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白雀
白雀望著波才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被樹木遮住以後才轉回頭來,對身邊的兩個女兵說:
「今夜我們要血戰突圍。萬一突圍不成,我們只可血戰而死,不可落人敵手,遭受侮辱。你們準備好了么!」
兩個女兵齊聲回答:「準備好了。」
周倉匆匆來到白雀的面前,告她說,第一隊已經準備就緒,人馬都已經在山腳下排好隊了。白雀用袖頭拭去眼淚,冷靜地問:
「你稟過大帥么」
「稟過了。他說第一隊可以動身了。」
「那就上馬出發」白崔吩咐說,立刻帶著親兵們向樹林邊拴著一群戰馬的地方走去。
白崔率領的這一隊人馬離開山腳向東南走了三里多路,一聲吶喊,沖人李確的營中。
李榷紮營已定,並且作好了布置,所以黃巾軍來勢雖猛,卻沒有把官軍的陣營沖亂,他們處處遇到截殺,人馬損傷很大。
周倉,於氐根都在混戰中負了傷。這時李榷已經知道白雀在這支突圍的部隊裡邊,想著波長必然是同她一道。他一方面把這一情況飛報李儒,一方面傳令全體將士,務要活捉白雀,獻俘闕下。
憑仗官軍人數眾多,滿山遍野,到處火把,到處狂呼:「活捉波才活捉白雀。」
黃巾軍且戰且走,沿路繼續死傷。剛剛把李榷的人馬甩在後邊,前邊又被徐榮的人馬擋住去路。
黃巾軍不管男女老幼,一聲吶喊,衝進徐營。
雖然有董卓大丞相的森嚴軍令,有皇帝的詔書,李榷極想立功,但無奈他的手下將士一則因欠餉太久,二則因波才昨天派張白騎所行的計策發生影響,多數人都不肯拚命作戰。尤其那些下級武官和士兵平日滿腹怨言,士氣很低,如今官軍糧秣困難,李肅兩天來一直奉將令率領著他手下的一千二三百名騎兵到處搜羅,沿途打劫,供給大軍每日食用,所以沒有參加戰鬥。今天因見自己的將士都不願同黃巾軍作戰,深怕李儒治他的罪,所以黃昏后把宋要火速調回,希望依靠宋憲出死力,使他能夠在今天這一戰中建立奇功。
宋憲本是呂布的八健將之一,不知道波才在什麼地方,但看見面前的一股人馬是白雀率領的后營。於是他把人馬一字兒排開,自己勒馬陣前,擋住義軍去路,大聲勸降。正在這時,李榷所率領的人馬也分頭追上來了。
白雀見情勢十分危急,但不願同宋憲硬拼。她立刻把周侖和一群偏將叫到面前,先向李大目問:
「大眼哥,你沒有挂彩吧」
「我沒有。」
「好,你去堵擋李榷一陣,讓我用計謀來對付宋憲,叫他讓路。」
李大目走了以後,白雀命令后營老年兵撤到附近的土丘旁邊,隱藏起來,等候著她。她挑了周倉等幾員沒有挂彩的偏將和大約不足一百名弟兄留在身邊。
她對身邊的一位男親兵說:「你的箭法好,躲在人背後把弓箭準備好。我同宋憲講話時你暗中對他瞄準,倘若他聽了我的話讓路就罷了,若是不肯讓路,看我一揮手,你就對他射一冷箭。」她又轉向一位女親兵:「你也暗中瞄準他的馬。他射人你射馬,只要有一箭射中,就殺了官軍的氣焰。」
「是」兩人齊聲回答。
她把眼睛轉向宋憲,儘管追兵的喊殺聲和狂呼「活捉白雀」的聲音已經很近了,但是她十分鎮靜地叫了:「周倉」
「有」周倉回答一聲。
「你準備好,看見射出箭后,你就猛衝上前,趁宋憲驚慌失措,將他斬了。」
「是」
白雀吩咐完畢,策馬向前,離宋憲相距不到二十步遠,在月光下連對方的鼻子眼睛也看得清楚。雖然周侖和她身邊的將士們很擔心敵人會向她亂箭射來,但是她很明白敵人要勸她投降或生擒她獻俘闕下,決不會向她放箭。她這樣更向宋憲走近幾步,那兩個箭手的箭射出去就更有把握,而且也便於周倉出敵不意地沖向前去。宋憲是一個有勇無謀、膽大心粗的人。他看見白雀身邊的將士所剩無幾,而白雀又策馬來到他的面前,誤以為她定然是自知無路可逃,願意投降。他向白雀大聲說:
「張角死了,黃巾軍已經完蛋啦,快投降吧。」
白荏按捺著一肚子怒氣問:「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你,朝廷不是懸有重賞么,快來捉我吧,遲疑什麼呢。她的話還沒落音,兩支箭已經從她的背後射出。女兵的箭射出稍早一秒鐘,先中了宋憲坐騎的右眼上邊,穿透腦骨。男兵本來要射他的喉嚨,想一箭結果他的性命,不料因為他的馬中了箭猛跳起,這一箭誤中在他的護心鏡上,鏗然一聲落地。宋憲的馬跟著咕咚一聲倒下去,把他拋在地上。
黃巾軍早就咬牙切齒,趁著這機會同周倉殺了過去。
第一隊出發不久,波才親自率領的第二隊跟著出發,悄悄地向西南疾迸。當接近官軍的營盤時候,一聲吶喊,衝殺進去。
官軍已經有了準備,徐茱親自率領官軍,堵截黃巾軍去路,首先是弓弩齊發,使黃巾巾軍受到很大損失。
幸虧黃巾全是輕騎,行動如風馳電掣,眨眼卷到敵人中心,短兵相接,展開混戰,使敵人的弓弩失去作用。
他們以一當十,且戰且走,官軍雖然有將軍親自躍馬督戰,也沒有辦法把黃巾軍攔阻,只好紛紛地給黃巾軍讓開血路。
黃巾軍走了十一二里路,已經殺出重圍,遇到一條小河,人馬都停下喝水。
波才檢點一下人數,只剩下一千三百多人,而張白騎的人馬沒有跟來,不知在什麼時候和什麼地方給敵人截斷了。
從南方傳未一陣陣的喊殺聲,相距大約有四五里路。
苦蝤有些焦急,向波才說:
「大帥,張大哥失散了,一定是誤走到李榷的陣地上,怎麼辦?我去救一救他。」
「算了,隨他們去吧。一來我們無兵可分,二來你也沒辦法找到他們。」
追兵已經很近了。
黃巾軍迅速上馬,肅靜無聲地等候著波才下令。
直到這時,這一支人員稀少、多數挂彩的隊伍仍然保持著良好的紀律和秩序,並不因為官軍的追到就驚慌潰逃。
波才騎在自龍駒上,張弓注視,等看見官軍的騎兵影子時,他命令說:走」
同時他連發兩箭,射倒了兩個走在前邊的騎兵,使官軍大力驚駭,紛紛停住。
黃巾軍沿著一條小河向東南方緩緩奔去。
波才親自帶著羅市黃龍和親兵斷後。
前來追趕的是徐榮的騎兵,他們不敢猛追,但又不願讓黃巾軍白白逃掉,所以總是相距半里上下,希望到天明時候或有兵害攔擊時候他們就一鼓向前。
波才看破了官兵企圖,吩咐苦蝤帶著一群青年戰將和三百多名騎兵留了下來,埋伏在兩旁的樹林裡邊。
李肅率領著十幾員戰將和一千多名騎兵向前追趕,希望能夠活捉波才,建立大功。
正在走著,突然聽見背後發出來一陣喊殺,有兩支人馬從兩邊樹林里同時攔腰殺出。
他正在驚慌失措,波才張曼成等殺轉回來,他當時還企圖抵抗,但是他的兵將們不知道黃巾軍有多少人馬,一哄而逃,並且把他裹在中間,擁著他不能不逃。
他親手砍死了幾個兵,想制止這種混亂,但也無濟於事,就只好帶著一部分將校和親兵在自己的騎兵中間亂沖,奪路而逃,黃巾軍對著混亂的官兵大殺一陣,也不追趕,繼續向前趕路。
當李肅的人馬正在峽谷中慌亂潰退的時候,徐榮帶著涼州標營追到,他起初得到的稟報,認為波才帶領老弱婦女和一部分精兵向東南突圍,但當他正在親自向東南追趕時,又接到稟報,說是向西南的一股「流賊」全是精兵,井發現張白騎在內,可能波才本人也在裡邊。他趕快回兵向西南追來,他的涼州標營人馬見李肅的人馬這般潰逃,以是黃巾軍追殺過來,也立刻驚慌後退。
經他大喝幾聲,才算止住。
徐榮派人把李肅叫來,問問情況,但也不能斷定波才是否在這一股突圍的人馬裡邊。
他正要下令窮追,從戰場上連來了兩個報告:一個說有人看見波才負傷落馬,藏在林中,如今正派人仔細搜索;另一個說在亂屍中發現了一死「賊」很像波才,身旁躺著一匹白馬。
徐榮向稟事的小校厲聲問:
「這個死賊的身上是不是掛著牛皮箭囊」
「回大人,是描金牛皮箭囊。」
「手中拿的可是二八龍槍!」
「他的右手也受了重傷,龍槍不知失落何處。」
「誰派你前來稟報」
「李榷大人。」
「混蛋回去細查」
小校走後,徐榮在馬上想了片刻,下令停止追趕,速將人馬撤回。以他看來,李肅的人馬經此一敗,已經成了驚弓之鳥,難望拚命追敵。別的追兵受了這一仗的影響,對黃巾軍也有點心中畏怯,前邊山路崎嶇,萬一再中埋伏,損兵折將,反而要受李儒責罰,另一方面,他想著「黃巾」分為兩股突圍,波才未必在這一股里;如若在這一股里,前邊所有山路已經有兵勇把守,定難僥倖逃出。
另外,剛才連來兩個報告也增加了他的幻想。他想今夜「流賊」死傷慘重,大概波才不死即傷。想到這裡,他向跟在身邊的胡軫說:
「火速通令三軍,波才等元兇巨惡不死即傷,務須認真於死屍中及林間草叢逐處搜查,不得有誤!」
李榷回到戰場上巡視一下,看見到處都是屍體和負了重傷的人,因這一陣月色昏暗,也分不清是黃巾軍還是官兵。
他來到曾經是黃巾軍駐紮的那座小山寨中,黃巾軍所留下的幾百個重傷號都沒有了首級,這種慘無人道的現象並沒有動一動他的心。
他明白這是官軍來割掉這些重傷號的首級虛冒戰功,但是這對他並沒有什麼壞處。他也將以假作真,多獲得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