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俗話說近鄉情怯,蔣雲良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四點多就醒了。為了安全起見,幾人都住在一屋,紹植之睡眠前,幾乎蔣雲良一動他也跟著起了床。


  披上外套,紹植之跟著出了房間,一出門就看到蔣雲良在客廳中抽煙,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見一點火光一閃一閃,伴隨著濃烈的煙味。紹植之走到沙發上坐下:「怎麼醒得這麼早?」


  「睡不著,抽嗎?」蔣雲良甩出一包煙到桌子上,紹植之從裡面抽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了,放到嘴裡深吸一口,靜靜地感受尼古丁循環的感覺。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紹植之一支煙抽完了,蔣雲良還是沒有開口,直到天空開始泛白,蔣雲良才深深吸了口氣,指間夾著不知道第幾支煙有些氣息不穩地說道:「我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能回到家,也不知道大家怎麼樣了。」


  近鄉情怯,紹植之多少知道他的心情,在此時語言顯得格外蒼白無力,紹植之無法安慰他,只是用有力的手拍了拍蔣雲良的肩頭,「少抽點,一身煙味地回去,小心阿姨抽你。」


  蔣雲良被他一打岔,傷感的心情瞬間消去了大半,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想抽也沒有了,最後一包。」


  「嗯,我去做早餐,你先休息一會,等一下你來開車,我對這裡的路不熟。」說著紹植之站起來準備去廚房煮早飯,順便把午飯準備好,他們有空間,午飯做好放在空間里,到中午拿出來跟剛出鍋也差不多。


  蔣雲良半躺在沙發上發獃,二十幾年的歲月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帝都度過,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就算閉著眼他也能找著家。蔣雲良現在最擔心的是他們能是否穿過龐大的人群聚集區,平安回到家裡,帝都這麼大,人口眾多,喪屍必然也多,要是被圍上了可不是好玩的事,怕到時候他們插翅難逃。要是單蔣雲良一個人,他還不必顧及這麼多,就算再難,他也得闖回家去,但是現在不行,他身後還站著兩個兄弟,蔣雲良總得為他們倆負責。


  蔣家的子弟有出息,各房已經分散居住在帝都各處,不過蔣家的祖宅在郊區,出了這麼大的事,大家應該再祖宅中集合。蔣家的祖宅遠離市中心,依山帶水的環境不錯,人少車也少,蔣雲良決定先過去那邊看看,要是找不到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蔣雲良粗中有細,何況這事涉及生死,更是不敢大意,他找了一條平日中車流量最少的偏僻道路,打算繞半個帝都繞過去,免得陷在喪屍堆里。


  帝都再偏僻的地方都有人口基礎在那兒,蔣雲良選的路偏僻是偏僻,但也不見得有多順暢,一路駛來遍地都是廢棄的汽車,喪屍也是滿目都是,好在他們的越野車給力,要突出重圍並不算太困難。


  偶爾碰到同樣開著車的人,都車窗緊閉互不搭理,透過窗看過去,看一看見大家都神色凝重。


  距離喪屍的出現到現在已經十幾天,天氣不太好,陰天加上霧霾,整個世界都灰濛濛的,路上來往的車輛雖然不多,但是砰砰的撞擊聲不絕於耳,讓人聽了心煩意亂。遠處偶爾還會傳來槍聲或爆炸聲,單是蔣雲良看見的,就有三處失火的地方正釋放出源源不斷的裊裊濃煙,直上雲霄。


  這情景如果是第一次看到,他們一定會覺得世界末日來臨,然而那麼多天過去,再怎麼震撼人心的情景也添上了幾分麻木,蔣雲良小心打著方向盤,穿行於各種雜物和車輛之間。紹植之一直端著槍看著窗外,良久,他突然開口道:「窗外的車都朝著一個方向開。」


  「什麼?」蔣雲良側頭往窗外瞄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紹植之再說了一遍,「除了我們的車之外,所有車都往外開,我們從早上出發以來一共碰到了十三輛有人的車,加上我們的車一共有十四輛,但只有我們的車才進帝都,其餘車輛都往外行駛。」


  紹植之這麼一說,蔣雲良也想起來了,怪不得他總覺得哪裡不對,按道理來說,他們遇到那麼多輛車,總不能一輛同向的車都沒有,路上遇到的車全是逆向的。路上障礙物太多,他們的車開得並不快,要是真有同向的車,有他們的車開出了路,後面總有車輛會追上來才對。


  一瞬間各種猜想翻湧了上來,蔣雲良覺得背後冒出了些冷汗,他將車開到靠邊的地方停了下來,「植之,你說會不會前面有什麼東西把路給堵上了?」


  「有可能。」紹植之極目向遠方望去,起碼他視線範圍內沒有看到道路不通的地方。至於更遠一點的路,全都在層層疊疊的樓房後面,想看也看不到。


  秦緩對這裡不熟,他二十幾年的有限歲月里,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內度過的,沒有處理過這種緊急事件,他見蔣雲良著急,便提議道:「要不然我去樓頂上看看吧?」秦緩說著指了指最高的那棟幾棟樓,看樓房鶴立雞群的狀態,要是在樓頂看,多半就能看到遠方。


  對於刺探消息等工作,秦緩有天然的優勢,不過他剛動了動,紹植之馬上拉住了他,「不用,別冒險。」紹植之指了指剛開過去的車道:「你們發現沒有,雖然車都往外看,並沒有車向帝都出發,但是這些車大部分都十分整潔,就算髒亂些的車身上大多也只沾著泥水塵土,並沒有污血殘肢體,說明前面應該沒有大規模的喪屍群,也沒有太大的危險。既然這樣,我們直接過去看看就行。」就算上樓頂看,能看到的距離也有限,不如直接開車過去。


  蔣雲良聞言仔細觀察著過往的車輛,見果然如此,他咬咬牙道:「行,那我們開過去看一看,植之你做好攻擊的準備,一旦有什麼不對我們就立刻掉頭。」這條路是最偏僻的路之一,要是這條路都走不通,繞去其它主幹道將會更危險,蔣雲良就算再想回家也不能帶著紹植之和秦緩兩人去闖,家人重要,兄弟也重要。


  「往前開,應該不會有大事。」紹植之篤定地安慰道,蔣雲良見他神色堅毅,心中的憂慮放下了些,重新發動了越野車往前開去。


  幾人心中都有些憂心,然而沒多久,他們就知道了前面到底出了什麼事。在某個重要的路段中,路重要居然有兩排沙袋做成的掩體,掩體後面有三十幾個大兵背對背靠著,端著機關槍面向過往的車輛,周圍還有零碎的喪屍骸骨在,有這麼一個路障在這裡堵著,怪不得車輛過不去。


  「下車!接受檢查!」其中一個大兵看到他們的車輛之後拿著擴音器遠遠地喊話,同時有幾支槍的槍口立刻對準了他們的方向,其中甚至有一枚炮彈。


  蔣雲良大概在距離掩體五六米的地方停了車,紹植之快速對秦緩說道:「哥,你跟我們一起下車,站遠一點,別暴露了。」說完紹植之和蔣雲良一起舉起雙手,以投降的姿勢下車接受問話。


  秦緩心中有些緊張,他跟在紹植之後面下了車,手裡什麼都沒有拿,然後向掩體那邊走去。秦緩現在是魂體,除了紹植之和蔣雲良之外,就只有某些特殊的高人能看見他,比如了空這種老和尚,他要靠近大兵們收集信息其實並不難。


  大兵們果然沒有發現異樣,見蔣雲良和紹植之還算合作,喊話的那個大兵也站了起來,「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往帝都里走是想幹嘛?」


  現在的社會秩序全亂了,蔣雲良分不清這夥人是算國家的軍隊還是已經成了某人的私軍,蔣家在政壇活躍已久,同盟有不少,政敵也有不少,更有些人是世仇,因此他答得很小心,自己的身份半點沒提,只是將職業和目的大概說了一下,「你好,我叫梁雲,他叫紹植之,我們兩個都是公司職員,我家就住在帝都,喪屍出現的時候我在f城出差,好不容易回來,就是想進城找到家人。」


  蔣雲良說話的時候特地帶上了些帝都的口音,大兵不疑有他,只是問道:「你家人住在哪裡?你們的身份證呢?」


  紹植之從上衣的內袋裡將身份證掏了出來,示意給大兵看,大兵看不清,讓他扔過去,然後又問蔣雲良的身份證,蔣雲良苦笑了下,「我家的地址是南行大街崇雅小區十樓十零二,不過我的身份證在逃命的時候弄丟了。」蔣雲良說的就是他住的那房子。


  大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沒有。秦緩站在那個大兵不遠處,手指捏著衣角,玉佩里有散彈槍和短匕等武器,他伸手就能拿到,不過即使這樣,他們還是沒辦法對付裝備精良的三十多人,在槍口底下幾人的肌肉都繃緊了,就怕這些大兵會突然發難。


  好在那個大兵沒有說什麼,對照了下紹植之的身份證,確定是本人之後也沒有多為難他們,他把紹植之的身份證扔回給他后說道:「軍隊在後方清理喪屍,槍炮危險,裡面的倖存者都遷出來了,找親人的話去胡家崗找,那裡建立了一個大型的安全區,胡家崗知道吧?」


  怪不得這些大兵會在這裡堵著人不讓過去,蔣雲良知道緣由後放鬆了點,他點點頭,「胡家崗我熟。」


  「那行,你們調頭去胡家崗吧,帝都救出來的大部分倖存者都在那裡,裡面已經聚集了上百萬人,你們的親人應該也在。」大兵指了指遠遠的西北方,朝他們示意。


  「好,謝謝你們,我們馬上過去!」蔣雲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心中激動,臉上不由露出了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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