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個擁抱十分短暫,我沒來的及思考我的手到底是要放在她的腰上還是摟住她的脖子。但是摟住脖子這個姿勢勢必要把手繞過去,這樣破壞美感,於是我的腦袋嗡完了之後,伸手想要抱她,可惜還沒碰到她的衣服,她就放開了我。
點到為止,十分恰當的時間和距離,她對我淺笑,說:「回去吧。」
她的這些行為我暫且判斷不出來到底醉了沒有,另外,我也判斷不出她讓我不要和好這個話,是因為關心我還是其他。
回去的路上,我總覺得哪裡不對,於是我抬頭一看,果然看到宿舍走廊窗戶上探出兩個頭,我眼神不好看不清,但很明顯的,是趙佳和魚魚的輪廓。
這兩個人聚在一起,真是一點也不違和啊。
我問了好多次何澄她還好吧,問得我都有點煩了,終於在四樓時,她邊走邊問我:「如果我不好呢,你要背我上去還是抱我上去。」
我認真思考了一番,覺得抱這個動作難度係數太大,另外何澄她比我重,還比我高。
我咳咳,虛虛地看著她:「背,背上去?」我想了想又補充:「不一定要背要抱啊,我還可以扶著你。」
她轉頭看我,輕笑了一聲,眼神彷彿在說,你這連行李箱都拿不了的弱雞。
和她分開口回宿舍,意料中的,迎來了魚魚一臉的拷問表情,她大爺般地把椅子放在了正中央,翹著二郎腿,嘴裡還叼著牙籤,手臂放在靠椅上,眉毛很有技術地挑地一上一下,歪嘴說:「說說吧。」
我拿起手,用兩個食指打了個叉放在唇邊:「沒有進度。」
魚魚嘖了幾聲:「沒有進度在樓下抱得那麼用力,沒有進度你笑個屁。」
我晃頭晃腦地啦了幾聲,沒理她換了衣服就撲上了床。
不知道為什麼何澄會突然和我說唐朔的事,那天見面她也看見了,我確定我的態度很明確,這麼想著,我在床上翻了個身,難不成是物理班那邊,又傳了什麼?
突然後悔退出了那個群,現在連八卦都看不了,而且我剛退群的時候,還有人私聊問我,是不是因為唐朔。
難道我的生命里,出了唐朔,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晚上睡覺前,我又問了何澄幾句她的情況,她告訴我沒事後,我不放心地又問了趙佳幾句。
雖然趙佳有時候誇張了點,但還是個實事求是的姑娘,她說何澄沒事,那真的就是沒事了。
聊完何澄,趙佳突然問我,覺得唐朔這個人怎麼樣。
一旦有人問你,那個人怎麼樣,一定要警覺,不是她喜歡上那個人,就是她想要把那個人推銷給你。
趙佳的這句話後面跟著個小波浪號,讓我分辨不清她的意思,但說到底,我也是看著這個小姑娘一路從大一上學期,走到大一下學期的,我不能讓她走上歧途,於是我不和她左右周旋,直接問目的。
我:【驚恐】喜歡他?
趙佳:就是問問。
我:你得告訴我目的,我才能告訴你他怎麼樣。
趙佳:啊~
這個啊字之後很久,她都沒有回我,讓我有些疑惑,正當我以為她要結束這個話題時,她忽然發了消息過來。
趙佳:不喜歡。
想了這麼久的不喜歡,讓我很是懷疑,於是我打了一大段關於唐朔的話,大概是他處事認真,但感情方便最好不碰就碰,可打完看了一遍后,總覺得有點背後說人壞話的嫌疑,彷彿吃完了葡萄還說葡萄酸,於是我簡簡單單會了句,不喜歡就好。
她仍舊是一個啊加一個波浪號結束了這個話題。
南方的季節變化總是很誇張,白天短袖晚上羽絨服,晝夜溫差也告訴你,夏天要來了。
何澄最近很忙,她們這一屆提前上了實驗課,導致連續幾天,她們總往實驗室跑。
物理實驗最可怕了,它的一個結果不是一個過程導致的,是很多個過程導致的,要是不如估算的那樣,中間的錯誤檢查起來,可想而是,是個大過程。
何澄告訴我,她們做實驗過程時,我這種門外漢能問的就是:「會不會爆炸?」
今天因為需要在輔導員哪兒填表格,吃飯的時間遲了一些,去食堂時,幾乎沒有人,我找個了現煮的店,點了碗面后找個沒人的角落吃。
快結束時,忽然對面落座了一個人,我把面咬斷抬頭看,是很久沒見的唐朔,一臉春風地看著我,說巧啊。
自上次的電話,我們沒見面沒聯繫,而且聽趙佳說,唐朔現在在追一個女生,當時我還惶恐地問是不是她,她一臉狂笑說怎麼可能,然後告訴我,是何澄。
這讓我更加的惶恐不安,那幾天一有機會就在何澄那邊旁敲側擊,然而何澄一旦提到唐朔都是一副無所謂的語氣,甚至還有些不耐煩,我只好作罷。
他找女朋友的速度我一直敬佩,或許經歷過這種匆匆的快餐,反而覺得我不適合這樣的感情生活,我喜歡由淺至深的細膩,像何澄那樣的。
不是像,就要何澄那樣的。
哈哈不要臉。
照這麼說,我現在和唐朔的關係,不僅是前任,還是情敵?
微妙。
我回了句巧后,聽他說:「不用躲我了,我現在在追別人。」
我一口面差點噴出來。
他是那裡來的存在感,會覺得我在躲他。
雖然很彆扭,但我還是在他眼前吃完了面,擦擦嘴后,我抬頭看他,問:「你和何澄,你們最近走得很近?」
他猶豫了很久,大方一笑:「是啊。」
我頓頓:「多近?」
他聳肩:「很近。」
我把紙巾壓在下巴處,抬眼看著他,小聲問:「你在追她?」
他的表情更加精彩了,像是試探,斜眼看著我笑,痞樣十足:「我如果說是呢?」
我癟嘴瞪了他一眼:「不跟你嚼字。」我整理了一下辭藻:「我現在不管你們怎麼樣,我就是想說,我不看好你們,不希望你們在一起,所以你不能使小手段讓她喜歡你。」
唐朔聽后挑眉,看著我的眼睛:「你說就說,哭幹什麼。」
我立馬擦臉,沒哭。
唐朔笑,「哈哈哈,周小以你變了,哈哈哈。」說到這兒他忽然搖頭,看著我,「不是吧,我出了趟遠門,才半年,你就彎了?」
我警惕:「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唐朔笑了笑,「承認唄,喜歡何澄了。」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又補了句:「你承認了,我就不追她。」
事已至此,我敲了敲桌子,一副談判的姿態,仰頭說:「我承認。」
唐朔爽朗地大笑起來,說了個好字后,站起來和我招手離開,我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可具體是哪裡不對勁,我說不出來。
不管,反正我已經把何澄這個乖孩子從唐朔的掌中解救出來了,其他,都是浮雲。
今晚班上教室沒人上課,所以吃完晚飯後,我去班長那兒拿了鑰匙就去了教室。
班上的黑板報向來都是我和文娛委員一起做的,大一時,一個偶然的機會被班長發現我書里畫的一個可愛的烏龜,從此把我帶上了不歸路,當時我怕麻煩,讓班長也去不小心翻翻別人的書,萬一也有驚喜呢?然而被他拒絕了,還教育了我一番,說我妨礙了集體進步,不是個好學生,我表示委屈,只好接受。
雖然只是皮毛,小時候被媽媽逼著學過幾年,但在我們這樣的工科難能可貴。
到教室時天已經很黑,我開燈發現黑板上的字已經寫好,就等著我添畫上去,顏料和筆都已經準備好。
無非是添一些框框,再加一點裝飾。自從大一的黑板報被評了一次第一之後,就再也沒有上過榜,畢竟我的風格就這樣。
沒人要求換個人,沒人要求我換個畫風,而我自己已經審美疲勞了,在加上記性不好,經常畫了重複的畫,卻從來沒被指出來。
真是個相親相愛的一家啊。
正拿著筆畫樹葉時,手機響了起來,低頭看了眼是何澄,我那手肘開了擴音接聽,她只問了一句在哪,我說在班上后就掛了電話。
有些莫名其妙,因為手上是筆和畫板,沒再理會這些。
十分鐘后,最後一個框終於畫完,我整理好班上的殘跡,去洗手間洗手,回教室路上掏出手機準備看時間,卻看見了微信里數十條消息。
先點開了趙佳的,她又是圖片又是聊天記錄的,我在洗手間門口看了足足五分鐘,才理清了事情的前後。
何澄今晚和唐朔在學校某甜點店約會被發現,物理系的幾個群都在詢問此事,疑惑他們是否是在一起了,還說系花系草竟然內部消化了,另外附了幾張兩人相對而坐的照片,距離剛好足以看見兩人心情愉快。
我下意識咬住牙齒,越看越心慌,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半個多小時,於是我問了趙佳一句現在怎麼樣了后,退出來。
還有一條消息,是唐朔給我發的,只三個字。
不用謝。
邊疑惑邊走到教室,推門時教室多出來的人,把我嚇了一跳。
何澄在看黑板報,見我進來轉頭看我,因為坐在桌子上,雙腿懸空,手壓著邊緣。
她對我一笑后,我才發現我的表情有些僵硬,於是我也對她一笑。
這一笑,心裡的緊張感,莫名地一發不可收拾,差點挪不動步伐。
我把手機收好,愣愣看著她:「你怎麼在這?」
何澄還是照片里的那件衣服,坐在正中間的桌子上,臉上帶著笑,看著黑板問:「你畫的?」
我嗯了一聲走過去,站在她面前還是問:「你怎麼在這?」
她勾唇對我一笑,忽然伸手玩起了我外套上的扣子。
毛呢外套,扣子外頭也被包了一層布料,她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扣子大拇指在上頭摩挲了幾下,抬眼看我,整個人溫柔得不像樣。
她說:「我過來看看。」
我抿嘴,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對視了幾秒后,她手臂忽然發力,扯著我的扣子,雖然不大,但足以讓我往她身邊靠近。
周身安靜得要命,教學樓外只幾盞路燈,她坐著我站著,桌子高,她也高了我幾分,我被她這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動作,擾得內心十分混亂。
她微微低頭看我,餘光瞥見她的大拇指仍在動作,可我彷彿她撫摸的不是我的扣子,而是我。
終於,她低聲開口問:「是不是喜歡我?」
聲音細而柔,帶著她本有的磁性,一絲一絲地在我耳邊迴響。
是不是喜歡我?
是不會喜歡我?
是不是喜歡我?
因為這句話,我驚恐地看她。
是不是,我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理智已經被衝到九霄雲外,張嘴閉嘴只是一瞬間。
時間靜止,我看著她的眼睛,帶著笑帶著霧,開口說:「是。」
說完我才發現,我的聲音竟然在顫抖,連著我的下巴也在抖。
比起我來,她看著淡定多了,只是看著我,我盯著她的眼睛,看到她瞳孔里的我,隨著她每一次眨眼睛,消失不見又重新出現。
我們說這些話時,她已經悄無聲息地從桌上滑下來,靠著桌子,站在我面前。
睫毛一閃一閃,我越來越大,她越靠越近,抓著紐扣的那隻手放開,不急不緩地繞到了身後,沒有摟,而是放在腰上。
我咽口水,明明這幾個動作才幾秒,卻讓我覺得難熬地享受。
何澄嘴角帶笑,才幾秒,我們已經近到危險距離。不是錯覺,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的鼻尖已經和我觸碰在一起,雖然內心雀躍,可我還是伸手放在她的肩上,拉開了一點距離。
因為這個動作,她放在我腰上的手一緊,沒能讓我再退後。
我看著她,感受心臟帶動全身的跳動,問:「你知道,你這樣,我們的關係會變的。」
她仍舊保持著那個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我在想,她看我眼睛時到底在想什麼,我想,是在想自己的事呢,還是同我一樣,在看我眼睛里的她。
我想。
我什麼都沒想。
只聽她柔聲說:「你願意嗎?」
兵敗如山倒,我造的什麼孽,遇到這麼好這麼溫柔的一個人。
連告白這種事,都這樣溫柔而細水,攪得你內心蕩漾一發不可收拾。
「願意。」我說。
她聽後手上一用力,我整個撞進她懷裡,她低頭下來,先是鼻尖碰到我的,接著唇輕碰了我的唇,輕輕往上一勾,迫使我仰頭對她。
這一刻,微閉雙眼,只感受著她留在我唇上的觸感,先是點了幾下,又柔又軟,才慢慢開始摩挲,她還咬了我,我甚至能想象,被咬過的地方,刻下一瞬間的牙印,接著被血充滿,接著再次刻下牙印。
沒有品嘗過這樣柔軟又好吃的東西,明明它一點味道也沒有,卻讓人沉醉地一刻也不想離開,她舌頭進來時,我的慌張感已經不見,帶著我的,一點一點在嘴裡遊盪,舌尖在我舌頭變一圈一圈地繞著,細嚼慢咽細膩深情。
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