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當然,我不能因為何澄的片面之詞就肯定她的說法,畢竟我是個正常的從零歲長到現在的成年人,經歷過在家裡的表現和在學校的表現不一樣的青春期,我想,萬一何澄只是為了安慰我,或是為了不讓我繼續詢問下去,而撒了謊呢。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我像個偷雞摸狗的偵探,凡是遇到物理系的熟人,就對何澄的這件事做詢問,旁敲側擊,藉機路過,假裝無意詢問,等等。
不查不要緊,一查厲害了。
冷是何澄在高冷,作是劉靜在做作。
「我聽到的說法是這樣的,雖然何澄這個人吧,不愛說話,也不與人親近,但是何澄這個人沒什麼毛病,我直接間接地問了很多人,都對她抱有樂觀向上的態度。」
魚魚吃著橘子,聽完后,一片橘子塞進我嘴裡,說:「是挺好,但你有沒有想過,何澄或許還有其他不好的事沒被發現呢?」
我正經坐好,把橘子吞下,舔舔唇問:「怎麼聽著你這麼不待見她。」
「呸。」魚魚給了我一個白眼:「是我不待見她還是你不待見她,前兩天我就告訴你,何澄這個人挺好的,你非要這問那問,我只是把你的原話還給你。」
我呵呵笑了一聲,似乎,好像,那句話確實我有說過。
但是不一樣嘛!我說是因為我關心她,別人說就不一樣了,表示對她有意見!
這聽著怎麼覺得有毛病的是我。其實大家都這樣,只許自己說別人壞話,不許百姓說別人壞話,任何事放在自己身上,都是有個可憐兮兮的能被原諒的前提。
誰讓自己是自己人生里的主角呢,而這種主角光環就只有自己能給自己安上。
啊,說了太多的自己,好彆扭。
魚魚見我傻乎乎地對她笑,拿食指戳了幾下我的腦袋,但畢竟我理虧,不好意思戳回去,而且這件事,她也幫了我的忙,所以我只能更傻乎乎地對她笑。
她說:「開心了?」
我點頭。
「你到底是何澄的學姐還是何澄的媽。」這句話說完她忽然笑了,勾住我的胳膊,一臉的不懷好意,挑眉:「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樣關心她,真的很有愛。」
我無情地把她的手拿開,「有愛個屁。」
「那你說你為什麼這麼做,說啊說啊。」
我仰頭,「我無聊,行了吧。」
「無聊把作業做了,我要抄。」魚魚不客氣地把書丟到我面前。
我們相依為命的兩年,已經養成了這種你寫我抄的默契,這種默契在大學很常見,說好聽點,這種行為叫對答案,所以很經常的,班上的作業有兩種答案,一種是女生版,一種是男生版,老師也經常說,男生的思維和女生的思維不一樣。
由此,我只想感嘆,老師的戲演得真好,為什麼就不肯承認自己的學生不務正業不思進取呢,不過轉念,或許是老師太單純呢?
我想了想我們那個禿頭的教授,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男生的宿舍全挨在一塊,這不僅給他們造就了方便的打球生活,也造就了方便的抄作業生活,我打聽了,男生那邊的作業頭是劉洋,就是上次和我接新生的那位仁兄,我一直在想,找一天和他商量商量,統一一下作業的格式和答案,這樣會顯得我們班的整體性強一點。
但這個一直想,一直沒有落實,畢竟要做這件事要加他的微信,還要和他建立一個友好的關係,這期間要花大把的時間,還要冒著他和我性格不合,談崩的可能,所以權衡了一番,我覺得我們班目前的兩極分化挺好的。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魚魚之後,她雲淡風輕地就回了我一句:「肯花大把的時間在查何澄那種子無須有的事上,卻不肯花時間和男生建立友好的關係,小以,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啊?風太大我聽不見。
做完作業,我把紙張從本子上撕了下來,遞給了魚魚,我看著她手上戴的手鏈,忽然想起一件事。
「話說回來,何澄這件事讓我旁聽到了另外一件事。」
魚魚把筆打開,翹著腿:「說說說。」
我把凳子挪過去一點,「那天何澄不是告訴我,劉靜喜歡的男生,喜歡的是她,這件事是假的。」我咳了咳:「其實是真的,另外重點來了,那個男生自作多情地給何澄買了一條手鏈,竟然讓劉靜轉送給何澄。」
魚魚聽到這兒停下了筆,激動地問:「然後呢?」
我看著她的樣子覺得好笑,八卦總能精彩過事物本身。
「劉靜肯定是不會給何澄的,可笑的是她竟然自己戴上了,還被那個男生看到了,男生問,為什麼在她手上,劉靜說,是何澄不要送給她的。」
魚魚驚訝地哦哦哦了幾聲,豎起了大拇指,「真是,不要臉啊。」
我繼續:「那個男生覺得何澄過分,但他又沒有何澄的任何聯繫方式,然後!」我笑了笑:「他托劉靜告訴何澄,原話是什麼我不知道,差不多意思就是,不喜歡可以,但是為什麼要踐踏他的心意。」
魚魚聽著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為什麼這麼精彩的事剛才不說!」
我吐舌:「說了你就不聽我分析何澄的事了。」
魚魚咬牙:「你這個心機狗。」
我:略略略。
這件事因為男生一直遇不到何澄被擱淺,可憐的是何澄她完全不知情,所以昨天我順手就解決了這件事,當然,我仍舊沒讓何澄知道,只是把事實告訴了那個男生,後來男生找來了劉靜對質,我便功成身退了。
這個故事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
晚上有一節大課,魚魚表示要翹課。
她告訴我,自己班上課,兩個女生少了一個,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她唯一能翹的就是大課了,要好好珍惜。
我看著她癱在床上的樣子,罵了句懶鬼就出門。
走到樓下,看到了迎面走來的趙佳和何澄。
這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在一起,我表示有些疑惑,但想想,其實趙佳對何澄並沒有懷著壞心思,而且她們還是舍友,索性釋懷。我很少遇見何澄同其他人走在一起,這麼一看,發現何澄被評為系花特別有道理。
明明不是一個風格的趙佳,明顯地被她比了下去。
兩人走到我面前,趙佳甜甜地叫了我一聲學姐,並親昵地挽住了我的手。
我呵呵客氣地笑了幾聲,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拿開,而何澄只是點頭對我微笑。
「學姐去上課嗎?」趙佳問。
我恩了一聲,看向何澄,不知是否是路燈的緣故,她的眼睛下若隱若現黑眼圈。
我看著她問:「沒睡好嗎?」
何澄微笑搖頭:「還好。」
我還想詢問一句,趙佳忽然插嘴進來,又挽住了我的手,笑嘻嘻地說:「學姐,你這幾天是不是一直在打聽何澄啊,還幫她解決了劉靜的事,哎呀,那個劉靜啊,我不知道她竟然是……」
「我先走了。」何澄忽然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接著禮貌點頭就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心虛,她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沒想到啊,劉靜是這種人,我問她她還不承認……」
我呵呵兩聲打斷她熱血沸騰的樣子,拉開她的手,並告訴她我得去上課了。
去教室的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腦中都是何澄的那句,我先走了,還有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很多事情你當下做的時候覺得沒什麼,但被別人提起,而你再次回顧,味道就有些不一樣,我想,何澄是不是覺得我多事了。
確實,這件事在此之前,一直被我往好的方面想,並天真地覺得我怎麼這麼棒,可稍稍往後退一步,我就成了一個愛八卦的閑人,還插手別人的感□□。
這麼一想,真的好罪過。
罪過的我,一個晚上都惶恐不安,開微信啪啪啪地打了道歉的話,刪刪減減卻又覺得不妥,從頭再來又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最後只好求助魚魚。
言簡意賅了事情始末,魚魚回了我一句,不至於吧。
要是換做其他人,我一定和魚魚站在統一戰線,但那個人是何澄,我害怕。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和魚魚分別從各個角度分析了何澄作為這件事當事人的各種可能的看法,並把最差的提煉了出來。
越分析我越慌,人一旦慌就容易衝動,於是我一個衝動,沒頭腦地就給何澄發了個「對不起啦。」
其實是想立馬撤回的,但轉念,既然發了,就這麼著吧,只要我態度誠懇一點,我想何澄是不會怪我的,畢竟她在我心裡是那麼的善解人意。
但要是她仍舊怪我,那麼,那麼。
那麼我活該。
這次何澄回信息很慢,慢得讓我十分想念從前那個秒回的何澄,一節課下課後,手機才又亮了起來。
她問我,下課後能空出時間給我嗎?
我急躁地立馬回,能。
她說,步行街小庭院咖啡館等你。
我獃獃地看著這幾個字,何澄給我的事態發展總是這麼的猝不及防,她這是想和我在咖啡館干架?
呵呵呵我開玩笑的。
不過拿咖啡潑人這事還挺帶感的,畢竟咖啡漬一點也不好洗。
我從來沒有一次既期待又害怕下課,等到鈴一響,幾乎是百米賽跑般的速度沖向門口。
這種狀態,我想,大概是期待吧。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