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能預計時間它走了多少,確定的是我現在一點困意也沒有。


  冗長的吻后,我軟軟地趴在何澄的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著她的頭髮,不知怎麼的,或許是情緒上頭吧,我又開始哭,不聲不響。


  大概是她感受到肩膀的潮濕,在我重重吸一次鼻子后,她按住我的肩把我從她的懷裡拉開。


  她無奈看我:「怎麼又哭了。」


  說完她舉起手,在我以為要幫我擦眼淚時,她只是戳了一下我的酒窩。


  我從喉嚨里發出了幾聲嗚嗚聲,放低下巴抬眼看她。不知道我的苦相丑不醜,從前為了拍一寸照,在鏡子前練了一中午的笑容,終於練就了不用鏡子也滿意的笑容后,卻因為拍照時,馮江逗了我一句,瞬間破功,照片里還是那個傻兮兮的周小以。


  我舔舔唇看她,憋著嘴忍著哭聲,問:「我是不是很難看?」


  她又戳了一下我的酒窩,帶著笑說:「不會。」


  安慰也好,事實也罷,這個不會我接受。


  感覺睫毛濕漉漉的,突然蜜汁喜歡這種感覺,於是我握住她的手,帶著她的食指在我睫毛上刷了兩下。


  「你看。」我把她的食指放在她眼前:「濕噠噠的。」


  何澄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剛才趴在她背上的時候,站在上帝的視角看了一眼我和何澄的故事,覺得她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好,還想著她扮演的角色,於是被她虐得死去活來。


  一個人能愛另一個人到如此卑微,因為害怕失去,竟然不敢吃醋不敢打擾,你說虐不虐,虐死了。


  而這種故事竟然發生在我的身上,這個人竟然是我們家何澄,想著能不哭嗎。


  哭完后覺得挺神經病的,竟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裡不能自拔地哭了出來……


  「沒想什麼。」我對著她嘿嘿一笑:「今晚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她嘆氣,伸手掃了一下我另外一邊的睫毛,接著點在我的鼻尖上,冰涼冰涼。


  「不哭了?」她問。


  我點頭:「不哭了。」


  再哭下去,可能要狠狠哭一整個春天。


  我吸吸鼻子,本意是想伸手下去戳戳她的大腿,但可怕的是我們距離太近,這麼一下去,看起來像在猥褻她,於是我的手指在半空中一轉,戳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問:「你的腿麻嗎?我坐了這麼久。」


  她說:「沒感覺。」


  我笑了聲:「是麻得沒感覺了還是坐著沒感覺。」


  她偏頭笑:「我如果說是因為麻,你會不會生氣,覺得我意在說你重。」


  我哼了聲:「我有這麼容易生氣嗎?」


  她沒有思考:「有。」


  好的。


  好的好的。


  我知道了。


  要不是因為我生氣,哪來的今晚這樣哭喪似的情意綿綿。


  但既然這是一個情意綿綿的夜,不做點*的事,不就枉費了大半夜在下面吹冷風了嗎,於是我抬頭賞她一個下巴,戳了三下她的肩膀,說了句:「我生氣了,你最好快點撒嬌。」


  說完這句話,我竟然開始期待,何澄這個小我兩歲的少女,這麼久了,還沒見過她撒嬌呢。


  大概是我眼中的期待太高,直愣愣地盯著她看,她思考了三秒后,笑了出來。


  她低聲把手放在我的腰上,說:「我不會。」接著一個使力,把我帶向她,因為這個趨勢我沒穩住,手臂架在她的肩上,更湊近了一點。


  眼睛的距離不到十厘米,更別說是唇了。


  我聽她輕聲說:「教我。」


  明明是對著我說話,卻彷彿能感受她因為說話而吐出的風,輕柔地灑在我的耳邊,不似情話勝是情話,讓人如何定下心來思考。


  我咽口水,看了眼她的鼻尖,再看她的嘴唇,順著她的話:「怎麼教?」


  她眉眼彎彎:「撒嬌一般說什麼話?」


  我脫口而出:「嚶嚶嚶。」


  說完才覺得不對。


  套路!都是套路!辣雞!周小以辣雞!


  我壓著她的肩一把推開她,看著她的越來越深的笑意更是抓狂,我氣憤地捏住她的下巴,急說:「不行,你也要嚶給我聽!快說嚶嚶嚶!」


  她一臉的敷衍:「嚶嚶嚶。」


  啊!耍賴!


  我重重對她哼一聲,從她的大腿上離開,坐在了她身邊,心疼地抱住自己,而她竟然不知悔改地在我身邊笑。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


  我轉頭瞪了她一眼,這一眼也順便讓我瞄到了她的膝蓋,於是我伸手摸了摸,果然在上面摸到了乾巴巴的泥土。


  我語氣不佳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腿,再指著她的腿:「放上來!」


  她邊笑邊挪動身體,把兩隻腿架在了我的腿上,我再次瞪了她一眼后,低頭仔細地看著她褲子膝蓋的地方。


  「臟死了。」我拍了幾下,又摸了幾下:「好好的跪在地上幹嘛。」


  她靠著椅子撐著頭,頭髮軟軟地搭在手臂上,解釋說:「那樣看得見你的表情。」說完她忽然湊上在,歪頭在我耳朵下輕輕吻了吻,拉高了一點聲調,說:「謝謝學姐,學姐好乖。」


  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何澄,而我竟然覺得有點萌。


  好在這幾天沒有下雨,她穿的還是深色的褲子,多少只是沾了些灰塵,拍了幾下后我站起來,順便讓她看看我的屁股,她說沒有臟,我也放下心來。


  而我們的畫風也因此一轉,開始討論那個牌子的洗衣液好用,熱烈討論了十幾分鐘后,因為草叢中忽然的一聲蟲鳴,讓我們雙雙恍悟過來,這時候討論這種生活瑣事,確實挺浪費的,還不如打個野戰呢。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的內心是不想回去,雖然話題中已經讓我覺得有些困,但陪她在這裡長聊的心勝過一切,不說話也沒關係,她在身邊就好。


  於是我找到剛才話里的一個疑惑,問她:「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洗衣液用的什麼牌子?」


  她對我一笑:「偶爾你洗衣服的時候,我在隔壁聽。」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包住:「聽你哼歌,聽你和魚魚聊天,聽你打電話。」


  我一臉嫌棄地看著她,嘖嘖兩聲:「這樣顯得你很愛我哎。」


  她毫不避諱:「我是啊。」


  好的。


  好的好的。


  暗藏在心裡的心思某天表露在外了后,總是會一發不可收拾,從前她藏得那麼好,我看不出一點破綻,原來這一切在一開始就已經很美好,我們互相喜歡互相猜疑,我們不敢上前不敢動作。


  直到被揭穿,才發現,原來抱有一樣的心思,於是把積塵已久的情感全爆發出來。


  說這麼多,我只是想表達,我也很愛她。


  啊,希望明天腦袋清醒時,不要覺得自己膩歪。


  我很想讓她回去睡覺,可到底私心捨不得她走,而她也沒有對我表示任何的困意和打發,我靠著她的肩膀,安靜了幾分鐘后,覺得再不說點什麼,很可能就要睡過去。


  於是我找了個話題問她:「你看過我的手機屏保嗎?」


  她點頭:「上次學姐說了之後,我偷偷看了一眼。」


  啊,我中毒了,明明她語氣平淡,只是簡單地闡述了事實,而我竟然覺得她話里的那個偷偷,萌炸了。


  我咽口水,找回自己的話題:「我想知道,你當時為什麼會去拍那些照片。」


  她思考了一番,說:「你知道我以前很胖的,喜歡吃,所以我不太愛說話,小學時我見過同學喜歡欺負長得胖的,我那時想,是不是話少一點,他們就不會關注我,就不會欺負我,事實證明真的是這樣。」


  這句話說得我好心疼,我捏了捏她的手,她看著我忽然笑了:「不用這麼看著我,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的童年還算平穩。」


  我長長地哦了一聲,能想象,何澄大概就是那種最後一排不愛說話沒有存在感的同學吧。


  我嘿嘿一笑,聽她繼續往下說:「這個體重一直保持著,高中好好學習了之後,就瘦了下來,有天聽到有人說我長得好看,問我有沒有興趣,他們想給我拍照片,我想了想就答應了。」她看著我偏頭:「我那時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漂亮了。」說完她帶著笑問我:「我好看嗎周小以。」


  我哈哈哈三聲:「您在和我開玩笑嗎,物理系系花。」


  她聽后笑意更深,忽然伸手揉我的頭髮。


  我從她的故事裡走出來,總結了一番,問:「所以,你接那些拍攝,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漂亮了?」


  她點頭。


  我吃驚地哦嘴。


  這個理由真是,天殺的好萌啊。


  我嘖了幾聲后,看著她搖頭嘆氣,半跪在她面前,「我發現我今晚解鎖了你很多潛在的人設,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


  她疑惑:「恩?」


  我笑:「藏得很深啊,有故事的女同學。」


  她微笑,看著我的眼神,我把它詮釋為寵溺。


  她說:「要真有故事,我的故事裡全都是你。」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我們倆在樓下*。


  已經神魂顛倒的我一個轉身直接跨坐在她的大腿上,因為體重,聽她悶哼了一聲,我捏住她的下巴,忍不住笑的表情看她,咬牙切齒:「妖精!哪裡學來的情話!」


  她低笑:「你教的。」


  我憤憤:「大膽妖精,口出狂言!」


  她的笑意更深,伸手用力揉了幾下我的劉海,眼角帶笑地說:「你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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