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香蘭死活都要跟著唐槿還有玄青一起尋找如意的下落,唐槿見香蘭心意已決便不再勸香蘭——無論本意是不是出自於好心,勉強他人去做他人不想做的事情在許多時候只能取得反效果。


  陸書生對唐槿的想法一無所知。他對唐槿不再勸香蘭去休息、反倒是讓香蘭去找如意的決定頗有微詞。不過就算唐槿強硬地要求香蘭去休息,他大概也會在心中不滿於唐槿的決定。原因無他,就像唐槿看他不順眼一樣,前一天被唐槿嗆得灰頭土臉的他也對唐槿喜歡不起來。


  別人怎麼想那是別人的事,唐槿無所謂。察覺到了陸書生對自己的作法頗有微詞的唐槿非但沒把陸書生的想法當一回事,還讓陸書生陪著香蘭在竹邑縣內打聽如意的下落。


  唐槿的態度看在陸書生的眼裡那就是頤指氣使。不過縱使陸書生再有千般不滿,他想要幫助香蘭和如意的心情都是不會變的。唯一的問題是從小就受「男女授受不親」的教育影響的他實在不擅長應付女性。哪怕是為了找人,要他陪一位女性走在大街上還是讓他感覺怪怪的。


  聽陸書生強烈抗議自己的決定,知道陸書生又是因為介懷男女授受不親」的唐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時間寶貴,多一個人手多一份希望;她才不想理會陸書生這樣麻煩的傢伙。


  於是十秒后,尋找如意下落的分組就變成了四人都各自分頭行動。玄青去找守城人,順便探查各個民家。唐槿到諸如宗廟、醫館這樣的地方找尋如意。香蘭和陸書生則是分別一個往東、另一個往西,向路人還有民家的主人詢問是否見過如意。


  要放到現代社會,唐槿要玄青做的事情算是標準地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可是除了這種方法之外唐槿還真沒有別的手段能確定如意是不是被窩藏在了哪一間民居里。


  「玄青,你去問守衛在這一天之內有沒有看到人離開這個竹邑縣。要是有,問清楚這些人的外貌特徵、帶的東西、出發的時間和去的方向。」


  玄青點頭。


  「香蘭,你沒有見過如意,不知道如意長什麼樣子。你問別人有沒有見過如意的時候不要糾結於形容或者是聽對方形容如意的樣貌外表。你只要問他們有沒有見過黃家的小姑娘如意就可以了。」


  一手按住香蘭的肩膀,唐槿筆直地看進了香蘭的眸子里:「我知道你不樂意再和黃家扯上關係,也不想承認如意是黃家的孩子。但是這裡的人印象里只有『黃家的小如意』所以你必須忍耐一下。找到如意才是最重要的事。明白了嗎?」


  香蘭一怔,隨後堅定地頷首:「嗯!」


  「不管問了多少人,還有多少人沒問。半個時辰之後所有人都必須回到這裡。」


  見玄青、香蘭都點頭應了,也不管陸書生死不是跟著點了頭的唐槿道:「好了,走吧。」


  唐槿話音一落,玄青便從原地風一樣的消失了。這一下又引來了不少人的駐足圍觀。唐槿心道很好,因為這樣一來香蘭和陸書生一下子就可以問上不少人了。哪知唐槿剛邁開腳步要走就聽見身後的陸書生大聲問:「我、我呢?」


  唐槿聞言反問:「先生還需要一個女子來指點么?」


  說完就走,唐槿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不是她心眼小還在為了昨天的事情和陸書生鬧彆扭,而是陸書生先前的強烈抗議以及認為唐槿對他頤指氣使的態度讓唐槿認定陸書生會很排斥身為女子的自己干涉他的行動。既然自己說的話陸書生不準備聽,那自己又何必浪費口舌和時間在陸書生的身上?向陸書生解釋自己做決定的原因,開導陸書生打開心結,等陸書生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作法后再行動對唐槿而言是非效率的。


  「——」


  望著唐槿那遠去的背影,陸書生再度愕然。他的心中不知怎麼湧出了一種令他無法形容的感覺。那種感覺既像是羞愧難當,又像是被折辱后的不甘。


  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蔓延開來,陸書生好一會兒才猛力搖頭,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小如意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

  半個時辰后,唐槿不意外地聽香蘭還有陸書生說竹邑縣裡沒有人在昨天中午之後再見過如意的人。倒是有人見到楊氏搶了如意十分寶貝的草蟈蟈要給自己的兒子玩,哪知一向溫順的如意撲到了楊氏的身上,用力地咬了楊氏的手臂一口,搶回了草蟈蟈不說還大聲哭道:「不要用你的臟手碰我娘的遺物!!」


  見有人看見了這一幕,楊氏把如意拉進了黃家。黃家的大門一關,路過的人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唐槿這下子總算是知道如意早不丟、晚不丟,偏偏在她的姨姨來找她的這天丟了是為什麼了。


  (應該是小如意的話讓楊氏惱羞成怒了。)

  唐槿簡直用膝蓋想也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另一邊沒有在竹邑縣的民居內找到如意的玄青向守城人打探到的消息是昨天除了他以外還有三組人馬出了竹邑縣。一組是獵戶。另一組是準備去譙縣投親戚的三口之家。最後的一個是個樵夫。那樵夫是竹邑縣本地人,因為樣貌奇醜無比、不愛乾淨,賺到的錢都花在了買醉上還有喜歡打人的惡習,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娶過媳婦兒。昨天晚上這樵夫獨自一個人駕車出城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去。


  同樣沒有找到如意下落的唐槿幾乎能百分之百的確定如意是被樵夫帶出城去了。至於目的——


  「多半是楊氏讓樵夫把如意帶走的吧。」


  香蘭聞言往後倒退了小半步,整個人也跟著暈了一暈。她雖然不知道那樵夫是什麼人,但她知道對小如意懷恨在心的楊氏要做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樵夫離開的方向是?」


  「照車轍的方向來判斷,應該是往龍山去了。」


  玄青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龍山……」


  『……那龍山上最近總出怪聲兒。聽山民說好像是什麼野獸的叫聲吧……但尋常野獸的叫聲頂多也就是住在山腳下的山民能聽見。可龍山上那野獸的叫聲方圓百里內的人都能聽見!可嚇人啦!』


  小二的話重又迴響在了唐槿的耳邊。


  唐槿很難想象樵夫帶著小如意往龍山的方向去是安了什麼好心。小如意凶多吉少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


  陸書生自然是聽過有關龍山的傳聞的。雖然他早明白要救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如果他要救小如意,或許就要深入那個傳出了無數可怕謠言的龍山去了。


  (難不成,我非得——)

  陸書生暗自咬牙。說實話他很想再好好地衡量一下得失,好好地再考慮一下是不是為了救如意,自己應該違背自己當初立下的誓言。可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再多思考猶豫了。


  「走吧。」


  唐槿沒有陸書生那麼多的煩惱。就在陸書生暗自咬牙的時候,她已經邁開了腳步。


  「等等、你要去哪兒?」


  陸書生下意識地喊住了唐槿。只見唐槿聽到他的聲音后和停步的玄青一起回過了頭。


  「當然是去追樵夫啊。」


  唐槿理所當然地說著。


  「那萬一要是他們進了龍山……!」


  香蘭來竹邑縣的路上可沒少聽龍山的傳聞。


  「那就追進龍山裡去。」


  斬釘截鐵地說完,眼都沒眨一下的唐槿快步離去。玄青古井無波地跟在她的身邊。這一長一幼身上不要說是遲疑和猶豫了,就連些許的不安都沒有。


  「這怎麼能行……!」


  香蘭沒想到素不相識的人能為自己和自己尚未謀面的如意做這麼多的事情,甚至肯以身涉嫌靠近那個自己只是聽了傳聞便覺十分可怕的龍山。


  「有什麼不行的?」


  唐槿反問。


  見狀香蘭眼眶一熱,眼看著就要給唐槿跪下。


  「別。」


  一把拉住要跪的香蘭,唐槿對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的香蘭道:「結果我無法不負責任地對你保證。所以答應我,不管是什麼結果你都能接受。」


  含淚的香蘭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


  見香蘭如此承諾,唐槿鬆了一口氣。放開香蘭的她對玄青道:「去驛站買馬吧。就是不知道我們的錢夠不夠。」


  唐槿說著,玄青聞言道:「我背姐姐。」


  「背……」


  玄青的話讓唐槿囧囧有神:敢情玄青這萬能小子萬能到覺得自己充當駝人的牲口也沒問題?

  看著唐槿和玄青再一次越走越遠,被拋在原地的陸書生再也無法忍耐地開了口:「等——」


  「請二位等等!」


  香蘭比陸書生快一步。掏出自己所有盤纏遞給唐槿的她用力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


  「這些是我所有的盤纏!請二位拿去!」


  「可——」


  唐槿猶豫了。她很難想象要是沒了盤纏,香蘭這樣一個弱質女流要怎麼生存下去。


  「我跟著二位一起去也只能拖二位的後腿!」眼淚撲簌簌地從香蘭的眼眶裡滾落下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如意做的事情!就請二位讓我為如意這麼做吧!」


  「……」


  唐槿一怔,繼而接過了香蘭手上的錢袋。


  「我知道了。」


  無論是安慰還是允諾唐槿都沒有說出口。轉身就走的她在香蘭的視線中快步離去。而咽下了泣音的香蘭一邊拱手,一邊沖著唐槿和玄青深深地彎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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