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鬥
對面的野蠻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愚蠢，雖然戰鬥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品質，但這不代表他們毫無下限的莽撞。
領頭的傢伙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扛住了布隆志在必得的一擊，或者說用他的犧牲換來了同伴們向前衝鋒的機會，野蠻人一瞬間就鋪開了陣型，無懼布隆的威勢，毫不猶豫地沖了過來。
借著半空里慘白的陽光，夏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這些把他逼入絕境的北方蠻族人。那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身軀，足足比阿瓦羅薩的戰士高出兩尺之多，每個人揮動的武器甚至可以打造兩把諾克薩斯制式寬劍。
寬厚的身形，極為霸道，黝黑髮亮的肌膚經年裸露在寒冬之中，沒有丁點乾裂損傷。寬闊的額頭高高的顴骨，眉毛濃厚，棕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裡，鼻翼肥厚，蠻橫的面孔如同怒氣勃發的公牛一般。由於終年生活在殘酷的環境中，優勝劣汰的自然規律，讓野蠻人極為崇拜力量之美，這幾個蠻族戰士的骨骼修長粗狂，肌肉的線條也美到極致，再搭配著身上穿著這簡單厚實的皮甲，這種撲面而來的原始野性之力強到讓人崇拜——力量與武器最恰到好處的組合。
夏佐又連續射出兩箭，不過已經沒有剛才的威脅了，目標連擋都沒擋，只是稍稍偏一下頭，就躲了過去，甚至都沒影響到他們的衝鋒。
拋掉獵弓，右刀左匕，夏佐深吸一口氣，讓肺部的痛楚更細緻的刺激自己敏感的神經，渾身的肌肉陡然緊張，每一絲力量都待而蓄髮，腳下稍一用力，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彈了出去。這是真正的衝鋒，區別於奔跑意義上的衝鋒，夏佐把身體中這幾天積蓄的力量在眨眼之間全部傾瀉爆發出來。
空氣因為身體的撞擊而扭曲成風，衣襟割裂的聲音尖細刺耳，如果說布隆依然是隊伍里的盾，那麼夏佐在此刻就是離弦的箭，比任何人都快的箭。不用糾結阿瓦羅薩與蠻族死磕的目的和動機，既然此時勝算在自己這一邊，當然要全力以赴。對於所有人都敬重敵人，你更要毫不留情的殺死他們。
夏佐的衝鋒來得突然，也快到了極致，還沒等那幾個阿瓦羅薩戰士反應過來身邊的變化，這道疾影就撞在了一個沖在最前的野蠻人身前，傳來一聲乾脆犀利的輕響。
「叮！」
左匕被野蠻人輕巧的擋住，釘在刀身上的刃尖劃出一串燦爛的火花，不等野蠻人反刀壓上，夏佐右手的短刀眨眼穿進對手虛抱的前胸，自下而上狠狠地扎了進去。蠻人的直覺還是很靈敏的，似乎提前就聞到了危險的氣息，一聲沉沉的怒喝，震得夏佐耳朵發麻，面前黑壯高大的身軀忽然向後仰倒，野蠻人雙手緊扣的大刀，居然在躲避之時硬生生的砍了下來。
見對手躲過了自己蓄謀已久的一擊，夏佐早是一驚，敵人的刀鋒就在眼前，連忙收回左匕側身躲過，右臂順勢前探，手中的短刀奔著野蠻人的下頜從胸前輕輕挑起。這要是挑中，肯定會割破他的喉嚨。
只聽「刷」的一聲，感覺到刀尖傳來油滑的割裂的阻力以及刺破皮肉的興奮，還沒等夏佐高興，自己腰側猛地劇痛，腹間的腸胃一起痛苦地抖動翻湧，「砰」的一聲，夏佐挨了一腳，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飛了出去。扭曲的痛感一下子勒緊了全身的肌肉，吸進的冷氣全都憋在肺里，要爆炸一般，喉嚨里不自覺的抽動低吼，兩手幾乎要虛脫得丟掉了武器，腦海幾乎有一瞬間空白一片：踹的真狠啊！
轟隆——夏佐滾倒在雪地里，揚起大片的冰雪，堅硬得要命的冰冷土地，摔得他周身劇痛，要不是仗著自己還算敏捷的身手，自己的腦袋恐怕早就磕在石頭上暈死過去了。
被甩在身後的阿瓦羅薩戰士們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野蠻人的衝鋒陣型便被夏佐生生定在前方，都是久經百戰之士，哪能錯過這種好機會，眾人士氣大振，一擁而上，鐵血相爭。
你肯定沒見過一個超過二百斤的大胖子施展凌波微步的景象，夏佐以前也沒見過，當他忍著劇痛帶來的乾嘔站起身時，就看到了令自己震驚的飄逸一幕。
布隆大叔步伐堅穩迅速，雖然不是極致的速度，卻勝在凝重踏實，就是這樣給人以厚重感覺的步伐，踩在雪地上，只留下淺淺的腳印，偉岸如山的身軀顫抖的就像夜鶯屁股上抖落的羽毛，其靈活迅捷，比之自己寧折不彎的拚死衝鋒，布隆的戰鬥則在迅捷之外又多了一種從容。
這個胖胖的大叔除了剛才最初的一擊使用了寒冬之咬魔法外，他再也沒有輕易使用魔法，擊敵、禦敵就是那麼風騷的一砸一擋，這樣堂堂正正的攻守，哪怕是如野蠻人那般力量型的強悍對手，在布隆穩定的攻殺面前亦是相形見絀。大叔的盾牌寬闊超過三尺有餘，高有兩倍。被他使用在手裡近似薄紙。
聽著叮叮噹噹的撞擊聲，看著蠻族戰士因迅猛攻擊卻絲毫占不到便宜而扭曲猙獰的臉，夏佐真是同情被布隆選作對手的兩個野蠻人，更加抱怨布隆大叔這種把古老魔法物品暴殄天物一般的用法！
那可是傳奇魔法盾牌啊！就那麼狠狠的砸，也不怕摔壞？
「砰！！！」
一擊重擊！
大叔盾牌右側的綿羊尖角狠狠地擊在蠻族戰士劈砍下來的大刀上，稍一抬肘，巨盾橫起外頂，掛住長刀使右側的敵人失去了進攻的速度與力量，腳下接著又向左滑出，直接撞開另外的敵人，緊跟著雙手一攏，抓起盾牌猛地砸出。
「轟！！！」
一個稍近的倒霉蠻族戰士直接被咋斷了手臂！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便被大叔緊跟著的一記重踹，踢飛出去老遠！
漫天飛灑的雪沫子迷住了視線，在混亂的戰場中，夏佐依然感受到了一絲可怕的陰冷。那個被自己劃破胸前皮甲與肌肉的蠻族戰士正冷冷地盯著自己，左手的中指抹了一點流淌的鮮血，放在舌尖吸允，滿嘴的血紅激發了敵人的鬥志，長刀居然詭異的發亮，那不是幻覺，是蠻族的怒氣引燃了他們的鬥志。雖然他們遭遇了阿瓦羅薩部族的圍攻，但是這些執著的鬥士依然沒有忘記他們最初的目標——殺死自己。
「吼！」
一聲巨喝，風聲從半空響起，沒想到最先出手的不是那個受傷的蠻族戰士，而野蠻人破冰而出的首領。此時正是北風大作，夏佐勉強撐著剛剛從劇痛帶來的虛脫中緩過勁來的身體，左匕右刀，眯縫雙眼，看著從戰場空隙中殺出來的野蠻人，咬牙堅挺。
自己打不過他，他的刀太快太沉，他的殺氣太濃太可怕了！
此時的敵人滿頭滿臉的怒意，身上、腿上的寒氣還沒有褪盡，甲胄殘損，奔跑的腳步僵硬卻有力，握著長刀的雙臂狼狽不堪，更可怕無比，深陷的雙眼刺出的殺意，幾乎融冰化雪。
只是一瞬間，夏佐就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狠辣！野蠻人強行破開寒冬之咬的束縛，給他的身體帶來巨大損傷的同時，也給野蠻人爭取了殺死自己的唯一機會——蠻族人不在乎受傷，生命的損失恰好是這個野蠻部族提升戰鬥力的源泉。
而那些依然酣戰之中的阿瓦羅薩戰士們，因為早就習慣了和布隆一起戰鬥，他們熟悉寒冬之咬魔法離失效還有幾個呼吸的時間，這些戰士被野蠻人有計劃地分割吸引，把夏佐留給了能殺死他的首領。
敵人的眼睛是紅色的，帶著血腥之氣。
擎起的長刀，捲動無邊的殺意與怒氣，看著無處躲藏的弱小人類，慌亂的舉著單薄的武器，眼中的絕望真是令人興奮。
這就是圍殺與復仇的快感么？這支野蠻人小隊的首領終於露出勝利的微笑：真是一場出乎意料的捕獵，眼前的獵物狡猾殘忍，居然布置好了另一個意外的陷阱，等待他們來捕殺，人類的戰鬥力和求生的意志出乎意料的強大，自己之前差點就把他殺了，沒想到最後居然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讓人尊敬的人類，終究是我們的勝利了。很成功地把這個一直向南逃跑的獵物圍堵並擊殺，片刻間就可以斬下他的頭顱，為兩名因其偷襲致死的部族戰士復仇了。雖然下一刻，也要戰死，但那是我們與阿瓦羅薩的恩怨，和這個該死的人類無關，仔細品味其中的一絲一毫過程，真是精彩啊！
看著愈來愈近的野蠻人，正當夏佐猶豫要不要逃跑的時候，猛聽「轟」的一聲，只見布隆大叔從遠處一躍而起，舉著大盾，劃出一道湛藍的直線，一直衝到自己身前。伴著寒涼的冷氣，夏佐頓感一陣說不出的強大感覺附著在自己的身上，吃驚的叫道：「我說大叔……這是挺身而出？！」
是的！布隆的魔法支援！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