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殺意仇恨
翟三千終究還是出手了,若不然的話段冕可能會被活活凍死在水裡。
說來也奇怪,天冷水暖的道理誰都知道,可這裡的水溫卻是低得嚇人。
段冕倒在岸邊,氣若遊絲,渾身顫抖,牙齒不自覺的上下打架,眼神眯成了一條線,他努力的睜大,但是因為上下睫毛被凍結,粘在了一起,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只是一條縫。
翟三千俯身撿起黑袍準備給段冕披上,可就在這時,黑袍忽然無風自舞起來,無形的礦精頓時從五個方向澎湃而來。
「真是準時啊!」
翟三千蹙眉苦笑,一揮手,五股磅礴的礦精瞬間分解成無數股。
看著那懸空自舞的黑袍,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段冕,翟三千的眼中閃過讚許,這傢伙分明是身懷天階兵器的家族子弟,卻還像個一無所有的貧苦少年般拚命修鍊,真是難得啊。
就算拋開背後的身份,這傢伙將來也必然成就不凡。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真的難得的是那麼拼了命往上爬的人,哪怕是一個傻子,這樣的傻子也足以令人顫慄。
翟三千俯身下身,仔細的查看著段冕的經脈情況,在確認了對方不會有生命危險和任何後遺症之後,他決定不插手。
因為有些苦難只有獨自跨過才能刻骨銘心,只有銘記那麼苦難,才能從中汲取養分,有所收穫。
看著像只軟腳蝦一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段冕,翟三千深深的吁了口氣,索性轉過身去。
大約一炷香功夫之後,段冕的意識開始恢復過來,剛才整個人都麻木了沒有察覺,現在恢復意識之後,殘留在體內的寒氣令他清秀的五官瞬間扭曲。
看著負手而立的翟三千,段冕張大了雙眼:「我讓三叔失望了嗎?」
眼角余光中,他看到了懸空自舞的黑袍,腦海里浮現出燚叔又想起了父親段天闕的那一段話,剎那間,他的眼神變的堅定起來。
「不行,我不能辜負三叔的期望!」段冕倔強的握緊了拳頭,咬著牙站了起來,扎穩馬步,他開始打拳。
聽到身後的打拳聲,翟三千的眼裡閃過了詫異,更多的卻是驚喜和讚許。
這傢伙還在鍛骨階段,沒有修鍊任何功法,甚至不懂得怎麼引氣入體,只能用這種收效甚微的方式來驅散寒意。
這個時候他能打拳,不是因為這傢伙恢復力有多強,而是一股子倔勁鄰人讚歎。
聽著那越來越有勁兒的打拳聲,翟三千的嘴角悄然掀了起來,但是依舊沒有回頭。
身後,段冕出拳的速度和力量隨著時間的流失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強勁了,體內的寒氣隨著每一次的揮拳而幻化退去,血液漸漸變得滾燙,蘊含在肌肉之中的力量像是被這滾燙的血液喚醒了一般,段冕竟然感到越發的精力充沛。
又過了半個時辰,段冕收拳而立,而此時此刻他體內的寒氣已經徹底退去了。
熟悉的卻又久違的溫暖的感覺緩緩將他包裹。
感覺到體內又強大了些許的力量,段冕忍不住嘴角上揚,開口道:「三叔!!」
「嗯!」
翟三千回過頭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即又道,修鍊一途,鬆弛有道為好,還有,記得把自己的性命當會事兒!」
「是三叔,段冕記住了!」段冕重重的點了點頭。
翟三千不置可否,他知道,這傢伙嘴上答應得快,得到真正做起來的時候還會是那個不要命的樣子。
這時,懸空自舞的黑袍停止了舞動。
像是一個在別人家做客的孩子,偷偷吃了兩個糖果之後,不敢在繼續「作惡」下去,只能強忍著自己的「貪慾」。
段冕接過下落的黑袍裹在身上。
翟三千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段冕點頭。
翟三千的速度很快,眨眼掠過熱火朝天的礦場,回到了懸壺白居,只是在遠遠的街道上他就放下了段冕,略帶詫異的看著前方。
段冕心生疑惑,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見到了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
「那個鐵匠?」老半晌,段冕才看清了遠處那人的身份。
「嗯,叫林亼!」翟三千道。
「林亼?」段冕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感覺有些怪異。
「看他的樣子像是遇見什麼難事了!」翟三千蹙起了眉頭,緩緩向前走去。
林亼的確是心事重重,翟三千和段冕二人根本沒有刻意壓低腳步聲,前者卻一直沒有發覺,直到來到他面前,他才猛然驚醒。
林亼看上去非常憔悴,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情緒複雜,憤怒,無奈,不甘等等。
看到翟三千的瞬間,林亼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在沙漠里脫水三天三夜之後的苦行僧忽然看見了一汪清泉般。
砰!!
林亼二話不說直接跪在了翟三千面前。
翟三千臉色平靜淡然,似乎並沒有丁點意外,段冕卻是忍不住眉頭一挑,狠狠的吃了一驚。
雖然接觸不多,但是林亼給段冕的感覺就是鋼筋鐵骨,跪天跪地不跪人,流血流汗不流淚的那種人,此時此刻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這麼突然跪在自己面前,那種衝擊力真的不小。
「幫幫我!」
林亼低著頭,聲音卻猶如鐵鎚在敲打地面般充滿了力量和堅定,似乎每一個字都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了擠出來的一樣。
翟三千不動聲色的低頭瞧著他。
段冕想上前攙扶,看見翟三千的臉色后,按捺了下來。
林亼低著頭沉默著,渾身開始抽搐起來,隱隱間有水滴聲,凝眸細望才驚覺,那竟是面前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眼淚。
翟三千服飾著他,道:「抬起頭!」
林亼猛的抬起頭,血紅的濕潤的雙眼裡迸發出可怕的殺意:「我要茅夜死無全屍,我要茅家上下所有人陪葬!!」
陪葬!!!
兩個字猶如暮鍾一樣在這黑夜中敲響,翟三千和段冕皆忍不住眉頭一蹙。
段冕永遠都忘不了這一晚,忘不了林亼的眼神,忘不了那眼中蘊含的宛如實質的殺意。
寒冬的夜晚悲涼而寂寥,月光灑在這冰冷的街道上,三個男人的影子長長短短的倒映在斑駁的牆上,交織重疊,就像是三條本不想乾的平行線,開始交錯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