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法太多就容易做夢,夢這種東西,最不受人控制了,總能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間讓你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曾聽說,你要是不想做噩夢,那麼睡前在腦子裡過幾遍我不想做噩夢,就不會夢到它,據說,你越刻意想什麼,越不會夢到。


  這個據說我也不知道真實度有多大,但是現在我有一道題沒有解出來,一方面我想通過日思夜想來達到做夢夢到答案的效果,但另一方面,我又怕想太多反而適得其反。


  真是,惆悵得很啊。


  想這些時,我正靠著陽台的落地窗吃蘋果,可能是太沉迷於發獃,魚魚從浴室里出來我竟然沒有發現,她拿著桶經過我去陽台洗衣服時,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剛才我只是虛虛地靠著,被她這麼一撞,差點摔倒。魚魚一個驚慌,立馬伸手扶住我,也因為空出手來,她手裡的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寒冷的冬天,粉色的桶立馬碎成了兩半,她的內衣從裡頭跳了出來。


  我們站好后對視了一眼,接著笑了起來。


  生活中的意外總是這麼猝不及防,她邊笑邊雙手叉腰,委屈的樣子看我,喊了聲:「都怪你!」


  我把我的借給她后,她收拾好地上的衣服,順口問了我句:「剛剛想什麼呢,那麼入迷。」


  我脫口而出:「想你啊。」


  我們雙雙停了下來,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我,我以一種我是誰我在哪裡的表情回看她。


  她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走了出去,說了句:「你怎麼突然這麼油膩了。」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這麼油膩,或許是因為,下午的那道題真的太難了吧。


  把一切錯誤歸咎為學習,真是合理又好樣的。


  拿起剛才吃到一半的蘋果繼續啃著,靠著門框看魚魚洗衣服。


  明天是最後一科,我和魚魚不是一個地方的,考完后大概就各奔東西,過完年再相見了吧,想到這兒我哎了一聲,感嘆了句:「魚魚,明天分別後,就要很久才能見了。」


  魚魚驚訝又嫌棄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倒掉手中的水:「周小以,你今天真的,好油膩啊。」


  我啃完最後一口蘋果,笑了笑,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把核丟在了垃圾桶旁邊的地板上,於是孬兮兮地又過去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魚魚的話沒錯,我和她確實從來沒有過分別的場景,每次寒暑假分開,都沒有特別的離別方式,只說再見,彷彿平常生活的那樣,幾小時后就回來。


  或許是知道並不是真的分別吧,人生沒必要那麼多的感傷,憂鬱氣息什麼的,大抵都是自己整出來的,所以在還能重新見面的前提下,就不要說過多的分離話。


  啊,沒錯,我今天真的好油膩。


  再站到陽台邊,魚魚的衣服已經洗完,準備掛起來,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問了句:「你和何澄吵架了嗎?」


  我:「啊?」


  我:「沒有啊,怎麼了?」


  魚魚看起來只是隨便一問,晾好衣服后把晾衣桿放在一旁,走了進來,邊說:「你已經很久沒在我面前提到她了。」她看了我一眼,問:「而且你們最近,都沒見面吧?」


  我想了想,點頭。


  魚魚好奇:「發生什麼事了嗎?」


  能發生什麼事呢,大概就是……


  「沒事。」我笑了笑:「期末了嘛,大家都很忙。」


  她嗯了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確實,我和何澄已經很久沒有碰面,也沒有聯繫,我假裝我的生活里沒有這個人,她連續給我發了好幾個晚安,我沒有回復之後,她也就作罷,漸漸沒了消息。


  前幾天我退出了物理班的群,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唐朔面前說些什麼,但我已經不在乎,退群前,我無意間看到了他們的考試表,何澄的最後一科考試也在明天。


  彷彿斬斷了這最後一絲關聯之後,她真的能從我的生活中徹底被排除出去,從前種種的相遇和相處,似乎都塵封在了記憶里,不太真切,我這才發現,要是不刻意,真的可以做到一點關係也沒有,要是對方也保持這個觀點,兩個人大概就這樣平息下去了吧。


  這麼想著我有些傷感,雖然說,人生中回過頭來,總能發現自己丟了很多曾經要好的朋友,但那些都是在不明不白中漸漸消失的,何澄這個朋友消失得讓我有些痛心。


  我嘆了口氣,默默翻開了練習題,然而卻一點也不想做,又重新拿合上。


  魚魚看了我一眼,敲了敲我的桌子,問了句:「你今天怎麼了,很不對勁啊。」


  我笑笑搖頭。


  我確實有點不對勁,不過大概,是因為解不出那道題吧。


  啊哈,真是好用。


  把筆隨意一丟,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看了眼屏幕,何澄二字讓我吞了吞口水。


  剛才才在感嘆不要聯繫沒有聯繫失去聯繫,幹嘛呢這是,打我臉嘛。


  她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我打開手機,回復。


  我:明天下午。


  我:車票已經買了。


  我:你呢?什麼時候考完?


  發完這些,我為我的明知故問感到可恥。


  她:明天早上最後一科。


  她:明天下午幾點的車?


  我把時間發過去后,她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我忍住心裡的好奇,把手機鎖屏了。


  第二天的考試很順利,並沒有遇到我不會做的那道題,這讓我的心情大好。


  舍友學妹的課程多,她們還要在學校待幾天,現在大概在圖書館,魚魚才考完試,就被她老爸接走。這宿舍,總是只剩我一個人。


  吃完午飯後,我簡單收拾了一番,時間掐的很好,離開前,我想了想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確定沒有后,打開門出去並關好。


  拖著行李箱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回頭一看,是很多天沒有見的何澄。


  她帶了個小禮帽,穿著一件淺灰色的大衣,身邊同樣是一個行李箱,對我笑了笑,走了過來。


  她說:「我的班次比你遲一點。」


  我嗯了一聲,和她相伴走下去。


  走樓梯時,我拒絕了她樣幫我提行李的想法,雖然箱子很大,但還不至於拎不起來,這兩年我都是這樣過來的,沒理由遇到一個何澄,就連行李都提不起來了。


  果然我還是提不起來了,到了一樓,力氣被用盡的我,向何澄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我問媽媽,為什麼今天老在打臉,媽媽說,疼嗎?

  她失笑,先把我的提到一樓,再把我的也提下去,這過程,我偷偷地拎了一下她的箱子,發現特別輕。


  她下來后,我問:「你都帶了什麼,這麼輕?」


  她回答我:「幾件衣服,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她看了顏我的箱子:「有些東西家裡有,所以就沒帶。」


  我聽后覺得應要向她學習,並且愚蠢地發現,我經常出門帶一些沒必要的東西,甚至它們在我的箱子里根本就沒被拿出來使用。


  「東西都帶全了嗎?」何澄邊走邊問我。


  我點頭。


  其實除了身份證和錢,其它的都不重要。


  畢竟是假期,校門口的公交車站擠滿了人,我和何澄站在人潮中,前前後後已經錯過了三輛車,我印象里的往年,並沒有這麼多人啊。


  這些錯過完全沒在我的預算里,雖然我表面很平靜,但內心十分惶恐,要是再這樣錯下去,可能趕不上車。


  我正著急時,忽然前方停下來了一輛的士,何澄對我招手示意我上去,於是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司機拒絕了其他人開門的請求下,上了車。


  坐好后我表示十分感激,問了句:「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個時間段,這個地點,很難叫到車。


  她無所謂地笑,說了句:「總會叫到的。」


  我們順暢地到了車站,順暢地過了安檢,到候車廳時,恰巧我的那輛車五分鐘后檢票。


  我呼了一口氣,朝著大屏幕看了眼,剩下的車次中,到a市的有一列是20分鐘后,有一列是三小時后,我指著上頭,問:「你是20分鐘后的那班吧?」


  她抬頭看了眼,點頭說了句嗯。


  我問:「我下車了要等你一起回去嗎?」


  她說了句:「不用。」接著補充:「我們方向不一樣。」


  我還想繼續問她怎麼知道方向不同,可惜候車廳里的檢票信息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對她笑了笑,指著廣播的方向,她明白我的意思。


  雖然已經見面了一個多小時,但我還是很想說,她的頭髮,似乎又長長了一點。


  這麼想著,我手竟然一抽,伸手過去抓住了她胸前的一撮頭髮。


  微卷,手感很好。


  幾秒后,我才意識到我做了什麼,於是乎立馬放下,胡亂地指著前方不遠處的隊伍說:「我去排隊了。」


  她點頭,「小心點。」


  我嗯了一聲,轉身要離開時,她又叫住了我,從包里拿出了一副手套,「a市比這兒冷,拿去戴吧。」


  我搖頭就拒絕,她本只是想給我,見我這樣,直接伸手把我的手抓住,強行套了進去。


  我這才發現,我的手冰得不像樣,和她的溫度成了鮮明的對比。


  心裡是很想拒絕啊,但怎麼辦呢,人就是這樣一動不動地被她給套住了。


  我是說手。


  她戴完后,我小聲喃了一句:「又給我手套。」


  「不是給你的,是借你的,這個寒假我就只有這一副。」她笑,拍我的肩膀:「所以要記得還我。」


  我吐舌應了一句。


  她轉頭看了眼,回頭說:「去吧,到家了給我發條消息。」


  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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