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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懲罰

  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越是強大到無人可敵的地步,越是脆弱的不堪一擊,只要是那個天生克制你的人,縱使你蹦噠到雲霄九天,他也能輕鬆將你拽下來。


  陸陌寒蹦的沒有那麼高,所以陸明成直接將他踢了出去,牛皮鞭一捆,如同待宰羔羊,提著他後頸準備拎出去。


  洛長然簡直不忍直視,剛好手上的葯也上完了,趕緊起身致謝。


  胡太醫鼻孔里哼了聲,扔下兩瓶葯,二話不說打著哈欠出了門。


  長公主早已對他的態度見怪不怪,囑咐了幾句,隨之離開了。


  夫婦二人都走到了院門口,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停下腳步,長公主回身對洛長然道:「對了,侯府的事你不用擔心,將軍自會解決,令堂和令兄已派了太醫去看了,沒有大礙,侯府的損失都會原樣補回來,你且安心,此事與你無關,想來侯爺不會遷怒於你。」


  洛長然心道即使他遷怒也無所謂,面上卻不好表露出來,行禮道了聲謝,待他們走了,仔細想了想長公主那番話,總有種陸府有的是錢,沒有錢搞不定的事的感覺。


  陸明成懲罰陸陌寒的法子很簡單粗暴,關押禁食,陸陌寒過去十多年生命中唯一一件事便是吃,所有活動均為填飽肚子服務,禁食對他來說委實痛苦,不到兩日就在牢里鬧翻了天。


  洛長然去看他時,他正孜孜不倦的啃監牢的鐵柵欄,這牢房位於陸府後面的小山丘上,用岩石所建,四面堅固,就連地上都鋪了青石板,猶如銅牆鐵壁,一看便知是為陸陌寒特地準備的。


  見她過來,執著於磨牙大業的犯人忽然就放棄了,收起渾身凶煞之氣,默默退到了牆角。


  洛長然視線一掃,牆壁上紅跡斑斑,地上散落著幾塊碎石,再看陸陌寒,狼狽不堪,蓬頭垢面,手上皮膚幾乎全爛,鮮血淋漓,鞋履不知去了哪裡,□□的雙腳紅彤彤的,不知是凍得還是腫了。


  對他的不滿早拋到了九霄雲外,暗自埋怨了幾句陸明成的心狠,含笑上前。


  「陸……」洛長然剛開了個口,就見陸陌寒受了驚嚇似得,蜷著身子使勁往後縮,恨不得嵌進牆壁里去,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著愧疚之情。


  起碼還是知錯的,若是能改就更好了,洛長然心道,柔聲喚他,「陸陌寒。」


  一動不動。


  再叫,還是不動。


  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固然是好,但是逃避就非大丈夫所為了,洛長然聲音沉了幾分,「陸陌寒!」


  縮在牆角的人微微抬起頭,看到她臉上帶了怒氣,猶豫了一番磨磨蹭蹭的走過來。


  洛長然抓住他的手,防止他再跑,許是太著急用力過猛,他嘴角輕輕抽了下,但是沒有掙脫。


  他手指冰涼,掌心粗硬,全是老繭,握著很不舒服,還有些黏乎乎的感覺。


  洛長然低頭一看,抓了滿手鮮血,嚇得趕緊鬆開。


  陸陌寒眼裡流露出受傷的神情,微微低了頭,將手縮回去。


  洛長然趕忙道:「我不是嫌棄你,我是怕弄疼你。」


  陸陌寒迷惑的眨了眨眼睛,繼而看向她包紮嚴實的左手,眸光閃了閃。


  洛長然從袖子里摸出一塊榛子酥,吸引他的注意,她記得他喜歡吃這個。


  果然見他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同時咽了下口水,滿臉的垂涎欲滴。


  餓了這麼多天,竟還能忍住不搶,洛長然深感欣慰,從柵欄空隙伸進去遞到他面前。


  陸陌寒遲疑的搖頭。


  洛長然笑道:「吃吧。」


  他不敢置信的看看她,看看點心,得到她鼓勵的目光后,慢慢抬起手。


  突然橫空多出來一隻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將洛長然手上點心搶了去,三兩口塞進自己嘴裡,含含糊糊的指責。


  「你……不許他……吃,我……表……,讓他……看……」


  洛長然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國公府世子齊進,陸陌寒嫡親姨母的兒子,金陵城最不著調的貴公子,遊手好閒,縱情聲色,世家公子中的老鼠屎,有他在的地方,無論環境還是周圍人群,整體形象都會下降一個層級。


  飢腸轆轆的陸陌寒一見自己食物被搶,當下怒不可遏的吼起來,雙手從鐵柵欄里使勁往外伸,掙扎著要抓他,洛長然毫不懷疑,如果現在將他放出來,一準會撕碎了那老鼠屎。


  趕緊從袖子里再掏出幾塊遞到他手上,安撫了幾句,他迅速收起暴戾神態,乖乖吃起來,眼睛卻還戒備的盯著齊進。


  「三表嫂,大表哥不讓給他吃東西,你敢陽奉陰違!」齊進嘴裡東西咽下去后,終於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洛長然轉身,看向離得遠遠的灰袍少年,說話是理直氣壯,可那樣子明顯是受了驚嚇,在陸陌寒強大的眼神殺之下,半步也不敢再上前來。


  陳國講究禮儀,出門凈面佩香,更衣束冠是世家大族基本教養,就連普通老百姓也都是衣著整齊,頭裹巾幘,而眼前這位世子,完全與陸陌寒一個風格,衣衫歪歪斜斜掛在身上,頭髮凌亂,只用簪子鬆散別著,滿麵灰塵,看不出原來膚色,離這麼遠也能聞到他身上飄過來的異味,像是牲畜糞便的味道,與牢里陸陌寒身上的味道遙相呼應。


  洛長然與齊進沒什麼交情,上一世到死也沒說過幾句話,主要是因為每次聽到他叫三表嫂都恨不得割了他的舌頭,如今雖能平靜以待,但看不慣他的做派,也不想多說,尤其是在兩種味道夾擊之下,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抬腳欲走,卻被他先一步攔住,嬉皮笑臉的道:「放心放心,我不會告訴大表哥的。」


  洛長然默默往旁邊挪了挪,皮笑肉不笑的回:「那就多謝了。」


  「客氣,」他瀟洒的擺擺手,一股純正的氣浪猛烈襲來,洛長然直欲作嘔,拚命壓制著不說話,生怕一開口就忍不住。


  他倒也懂得察言觀色,發現她的異樣,自個一琢磨便知是怎麼回事,尷尬的笑笑,「我剛從西市過來,聽說三表哥又闖了禍,所以趕緊來看看熱……哈哈,看看他,看看他,這……未來得及回府整理,三表嫂見諒。」


  洛長然保持微笑,明明就是來看熱鬧的,卻做出一副關切的嘴臉,著實令人討厭。


  齊進識趣的往後退了幾步,見洛長然不說話,實在耐不住好奇之心,擠眉弄眼的開始詢問,「外面都在傳三表哥大鬧侯府是為了你,還有人說見你們同乘一車攜手遊玩,是不是真的?你們何時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洛長然撇了他一眼,無奈搖頭,與他還糾纏作甚,一句不答直接離開。


  「誒,三表嫂,你別走啊,表嫂,表嫂,說了再走唄……」


  身後是他不間斷的呼喊,洛長然置若罔聞,頭也不回。下坡時,風中傳來他的驚叫,「別咬,別咬我!救命啊,來人啊……三表哥,我們說好的彼此信任,互相愛護呢,你怎麼能出爾反爾……」


  陸陌寒被關了三日,放出來時整個人猶如退了一層皮,洛長然看得出陸明成眼底的心疼,但卻不得不這樣,一來確實是為了教訓陸陌寒,讓他長長記性,二來,是為了做給侯府看,畢竟他傷的是世子,若無半點懲罰,如何平息侯府主母的雷霆之怒,但是光憑這個自然不夠,好在陸明成並未推脫責任,不但親自登門致歉,賠償損失之外,還附贈了不少稀罕玩意,聽說都是長公主的嫁妝,再加上世子本人沒有生氣,侯府便再未追究。


  這件事到此便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符合侯爺的一慣處事風格,洛長然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料到嫡母那邊竟也能讓陸明成拿下,雖說是給了好處,但嫡母並非一心只看重皇家珍寶之人,想來多半是大哥的功勞。


  洛長然思索片刻,囑咐逐月幫她送了封信過去。


  大哥不計較是大哥的氣度,她卻不能當做未曾發生過,這件事原本就是因她而起,於情於理都該道上一歉,眼下回洛府不合適,只能先以書信表示,日後見面再補上歉禮。


  逐月回來時帶了大哥的回信,只四個字:安好,勿憂。


  洛長然定定看著那四個字入了神,當初皇上下賜婚聖旨前,對於陸府與洛府結親之事,大哥是除了阿娘之外唯一出聲反對過的人,成親時也是他一路相伴,將自己送到陸府,不管是洛長平還是自己,他對所有妹妹都一視同仁,愛護有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哥哥,可惜上一世自己被仇恨沖昏頭腦,對侯府人都沒什麼好臉色,更不會感受到他的心意。現在方覺得自己狹隘,小心將信收好,吩咐逐月準備熱水沐浴。


  「姑娘,這大白天的,你沐浴做什麼?」逐月奇怪問她。


  「不是我,」洛長然掃了眼自被放出來便頹在樹根底下的某人。


  逐月瞭然的點頭,快步去了。


  半個時辰后,熱水備好,可是問題來了。


  沒人敢服侍陸陌寒,所以他沒有丫鬟,那……誰伺候他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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