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父與子（二）
書房的側門，一個鬢角布滿銀絲，但依舊精神抖擻，打扮的一絲不苟的管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林德身旁。
「老奴……」
「林老，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林德看也沒看這個老管家，品了一口香茗說道：「做計劃當然要把所有的意外情況都預料到，你的出現僅僅只是其中的一個罷了，就算是林老您不出現，我要教育他那也是輕輕鬆鬆。控制的最高境界不在於肉體上的禁錮，而是讓對方做出我想要他做的事情來！」
見此，這位名叫林老的老管家也就不再說話了，僅僅只是恭敬的站在林德的身後。
好半響，閉目養神的林德開口，念起了一個小段。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年代，這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昧的年代，這是信仰的時期，也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也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有著個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鄧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老爺說的是先祖林佑堂手記上的話嗎？」
「呵呵，還是林老您識貨啊！不像某個白痴，祖先的東西擺在眼前都看不見！」
「老爺……」
「我有說錯嗎？」
「老爺您說的自然是極對的，可那畢竟是少爺啊！老奴可是記得，您可從來沒有說話那般傷人的話啊！」
「是啊！我傷人了，可那又能怎麼辦呢？」頓了頓，；林德把手邊的一份檔案遞給了為林家服務三代的林老。
「華陽大學新學期招生計劃！」
「是啊，所有人都在著眼未來啊！可笑的是某人還自己以為聰明，發現了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大秘密。」
「老奴不相信，錢老看不清？」
「除了那個棒槌，我們三個誰又看不清楚呢？」
「可……」
「呵呵，林老您也知道了吧！在華陽區，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四大家族，陳家善戰，田家善謀，錢家有錢，林家善斷，我們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華陽城能夠有今天都是大家齊心努力的結果，林老你說這話對嗎？」
這一次，老管家沒有吱聲，安靜的站在林德身後，似乎都隱藏在了他的影子中。
對於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在想什麼，林德清楚的很，但他還是接著說道：「這話對也不對，說他對是因為華陽城，確實就是這樣一天天變得繁榮的。」
「說他不對，也是有道理的。像我林家先祖，自北地千里遷徙，帶領著我們七個家族，來到了這片能夠休養生息的地方。當時眾人發誓先建立林家，在創建其他家族。他們完成了誓言，我們林家就沒有完成誓言嗎？他們幾家之所以能夠有今天的地位，是因為我們林家為他們提供生根發芽，開支落葉的養分啊！可笑的是，怎麼有人不明白這一點啊啊？」
「他們不是不明白，而是看得太明白了！」老管家悄悄的補了一句。
這時一個小廝來到了林老的背後，悄悄的遞來了一張泛黃的紙條。
林老看也沒看，就遞給了正在發獃的林德，說道：「老爺，少爺悟了！」
……
林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父親書房的。
渾渾噩噩的他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就這樣迷茫的在林家堡里晃悠。
視而不見而又熟悉無比。
在他的記憶里，父親是一個有些嚴厲，不怎麼喜歡笑的人，很多的時候，他都是板起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但不論什麼時候，總有一些意外，那就是父親看見自己的時候。
不論他的額頭皺成什麼樣，只要是看見了自己，他都會露出爽朗的笑容。
凡是答應自己的事情，他都是親自動手完成。
記得有一次過生日的時候，自己許願想要一個陀螺。父親聽見了我的願望，當即放下手中的事情，拿起斧頭，來到小樹林里，砍了一顆拳頭粗的白樺樹，當著自己的面，就給自己製作起來陀螺。
後來，自己調皮，不知道把這個陀螺放到什麼地方，就再也找不到了。
這樣的事情，林夕倒豆子一般想起了很多很多件，可能多到他自己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真的是習以為常嗎？
父親有多忙，林夕自己也是知道的。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起碼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處在工作的狀態之中，它能夠為自己做陀螺，做拼圖，做小船是多麼的不容易啊！
可自己呢？
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時代在改變啊！楊老即將要出現在世人的眼中，在他的主導下，所有人都知道，新的一輪改變世界風暴即將開始。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不去關心那些個正經的事，卻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上浪費時間。
就算左梅之殺了無數的人又如何，就算他成為了華陽城的地下皇帝又如何？就算白鷺院來這裡交流那又如何？
與自己和干？
回望歷史，五百多年前李楊大術士的出現，讓那些宗教流派勢力消亡殆盡，退出了這個世界的舞台，三百多年前，哈利菲瑞大術士的出現，他直接讓術式學的發展上了兩個台階，在他的瘋狂追趕下，他做到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他僅僅讓一個新知識從出生到消亡存活了八個小時。
而現在能夠遇見的是，通訊模塊從出生到現在，整整被壓抑的七十年，他實在是不敢想象，一旦這個枷鎖解除掉之後，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在這個大時代下，自己竟然不爭分奪秒，不思進取，居然在無聊的事上浪費時間。
讓一直視自己為林家麒麟兒的父親，傷透了心，竟然逼得父親對自己說出了，他從未說過的嚴厲話語。
一聲長嘆之後，林夕從懷裡掏出一個筆記本來，一團硃紅色的火焰憑空升起：「讓這些見不得檯面的東西，灰飛煙滅吧！」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悄無聲息的給林德的香茗離添加了三次水，終於在第四次的時候，他忍不住出聲了：「老爺……」
「林老要不是你的話，我都不知道口渴了該怎麼辦啊！」林德自然是知道老管家要說什麼的，快言快語的打斷後說道。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有一個瘋子，偏執的認為，只有把那些腐敗的東西全部剔除之後，新的，美好的東西才會有成長的空間。然後這個瘋子為了這個目的，就開始瘋狂的殺戮著這個城市腐敗的，腐朽的東西！直到有一天，這個瘋子發現，光是殺戮沒有秩序，會讓這個城市陷入一種更加混亂的境地，然後他想了一個辦法，林老你猜猜是什麼辦法？」
「建立秩序？這個方法老奴可猜不出。」
「呵呵，這個方法，除了這個自稱是在地獄中仰望天堂的傢伙以外，沒有人能夠想到。他竟然在傳道，撒播主的榮光」
「他……」
「親愛的主，我們感謝你讚美你?」
「親愛的主，我們感謝你讚美你?」
「主啊！你是我們的好牧人，你知道我們心中的缺乏，求主將聖經中的真理賜給我們，指引我們今後人生的方向，讓我們不至於偏離主的正道，能有更大的信心來追隨你仰望你」
「.……」
「主啊，求你賜給我們更多的聰明和智慧，使我們都能夠明白你的話語和真理，能夠體貼你的意念和心意，安定我們的心在主裡面尋求一切，更多地得著主賞賜給我們的恩典，讓我們福杯滿溢，做一個蒙神喜悅的人，在此我們獻上真誠的感謝和禱告，奉主耶穌基督的名禱告。」
「.……」
「阿門！！！」
「阿門！！！」
剛才做實驗的時候，一直專註於對細節習慣性動作修改的易小天，倒是沒有注意到時間的緩慢流逝，可這莊嚴而又肅穆的禱告，卻徹底讓易小天回過神了。
這片地界別人不清楚，易小天還不清楚嗎？
三年多了，易小天可一直住在這。
這裡是聯邦政府專門提供的救濟房，能夠住在這個地方的，除了身無於財的破落戶，那就只有無所事事的混混懶漢了。
可這些傢伙又豈是那麼容易管理的。打架鬥毆，偷雞摸狗，賭博酗酒，在這裡，是每天都會上演的必備曲目。
三年來，易小天聽到的最多的，不外乎這幾種聲音，罵街時的叫罵聲，打架時的慘叫，還有賭博時的叫好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可今天易小天居然在這個城市中最落後，最破敗的地方聽到了禱告聲，這可能嗎？
不由得，易小天就像推開窗看一看，可就在他真要行動時，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下面由我來給大家講解.……」
這個聲音，易小天很熟悉，這是左梅之獨有的說話的語調，對於這個人，他的印象很深刻。
不光是因為他在教訓漢斯一伙人時，瀟洒的英姿，更重要的是那個閑適的午後，他沐浴在溫暖陽光的之下，席地而坐安靜看書時，自然而然散發出的一股子濃濃的，安靜而又閑適的氣息。
這種氣質讓他覺得很和熙，也很熟悉。一直想不起來自己在那裡，見過這種熟悉的氣質。
可聽到這段講經的時候，易小天就全明白了。這不就是教堂里虔誠教徒身上獨有的氣質嗎？
可就在這時，莫名的易小天的左眼皮一陣子狂跳。
猛然間，他才想起來自己答應紅胖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