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衛仲道真正的死因
三人結伴出行的車隊還是很壯觀的,不一會就來到預定的地點。這是城外的一座小山丘,尋好了平地,家僕們便在地上鋪了一張牛皮毯子,放了一些烹制熟透了的雞鴨,再加上幾壺小酒,算作是踏青的酒宴了。
三個少年席地而坐,都沒有帶上貼身的丫鬟,相反帶來的家將沒無不是手持長槍,背掛長弓,腰間兩把刀子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在他們看來這是男人之間豪邁哪能容得下女子的嬌柔做足?
楊柳起了身子,對著衛語看了幾眼,接著又撓了撓自己的腮幫子,便又出手撫摸了衛語的前胸後背。
在衛語那嫌棄的眼光之中,楊柳終於說話:
「仲道,剛才城內人多,今兒就兄弟三人在這,你也老實給我們透個底,這次的病後可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楊柳這麼一問,一旁還在飲酒的程熙便也放下酒杯,一時間兩人四雙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盯著衛語,一副嚴肅的樣子
說實話,衛語還是感動的,雖然不知道前世三人到底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單單憑這般的關懷也勝似了千言萬語。
「我這病少文子益你們也是知道的,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這副咳癆的鬼樣子,後遺症肯定是有的,這次託了運氣才能好轉,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會犯病了。」
看著衛語一個勁的搖頭,楊柳心中大怒,將攢在手中的酒杯一把砸在了地上,「王涯這個混蛋,早知道他沒按什麼好心,沒想到這次竟是如此的下作,我真是恨不得將此賊人千刀萬剮!」
看著衛語有些不解,一旁的程熙無奈的解釋起來,「仲道你有所不知,自從那日我們散后,便得知你重病不起的消息,雖然知道你是久病纏身,但我與子益隱約著覺得有些不對勁。
聽家中一些供奉說,癆病雖然厲害,但是也沒有聽過患了癆病就會昏迷好幾天的說法。不知仲道你還記得否,宴席結束之後,王涯借需要遠行的之由,與我們一一飲酒甄別?」
衛語當然記不住這些細節,皺了皺眉頭思考一會也不難從陳曦的話中聽出一些名堂。
「二位賢弟是說王涯那酒有問題?」
「何止是有問題!」楊柳說著說著已經站了起來,「我當時就看到給你斟酒的那個王家奴眼光閃動,後來一琢磨那混蛋一定有古怪!
我與少文趁那家奴出門之際將其擒住,酷刑之下才從其口中的得知這孫子在仲道的酒中加入了一種叫做『五香』的東西。」
衛語大概有些明白了,「五香」應該是一種毒藥,王涯所在的王家也是河東的名門。生意之上屢屢受三家壓制,幾代下來的積怨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化解的。
謀殺一個名門子弟他們是不敢,但是謀殺一個身患重病的名門子弟那可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情,想想上午請安父母隱晦的對自己交友有些擔心,就知道父母並沒有少動用關係徹查此事,但也許沒有什麼證據再加上衛語已經好轉才沒辦法對王家發難罷了。
悲催的是衛仲道這個歷史人物過早的死了,自己這個穿越而來的靈魂卻佔據了他的身體,但是在楊柳說出這些事情之前,衛語還以為衛仲道只是因為其病癆犯了才暴斃。
「這王家仗著與匈奴的交情取了這五香這種喪盡天良的毒藥,此毒藥無色無味,服用之後便讓人安然死去,沒有一點徵兆,我們一得知便匆匆趕來安邑,兄長這次是得上天庇護才能逃過一劫啊。」
三家的家僕都離的有些遠,三人說話是不願意讓別人聽見的,衛語點了點頭表示感激,不管是不是自己穿越而害死了衛仲道,但是王涯下毒卻是實實在在不可推卸的事情。
畢竟也是活了兩世,衛語不可能傻到現在就殺入王家當面對質,聳了聳鼻尖嗅了嗅,讓家僕埋下的泥巴疙瘩已經被烤出了香味,衛語不再理會義憤填膺的兩人,獨自向前走去。
用隨身的小刀拋開泥土,有用刀柄將泥疙瘩撬開,剛剛還是參雜在空氣中的香味,現在已經全面迸發,就連楊程二人也不由的走了過來。
「真是燙死本公子了!」衛語雙手不斷跳著將荷葉掰開,突然回頭對二人說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兩個混蛋光顧著看,自己的那一份不要了么?」
楊柳貪吃,因為雙手被燙的通紅不停的放在耳邊消散熱氣,程曦只是吃了一看就沒有在吃了,叫花雞雖好但是他更擔心的是衛語的狀況。
「仲道,這個時候你還能吃得下么?」
衛語笑了笑,掰開一隻雞腿就要往嘴裡送,「青鹽不錯,可惜了沒有醬油,胡椒也太過嗆了,下次改用茱萸粉好了。」
見衛語並沒有回答程熙的話,楊柳也不吃不下去了,依依不捨的放下半隻雞,「仲道,我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這般消沉下去。哥幾個就你點子最多,這次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但是王涯那混蛋斷然不能放過。
仲道,你放心的說,只要你說出來的,我與少文赴湯蹈火也要陪那王涯王陵路好好的鬥上一斗!」
「你們再不吃可就涼了,叫花雞冷的不好吃,別白費我的勞動成果。」衛語有些煩躁,起身踱了幾步,緩解一下心情。
「我何嘗不知道王涯可惡?難道我衛仲道就是任別人宰割的羔羊?這般加害於我,我怎的也要找回來。」
衛語走到一個大樹面前,對著樹榦狠狠的就是一拳,粗糙的樹皮將拳面劃破,流血的疼痛感反而帶給了他理智。
「子益,我知你重情重義,恨不得王涯碎屍萬段,但你可想過你的處境。
這兩年的我們幾家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你楊家政商雖然分支,但是你父親一脈一直被你大伯從政一脈所壓制。咱哥幾個也不怕說些醜話,楊家偌大的世家,商業不過是給仕途做服務罷了。」
楊柳抬起了頭,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衛語。
「我聽我父親說過,你楊家一年的收入七成要收入你大房,正真到你父親手中的不過十之有三而已。你只是楊家庶出,而王涯是正真的王家嫡子,若是真是展開拳腳拼個你死我活,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敢肯定你楊家一定棄卒保車。」
衛語從家僕手中拿過一段綢布,將自己的左手包裹好以至於不再向外滲血,絲毫不理會楊柳一臉的憤懣,只是對著一旁的躍躍欲試的程熙說道。
「我知道少文你想說什麼,你是嫡子,你也是你程家的繼承人。對,程家不可能把你當做棄子,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王涯他背後同樣是一個世家大族,人家的祖先堂堂正正位列三公。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王家雖然近百年有些敗落之象,但是若是要你程家冒然對付王家,退一步說你父親因為痛愛你點頭同意了,你家中那些元老祖宗定會以死相逼。」
兩個少年被衛語說的有些垂頭喪氣,衛語有些無奈,只好將叫花雞撕下兩隻雞腿,趁著還有些熱,遞給兩人一人一隻。
「我們與王涯之間小打小鬧,家裡也許並不在意,但是若是要將他碎屍萬段,那麼就必須升級到家族之間的攻伐了。現如今朝廷不仁,人人自危,這樣的大環境下家族要考慮的非常之多,打個比方若是我們三家聯手推翻了王家,我們首先要考慮要花多少代價,然後還要考慮推翻之後能得到多少利益,甚至還要考慮利益劃分,諸如此類太多了…」
程熙沉默不語,只是不停啃咬著雞腿,似乎在消化著衛語所說的話,但是楊柳則有些按耐不住,紅著眼說道:「若如仲道所說,那麼咱哥幾個就只能硬生生的吞下這口惡氣了么?」
聽著楊柳不甘的話語,衛語笑的很燦爛,古人的君子之交或許自己不能理解,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兩人是真真正正把自己當做好兄弟,端著大碗一口將其中的美酒一飲二凈笑著說道
「想到年高祖不過一布衣,提三尺劍斬白蛇而起義,為自己造勢,令天下英雄歸心,用的是神化自己的手段;董仲舒為了推行儒家思想,巧妙的將儒道融入帝王學術之中,才讓漢武帝心甘情願接受了儒家這個美人,用的人心的計量。咱哥三雖然不能明面上對王家攻伐,但是一樣可以利用一些手段技巧讓王涯過得並不是這般舒坦。」
連用了兩個典故,衛語剛才的笑意已經變成了一絲絕然,惹得楊程二人熱血澎湃,衝動如楊柳已經將雞腿狠狠砸下,雙眼冒光大聲問道。
「仲道你只需說怎麼做,我楊柳定讓王陵路活的不舒坦!」
衛語伸出右手食指對著二人搖了一搖,笑道:「怎麼做?我現在也沒有想好,但是我知道,哥幾個現在的任務就是不能讓著三隻叫花雞白白浪費。」
說完便抓起了自己的整雞啃咬起來,程熙皺著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也學著衛語狼吞虎咽,吃到盡興之時還不忘拽拽正在思考的楊柳讓其好好品嘗,莫要浪費了衛語的一番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