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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城

  洛長寧是在百里之外的荒村被找到的,石大夫被陸明成和洛禾兩方人馬圍追堵截,眼見形勢危急,便以她性命要挾,多少算念著點師徒情意吧,不曾傷害她,脫身後便放她回來了。


  逐月說她受了驚嚇,一回府便高燒不退,眼下還昏迷著。


  洛長然想去看看她,思及侯爺,瞬間打消這個念頭,去找陸明成問了下具體情況。


  原來那石大夫叫石豐,是北周淮王的人,淮王奉命鎮守北疆,十多年前陸明成父親就是敗在他手上,失了五座城池,也丟了陸陌寒,陸明成成年後率軍擊敗北周大軍,奪回失地一雪前恥,之後北周與陳國議和,平息干戈,淮王在北周逐漸失勢,與陸家可算世仇。


  石豐也確是胡太醫被逐出師門的師兄,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再思及之前所發生的事,一切都像是他安排好的,接近阿寧,藉由採買小廝之手將噬魂散藥水浸泡過的杏仁榛子送進陸陌寒口中,然後利用那安神香促使陸陌寒毒發,阿寧從他那順回來的兩顆核桃陰差陽錯幫了他的忙,之後又以調息藥方所含藥草加重陸陌寒毒性。如今想來,就連胡太醫師父逝世也是令人深思。


  陸陌寒喜好的食物都摸得一清二楚,這個石豐必是對陸家兄弟探查已久,此次讓他逃脫,日後還不定有什麼大禍等著,洛長然總隱隱有些不安,阿寧說他武功高強,不在陸明成之下,可見之前一直故意隱瞞,又是個用毒高手,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七日後,陸陌寒身上之毒基本解了,只剩些餘毒,服藥調理個把月便可。他這幾日大半時間都在沉睡,幾乎連門也沒出過,憋得渾身不自在,如今不用泡葯浴解毒了,很是高興,拉著洛長然就往外走。


  「去哪啊?」


  他神秘兮兮的一笑,抿著唇往馬廄方向而去。


  馬廄里一排高頭大馬,皆是上等良駒,陸陌寒一眼便挑中了陸明成的戰馬,管馬廄的小廝滿臉為難,不敢往出牽,陸陌寒一個眼神掃過去,他嚇得立馬去解韁繩。


  馬兒還有些不樂意,打了個響鼻磨蹭著不肯出來,洛長然道:「要不換一匹吧?」陸陌寒沒反應,走過去與它對視了片刻,它便乖的跟小白兔一樣。


  洛長然搖頭輕笑,冷不防被他抱起扔上了馬,嚇得趕緊抓住馬鞍,剛要說我不會騎馬,餘光里閃過一道影子,下一瞬他已經穩穩坐在了身後,馬兒似與他心意相通,甩開蹄子奔出了府。


  一路疾馳,兩邊景緻迅速往後退,洛長然靠在他懷裡,心想著幸虧陸府位置偏僻,若是在鬧市裡,這麼跑必得出事。以前沒騎過馬,竟不知縱馬狂奔是如此的酣暢淋漓,身體里每根筋骨似乎都舒展了開來,風沙拂面,不但不覺得疼,反而清爽無比,連日來各種積鬱瞬間一掃而空,忍不住想放聲大喊,想開懷大笑。


  不過這只是剛開始的感覺,很快她便發現並沒有那麼美好,屁股底下顛的生疼,胸腹間也起起伏伏,幾欲作嘔。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陸陌寒讓馬兒速度慢了下來,強行扳過她的臉看了看,眉頭一皺,抱起她橫放在馬背上,頭靠在自己肩膀。


  洛長然閉眼緩了緩,聽著慢悠悠的馬蹄聲響在耳畔,心裡前所未有的安定平和。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一望無際的草林,周圍全是小草,綠油油的一大片,零零散散的種著幾棵樹,樹的後面是個簡陋亭子,看著像是個崗亭,不過已經廢置,走的近了才發現他們在山坡上面,下面儼然有條小路。


  陸陌寒將她從馬上抱下來,牽著她的手在草地上散步,洛長然面含笑意,一聲不吭陪著他,走的累了就地坐下,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幾聲,她訕訕一笑。


  「有點餓了。」


  陸陌寒起身跑了,不一會兒左右手各提了只野雞回來,邀功似得往她跟前一遞。


  「我去撿柴禾,」洛長然喜道。


  他笑著點頭,去找水源宰殺,兩人分頭行動,倒是配合默契。


  兩隻野雞被烤的油光發亮,陸陌寒很有經驗的用刀劃了兩下,不時翻轉,洛長然好奇,湊過去問他,「你以前在山中就是這樣過的?」


  他呆了下,緩緩搖頭。


  見到陸明成之前,他沒有吃過熟肉,活的如同野獸般,只要能填飽肚子,管它虎狼蛇蟲,從來都不在乎是什麼,直接生吞下腹,那樣的自己她會害怕,會不喜,所以他努力改變,變成正常人的樣子,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以前的事,即便她能想象到,他也不想與她交談這些。


  他眉宇間的抵觸情緒洛長然看的分明,沒有再多問,看向野雞,「什麼時候能好?」


  陸陌寒微微一笑,拉著她躺在草地上,望著湛藍天空,愜意的將手枕在頭下。


  洛長然輕捶他胸膛,「奇怪,你不餓嗎?你不是最喜歡吃嗎?」


  他俯視懷中小女人,眸中帶笑,不欲回答她的問題。


  「你就裝吧,」洛長然撇撇嘴,仰面躺在他臂彎,被他往上提了提,枕在了胳膊上。


  「也好,我們就這樣躺著看看天空吧,」洛長然嬌笑,「我可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你這樣躺在一起。」


  陸陌寒唇角微勾,心道我卻是夢到過好幾次,如今終於實現。


  清風拂面,草長鶯飛,天地間相隔那麼遠又那麼近,遠到怎麼也無法觸摸,但又可以清晰看到每一朵白雲聚散離合,每一束霞光灑向大地,溫柔的包裹著茫茫綠色中相依的人兒。


  美美的飽餐了一頓,二人便回了府,事實證明,陸陌寒的確在裝,兩隻野雞洛長然只吃了個大雞腿,其它都進了他肚子,而且他是毫不客氣,連推讓都沒有,洛長然有點不高興,想去搶來著,被他輕鬆摁進懷裡,等掙扎著起來,已經只剩下一堆骨頭。


  這點小矛盾直接導致陸陌寒被冷落,回去的一路上洛長然都未搭理他,等進了府,也是一聲不吭準備回自己院子,陸陌寒沉默跟在身後,心裡別提多委屈,按照他的預估,她的食量就是一個大雞腿便能搞定的,而且晚上回來還有晚膳,他不想讓她貪新奇吃撐,錯了嗎?

  這廂正糾結反思,感覺身上多了道視線,威嚴十足無形中帶著壓力,立即抬起頭,就見陸明成黑著臉看他,「赤虹呢?」


  赤虹乃陸明成的寶馬,就是被陸陌寒私自騎出去那匹,陪陸明成沙場征戰多年,勇猛無敵,陸明成跟兒子似得寶貝,別人碰都不能碰一下。


  眼見陸陌寒指了指馬廄方向,一副大無畏的樣子,洛長然趕緊補充了句,「赤虹很好,沒磕著沒碰著,大哥放心。」


  陸明成視線在她面上一掃,神色稍緩,「你們去哪了?」


  「隨便轉轉。」


  「你身子剛好,不宜激烈運動!」陸明成朝陸陌寒道:「安心待在府里,不準出去亂跑!」


  陸陌寒眼裡流露出不情願的神色,他加重聲音,「聽到了沒!」


  洛長然理解他擔心陸陌寒獨自外出遭遇不測,但讓他一直待在府里也不是個事兒,正想著怎麼給他求求情,就聽陸明成又道:「若實在待不住,就隨我去軍營!」


  陸陌寒不搭理他,頭也不回的拉著洛長然離開,陸明成在後面喊,「再讓我知道你動赤虹,我饒不了你!」


  這句話對陸陌寒毫無威懾力,他已經開始暗戳戳的策劃下一次出遊,就他們兩個人,走的遠一點,最好一天回不來。


  洛長然可不曉得他這些小心思,離開陸明成視線就甩開他的手,擺明了我還沒消氣。


  陸陌寒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哄她,見周圍沒人,忽然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下,然後眼巴巴望著她。


  她說過喜歡的。


  洛長然臉一紅,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徹底沒了脾氣,惡狠狠捏了捏他臉頰就當出氣,其實原本也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


  攜手回到小院,房門口坐著個鵝黃身影,一見他們進來立即起身,惶惶不安的不敢上前,眼圈紅紅的,神情頗是憔悴。


  洛長然有些心疼,她只是想拜師學藝罷了,又何錯之有,怪只怪太單純識人不清,仔細想想,石豐似乎也沒有利用她做什麼,最多從她那得到一些消息,應該多少是有一些師徒情分的。


  「四姐,我對不起你。」


  洛長然走過去摸摸她額頭,「燒退了?」


  「恩,」聲音濃重帶著鼻音。


  「走吧,先進去。」


  逐月幫洛長寧倒了杯水,她端起來喝了幾口,一臉的視死如歸,「四姐,你打我吧,都怪我之前不聽你的話,輕信於人,害的姐夫遭了這麼多罪,我後悔死了,你打我吧,我保證不還手。」


  洛長然失笑,「你以為自己多大本事?那石豐早就做足了準備,有你沒你這件事都會發生。」


  「真的嗎?」洛長寧蹙眉,不等她回答又道:「這倒是,師父一向心……」話到此處一頓,面現怒意,「他已經不是我師父了,我將他逐出師門了。」


  「哦,徒弟逐師父……」洛長然低語。


  「反正就是沒有關係了,」洛長寧手一揮,「那日我回去,想起來那荷包是在他那見的,當時就覺得有鬼,氣沖沖的去找他對質,沒想到剛好碰到去跟他傳消息的人,偷聽了他們說話,他自知在金陵待不下去,連夜就跑了,哼,跑就跑吧,還要挾持我,我叫了他那麼多聲師父,每天含辛茹苦的伺候著,他就這樣對我,若非齊進,保不准我就被擄到北周去了,想想都覺得凄慘。」


  原來那荷包真的是石豐來看診時順走的,還有給鄭氏的假的安神香,陸陌寒跑出去那日石豐親眼見陸如苓將太傅之女推下水,暗中指引著他到了河邊,衛韋找到他帶回去后,石豐便將荷包扔在了那裡,所謂的人證物證俱在,他知道陸明成肯定會救陸陌寒,但是這一救必是元氣大傷。


  念及洛長寧年紀小不愛看書,洛長然沒有指出她『含辛茹苦』的錯誤用法,只是略感疑惑的問了句,「怎麼還有齊進的事?」


  洛長寧顛三倒四的講述之後,洛長然大概明白,她氣勢洶洶去找石豐時,半路上遇到齊進,鑒於二人近期關係好轉,齊進主動向她表達了善意的問候,她沒有搭理,齊進覺得她可能是沒聽見,又湊了上去,被她震天動地的一個「滾」驚住,待她去了扁鵲堂,回過神來的齊進約莫是察覺不對勁,便跟了過去,但是等到天黑也沒見她從裡面出來,進去找了一圈,一個人影也沒有。


  齊進這孩子雖然邋遢,但心還是很細的,冷靜的分析了一下,派人跟洛禾傳了個話,自個順著他們逃離的馬蹄印追了去,在一個三岔口走錯了道,耽擱了一日,等找到她時,他們已經在金陵百里之外的小鎮上了。


  當地父母官與國公爺曾有過一面之交,齊進亮明身份后很順利的借到了官兵,但是石豐狡猾如狐,一早得了音訊,喬裝改扮跑了,齊進追進了荒林,正好洛禾和陸明成的人馬趕到,三面圍攻,將他堵在了荒林里,他沒法子,以洛長寧性命要挾全身而退。


  此事之後,洛長寧頗多感慨,若非齊進一路追尋,通知洛禾陸明成路線,以石豐的能耐,只怕自己這會兒已經到了北周,成了孤苦的可憐蟲階下囚。


  洛長然安慰她,如今沒事了就好,她連連點頭,對齊進可謂感恩戴德,洛長然打趣不如以身相許,她感謝之意立馬煙消雲散,「不可能!我才不要他!」


  「不要誰?」


  說曹操曹操到,齊進灰頭土臉的進來了,滿眼的好奇,洛長寧皺著小眉頭上下打量了他一陣,嫌棄的別過臉。


  「你這是幹什麼了,弄成這幅樣子?」洛長然憋著笑問他。


  他瀟洒的甩了甩頭,將散發胡亂撥拉了一下,興沖沖坐過來,「方才跟梁橫蹴鞠,我連贏了五局,打的他是屁滾尿流,哈哈,真是痛快!」


  言罷意猶未盡的望向陸陌寒,「表哥……」


  「梁橫?」洛長然不動聲色擋住他視線,岔開他準備相邀的話,「就是那個清河王世子?」


  清河王梁充乃梁國大將,梁國國力衰退之際,梁充遭奸臣誣陷帶領十萬將士投靠陳國,之後陳國與南越國聯合,吞併瓜分梁國,梁充功不可沒,被先帝封為清河王,鎮守青州,許是因為他有投敵賣國的先例,加上他身邊十萬誓死相隨的將士,先帝對他一直有所防備。在金陵城為清河王開府,賞賜良田家僕,讓世子梁橫從小與皇子一起入宮讀書,一應待遇堪比皇親,明著看是恩寵無雙,其實不過是變相的囚禁罷了,梁橫雖然在京城風光無兩,但實際與質子無異。


  說起來這梁充在梁國做將軍時並不姓梁,似乎是因為姓氏犯了國號,便改姓為何,投靠陳國后才恢復原本姓氏。


  梁橫仗著皇上『寵愛』,自恃身份高人一等,在京城一向橫著走,齊進怎麼跟他攪和到一起去了。


  洛長然看了眼偷偷聽他們說話的阿寧,想起世家中流傳已久的一個稱號,因為清河王府坐落在南邊,雍武侯府在北邊,南有目中無人的梁橫,北有囂張跋扈的洛長寧,所以號稱南橫北五,當然阿寧整日在外面野,是有囂張跋扈的時候,但程度絕對遠遠不及梁橫,頂多算刁蠻任性,只不過她身為女子,即便這般也已是大大的出格了,是以被與臭名昭著的梁橫並列,侯爺第一次聽到此稱號,氣得幾天沒睡覺,關了阿寧整整一個月的禁閉,讓她思過,她自個倒是不在意,一個月滿放出來后照樣我行我素。


  「你跟他一早有來往?」洛長然好奇問道。


  齊進搖搖頭,「沒打過交道。」


  「那怎麼會一起蹴鞠?」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齊進撇撇嘴,「就是要壓壓他的氣焰。」


  一向弔兒郎當不務正業的齊世子居然變得如此正義凜然,洛長然頗是驚訝,「他惹到你頭上了?」


  「那倒沒有,」齊進哼了聲,悄悄瞅了眼洛長寧,轉移話題,「表嫂,表哥沒事了吧?」


  「恩,毒已經解了。」


  「太好了,表哥,我帶你出去慶祝慶祝。」


  陸陌寒眼睛亮了亮,看向洛長然,齊進興奮道:「表嫂,你也去。」


  「去哪?」


  「天香樓新來了一個廚子,做的菜那叫一個香,尤其是烤羊腿兒,表哥不是喜歡吃嗎?一道去嘗嘗鮮,我請客。」


  陸陌寒眼睛更亮了,連連點頭,他這幾日解毒沒吃什麼東西,早就饞了,洛長然抗拒不了那渴望的眼神,就答應下來,話音剛落,洛長寧便湊上來,「我也去。」


  「我請我表哥表嫂,你湊什麼熱鬧,去去去,一邊兒去……」齊進揮揮手。


  洛長寧不滿的砸桌,「我要去,我就要去,你攔得住我嗎?」


  「要去也行,你付賬,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就給你這個機會報恩吧。」


  「我沒銀子!」


  「那就沒辦法了,」齊進無奈的聳聳肩。


  洛長寧牙齒咬的咯咯響,猛地撲過去,「小氣鬼,鐵公雞,我看你的毛能不能拔下來……」


  齊進被她折騰的嗷嗷直叫,「疼疼疼,住手,對半,咱兩一人一半行不行,哎呀,放開我,你個小流氓,別動,啊……你去,去去去,讓你去還不成嘛……」


  這對冤家,洛長然搖頭失笑,看到陸陌寒眼裡也帶了笑意,心裡暖洋洋的,進到裡間拿了件外袍讓他換上,四人一道出了門。


  洛長然對這家酒樓可謂記憶深刻,上到二樓從劉倌那間屋子過時仍覺得渾身發寒,陸陌寒握住她的手,齊進和洛長寧在前面吵吵鬧鬧,走著走著忽然停住,洛長然從他們二人之間的縫隙看到,洛長平和沈初正好從前面雅間出來。


  沒想到竟然又一次在此地相遇,洛長平看到陸陌寒,嚇得渾身一哆嗦,往沈初身後躲了躲,洛長寧嬉笑聲響起,「三姐,好巧啊!」


  洛長平垂著頭應了聲,一副受驚的可憐樣。


  沈初什麼也沒說,拉著洛長平從他們旁邊而過,經陸陌寒身邊時腳步微頓,居然朝他笑了下,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


  洛長然心中驀地收緊,想到前世他下令萬箭齊發射殺陸陌寒的一幕,臉色發白,呼吸瞬間加重,陸陌寒發覺,緊張的看她,洛長寧往前走了幾步不見他們跟上來,回頭一看,驚呼,「四姐,你怎麼了?」


  洛長然擺擺手,「差點跌倒,沒事。」


  「哦,你小心點。」


  洛長然點頭,不知不覺攥緊了陸陌寒的手。


  陸陌寒滿腹狐疑,知道她在說謊,看她的樣子,像是在害怕什麼,沈初嗎?

  思索了沒多久,菜肴一上來,他便將所有事拋諸腦後,專心致志的吃起來,洛長寧和齊進為一盤鳳尾魚翅爭得面紅耳赤,他見洛長然一直盯著看,以為她也想吃,二話不說端過來放在她跟前,齊進和洛長寧爭搶動作立停,筷子不敢往過伸,可憐巴巴的異口同聲道:「表哥,你怎麼這樣!」


  「姐夫,你怎麼這樣!」


  話落髮覺此語默契十足,互瞪了一眼,同時撇開頭。


  洛長然忍不住撲哧笑了,這麼看來真像一對鬥氣的小情人,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他們真能走到一起?可是前世阿寧是嫁給了那清河王世子梁橫,她自然是不願意的,成親當日逃婚,被侯爺抓回來后綁上了花轎,之後將清河王府鬧得雞飛狗跳,不到一年便自休於梁橫跑了,金陵城傳的沸沸揚揚,有說她在五安山出家的,有說她跟了山匪的,至於她究竟去了哪裡,沒人知道,洛禾找了七年也沒找著。而齊進前世壓根沒有娶妻,先是在金陵城晃悠,晃到二十三歲便出外雲遊,好幾年才回來一次,也不知如何說服的國公爺,直到洛長然死,也沒見國公府為他操辦過婚事。


  今世這對小冤家倒是搭上了線,就是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洛長然盯著他們沉思,冷不丁眼前出現一隻晃動的手,她眨眨眼,就見洛長寧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四姐,你看齊進看傻了?」


  洛長然輕咳了聲,下意識瞄了眼旁邊的陸陌寒,對上他不滿的目光,呵呵乾笑了兩聲,「胡說什麼,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呀?」洛長寧不懷好意的偷笑,眼神在她和陸陌寒之間來回逡巡。


  洛長然一本正經的開口,「我在想你明年就及笄了,恩……世子似乎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如果近日見到大哥的話,我想……」


  「唉唉唉,四姐,這個好吃,你嘗嘗,」洛長寧趕緊打斷她的話,夾了個蘑菇放到她碗里,又殷勤的幫她盛湯,「這也好喝,你多喝點,養好身子……」


  洛長然莞爾失笑,看了眼狼吞虎咽的齊進,就此打住,將她奉上的湯順手遞給陸陌寒,「來,多喝點,喝完讓阿寧幫你盛。」


  酒足飯飽,天已經黑透,四人在天香樓門口分開,齊進和洛長寧扭頭各走一邊,洛長然和陸陌寒上了馬車,走了沒多久就見逐月撩開帘子鑽進來一個頭,滿眼笑意,「姑娘,我看到世子偷偷折返,護送五姑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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