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摘星逐月
「蜀山觀瀾閣玄機。」項雲中輕飄飄的從她身邊走過,留下一句話。
梁晅看著項雲中不帶感情的走到他身邊,內心如同看見鬼魅一般瑟縮,他揚起討好的笑喚著:「雲中。」
項雲並不回應他,兀自將南明離火變成飛劍,他縱身踏上飛劍,周身散發出一股壓抑已久的肅殺之氣。梁晅跟在他身後,看著項雲中頭頂的赤條,有種死定了的絕望。
梁晅掐訣變出的騰雲跟項雲中的飛劍完全無法相比,項雲中一抬手,劍勢如虹突破雲層往山上飛去,梁晅因為慣性整個人貼在項雲中的背上,雙手拽著項雲中的衣服作為支撐,可是他的身體太冷了,自己就像貼在一根冰柱上。
「項雲中,你聽我說……」梁晅害怕回到觀瀾閣受罰,他在簌簌風聲中大吼到,項雲中依舊沒有理他,飛劍轉瞬到達熟悉的山巔。
天色已晚,狂風亂作伴著鵝毛大雪,梁晅踩在腳踝深的積雪中,衣著單薄嘴唇青紫的強辯到:「雲中,我那是權宜之計,少南派弟子太多我根本逃不掉,我是說謊騙他們的。」
項雲中收回劍問到:「為什麼偷溜出去,我說過不能下山。」項雲中的每一句話都夾雜著冰雪飛刃,梁晅難捱的閉了閉眼,「因為,因為山中……太無趣。」
「我也無趣,是吧。」項雲中反而笑了:「每一次解釋你都這麼痛快。」
哪裡,你有趣的很,梁晅撅著嘴嘀咕到。
「走吧。」項雲中繞過他往宮中走去,梁晅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一路走過迴廊水池,梁晅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項雲中的神色,看著他頭頂的綠條,揣測他應該已經不再生氣了,頓時放寬心來。一頓膽戰心驚過後,梁晅才發現項雲中已經到了元嬰初期的修為,發一頓火就能提升靈力,項雲中你真是厲害。
回了寢宮,梁晅點亮燈盞主動褪下外袍,跳進浴池將自己裹在熱水中:「項雲中,我太冷了先泡一會兒,然後再雙修吧。」琉璃變的紙人跌落在地面,梁晅趴在池水邊沿,指著紙人說到,「雲中,那是琉璃,我抽了她的靈力,麻煩你讓她復活。」
項雲中撿起梁晅脫下的灰色弟子服,臉色灰暗的將布料放在指尖摩挲,眼中流逝一抹黯然。知道項雲中不會小氣到因為一件衣衫發火,梁晅還是主動解釋到:「宮中已經沒有適合下山穿的衣服,我借你舊物一用,會洗乾淨的。」
項雲中一聲不吭的將衣服放在一邊:「不用了。」
說完,他轉身撿起琉璃那片小紙人,是什麼時候畫好她,又為她賦予生命的,項雲中已經記不清楚了。他的腦子裡塞了太多繁雜的事……燭火發出「啪啪」脆響,梁晅在溫熱的水汽中睜開眼,目睹的一幕讓他臉色蒼白,饒是在水中泡著,也渾身發冷——項雲中竟親手燒了那張紙人。
那是琉璃啊,多少日月一直在身邊,梁晅常常拿她調侃,她侍奉自己的生活起居,已然成為自己僅有的朋友。
梁晅抖個不停,他聽見自己語氣驚惶的說:「雲中,你在做什麼?」
小小紙人在項雲中指尖灰飛煙滅,桌上餘下一灘灰色碎屑,項雲中長嘆一口氣,神色居然露出幾分疲憊:「身為宮人,便要聽話,你以後不要再下山了。」
「我知道了。」梁晅再也沒有心思泡澡,他隨意揉掉泡沫,從水池中爬了起來。他端詳著項雲中頭頂的人生條,非常平順健康的綠色……他此時無法憑藉人生條讀懂他的情緒變化了。
「去床上。」項雲中解開手腕上的束帶,每次下山他都穿的便於行動,在宮中,他卻喜歡穿寬袖華袍,彷彿這樣的裝束離所謂的大羅金仙又近了一步。
梁晅忐忑不安的坐在床邊,想了想,又將裹在身上的擦身布解開,平躺在床上,雙目發直的望著顏色鮮艷的床幔。
「很聽話。」項雲中的話突然多了起來。
「……」梁晅完全不知他想幹嘛。
「一直這麼聽話就好。」項雲中臉色一變追問到:「一個鼎爐,鄔衍,你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身份?」
「娘的,又開始了……」梁晅抱怨到,他並不太誠懇的說:「我錯了。」
「我很無趣。」項雲中凝視著他,「平日雙修滿足不了你,迫不及待讓我在你身上玩些花樣?」
「不,我只是隨便說給他們聽的。」梁晅臉色蒼白,他知道項雲中不會相信,整個人開始微微顫抖。
「我可以滿足你。」項雲中置若罔聞的脫掉衣服,他用一種完全禁錮的姿勢趴在鄔衍身上,低著下巴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的獵物,「我以後會注意有趣點。」
梁晅悶哼一聲,項雲中不經潤滑就將他的傢伙塞了進來,梁晅看不懂他的表情,可也明白他不會是吃醋,這舉動太荒唐了。
梁晅吃痛,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他也委屈,工程師分分鐘變態的設定太操|蛋了,他倒抽著氣埋怨著:「你根本不在意我,又憑什麼生氣。」
項雲中乾脆捂住了他的嘴巴,讓他發不出聲音,到天光日暮,破曉鶯啼,項雲中才從梁晅身上離開,神色不變的問:「你還會覺得無聊嗎?」
「我不敢了……」梁晅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在修真界第一次被人乾的酣暢淋漓,項雲中發起瘋來騎人的方式居然和許錚一模一樣,梁晅伸手捂著止不住的淚花,在腦袋中說到:「程老救命,我辭職可以嗎。」
「對你表示萬分同情,可事已至此,如果你打退堂鼓就只能去邊境了。」程老說到。
「誤上賊船……那盡量把我痛閾升高一點吧。程老,說實話你真的不知道工程師是個變|態嗎?」梁晅動了動受傷不小的屁股,眼巴巴的望著窗戶問到。
程老嚇得連連搖頭:「可不能這麼說,你遇到的是工程師分裂的數據,每一段表現比較極端而已。」
「總不會越來越奇葩吧。」梁晅喪氣的說。
「說不定你會遇見一段很好,很善良溫暖的數據。」程老拚命為他灌著雞湯。
「但願在那之前我沒有被他弄死遣返系統。」梁晅話語一落,項雲中從門外回來。梁晅趕緊擺好姿勢,窩在被子中露出小白兔般的表情,「項雲中,我再也不敢亂跑了。」
「嗯,誅邪以後照顧你的起居。」項雲中說完以後,又變成啞巴坐在桌前。誅邪走到床畔,一頭長發挽成道士髻,完全沒有女子的秀婉,臉色和項雲中如出一轍像塊木板,她抖開衣物說到:「請。」
梁晅忍痛爬起床,他弄不清項雲中想做什麼,又不敢推拒。看著項雲中,梁晅簡直懷疑昨夜那個趴在他身上,把他幹得不停求饒的是另外一人。
「今日是我師傅忌日。」項雲中抱著梁晅替換下來的那件灰色弟子服,梁晅懷疑他已經施法清洗過了,衣服摺疊的整齊乾淨。
「哦。」梁晅披著玄色丹鶴長袍乖順的站在項雲中身邊。
「我要出閣祭奠。」項雲中將弟子服擱在桌邊,從櫃中找出一堆準備好的元寶香燭。梁晅臉上一黑,修真人士也信這些?項雲中看他表情糾結,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我本就出自凡人家中,這些都是該做的。」
梁晅掛起笑臉:「雲中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項雲中深深地望著他,並沒有接話,梁晅頓時覺得挺無趣,他埋頭跟在誅邪身後沉默是金。少了琉璃的歡聲笑語,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璇璣冢在觀瀾閣外,墳頭覆白雪皚皚,項雲中一臉靜默的將香燭點上,紙錢元寶之類圍著墳冢擱置了一圈,大風一刮,輕薄的紙錢順著大風飄下了崖。梁晅冷的簌簌發抖,他環著雙臂忍不住說:「你師父是修真人士,應該用不著這些。」
項雲中碼放紙錢的動作一僵,「你說的是。」
梁晅總覺得那裡不對,連忙改口:「雲中,你做的一切,你師傅一定會知道的。」
「我會親手為師傅報仇。」項雲中將幾張紙錢湊到香燭前點燃,意猶未盡的說:「還有你……」
我什麼,項雲中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話,梁晅渾身一涼,剛剛放鬆的後背又緊繃起來。
說好的原諒我呢?
項雲中挺拔的跪在墳前,誅邪站在他身邊一聲不吭,梁晅極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跟項雲中這個死人臉卻完全找不到話頭,最後,他只能無奈的盯著誅邪,看著她一些輕薄的白紗,沒話找話說:「誅邪,你冷不冷啊。」
「不。」誅邪吐出一個字。
可以,這侍女也很有趣,跟項雲中簡直一模一樣。
項雲中祭拜完璇璣,拍了拍手站起來,他走到鄔衍面前,看著他被霜風吹得發青的臉:「你在怕什麼。」
梁晅趕緊搖頭:「我沒怕。」才怪,我怕你。
「恩。」項雲中像是忘了他私自下山之事,不再出言挑剔他。
梁晅再次回到吃了睡睡了吃,每天退化當米蟲的生活,每晚定時被煉虛期的項雲中揪著雙修。上回梁晅偷跑到青衣鎮,半途被項雲中「截獲」之後,他雙修的方式就改變很多,比較……粗暴,野蠻,和梁晅口中無趣的評價相去甚遠。
而且項雲中從雙修小冊中學到不少把戲,足夠將梁晅玩的神魂顛倒心智喪失。梁晅生活一眼望得到頭,幾乎快要失去自主生存的能力。
如果在上一世,梁晅還是半推半就半順從許錚,那在這個世界梁晅已經完全彎成了一個蚊香盤,他對女人完全不感興趣。梁晅暗自琢磨過,項雲中最近同他雙修都很辛苦,要變化姿勢或摟或抱,甚至扛著他的雙腿。也虧得鄔衍身體纖細,要是換個胖子恐怕他吃不消……
不好不壞,暫時就這樣吧。
這天,梁晅坐在桌前百無聊賴的翻他的乾坤袋,項雲中出門兩天,也不知回來沒有。他現在下不了山,項雲中帶回來那些書冊已經被他翻爛了,古代人的生活無聊的讓人抓狂,梁晅只好從乾坤袋中掏出藥材往嘴裡拚命吞。
「不要自暴自棄啊,你想把自己噎死嗎。」看他塞得滿嘴是珍草乾片,程老痛心疾首的說。
「我要多吃點東西儲備在身體中,才能幫助項雲中儘快飛仙。這個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待下去。」梁晅的嘴巴塞得鼓鼓的,咀嚼的時候嘴角一動一動的,因為藥材乾澀,他噎得很艱難。雖然不會心疼仙藥,程老還是說到:「你已經是個永遠不會漏氣的充、氣娃娃了,還要繼續給自己不停打氣么?」
梁晅不滿到:「程老你真損。」
正在此時,誅邪不聲不響突然推門而入,她身上從來是不會有什麼規矩的。梁晅一把將乾坤袋拽在手心,因為緊張,他幾乎把自己嗆個半死,雙眼含怒的看著來人。
「主人有請。」誅邪也不管他在幹什麼,簡單直接的說明來意。
梁晅趕緊喝了一口冷茶將嘴裡的東西全部吞進腹中,站起來問到:「項雲中回來了?」
「嗯。」誅邪說。
梁晅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下,他懷疑這是一場鴻門宴,便猶豫的問:「項雲中讓我去幹嘛?」
「不知。」誅邪連表情也懶得做一個。
「行吧,那我收拾一下。」梁晅退回到桌前,裝模作樣的收拾一下行頭,一邊在心頭默念:他讓我出去這是作甚啊!不會又犯了毛病吧?要知道項雲中從來不會主動叫他做什麼。
誅邪跟著他挪動到鏡子邊,說到:「哪?」
梁晅看著自己一頭及腰青絲,肌膚溫潤如玉,目光靈動,活像個養在深宮中的妖物。他指著自己的對襟挑刺:「我的頭髮很亂,要不你為我打理一下,還有我的衣領,已經起了皺褶。」
「我並不覺得。」誅邪站在他身後,稍微露出一點不耐煩。
「那我不管。」梁晅就差沒抱著鏡子說我不走我不走,前方來路不明,我怕有妖怪要吃人。
誅邪二話不說拿起木梳,大刀闊斧的在梁晅頭皮上颳了一圈,然後將他腰帶扯開,快速將裡外層衣物整理好,果斷的說:「走。」
我的三千煩惱絲!我的盛世美顏!梁晅看著地面被扯斷的髮絲,心疼的想。
「走吧。」現在也沒啥能拖延的了,梁晅不爽不快的跟在誅邪身後,發現她是要將自己帶去大廳。
「項雲中他……」梁晅被誅邪帶到大廳的屏風背後,正想問要幹嘛,誅邪突然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動作。
只聽一個陌生的男聲說到:「玄機閣主,我早就聽聞你座下鄔衍公子美名,聽說他是絕世名器。今日不請自來,準備厚禮,只為求見鄔衍公子一面。」梁晅雙瞳閃閃爍爍,什麼鬼,什麼人?還有人專門來看別人家鼎爐的嗎?八卦之心也太重了吧。
項雲中沒說話,可憑著彼此的了解,僅靠呼吸聲,梁晅聽出他暗藏著憤怒。這些年,鄔衍越來越像被擦拭乾凈的蒙塵明珠,他當年在二十四樓毫不起眼,可能真是尚未開始雙修的緣故。項雲中的修為一日千里,加之遊歷四方,了解確實有鼎爐名器這麼一說。
頂尖的鼎爐會因為雙修,容貌變得越發美艷動人,腹腔之中的靈氣取之不竭用之不盡,能為雙修伴侶提供無限助力。這些變化,鄔衍都做到了,蜀山也因為坐擁他們兩個高境界的修真人士,在修真界大放異彩,名聲越傳越遠。項雲中上回放了少南派一個女弟子,鄔衍是鼎爐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即使他常年被關在山上。
「見我幹嘛,難道看我一眼就能得道成仙?」梁晅一臉荒唐的指著自己鼻尖,無聲無息的問到。
誅邪垂目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