵐沉著神色,冷肅道:「先生,在下已解第二道棋局,不知第三道現在何處。」


  僅僅是一個挺直的脊背,便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個年少女將軍的威嚴。唐夢嵐不愧是唐夢嵐,能成為收視率靈藥,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郭隆滿意地笑了起來。


  一旁,羅振濤也稍稍鬆了口氣:唐夢嵐的演技很不錯,在電視劇花旦中絕對屬於上流。想必和這樣的人對戲,或許……容栩也能稍微表現得好一點?

  這樣想著,羅振濤便轉首向容栩看去。視線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赫然僵住,羅振濤不由自主地凝視著那隻美玉雕塑的手,只見容栩正輕輕地斟著茶。


  他斟茶的動作極穩,清亮碧綠的茶水從翠玉的茶口中流淌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彷彿沒有聽到對面的話,一身白衣與世隔絕,俊美出塵的容顏令人不敢生出一點冒犯的心思,只能見著這位清雅從容的少年淡笑著斟茶。


  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場從容栩的身上瀰漫開來,將片場震住。


  這不是屬於女將軍的冷厲和嚴肅,而是一種遠離世俗、看清紅塵的平靜。


  好像在所有人看向容栩的一瞬間,看到的不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而是一個掩藏了深沉,高雅出塵的隱士。以完美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郭導先是一怔,接著驚喜地睜大眼睛。


  唐夢嵐一時間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對方的氣場震懾,但她畢竟是唐夢嵐,只是片刻,她便回過神來。沉著秀美的眉目,唐夢嵐將自己的寶劍擱在了茶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


  「先生,敢問第三道棋局。」


  此時,容栩已經沏完了茶。他以手掌將白瓷茶盞輕輕地推到唐夢嵐面前,就在唐夢嵐準備問出第三遍的時候,他抬眸看向這個女將軍。


  剎那間,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


  與年輕的外表不同,這雙眼睛里沉澱著滄桑,令羅振濤赫然一愣。明明容栩只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小朋友,怎麼會有這樣一雙深沉的眼睛。難道……難道他的演技好到這種程度了?!


  他還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二十人一起破棋,將軍可否覺得,有所不妥?」清冽聲音如涓涓溪水,流淌而來。


  唐夢嵐有過第一次驚訝后,已經早有提防,不會再失態。她冷冷地笑了一聲,反問道:「先生可有說過,必須一個人破棋?」


  容栩笑了:「並未。」


  唐夢嵐理所當然道:「那在下自然可以請我楚國的諸多棋手一起上陣。」話音剛落,唐夢嵐拍了拍手,道:「請我楚國棋手進內!」


  這下子,竟然準備當著人家万俟先生的面,把那二十個作弊的棋手喊進來,繼續為她作弊,破第三道棋局。


  劇本里,蕭襄將軍便是這樣一個霸道肅穆的人。她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率領十萬蕭家軍,若不做到如此,她無法威震四方,獲得將士擁戴。她是蕭襄,她更是蕭將軍,是忠臣蕭家最後的一點血脈。


  劇本里在蕭襄拍掌后,應該有二十個棋手進入望秋閣。


  唐夢嵐背對著這些棋手,仍舊背脊挺直,而她面前的容栩卻好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他的目光在一眾空氣中掃蕩而過,似乎真的看見了那二十個棋手,等他再看向唐夢嵐時,他輕輕搖首,道:「將軍認為,這二十人可破了我的第三局?」


  唐夢嵐伸手:「但請一試!」


  容栩不動,用淡漠冷靜的眼神看著她,良久,道:「天下三分,何者為分。」


  唐夢嵐微怔,接著道:「合者破裂,即為分。」


  容栩淡淡道:「分者必合,合者必分,不過一場虛妄而已。」


  唐夢嵐遲疑片刻,道:「滄海桑田,世事變幻,雲夢澤上現有望秋閣,千年後亦沒有望秋閣。但望秋閣必然存在,也將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為何望秋閣不直接崩塌,反正千年後也沒有它。」


  容栩停了。


  忽然,他抬起右手,拾起一顆黑子,輕輕放在面前的棋盤上。


  啪嗒——


  棋子落盤,竟放在天元位置!


  唐夢嵐怔愣地看向容栩,只見這白衣清朗的隱士微微一笑,道:「解我兩道棋局者,第三局可貼七目半。第三局,是與我下,棋局在此,將軍可以執子了。」


  天元開手,再貼七目半!


  已然是認輸之態!

  至此,二十棋手與万俟遙連下一天一夜,終於戰過這位世間奇才。蕭襄先離開瞭望秋閣,万俟遙在此地又停留了三日,接著才起身離去。在那波光瀲灧的江水之中,望秋閣被他拋在了身後,他身無一物,只帶著一個小童,踏入了群雄紛爭的亂世棋局。


  劇本中是這樣,但是容栩自然不可能演到那裡的細節。然而當他落下棋子時,看過劇本的眾人都彷彿見到了那一幕。或許也只有這樣的絕代風華,才能演繹出万俟遙那種隱士高人的清冷姿態。


  試鏡就此結束,片場中鴉雀無聲。等過了幾秒,才有人小聲的討論感慨起來。


  郭導先是忍不住地笑,接著卻突然重重地嘆了幾口氣。


  容栩和唐夢嵐還坐在矮桌前,聽到導演的嘆氣聲,一起轉首看他。只見郭導一臉怨氣,嚴肅地叮囑道:「等正式演的時候,容栩,夢嵐,你們要保持這個狀態,不可以失誤,知道嗎!」


  原來竟是擔心兩人正式表演的時候不如試鏡!

  唐夢嵐淺笑道:「郭導,您就放心好了。」


  郭導又看向容栩:「你呢,容栩?」


  容栩勾起唇角,反問道:「郭導,我這是試鏡過了嗎?」


  郭導眉毛一豎:「這還問我,你說過沒過?」說完不等容栩反應,他自己便哈哈大笑起來。


  羅振濤以前也曾經跟過兩次郭導的劇組,很少見郭導這樣開懷大笑。郭隆向來嚴肅,不苟言笑,在片場里還有過把演員罵哭的記錄。現在他能這麼高興……看樣子他非常滿意剛才的試鏡!


  羅振濤心中一顫,突然湧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容栩,或許真的能當一個好演員?


  接下來,沒有人給羅振濤思考的時間,幾個到場的演員開始拍攝定妝照。


  只要容栩站在鏡頭前,他便能震懾全場,無論是單人照還是與唐夢嵐的雙人照,或者是與男二號——劇情里万俟遙的師兄——的雙人照,他都是那個高雅別緻的万俟先生,稱得上是一句公子無雙。


  羅振濤悄悄地跟在一旁,將所有的情景都看在眼裡。


  傍晚時,定妝照全部拍完,容栩也正式地簽了約,十天後就可以加入劇組,拍攝自己的戲份。七天後是開機儀式,容栩的角色戲份不多,也沒什麼名氣,所以他來不來都無所謂,導演便交給他自己選擇。


  當天晚上,容栩與劇組人員一一道別,幾個幫他化妝的化妝師還笑著說十天後再見,容栩微笑回答。他剛剛走出片場大門,便見到了在一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羅振濤。


  容栩鎮定道:「羅哥。」


  羅振濤一聽這聲音,立刻回過神,道:「誒!容栩,你……也在這裡啊?」


  容栩沒有揭穿他的謊言。


  兩人一起往影視城外走去,一邊走,羅振濤一邊找些話題:「《逐鹿》這部劇還是很不錯的,是今年冬季檔的大製作大片,現在已經被三家衛視買去了版權,要價挺高,網路播放的單集售價也過了千萬。」


  容栩輕輕頷首:「是挺好的。」


  羅振濤又道:「今天你的試鏡我看到了,很出色,我沒想到你的演技竟然這麼好。我記得第一個月的戲份在這個影視城就能完成,但是後面兩個月的拍攝,好像要去橫店和象山,還要去一些風景名勝取取景。那個……容栩,你的戲份是不是也要去橫店和風景區的?」


  容栩不置可否,只是抬了眸子,笑著看向羅振濤。


  「一個人跟著劇組,好像有點不大合適吧……」羅振濤稍稍大了大膽子:「你有想過……真正地進入娛樂圈嗎?」


  容栩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羅振濤的問題,卻也沒有否認。出了影視城后,段管家的車在大門口已經等了一段時間,容栩很快上了車,還邀請羅振濤一起離開,不過羅振濤倒是自己開車來的,只能訕笑著婉拒容栩的好意。


  目送著車子離開,羅振濤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他下意識地想要推眼鏡,這才發現自己今天戴了隱形眼鏡。


  「容栩……容栩啊,和以前真的很像是兩個人啊……」


  坐上車后,容栩慢慢地閉上眼睛,唇邊一直掛著的笑意也逐漸消失。


  b市的夜晚緩緩降臨,華燈初上,萬家燈火透過褐色的窗貼映照在少年精緻漂亮的臉龐上,讓這張臉顯得更加朦朧美好。


  羅振濤想說什麼,容栩自然明白,但是他不可能直接給對方回復。


  根據原主的記憶,羅振濤似乎最近一直忙於勸說自己手底下那個一線明星不要跳槽。華夏娛樂雖然好,但是實在群星璀璨,在這裡,如果不是天賦異凜、實力超絕,你永遠當不上一哥,最好的資源也到不了你的手上。相反,自己開個工作室當老闆,或許還可以「寧**頭,不做鳳尾」,獲得更多的發展空間。


  容栩並不擔心自己會像那位一線明星一樣,隱沒在華夏娛樂眾多的一線藝人之中。但是他還要再等等,他要觀察羅振濤是否可以擔任一個合格的經紀人,也在等那位一線明星正式離開華夏娛樂,讓羅振濤可以全心全意地當自己的經紀人。


  想要成為一個好的明星,優秀的經紀人必不可少。


  不過多時,車子就駛離了影視城,上了高架。容栩回憶著白天見到的一些事情,突然便聽段管家輕聲提醒道:「少爺,二夫人回來了。」


  容栩微怔,片刻后笑道:「好。」


  大老爺和大夫人是容栩的父母,那二老爺和二夫人便是他的叔叔和嬸嬸了。


  那位在侄子住院期間去歐洲旅遊三個月沒回來過一次的嬸嬸,今天終於是回來了。


  容栩的視線慢慢轉動,目光劃過面前這種激動自責的貴婦,又看向在一旁恭敬站著的段管家。這時候容栩才發現,自己的叔嬸居然也都坐在客廳里,叔叔臉色嚴肅,嬸嬸則視線躲避。最後他轉首向那個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黑衣男人看去。


  一個月前唐夢嵐說,見秦呈一面可比見夏慕顏還難。


  自那以後,容栩便去查了這個世界的一些資料,惡補了自己關於男演員方面的知識。


  原主的記憶里實在沒有幾個男演員的身影,通通都是著名的女演員,唯幾記得的男演員居然不是什麼影帝天王,而是鍾弈和他的幾個三線明星朋友。


  當容栩看到「秦呈」的個人資料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恐怕有了一個目標。


  十六歲出道,剛出道便演了一部傳記電影,扮演一位英年早逝的搖滾巨星。那部電影的導演是華夏娛樂旗下的頂尖大導,上映后席捲票房六十億,斬下文藝片的華夏票房之最。然後同年,秦呈得到了華夏金鳳獎、柏林金熊獎和好萊塢奧斯卡獎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十六歲的新人,第一部電影,他就摘下了柏林影帝的桂冠。


  往後,是一場令人眼花繚亂的崛起史。


  世上從沒有哪個明星能每部電影都評價8分以上,秦呈做到了。


  世上從沒有哪個明星能憑藉懸疑片拿到五十億以上的華夏票房,秦呈做到了。


  世上從沒有哪個明星能夠蟬聯柏林影帝,秦呈做到了。


  這些都是在他二十歲以前取得的成就,等到秦呈二十一歲那一年,一部驚艷世人的《暮聲》讓他一舉奪得金鳳獎的最佳男主和奧斯卡影帝,只可惜沒拿到柏林影帝,否則他就是史上唯一的三大金獎的大滿貫得主。


  作者有話要說:  秦橙橙:不拍了不拍了不拍了!氣死寶寶了氣死寶寶了氣死寶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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