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何須計較

  儘管紀萌萌的那句『對不起』惹得楚慕汎火冒三丈，不過他並沒有真正爆發，反而是哼哼了兩聲，沒有同紀萌萌計較。


  楚慕汎壓抑著自己的怒火，斜了紀萌萌一眼，問道：「大半夜的怎麼還不睡覺？明天沒課？」


  「我只是口渴，下來喝水，這就去睡……」紀萌萌說完，抓起桌上的飲料，轉身就跑，跑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停了下來，沖著楚慕汎的背影飛快地道了句：「晚安。」這才繼續往樓上自己的卧室跑去。


  紀萌萌穿的是拖鞋，楚慕汎的別墅里鋪的地毯又都是頂級的波斯地毯，自然踩在上面無聲無息，難怪警惕如楚慕汎都沒有發現紀萌萌的動靜。


  楚慕汎無奈地閉了閉眼，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紀萌萌見著他總是這樣避之而唯恐不及的樣子，難道自己是窮凶極惡的猛獸不成？

  大少爺還真是猜對了，在紀萌萌的心裡你就是一個惡魔，這可比猛獸要強悍百倍千倍，難道正常人遇到惡魔的本能反應不是逃跑嗎？紀萌萌覺得自己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了。


  「紀萌萌……」楚慕汎刻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拖長了尾音。


  紀萌萌的步子一僵，扭過頭，茫茫然，「啊？」


  「你會喝酒嗎？」


  「啊？」


  啊啊啊，難道除了啊你就不會說別的了？

  楚慕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默默地暗示自己，不要動怒，對於這個笨女人，生氣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會，會一點。」


  紀萌萌終於反應過來，怯怯地答道。


  「過來，陪我喝一杯。」


  楚慕汎霸道地命令著，他需要發泄自己的情緒，而酒對他來說一直都是最好的發泄方式，此刻，他只是需要一個人陪自己喝一杯。


  「我喝飲料陪你好嗎？」紀萌萌揚了揚自己手裡的飲料。


  楚慕汎甩了紀萌萌一劑眼刀，儘管客廳里有些黑，不過紀萌萌還是感覺到了楚慕汎渾身的吝氣，楚慕汎周圍的氣場嗖然變冷，讓紀萌萌不寒而慄。


  她沒有敢多言，而是乖乖地走到吧台，開了一盞小燈，借著燈光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她也不知道自己倒的究竟是什麼酒，只是楚慕汎之前放在吧台上的酒瓶，她順手拿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


  紀萌萌坐到離楚慕汎較遠的一個沙發上，手裡拿著紅酒，不斷地搖晃著，卻始終不曾喝上一口。


  她其實不能喝酒，這一點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還曾經在紀艾艾的生日宴上因為一杯香檳而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對於酒她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但是今晚的楚慕汎看起來似乎心情很不好，她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知道自己不能喝，但是又不得不喝，她努力地穩定著自己的心神，盡量不去想那些讓她很不開心的事情。


  「呵……」楚慕汎突然發出一聲輕笑，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紀小姐，你來我的別墅也這麼些日子，還沒有真正請你好好喝一杯，怠慢了。」


  楚慕汎揚了揚自己的酒杯，借著微弱的燈光，與紀萌萌隔空碰杯，今天的楚慕汎一改常態，話變得多起來。他仰起頭喝了一大口，而紀萌萌只是猶豫著抿了一小口，自己的嘴唇剛剛沾到酒味她便直接拿開了酒杯。


  這個動作自然落到了楚慕汎的眼裡，他嗤了一聲，似乎在笑紀萌萌不識貨，「怎麼？酒不合紀小姐的胃口？」


  這可是西班牙vegasicilia的unico獨一珍藏酒，紀萌萌可真是不識貨。


  品酒楚慕汎絕對是個行家，他的酒櫃里有世界各地的珍藏名酒，而他似乎獨愛紅酒。


  幾兄弟似乎也都對紅酒情有獨鍾，他們一向喜歡在顧青岩的老巢聚會，而每一次總是少不了紅酒。


  見自己的珍藏似乎沒有被人當回事兒，楚慕汎微微有些驚訝。


  「不是……」紀萌萌難道還敢說她不喜歡喝酒，不能喝酒嗎？當然不可能。儘管話已經到了嘴邊，她還是無聲地噎了回去，小聲地說道：「酒很好。」


  「哪裡好了？」楚慕汎搖晃著紅酒杯，一臉悠閑地反問。


  「很醇厚，甘甜。」


  楚慕汎勾動嘴角，沒想到這個笨女人倒是不賴，儘管只喝了那麼一點點，說出來的話倒也不算離譜。


  「紀小姐，我一直有個疑問……」楚慕汎頓了頓，借著吧台微弱的燈光，他看了看紀萌萌的表情，見紀萌萌也望著他，才繼續說道：「同樣是紀家的女兒，為何你和你的那位姐姐差距如此之大？」


  楚慕汎這是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紀萌萌和紀艾艾在紀家的待遇天壤之別，他卻故意要說這樣的話，不知道他存的究竟是什麼心理。


  紀萌萌很意外楚慕汎會問這樣的問題，這個問題勾起了她太多的回憶，從小到大，她在紀家一直都過得很不如意，她拚命地想要得到認同，然而得到更多的卻是冷眼。


  紀艾艾比她命好，因為她是紀家的大小姐，紀冠華的掌上明珠，而自己卻是一個可憐蟲，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生下的可憐蟲。


  她從小就聽紀艾艾這麼怨毒地數落自己，她曾經也會覺得自己無辜，也會想要去爭辯，但是經過了那件事情，紀萌萌早已經看淡了。


  她與紀家的情分，在那份協議里已經終結，所以楚慕汎的話儘管讓她意外，卻並沒有真正傷到她。


  紀萌萌突然揚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紅酒，然後開口說道：「人各有命，何須計較？」


  這句話聽起來非常的超然於世，並不像是一個19歲的女孩子該說的話。


  楚慕汎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答案，嘴角的笑意漸濃。


  「如果說，上天從不順你的心意，你依然不計較？」


  「……」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她一直都暗示自己，努力地活著，總會有希望，她不相信老天爺這輩子都不待見她。


  「或許，必要的時候還是該計較一次。」她想，如果真正遇到了值得她計較的事情，她還是願意去付出吧。


  「你其實已經很幸福……」


  楚慕汎的聲音很小，紀萌萌聽得不是很真切，不過她能夠感覺到，楚慕汎的聲音很落寞。


  和他比，紀萌萌確實已經很幸福，在一個更加不幸的人面前，紀萌萌的不計較讓楚慕汎心情難以平靜。


  他的人生，如果也能夠什麼都不計較，那該多好。


  可惜，偏偏他所生活的環境，什麼都需要他去計較。


  「很晚了，我們去睡覺吧。」


  楚慕汎放下酒杯，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紀萌萌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感覺自己出現了強烈的幻聽。


  剛剛那個滿帶戲謔的聲音，打死她都不願意相信是楚慕汎的，這個人為什麼變臉總是比翻書還快？


  很驚悚的有木有？

  當晚，紀萌萌再一次因為喝酒而醉倒，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點都不記得。她只記得，第二天早晨醒來，她不是在楚慕汎的房間，而是在自己的房間。


  可是她明明依稀有些記憶，她睡下的時候是被楚慕汎霸道地摟在懷裡的，而身邊的男人似乎沒過多久就已經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