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隔閡第五層
對自己不在乎的人,許沐向來不會多上心。不論對方在自己面前做出什麼事情他也都不會太在乎。
於是許沐花了整整五分鐘,才勉強回憶起自己印象中和孫益平為數不多的幾次對話:
第一次,他說的是「許沐辰,你是故意向我示威是嗎,以後都要與這妓|女之子狼狽為奸了是嗎?」
第二次,他說的是「我知你二人向來沆瀣一氣,可是此事重大,恐怕不是你能干涉的。」
第三次,他說的是「那真是有勞許師弟了。」
這三次對話是殘存在許沐記憶中關於這個人的所有了。
然而這三句話,一次比一次語氣詭異。甚至都不算詭異了,應該是陰險怪異!這尼瑪還算好臉色?!
光是在腦中想想,都能回憶起那些年無數不堪回首的腥風血雨。/手動再見/。
許沐微微皺了下眉頭,打算第五次開口換掉這個詭異的話題:
「煜城乃是青鸞的附屬門派,遭遇了此等變故,蘇伯凌竟未有絲毫舉動,還如此風平浪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關離影聽了這話,似乎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安靜了片刻,才猶疑不定道:「他這個人,我一向不明白。」
許沐心道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個問題幾人皆是無法作答之狀,閉口不言。
只是屋中靜謐只維持了不到三秒,便聽顧景吟忽然輕笑道:「他不在意,說不定是正合他意。」
正合他意?!
關離影聞言立刻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最拿手的就是裝得慈眉善目,可對這種死傷人命之事卻向來都是毫不關心,」顧景吟不疾不徐說道,末了,加了一句,「又或許,他巴不得多死些人才好。」
「多死些?」許沐只覺得自己手一抖,茶水險些從杯中灑出。
顧景吟抬起眼看了看他,許沐這才連忙穩住了手腕,將杯子放在了桌上。
多死些?
許沐低頭想了想這三個字,又將往事在腦海中細細過了一遍。
自己與蘇伯凌的第一次相見,他二人便是兵戈相對、分列兩陣的。
如果那一日,自己沒有用煉魂珠,蘇伯凌是不是便會從頭至尾袖手旁觀?或者說還會相助一臂之力?直到看著墨池峰盡數被屠盡、百名弟子皆化為亡靈。
那麼再細想一步,那年墨池峰下,煜城派用來栽贓陷害的那些厲鬼,是從何而來?
七年前,沒有伏雲與之各掌一方平分秋色,當時的青鸞乃是名副其實的仙門第一宗,再加上蒼雪山陣法秘術頗多,收制天下鬼魅妖邪便成了其要務。
那,能不能做一個假設。當年的厲鬼,皆是煜城派自青鸞借的?或者換個說法,皆是青鸞給的。
還有在雁山腳下遇見的女鬼,那女鬼曾說自己和其它一眾厲鬼一同被放出來,吸人精血、奪人壽命。
人死後成了鬼、鬼出來繼續害人。
源源不斷、綿綿不絕。
陷入死循環。
幕後的人卻從來都是雲淡風輕,倒像個局外人。
似乎手上一滴鮮血都不用沾上,便已屍骨成山。
許沐只覺得被自己這番假設嚇出了一身細密的冷汗,連忙打住思緒,不敢再想。
如此想來,難道說,表面身為仙門大派掌門的「正人君子」,平日里當真是一幅博施濟眾的模樣,可暗地裡做的卻是這般唯恐天下不亂的勾當?
若當真如此,事到如今,再盲目去打架便是最不管用的手段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才是真正需要做的。
許沐想了想,乾脆賭一把,直接用煉魂珠收了蒼雪山下的所有鬼魅,然後親自上一趟蒼雪山。
「不如今晚,我去見見蘇伯凌。」半晌,許沐慢慢道。
其餘三人聽了這話皆是一愣,道:「你一個人?」
關離影抬起頭道:「我帶人和師兄一起去吧。」
許沐道:「不用,若是去的人太多,倒像是找事的。」
「可是,師兄,他本就傷過你,若是這次他還要為難你怎麼辦?」關離影急忙說道,「不如我讓幾名墨池峰的弟子跟著。」
許沐心道自己上一趟山,怎麼搞的跟出嫁似的,所有人都要在後面陪著,當伴娘啊!
然而,其實許沐自己心中也有點沒底,畢竟那個蘇伯凌曾經可是對自己動過殺念的人。
可這麼多年來,自己從來都是按照感覺行事的,不論是判人也好、論事也罷,自己全憑第六感,想到哪做到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倒也活得好好的沒死。所以他這次賭上沒事,那就應該是沒事。.……吧?
雖然每次一想到「青鸞」、「蒼雪山」、「蘇伯凌」,許沐腦海中便會不由自主浮現出七年前柳鎮郊外的幽冥陣、還有那十幾根帶著血珠顫動的琴弦。
可是,當初他對自己的緊追不放,究竟是真的想取自己的性命、還是.……有其他目的?
若他是真的想要殺自己,那為何當年在巫祁嶺下,那根完全有能力讓自己命喪黃泉的琴弦,卻只是單單穿肩而過,完美避開了要害?
許沐越想越亂,這些年打打殺殺恩怨重重,過得東躲西藏,事情都是能避則避、能不惹便不去惹,多少人自己連話都沒說清過。
說不清話、便解不開之間的誤會恩怨。
許沐可是深深切身感受過這種事情的苦頭!
所以這次,不管蘇伯凌有何居心,都要好好和他說幾句,哪怕說完就繼續打。再說了,自己和他溝通,總比這群古代人來的容易一些吧。
「他要為難我,就讓他為難吧,」許沐微微笑了笑,說道:「師妹就算去了,他該怎樣的為難也不會少幾分,何必跟著我去受苦。」
關離影被他這句話繞得昏頭昏腦,一時竟沒想出來答語,只好也不想著回答了,直接乾脆道:「不行。」
許沐:「.……」
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為什麼這麼倔?!
你這副一不合意就叉腰賭氣的樣子將來如何嫁人?!
「不如我陪師兄。」沉默了許久的顧景吟忽然開了口。
「不用。」
許沐心想要是你的話,那我寧願選關師妹。
「誰都不用去,我還不信他能將我如何。」許沐語氣平和,說罷站起身朝房門處走去,「我回去換一套衣服。」
見他要離開,倒也沒人攔他。
許沐看沒人追上來,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走了沒幾步,顧景吟在身後道:「師兄可是君子?」
許沐腳下一頓。
君子?
他莫不是腦子壞了,為何突然問了自己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傻缺問題?
「呃……什麼?」許沐回過身來,卻見他依舊看著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回答。
關離影和黎知落聞言,也一同抬起了頭,不明所以。
許沐心道難道我做了什麼齷齪骯髒下流不齒的事情?可我好像也沒做什麼道德淪喪之舉吧!
為何突然問我君不君子?
「應該.……大概……也許……算.……?」
「既然算,那出言便要履行。」顧景吟這才站起了身,慢慢說道,「師兄今早方才說過一切都應著我,為何剛剛要說『不行』二字?」
許沐這才意識到他想做什麼。
尼瑪就是為了繞我對不對!
許沐動了動嘴唇,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
許沐自詡已經夠會繞了,然而這次居然tm輸給了他?
兩名女子聽了這番有些不對勁的話,皆面帶驚色,隨著一同站了起來。
顧景吟倒也不在意她們站不站起來,而是徑直走到了許沐身旁,拉起了他的手臂。
許沐心中一驚,心道還有未成年人在場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影響!
「你收斂點。」許沐沒動,只對他比了比嘴型。
倒不是他不想動,只是他怕猛地抽回手的話,自己本來就勉強披在身上靠暗暗掖著才沒滑下來的衣服就直接散了。
誰知聽了這話,顧景吟非但沒有撤手,眼底竟浮起了一絲笑意。
這抹笑意清清楚楚映在許沐眼中,惹得他渾身一顫。
媽的!你剛剛乖巧了那麼久尼瑪都是裝的對不對!為的就是到最後來個反擊好好報復我對不對!
「師兄既然不願和我行床笫之事,我也不勉強,只是這種小事,師兄都需聽著我的,不要再提『不行』二字。知道了嗎。」說完最後一句,顧景吟仍舊緊緊握著他的手臂,眼中卻很是溫和。
許沐聽完,沒有別的想法,只想和他狠狠干一架。
然而當著女子的面,還是要保持風度,於是擠出了一個笑容,聲音卻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你說什麼胡話.……」
「我是不是胡話,師兄心裡最清楚不過。」顧景吟很是紳士地回了他一個淺笑。
媽的!地板為什麼還不裂!
能不能趕快裂出一個東非大峽谷讓自己掉下去!
許沐活了二十多年,自認為臉皮應該不薄,最起碼還沒有什麼事能讓他覺得面紅耳赤過。可是如今,他居然覺得兩頰發起燙來。
「好,好,你不是胡話,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是說過什麼都答應你,我這件事也答應你,我以後什麼事都由著你。那麼現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嗎。」許沐抬頭微笑道。
好,既然你不要臉,那我們就都不要臉,看誰更不要臉。/微笑/。
聽了這話,顧景吟眼底的笑意已經浮上了嘴角,「師兄要去做什麼。」
許沐望著他嘴角的笑容,忍住內心想要揍他的衝動,繼續微笑道:「去換一下剛剛被你撕爛的衣服。」
許沐心想論不要臉程度你還是比不過我的,太年輕了騷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