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鑄器之道(二)
就在段冕怔神的時候,翟三千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柄劍:「傷春悲秋也該結束了,抓緊時間,下去!」
段冕堪堪接過那柄劍,這赫然便是林亼鑄造的劍胚,但饒是一把劍胚依舊精緻無比,入手的一瞬間有一種厚重的感覺,彷彿無堅不摧。
聽到翟三千的話,段冕望了一眼寒氣繚繞的瀑布,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猶豫什麼?」翟三千問。
「三叔,你是不知道這水有多冰,而且現在已經入冬了,你在開玩笑吧?」段冕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著拒絕,要早知道這樣的話,應該叫白叔準備一顆抗寒的丹藥。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翟三千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段冕搖了搖頭:「不像!」
「那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來幫忙?」
「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段冕深吸了一口氣,提著劍一步步的走向瀑布,水花濺到他的腿上,刺骨的寒意立即傳來。
他脫下黑袍,脫掉鞋子,一隻腳慢慢的伸入瀑布,立即如驚弓之鳥般彈了起來。
然後五官扭曲的回頭看著翟三千。
翟三千雙手環胸,聳了聳肩。
「呼……」段冕重重的呼了口氣,長痛不如短痛,一咬牙,他直接跳了進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水不深,但是巨大的衝擊力讓段冕在其中如海上的落葉般搖晃起來,刺骨的寒意令得段冕忍不住顫抖,五官都扭曲了。
他咬著牙,忍不住的哆嗦。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這樣傻站著硬抗,沒聽過一句話叫抽刀斷水嗎,快,拿出你的劍,揮動起來!」話到後面,翟三千的語氣變得凌厲起來。
段冕根本沒聽見他前面說了些什麼,知識依稀聽到了抽刀斷水幾個字,當下,沒有猶豫,咬著牙拿著劍就揮砍了起來。
段冕離瀑布的墜落點較遠,但是巨大的衝擊力依舊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起來,巨大的水花濺在他的身上,他揮劍所產生的水花卻是微不足道,寒氣依舊不受控制的鑽入自己的體內,他的臉色漸漸由紅變紫,嘴村更是變得煞白。
短短半盞茶的時間不到,段冕已經有了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彷彿血液都已經被凍結無法供給大腦。
段冕停了下來,渾身都在顫抖。
翟三千站在岸邊負手而立,雙眼微眯,他知道自己的要求苛刻到了極致,畢竟那站在瀑布下的不過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已,可要想成為人上人,就必須吃得苦中苦,要想得到別人難以企及的東西,就必須付出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難。
半盞茶的時間已經是他為段冕設置的最長時間,如果現在段冕上岸,那麼便已經完成了他的期待,可他依舊沒有主動開口,他想看看前者是否能給他一個驚喜。
「啊!」
段冕仰頭狂嘯,咬牙切齒,聲音很快就淹沒在隆隆的水聲之中,他提起劍胡亂的拍打起來。
水聲中,水花里,冬陽下,少年那張稚嫩的小臉充滿了堅定和執拗。
他沒有停歇。
直到又過了兩盞茶的時間,段冕已經精疲力盡了,眼眸之中,睫毛之上已經覆蓋著稀稀拉拉的冰屑。
岸邊,翟三千的神色由欣喜便成了凝重,最後忍不住大喊:「別咬牙硬撐,快上岸。」
「三叔,我還能堅持!」段冕聲音虛弱。
「上來!」翟三千不再廢話,縱身一躍,身姿輕盈,蜻蜓點水,三下兩除二一把將段冕舅上了岸。
哐當一聲,鐵劍從段冕手中無力的落下。
段冕蜷縮在地上,雙手不斷的揉搓著,想哈口氣暖和一下,可是嘴裡吐出的氣卻冰冷如霜,冰冷的水滴從他那濕漉漉的袍子上淌落一地,暈開了一地。
「你小子倒真是不要命啊!」翟三千低著頭看著段冕,無奈道。
段冕用力的拉開嘴角,向上揚起,嘴角僵硬,所以用力:「我……我……我……不……不是……什……什麼……天才,別人拼天賦,我只能拚命,嘿嘿……」
翟三千猛的怔住了,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這番話會從一個八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
當下,心中甚感欣慰,連忙俯身準備將段冕扶起來,可就在他的手剛觸碰到段冕的身體時,忽然縮了回來。
段冕渾身上下冒著白煙,皮膚變得通紅如同火燒,有黑色的粘稠物從毛孔之中滲透出來,腥臭無比。
就在剛才,段冕體內忽然傳來一股灼燒的感覺,所有的思緒被瞬間焚燒殆盡,可怕的灼熱感從靈魂與骨骼深處傳來,彷彿被冰屑覆蓋的骨骼,血液和靈魂瞬間解凍。
這種場面翟三千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當下眉頭一蹙,疑惑不已:「你什麼時候吃了塑骨丹?」
段冕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呼出來的氣由先前的冰冷變得滾燙,大腦由先前的暈眩變得悶脹,彷彿冰冷結冰的血液瞬間變得滾燙直衝腦門,著一前一後一冷一熱,段冕的意識都已經不清醒了。
但他還是聽到了翟三千的話,當下苦笑一聲:「昨晚!」
言訖,他眼前一黑,一頭栽到在地上。
……
視線輾轉,越過蒼茫大地,穿過狂風呼嘯,時而綠洲浮現,時而山川巍峨,時而又大河震震。
深山的冬日來得似乎早些,飄零的白雪將山頭籠罩成雪白的一片,朝陽的光芒無法穿透厚厚的雲朵,整座山有白霧繚繞。。
隱隱約約間,有一道巍峨的山門出現在視線之中,大氣磅礴,高聳入雲,彷彿連接著天地,令人震撼不已。
山中有山門,山門高百丈,兩尊玉龍呈翱翔之姿,龍頭伸向天空,張牙舞爪,怒氣衝天,龍爪充滿了力量感,彷彿要將整片天空都我在手心。
山門裡,雲霧繚繞,什麼都看不清,但卻能聽見陣陣習武聲。
掌乾宗!!!
三個龍飛鳳舞且透著古樸蒼涼氣息的大字出現在視線之中。
掌乾宗後山,茫茫一片,一座高聳入雲的石碑被稀拉拉的雪花覆蓋著,隱隱約約間,石碑上有晦澀難懂的紋路浮現。
石碑下,一道身影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彷彿在參悟著什麼,整個人一樣覆蓋著白雪,看不清容貌。
不知道他在這兒坐了多久,只知道身下的白雪已經將雙腿完全淹沒,整個人彷彿下陷了一般。
他一動不動,彷彿如地生根,但靠近些卻又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
在他身後的另一座山頭上,一道身著青袍的身影負手而立,他雙眼微眯,嘴角含笑,遙望著參天石碑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依舊七天了,你,到底能不能給我驚喜呢?」
言訖,他揮一揮手,轉身離去,那一瞬間才看清他的容貌,仙風道骨,眉目有神,雙眼之中隱隱有青雷閃過。
縱身一躍,他消失在了原地,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