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平 第2章(1)
可是離意到底是個小妖怪,竟然將他們帶錯了山頭,白木從風上下來,望見一片荒地的時候,心裡不是不詫異的,從半山腰到山腳下這樣短的距離,這隻梨花精都能走錯,委實給他們妖界丟臉。
她嘆了口氣,伸手止住了離意:「別下來了,勞煩你再駕這風送我們去山那邊。」
離意卻是有些疑惑道:「怎麼,不是到你家了嗎?」
阿俊也探出腦袋來張望著,看了一眼便一巴掌拍在離意的後背上:「你家在這荒郊野地里還沒個房子啊?」
離意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也是啊,那咱們接著走吧!」
白木深覺他不能委以重任,雙手在胸前繞了幾圈,竟發出一道紅光,直指遠方,她輕咳了兩聲,「按著這道光的方向走。」
這一回才是走對了,不過飛了太久,想來是離意的法力漸漸弱了,剛到山腳下那一排小木屋,腳下的風竟驟然停了,沒什麼賴以托舉的力量,白木心下暗道不好,方才用於指路已消耗了她大量的靈氣,此時竟沒有氣力再施些術法了。
她倒是記得將沈楚拉住,托著他,以免他再次受傷。
落地處卻不是想象中的疼痛,原來是阿圓凝了氣將她和沈楚緩緩放了下來。一邊的阿俊和離意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摔得渾身灰蓬蓬的,狼狽得很。
阿圓過去攙了阿俊站起來,又和他一起將離意抬了起來。
誰知道這個離意摔了一跤以後竟然有些精神恍惚,還流了幾行淚,哭了出來。
白木將沈楚安置了,才緩緩走過來。
阿圓道:「白姐姐,這人是誰啊?」
離意聞言偏過頭,望著白木一眨不眨,喃喃道:「白,白,白?你是……」
阿俊挑了挑眉:「就是白木。」
白木歉然一笑:「方才沒說實話,實在不好意思,你送了我們回來,我自然是會報答的。」
離意卻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顫抖道:「小白,你,你……」他突然噤了聲,轉過身去,擦去臉上的淚痕。
好半晌才轉回身來,「小妖不知道,閣下竟然是白木,方才語言上多有冒犯,不要見怪。」
白木有些許疑惑他的一聲「小白」,緩緩道:「是我欺瞞你在前,我這位朋友被南柯抓去了你的洞中,發生了些爭鬥,你屋裡恐怕損毀了不少,實在是抱歉的很。」
他猛然睜大了眼,朝前走了兩步,急急地問道:「你說誰?南柯,南柯在這裡?」
她蹙了眉,心下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你不要慌張,她不在這裡,只是方才在你洞中。」
離意卻突然往後退了幾步,眼神不再似剛剛那樣驚慌,反倒有一瞬間的怔忪,他又驚道:「什麼,你們在我洞中打了一架,我的酒罈子,我的梨木躺椅,不會都被砸碎了吧?」
阿俊湊了上來:「不過是幾罈子酒,我們家有更好的,趕明賠給你就是了。」
離意甩了手臂,忿忿道:「那是我自己釀的,你懂什麼,你們打架就打架,幹嘛去別人家裡,我還把你們送了回來,就算你是白木又怎麼樣,我,我,我……」
阿俊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要怎樣?」
他又往後退了幾步,「我,你們,哼。」
阿俊還想說些什麼,白木擺了手,自己走上前去,「我也不知道到底砸碎了什麼,你也知道,術法這東西,有些始料不及的小破壞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冷哼了一聲,揚聲道:「我先回去看看,等我列個單子過來,你這麼有名的妖怪,可一樣不許少我的。」
白木勾動唇角,不禁笑了笑,於是點點頭,道:「自然會悉數賠償。」
離意轉過身向山上去了,不過片刻,又化作一叢梨花消失了。
白木卻仍然站在院子里望著山上他消失的地方,阿俊拍了身上的塵土,急忙道:「白姐姐,你還在看什麼,快進屋來,我找些葯給你吃。」
她的一雙眼睛仍是毫無波瀾,蹙著眉,似是在想著什麼。
阿俊便又提高了嗓音:「白姐姐?」
她這才轉過身,問道:「阿俊,你有沒有覺得,方才和咱們說話的離意,似乎是兩個人?」
阿俊卻有些迷惑的望著她,搖了搖頭,倒是阿圓回答了她:「我想是剛從半空中摔下來,摔的恍惚了吧!」
白木喃喃道:「是嗎?」
身後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右手,三根指頭搭上她的脈搏,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回過身,來人竟然是舒伯周。
她於是鬆了口氣,任他診著脈。
「我從那邊便看見你身上的氣散的朦朧,內里竟然丟了這樣多的修為嗎?你的小指又是怎麼回事?」
白木將手腕抽了出來,往回走著:「南柯要殺阿楚,正中眉心的一道咒,我若是不救,他就死了。」
「你明明知道你自己魂魄不全,如何還去救旁的人?」舒伯周跟在她身後,輕斥道。
白木又咳了一聲,「我不能讓他死。」話畢,她竟撐著牆捂住嘴咳個不停。
舒伯周一把拉住她將她往屋裡帶,「事情還沒做完,救了他,你若是死了,剩下的三魄找著了我封印到哪裡去,再者說了,不是還沒有找到馮業平道長嗎?」
她似乎這時才想起馮業平一般,竟有些恍如隔世。方才只一門心思的想著要將沈楚救回來,卻忘記了,傷他的南柯,是為了馮業平才出手的。
業平,業平,百年前你就是我的劫難,百年後,還是這樣嗎?
她於是乖乖的在竹椅上坐了,也不吭聲,舒伯周拿了什麼她便吃下什麼,讓她如何運氣她便如何調理。這樣來來回回的吃了五顆藥丸,舒伯周又以木蘭刺加持,為她渡了些靈氣,才略微感到好受了許多。
舒伯周卻是累極,有些疲憊道:「內里的氣息是穩住了,不過你這根指骨我是沒辦法讓它再生一根了,只能用術法幻個虛的出來,總好過沒有。」
白木淡淡道:「多謝道長。」說著她卻站起身來,似是想要出門。
舒伯周問道:「你還要做什麼?」
「阿楚那裡,我去看看。」
「一定要去?」
「嗯。」
「你這樣子也不能再救他什麼,我是累極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小罐藥丸來,又道,「這個丹藥,你給他服了。」
白木接過藥瓶,問道:「這是什麼?」
舒伯周眉毛一挑,笑道:「我新煉出來,救命用的,就是還沒用過,正好讓他幫我試試藥。」
白木拿著藥瓶的手抖了抖。
舒伯周又道:「一般人還用不上呢!」
白木笑了笑,也不理會他,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