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許沐正打遊戲打得嗨上天快與太陽肩並肩的時候,忽然就斷電了。
整個寢室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作為寒假留校生,許沐心裡一陣絕望。因為這意味著整個寢室樓里很可能就只有他一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住在六樓,而宿管室和配電箱都在一樓!
手機充電寶通通沒有電。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大概需要在黑暗中匍匐摸索十五分鐘,方可安全著陸在一樓。
憑著感覺摸到樓梯口,許沐給自己打了打氣,滿懷信心地向著台階方向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
的確是關鍵而偉大的一步。以至於在很多年後許沐每次回想起來都會耿耿於懷。
因為他踩空了。
結果喜聞樂見,他順著樓梯麻溜地滾了下去。
許沐本以為滾一會兒就會撞在牆上停下來,但事實卻總是超乎他的預料,一滾就是整整兩分鐘,而且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許沐一邊繼續滾著一邊在心裡嘀咕寢室樓的樓梯什麼時候不帶拐彎變成直的了?讓自己想停都停不下來!麻煩快來堵牆撞停自己好不好!
剛在內心祈禱完,就停住了。
卧槽太好了!終於停了!再滾下去估計就被磨成棒槌了!許沐內心一陣狂喜,剛打算爬起來對著牆鞠上三躬說聲謝謝,卻在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徹底傻了。
只見四周早已不是一片漆黑,但卻依舊是天昏地暗風雨大作。傾盆雨勢將地上的塵沙砸出一個個坑窪,偶爾炸開的響雷勉強照亮陰沉的半邊天空,許沐微微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只見周遭人影疊疊,里裡外外密密麻麻站了足有千人,一圈圈一層層,將自己圍在其中。
wtf?
許沐的腦中只剩下這三個字母。
自己怎麼露天了?難道宿舍樓塌了?
還有大家不是都放假了嗎?怎麼這麼多人?開放學典禮呢?有大半夜開放學典禮的嗎?
愣了幾秒,許沐終於想起來應該先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撐了一下地,沒起來。手臂酸痛無比,像是要斷了一樣;再動了動腿,雙腿也像是被人打斷了一樣,疼得撕心裂肺;再動動腰,腰也像是斷了一般。許沐勉強回過身看了看,發現有隻腳正踏在上面。
怪不得啊,剛剛就是這個人一腳踩在了自己腰上給自己踩停的吧。
「謝謝你幫我停下來啊,但你能不能把腳拿下去啊,我腰很疼的……」許沐看著那隻腳說道,雷聲大作顯得聲音很是虛弱。時不時有雨水流進許沐眼睛里,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誰知那人還沒等他說完,便一把提起他的領子,拖著他就走。許沐只覺得身下咯咯噔噔,低頭一看,全是台階,再一回身,只見那台階竟足足有百級。
自己剛剛就是從這兒滾下來的吧?
那他又拖我上去做什麼?
莫非是讓我從上面滾下來一次?
這個人不會是變態吧?
等等!這個人好像不是現代人吧?
許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仔細看了看旁邊的人。只見那人通身白色長袍,上綉淺金色珠聯紋,髮髻挽起,垂下兩條銀色髮帶,在風雨之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許沐看著這一切,一句話都沒說。
完全和小說電影裡面相反,他沒像那些主角一樣按套路發瘋般大喊「我是誰?我在哪?」。因為他不敢發瘋,他害怕一瘋這個人就會一鬆手讓自己再順著台階滾下去,滾上個幾分鐘。
穿著白袍的人拖著他到了階梯之上的大殿里,一甩袖子,狠狠將他摔在了地上。
許沐仰面朝天,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大殿圓頂,圓頂之上布滿了錯綜複雜的線條,似乎是某種遠古星象圖;四周粗大的石柱上盤旋著詭異的花紋,花紋之間雕刻著骷髏與小鬼;從房梁垂下幾條破敗不堪沾染血跡的藤條,極為駭人。
「不得了,不得了……」許沐心裡駭然不已,連忙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用力眨了眨。
景象依舊沒變。
許沐不甘心,換了只袖子擦了擦,又用力眨了兩下。
依舊沒變。
這回許沐徹底陷入了絕望,放棄了徒勞的掙扎,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起來!」男人喝道。
許沐沒動,依舊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
「我讓你起來!」
許沐沒動,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
「能不能給點反應時間,劇情轉變太快我特么接受不了啊大哥。」許沐腹誹道,內心幾近崩潰,這tm到底是哪兒。
「我讓你起來!」男人的口氣忽然狠戾了起來,伴隨著一聲拔劍而出的錚鳴,一把白晃晃的長劍橫在了許沐面前,抵上了他的脖頸。
許沐一愣,眨了眨眼睛,伸手握住了劍刃,微微用力,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我靠靠靠,是把真劍啊!
男人看著地上人的動作,竟忽然怔住了,轉而微微一笑,道:「怎麼,不反抗,是自己也覺得自己該死嗎。」
許沐又一愣,眨了眨眼睛,沒說話。在心裡問候了他祖宗八輩:我不該死謝謝,你才該死。
「我再說最後一遍,給我起來,不然我一劍砍了你。」男人收起了笑容,語氣令人不寒而慄。
許沐一看形勢不利,不敢怠慢,急忙撐起身子。結果起到一半,忽然胸口作痛,當空吐出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去,染紅了前襟。
許沐有些驚恐地低頭去看,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血,露出來的皮膚像是受了酷刑一般,觸目驚心的傷痕縱橫交錯;衣服也是破爛不堪,剛剛又在外面被大雨澆了個透徹,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落魄。
還沒從這副衝擊力巨大的景象中回過神,身後忽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他雙腿雙腳都被打斷了,如何爬得起來。」
聽了這話,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收起了劍,嘴角又掛上了戲謔的笑容:「也是,那就我來幫他吧。」
看著滿面笑容俯身下來的男人,許沐睜大眼睛咽了口口水(不,是咽了口鮮血),撐著身子本能地向後挪去。
男人見他這副模樣很是滿意,笑意更深了:「你不是向來清高孤傲視他人於無物嗎,怎麼如今也開始害怕起來了,嗯?」
許沐心說:清高孤傲視人無物那個人他不是我,謝謝,不要搞錯!
還有!你特么從一個二十一世紀大學生被突然變到這麼一個鬼地方還被打到缺胳膊斷腿凌空吐血你試試!我這已經算是從容淡定的了好嗎!
心裡還沒罵過癮呢,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身後走來兩人拿繩子將他牢牢捆在了大殿中央的柱子上。
男人慢悠悠走到他跟前,抽出一把短匕首,用刀尖將他的臉挑了起來,眯起眼睛打量著他。
「這張臉還真是絕色,只不過如今也沒什麼用了。」男人將冰冷的刀刃順著許沐的臉頰向上劃去,另一隻手輕輕撥過他臉前散落的頭髮,撫上了他的面龐。
「卧槽我就說吧!這人他絕對是個變態啊!」許沐心裡暗道,側臉躲開男人的手。
男人摸了個空,神色立馬惱怒了起來,用力將許沐的臉扳了過來,強迫他看著自己:「你這張臉不知被多少男人摸過了,這時候還裝什麼清高!」
哎大哥你這個人有毛病吧剛剛你還誇我清高孤傲來著,怎麼現在又罵我是裝的了,神經病吧!
等等……什麼叫我這張臉被很多男人摸過了?exm?大老爺們摸我臉做什麼?不會是嫉妒我長得太帥了吧?
然而身前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許沐的內心戲碼,他只管手指在許沐臉上來回遊走,最後停在了他的眼睛上。
許沐躲也躲不過,眼睛又被他壓著,只好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顫了顫,掃在男人指尖。
「不如我們今天就先從這雙最撩人的眼睛開始,如何?」
開始?開始幹什麼?許沐睜開眼睛,眨了兩下。
「你說,是先剜左眼,還是右眼呢?」男人微微俯下身來,兩條銀色的髮帶垂在身前。
「什……么?」許沐受到了驚嚇,嗓音有些嘶啞。
男人聽完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今晚是鐵定了心不開口了,沒想到終於說了話。」
許沐:.……我不說話是因為我的話都是罵你的所以不敢說出來。
「剛剛只是玩笑,我當然捨不得你這雙眼睛。」男人語氣說不出的詭異。
變態!
許沐內心送給他兩個字。
「你只需告訴我,巫祁嶺之戰,林行之有沒有告密?」男人直起身子,語氣陡然嚴厲了起來。
許沐沒說話。
不是他不想說,是他壓根不知道這人在問些什麼玩意兒!
巫祁嶺?沒去過。
林行之?不認識。
所以,無可奉告。
「果真嘴硬。」男人冷哼一聲,手起刀落,一把匕首生生沒入了許沐的胸口,鮮血幾乎是噴濺而出。
「我再問一次,說還是不說。」男人拿過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上血跡。
許沐動了動嘴唇,頓時湧出一大股鮮血。
男人微微側過身子,靠近許沐,問道:「你說什麼。」
許沐勉強開口,又是幾股鮮血順嘴角著涌了出來,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我不知道.……」
男人慢慢直起身子,微微笑了笑,猛然拔出了他身前的匕首。許沐整個人被帶得往前一傾,因為被繩子勒著,又靠了回去,頭髮散落了下來,髮絲上沾的全是血,血珠順著發梢一滴一滴流下來。
下一刻,男人又狠狠地將手中的匕首捅了回去,刀落的一瞬間許沐直接噴出了一大口血。胸腔似乎爆裂一般的痛,一陣陣咸澀湧上喉嚨,鮮血甚至還嗆到了氣管里,口鼻全是腥紅,滿臉血污。
「嘖嘖,怎麼落得如此慘狀。」男人有些憐惜地看著他,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只用告訴我他有沒有告密,你說了,我說不定會考慮放過你。」
許沐痛得連呼吸都打顫,渾身上下不停發抖,哪還有心思去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說話是吧。」男人笑了笑,猛地拔出匕首又插回去,許沐疼得險些昏過去,臉色蒼白不已,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說話!」
許沐顫抖地抬起眼睛,長長的眼睫上掛著晶瑩的汗珠和濺上的鮮血,眼底全是痛苦,口中呢喃道:「我不知道.……」
男人聞言怒極反笑:「好,好,好一個不知道。」說罷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惡狠狠盯著他,「你若今天不說,那就只有一個下場,死!」
許沐依舊什麼也沒說。
男人見狀更加憤怒,揚手給了他一巴掌,手上的戒指將許沐的臉劃得鮮血直流。
「我再問最後一遍.……」
「不用問了.……」許沐抬起眼睛看著他,聲音微弱,「我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邊說邊有血液順著嘴角往下流,許沐甚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竟然微微扯出了個笑容。
男人聞言一愣,露出了個奇怪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沒想到你這時倒還情深義重。」
「玄弈,何來如此多廢話,直接殺了他罷。」旁邊一名男子忽然開口道,語氣淡淡的,聲音出奇冰冷。
許沐費力抬起頭來,想看看說出這等無情話的人是誰,可是看了一眼之後就放棄了。就算看了他也不認識是誰啊!
這些人都tm是誰啊!
許沐心裡欲哭無淚。
「也是,反正他說與不說,今日都難逃一死,」面前的男子將匕首丟在一旁,抽出佩劍拋給旁邊的男子,「你來吧。」
許沐還沒來得及回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感到胸口一涼,鋒利的劍刃正正穿心而過。
撕心裂肺的劇痛過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