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昏君被算計
修行界龐雜廣大,若是出身修行世家,自幼有親族長輩看護,背靠宗門,築基與開竅渾然天成,的確不需要花費自己多少金銀錢帛。
可若是出身凡人,打點門路,獲取修行所需功法、器皿、靈丹妙藥則無一不是花費甚巨。
「修行難道不是求個念頭通達,修生養性即可嗎?」這是歐陽廣的明知故問。
「嘿嘿,念頭通達,領悟關竅固然重要,但力量是不會自己跑來的。誰不知道鑽木可以取火,這個道理你懂得再深,不去鑽木,終歸是沒火的。同樣的,人人都知道修行是奪天地的造化,可靈氣不入體,造化如何奪呀?」
百花真君說到妙處,手舞足蹈。「現在的修行界,鼎盛非凡,人多了,資源自然吃緊。遊離在天地中的靈氣所剩無幾,靈石、精元之類的物品當然供不應求,沒有門宗的散修想要修成正果?那可就難啦……」
歐陽廣一凜,心說,這修行界難道都已經進入社會化大生產階段了?
「不知道天數門神劍宗是個什麼地位?」歐陽廣脫口而出。
「天數門神劍宗?」百花真君大笑不止,弄得歐陽廣尷尬萬分。
「聞所未聞,而且狗屁不通。」
歐陽廣不喜。「此話怎講?」
「天下修行者,若論到派別名稱,總有個定規和序列,亂不得。」百花真君難得地正經起來。「教、宗、門、派四大類,皆有定製。教為根本,也是基石。比如道統,又如釋心教,再如玄聖教,又如萬能教,這四個教統是所有修行學說的終極來源。教下為宗,是修行理念與法術之源頭。其次為門,既傳授弟子,也開拓勢力。末者為派,勢力雖可能不小,卻不能開門收徒……門中或許有派,但從未聽過門下有宗的,這不是狗屁不通,又是什麼?」
歐陽廣點點頭,細細思索百花真君的話,未置可否。
門下有派,按照歐陽廣現代人的思維來看,那就好比總公司底下有子公司。但是因為修行界的某種約定俗成,以門命名的組織卻不可能有以宗為子公司?個中有不少費解之處,歐陽廣暫時無法完全理解,只得作罷,反正現在自己還在人間混跡。不過,對於神劍宗宗主的來歷,歐陽廣多了一分注意。
等歐陽廣從密室出來,貴妃皇甫嬌露出疑惑、驚慌與不知所措的表情。
歐陽廣知道一定是自己與百花真君的爭吵聲過大的緣故。不過百花真君的聲音皇甫嬌未必能聽見,她聽見的一定是自己的『獨角戲』。
歐陽廣略覺尷尬,輕咳兩聲,背著手,若無其事地邁步往前行。「這齣戲是有些劇烈了。」
「這齣戲?陛下……您演的是哪齣戲啊?」皇甫嬌話一出口又後悔了,生怕惹了昏君的逆鱗。
「還有哪齣戲,還不是天山祭天的大戲嗎?」
「啊?祭天怎麼……怎麼還有戲?」皇甫嬌生得千嬌百媚,性子卻是簡單至極,昏君說什麼她就信了什麼,一臉懵懂,加上氣質溫婉,說話聲音柔弱,更添了別樣的風采。
歐陽廣大笑兩聲。「祭天不是大戲是什麼?愛妃也好好準備準備吧,這場大戲不能朕一個人演,你也得來一個角色……晚上朕去你那裡……研究研究劇本……」
皇甫嬌臉色一紅。她怕昏君,但經過一個月的相處,若是昏君不去尋她,她反倒覺得失落了。
……
「昏君祭天的大戲安排好了嗎?」
東王的面容有些憔悴。這月余以來,他不僅謀划著對付昏君的法子,更與武陽候發生了數次爭執。
他本以為自己與皇帝不同,武陽候絕不敢與自己爭鋒,就算不肯乖乖地交出安普郡,討價還價幾次,軟硬兼施之後總會就範。沒想到,瘋狗就是瘋狗,武陽候既不臣服皇帝,自然也不會服氣東王。不僅不肯交出安普郡,而且擺出強硬的姿態,對東王叫囂多次。
東王大怒,本想點起大軍,討伐之。但左右力勸,不可衝動,畢竟武陽候實力不弱,加上昏君祭天在即,大煌王朝從未有過的變革就在眼前,東王有機會更進一步。小不忍則亂大謀。
東王從善如流,靜下心來。
「回東王殿下,準備妥當了。」一個黑衣人附身說道:「昏君出行可不容易,沿路皆是叛匪,天山路途既遠,又地勢險惡,說句不中聽的話,我真不知道昏君是怎麼想的,竟然此刻執意要祭天……」
東王揮揮手,示意對方不必多說。東王心如明鏡,當然知道這是太后的意思,而太后是不會真地讓昏君去天山的。「請來的前輩,在哪裡出手?」
「天山腳下,金光村。」
「不,太遠了。出城五百里內必須動手。」
「這麼近?」不光是黑衣人,周圍參議的幾人都對東王的決定不解。
東王沒有解釋。「聽本王的沒錯。記住,不要走漏風聲。動手的前輩若有什麼要求,統統答應,不必再問我。」
與此同時,數百里之外的武陽候府內,同樣的爭論正在進行。
武陽候是個身材削瘦的中年人,並沒有讓人覺得陰鶩的鷹鉤鼻,眼神更有些暗淡,但沒人敢小瞧他。
「三仙門真的不行了?」
「回侯爺,真的不行了。按照族兄傳回來的消息,三仙門在新域被魔教偷襲,慘敗而回,損失了數個金丹前輩,又欠下了不少外債,自顧不暇,哪裡還管得了俗世之事。歐陽家的老祖們都戰死啦……大煌氣數已盡,侯爺取而代之,指日可待……」一個穿青衫的中年人訕笑道。
他的話被武陽候打斷。「這是替天行道,為蒼生百姓謀福,非是我個人之事。」
「是,是,是。侯爺說得極是。家兄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誅殺昏君,舉手之勞。」
武陽候點點頭,打發走了中年人。
身邊,武陽候的謀士忍不住提醒道:「侯爺,這個丁屠的話不可盡信。」
「我知道,徐先生多慮了。」武陽候從密室走出,繞過一片園林,輕聲說道:「小姐回來了嗎?」
房樑上突然出現一條黑影,飄落下地,立刻回答:「小姐在路上了,她要順便替師門斬殺一隻黥面殭屍,多則三五日,少則一日就能到達。小姐說了,誤不了事。」
說完,黑影隨即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武陽候面無表情,但手指卻在空中輕輕滑動,算計著。
……
「太后,諸事妥當,五日後正是吉日,可請陛下動身。」
樺太后尚未說話,她旁邊的旅壽先急了。「宰相,糊塗啊,這麼倉促請陛下動身,若是路上有什麼不妥……」
「不可胡說。宰相大人深思熟慮,一定布置周全了。時間雖急迫了一些,但祭天祈福一事也的確再耽誤不得。請不來仙門仙長,人心難定。久之,天下必生紛亂。」
「太后英明。臣失言了。」旅壽畢恭畢敬,轉身又向賀元橙賠禮。「宰相大人海涵,我擔心陛下過甚,若有冒犯,萬勿見怪。」
「哪裡的話。旅大人乃朝廷棟樑,陛下肱骨,多慮方可安天下。」賀元橙隨即將具體的安排娓娓道來,其中包括大司馬的布置,禮部的計較,以及戶部與兵部的提議。
樺太后無不應允,期間還著重詢問了幾處細節,顯的慎重謹慎。
望著賀元橙離去的身影,旅壽笑道:「咱們這位宰相,另有打算啊。」
「嗯,別等五天了,讓陛下後天出宮吧。」
姐弟倆顯然早有謀划,剛剛的表現都是演戲給當朝宰相看的。引昏君離開京城,除了要奪權以外,也是要引蛇出洞,看看滿朝文武人的心所向到底如何。樺太后,寶刀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