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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忘川 第3章(3)

  白木抱著小狗站起來,迎著跑來的沈耘儀:「沈小姐。」


  沈耘儀停了腳步,「咦」了一聲,又笑道:「白小姐,幾時來的?」看見她懷裡的小狗,又跺了跺腳,「嘟嘟,你怎麼跑白小姐身上去了。」


  「剛到,正準備去找你。」白木說著將嘟嘟遞給沈耘儀。


  沈耘儀親昵的拍了拍小狗的腦袋:「以後不要亂跑了。」復又抬頭看著白木笑道,「嘟嘟總是亂跑,幸虧白小姐捉住了,不然景川又得煩了,要好一陣子找。」


  「正巧看見了,不礙事。」


  有使女從後面小跑著過來了,沈耘儀將小狗交給她,吩咐了幾句,才轉過頭又道:「照理說應該請你進裡屋喝杯茶,略坐坐,但是父親在找我,也不知是什麼事情。」


  「沈小姐有急事就先去吧,我明天再來也可以的。」白木緩緩道。


  「那怎麼好意思呢,白小姐特地過來看沉水香樹的,我怎麼能讓客人什麼都沒看到便走了呢?」她停下似是想了一會兒,「這樣吧,六哥今天在家,我讓他帶你去。」


  白木一聽不禁有些驚慌:「不必了,我還是改日再來府上吧。」


  沈耘儀這時朝花房裡看了一眼,嘀咕了一聲「奇怪」,她心想方才在樓上才看見六哥等在花房裡,怎麼下來人就不見了。她又看見白木是這樣一副樣貌,便猜出了個大概,知道兩個人也許是鬧了不愉快,於是又笑了一笑:「我想六哥是男子,畢竟有諸多不方便,不如我著人去請了三嫂過來吧!」


  白木見她如此堅持,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現下里又有幾個使女在一邊,也不能使些法術再迷惑她了,口上便只得答應著。


  沈耘儀交待了一個丫頭去請三少奶奶,又道:「你同我一起吧,我送你去正廳里等三嫂,她梳洗打扮可能還得會兒工夫。」


  兩個人並肩走著,沈耘儀誇說她的寶石耳墜很好看,又問了她從哪裡買的,白木見她如此喜歡,便從耳朵上取了下來,說送給她。沈耘儀也沒有忸怩,卻只拿走了一隻,笑眼彎彎:「白姐姐,我怎麼能奪人所愛呢,可是我又是真的非常喜歡,我就只拿走一隻,你留著另一隻,可好?」


  白木不料她突然改口稱她姐姐,有一瞬的怔忪:「耳環還是兩隻在一處的好,沈小姐都拿著吧!」


  沈耘儀卻打趣道:「你這個人好沒趣,我都叫你姐姐了,怎麼還是沈小姐沈小姐的喊我。」


  白木知她是在說玩笑話,卻也拗不過她天真爛漫,笑道:「小儀。」


  沈耘儀這才會心一笑,眉眼彎彎,「這樣說話才方便些,你我一人一隻,留作紀念才好。」


  白木淺淺一笑,露出頰邊的一顆笑窩,又伸手將那一隻耳墜戴到了左耳上,寶石上的紋路經窗口的陽光折射,清晰的投在迴廊上,晃著亮閃閃的白光,叫人歡喜。


  說話間已經到了前廳,沈耘儀請白木坐下,又叫人看了茶,這才不好意思的走了。


  這間屋子外面是紅牆青瓦的中國傳統建築,屋子裡卻是簡潔時髦的西式布局,墨綠色的沙發,茶几上還放著一盆水仙花,幽幽的散出一縷縷暗香。


  使女奉了茶水上來,說話很是客氣:「請白小姐用茶,稍候片刻。」她言畢就退了出去,只剩了她一個人在偌大的前廳里。


  四周靜悄悄的,白木端了茶碗,微微一動,纖長的手指拿著碗蓋掠過碗沿,清脆的白瓷碰撞的聲音迴響在空落的房間里。茶香暖暖,是梧州有名的六堡茶,可是大熱的天里,喝著熱茶叫人膩得慌,她只聞了一聞,便又將茶碗放下了。


  難得的靜謐,她將手搭在沙發邊的小几上,噠噠的敲著。這間公館里,有她從前喜歡的,洛陽的牡丹,西湖的碧荷,邕寧的紫荊花,還有頂喜歡喝的武夷的大紅袍。甚至,也許還有大雲山上她難以忘懷的那棵沉香樹。就像是有什麼人,按著她的喜好精心布置的這一切,這樣巧的事情,真的是巧合嗎?

  不會是沈楚,他不會知道她的從前,就算他看過典籍,上面也不會記有這些。那麼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究竟是誰在操縱著這些?她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來沈府,彷彿前面有些什麼事情在等著她,她很害怕。


  自從收回一個妖魄以後,她益發覺得自己的神識更加聰明,就像此刻,明明是靜寂的屋子裡,她卻能聽到一些細碎的響動,院子里的樹被風吹動,鳥兒撲棱著翅膀,腳步踩著細小的石子,輪子滾動在地上。有些聲音漸漸消了,有些漸漸近了。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薛梧桐推著輪椅上的沈林走了進來。


  白木腦中嗡的一響,是她使他成了殘廢的身軀,她沒見到時並不覺的什麼,現在眼見他坐在輪椅上,昔日里的桀驁和颯爽的英姿全部消弭了,只有眉宇間還留著一種冽然之氣。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三少,梧桐。」


  薛梧桐朝她點了頭笑一笑,沈林卻直直的看著她,低聲道:「白小姐。」


  薛梧桐穿了極華麗的夏衣,新剪的短髮燙了時髦的捲髮,貼在鬢邊,襯出清秀俊美的一張面孔。


  白木笑著朝他們走近:「梧桐怎麼捨得剪頭髮了?」


  薛梧桐淺笑道:「我原說不剪的,又烏又長又自然的東西,積十幾年的工夫,才保留到從前的樣子,一剪刀斷了,也怪可惜的。懷昱也說呢,」


  沈林接到:「我想她一頭漆黑的長發,越發可以襯托出皮膚的白皙,很是美麗;可是為著她天天嚷著受熱,我又是主張她剪掉的。」


  薛梧桐道:「他這樣一說我倒覺得,頭髮長著不過是為了好看,好看是給人家看的,我自己也看不到,但是剪了的話又是為我自己便利,消了暑,那我不如剪掉。」說罷朝著沈林笑了笑。


  白木看他兩人恩愛有加的樣子,先前的一絲愧疚也說不上是淡了一點還是更濃了,但心裡是好受了一些,還好,她救了他們的感情。她於是說道:「剪了很是方便,現在太太小姐們剪髮的多著呢!」


  「白小姐不如也剪了吧,受著熱怪難受的。」薛梧桐又道。


  白木道:「我還是很喜歡長發的。」從前有人說她的一頭烏髮怎樣都好看,綰成髻時是一種美麗,梳成辮子是另一種美麗,披散開來又是一種美麗,為著這句美麗,她曾經變著法子的梳頭給他看。可是他愛的不是她,那又有什麼辦法。


  她恍了神,屋裡的自鳴鐘響了,一下一下的來回,似乎是到了五點的樣子,她苦笑,那時還沒有鐘錶,一百年的光陰,那人早就不在了。


  她於是微微眯了眼,道:「已經五點了,怕是我還沒看到沉香樹,天就要黑了,還勞煩您二位引路,帶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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