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我去過幾次,路途還是比較熟悉的,我帶著簡傾箬超著小路近道走,這樣即使身後的那三名綁匪能聰明的猜到我們逃跑的路線,隨後追來,也不易尋到偏僻小路上來,只要天黑前,趕到清河鎮,那裡人多治安又好,綁匪再有膽量,也不敢造次了。
偏僻小路少有人行經,因而積雪格外的厚,再加上荊棘在側,便格外的難行,我倒是還無妨,只是為難了養尊處優的簡大小姐,出門有轎,遠行有車的主兒,這會兒卻要踏著積雪,踩著荊棘,踉蹌辛苦的跋涉,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不過出乎意料的這大小姐雖然衣衫被荊棘掛破,也腳滑跌了幾跤,但始終都緊咬牙關,哼都沒哼一聲,也沒抱怨連連,這倒是讓我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咱們歇一會兒吧。」聽簡傾箬喘息粗重,知道她已經疲累不堪,於是我停下腳步,將路邊的一塊大石上的積雪清理了下,對簡大小姐道:「大小姐請坐。」
簡傾箬坐下,喘息半晌,呼吸這才漸漸平穩:「咱們稍事休息,就繼續趕路,莫要再被那幾個匪人給追上了。」
「他們該不會想到咱們會反向而行吧?但願不會往清河鎮方向追來。」簡傾箬微微蹙眉,心有餘悸。
我翻了個白眼,道:「這會兒怕了?你大小姐要是早聽我的,讓我回府去叫幾個幫手或是肯從後門悄悄地走,也不至於像這會兒這麼狼狽了。」我踢了踢腳,揉了揉腿,好久沒有逃命了,這腿腳都不如以前靈活了,走了這麼點路,竟然就腿酸了。「那個柳朗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哪是肯吃虧的主兒,我料定他會報復的,可是你不信——不過我沒想到對方這麼狠,會直接要我們的命。」柳朗一個官宦子弟,竟然視王法如無物,知法犯法,可謂罪加一等,等回去后,非得想法子讓他不痛快一下才是,他睚眥必報,我也是有仇定討的。
簡傾箬抿著唇,沒吭聲。我也識趣地見好就收,讓這大小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解到人心的險惡,下次遇事不要太天真就好了。「我們繼續趕路吧,天黑之前希望能趕到清河鎮。」
「好。」簡傾箬起身,抬手攏了攏衣領,跟著我一起繼續往清河鎮的方向走。
我們在齊膝深的雪裡跋涉,呼吸著凜冽的空氣,北風吹在身上如刀子一般,就這樣又走了兩三個多時辰,終於趕在天黑前進了清河鎮。
「天就要黑了,咱們找個地方先在這清河鎮上住一宿,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都等明天再說。」進了清河鎮我帶著簡傾箬穿街過巷,往鎮南方向走,忽的簡傾箬拉住我的衣袖,喊道:「凌小樂——」
「嗯?」我扭頭,奇怪她何以突然停下腳步,「怎麼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簡傾箬皺了皺眉,抬手指了指路邊的一家客棧:「這兒不是有家客棧么,你沒瞧見?」
「那麼大的招牌,我自然是瞧見了,我的眼神沒有那麼不濟。」我拽著簡傾箬繼續走:「不過咱們今晚不住客棧。」
簡傾箬狐疑道:「為什麼有客棧不住?」
我道:「簡大小姐,你聽我的准沒錯,論起江湖經驗,我可是比你足,你想要,要是咱們投棧,那匪徒如果當真追了來,這諾大的一個清河鎮,他們要找人,那還不是先從各家客棧開始查起?所以住客棧不是明智之舉,我們去找個尋常人家借宿一晚,這樣省銀子又安全。」
簡傾箬瞟了我一眼,意味深長道:「凌小樂這方面你倒是精明。」
我嘻嘻笑道:「簡大小姐也會夸人么?這還真是明天的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簡傾箬搖了搖頭,不急不緩道:「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凌小樂這麼懂要如何避開那些凶神惡煞的人,想來以往是沒少被人追的要東躲西藏了。」
我撇嘴道:「隨你怎麼說,反正這會兒你最好聽我的。」瞥見一戶人家裡有炊煙裊裊升起,我拽了簡傾箬上前去,「就這戶人家了。」提起門環,敲了三下,隔了不大一會兒,就有人來應門了。
「兩位有何事?」開門的是個白髮婆婆,面帶微笑,很和善的一個人。
我忙抱拳道:「打擾了婆婆,我是陪我們家公子去親戚家拜訪,路經貴鎮天色已晚,不便繼續趕路,今兒晚想在婆婆家借宿一宵,等明兒清早再趕路,不知道方不方便?」
婆婆打量了我一眼,又瞧了瞧我身畔的簡傾箬,道:「小兄弟沒跟婆婆我說實話吧?」白髮婆婆這麼一問,一旁的簡傾箬下意識地往我身畔靠了靠,手拽著我的袖子,明顯的有些緊張。
我笑了笑,道:「婆婆此話怎講?」暗暗拍了拍簡傾箬拽著我衣袖的手,示意她無需太過緊張。
婆婆笑道:「婆婆我雖然上了年紀,但還沒老眼昏花,你身旁的這位耳垂上明明就有耳洞,分明就是個姑娘家,那是什麼公子。」
我扭頭瞅了瞅,簡傾箬的耳洞的確是沒法瞞人的,當下便道:「婆婆好眼力,不滿婆婆說,我身邊這位是我家小姐,只為了路上方便,這才作男裝打扮的。」
婆婆點頭道:「這麼白凈俊俏的模樣,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小兄弟,你跟婆婆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拐了你們家小姐一起私奔呢?」
我尚未答話,簡傾箬簡大小姐已急的衝口而道:「不是,婆婆您誤會了——」
「婆婆我沒誤會。」婆婆打斷簡傾箬的話,笑呵呵道:「婆婆我雖然不年輕,但是也打年輕里過來的,姑娘你的衣著氣質一看就是出自大戶人家,可這小兄弟說是陪著你去走親戚,這就不是實話了,你想啊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身邊只跟著一個家丁的,連個貼身的丫頭都不帶?也不乘轎坐車?再看你們兩個一身的風雪,一臉的疲憊,分明就是匆匆趕路一直未曾歇腳過,一看就是私奔怕給家人追上,你們還不承認么?」
簡傾箬怔了怔,還想解釋,我忙拉住她,搶先對婆婆道:「婆婆既已猜到,我也不能相瞞。正如婆婆所說,我二人是為了能夠相守在一起,而私奔逃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